王怜花大笑,道:"正好,今晚你上我的床,哥哥疼疼你!"
便见柳复晟走过来,道:"杨泊跟我吧!色狼,兔子不吃窝边草,你知道不知道?"要蜷蜷把枕头递过来。蜷蜷递过去,又把自己的被子卷起来要柳复晟去晾,向王怜花一皱鼻子道:"我才不跟你这色狼呢?"又向老大道:"老大骨头那么硬,我嫌硌得慌。"
王怜花回到自己床上,突然惊叫道:"我的怎么也湿了!"此语甚为暧昧,隐现黄色。走廊上路过的人探进头来,淫笑道:"湿了好,要哥哥上家夥吗?"
王怜花大怒,如同嫖客被嫖一般,骂道:"滚!老子废了你!"进来的柳复晟笑道:"色狼被调戏,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於此!"
王怜花涎着脸凑到老大床前,谄媚道:"老大,我借宝地......"
老大十分爽朗地笑:"你不嫌硌就行!"王怜花迅速地攀上去,轻声细语道:"老大,您挪挪。"声音细柔,如同叫处女张开腿,这是个有礼貌的色狼。
蜷蜷躺在柳复晟的里侧,轻声道:"三哥!"
柳复晟向外移了移道:"要不我去隔壁挤挤?"
蜷蜷连忙拉着他的手臂,道:"别!不用了!"便听见老大床上拳脚相击的闷响,再看老大已经把王怜花牢牢地压在身下,叫道:"服不服?"
王怜花嬉皮笑脸,连声道:"服,我早就服老大了!"两人便握手言和,重新躺下。
窗外仍是暴风骤雨,蜷蜷仰卧着,张着眼睛,身侧的柳复晟已经入睡,呼吸平和,温热的体温传过来,让蜷蜷心安而有些尴尬,不敢轻举妄动,唯恐碰着他,毕竟是喝了酒的余韵残留,还有头疼,便也慢慢睡着了。早晨,柳复晟醒来时,蜷蜷已经攀在自己身上,还搭了一条腿过来,暗笑一声,这小孩儿。去看老大和王怜花,老大平卧如松,俨然卧佛一般,王怜花却是趴在人家身上,脑袋放在胸口上,还时而不时地咂咂嘴。
柳复晟轻手轻脚地下床来洗脸漱口,刚到水房,便听见老大的声音,响彻楼道:"怪不得我做了一夜的噩梦!都是你压的!"
王怜花立刻反驳:"就你那体积占满了床,我不叠上去,难道还睡到异度空间去?"
又夹着蜷蜷模糊的声音:"别吵了!快睡吧!"软语呢喃,像个奶娃娃。
柳复晟一笑,冲掉嘴上的牙膏沫子。
蜷蜷九点多醒了,便急匆匆地去上课,柳复晟替他们占了座位,此处宜睡宜醒,宜诗宜酒,蜷蜷等四人坐好,偷偷地吃早点,便见新老师进来,老师虽新,年纪可不新,是校内有名的傅红雪,十步一杀人,千里不留行,本来已经退休了,学生无不欢呼,如同周处离乡的情形,可惜学校总不是善解人意的,又将此君返聘回来,致力於中国高等教育的一线,重新列为校园十大杀手之首,一时间冤魂迭出,甚嚣尘上。
蜷蜷认认真真地听完课,便已近中午,出了教学楼向门口走去,花剑酹的车已经停在校外的树荫下。蜷蜷走过来,便见花剑酹倾身过来为他打开车门,温柔而关切,道:"热不热?快进来吧!"
蜷蜷坐进去,禁不止打了个寒蝉,空调太凉了,花剑酹急忙调高了温度,并把风口转过来,发动了车子,道:"想吃什么吗?"
蜷蜷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随便吧!"车里的气氛有些发紧,蜷蜷也不肯开口调节,只是看着窗外,一手玩弄着钥匙串。
花剑酹慢慢道:"左翼行一直让你觉得不安是吗?"蜷蜷没有开口,花剑酹继续道:"因为是在乎的,所以非常生气,哪怕是因为误会。可是,有时候误会带来的伤害,远远大於爱情本身,我不想我们两个误会,这个比毒药还要伤人,因为我爱你,而你也爱我!"
花剑酹停下车,看向蜷蜷,蜷蜷也转过头来,抿着嘴,目不转睛。花剑酹道:"如果以后还有误会产生的话,请你在怒气冲冲时,想想我爱你,这样子才不会轻易地被错误蒙蔽,我也不会被你失去。"
蜷蜷眼圈有些泛红,爱,不能让我们避免伤害,却能让我们勇敢。
花剑酹弯起眼睛一笑,蕴含了所有的悲伤和欢喜,所有的挣扎与努力,无论如何,我爱你,而且我很确定,这个表情,是比月光照片还要圣洁,是在莅临了人世的悲苦之后,是在饱尝了尘世的辛酸之后,微微一笑,万山横。
花剑酹伸出手,抓住蜷蜷的肩膀,用尽全力把他搂进怀里,仿佛揉碎一般,要把这血肉揉进自己的心房,上天,无论是哪位神仙在场,释迦摩尼,真主安拉,圣婴耶稣,穆罕默德,都请为之见证,我爱这个人!
蜷蜷偷偷擦去自己的眼泪,重新坐直身体,伸出手笑道:"我们讲和了!"
花剑酹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看他无比红润的笑脸,只道:"我们去吃饭吧!"
车内的气氛活跃而甜蜜起来,蜷蜷想会不会因为太浓情蜜意,会有蜜蜂围着车轮打转,就像是马蹄留香一般。
花剑酹道:"崔庭远身体还好,只是精神萎靡,医生说可能有点儿抑郁症,要观察着看。"
蜷蜷轻声道:"我们去劝劝唐哥吧!"
花剑酹吐了一口气,道:"要是能劝,崔庭远也不至於......。我现在就去约他谈谈吧!"
打通了电话,唐雪醴答应了出来去凯悦,又问了蜷蜷开学好不好。
唐雪醴过来时,两人已经到了,唐雪醴道了声歉,坐下来。
蜷蜷见唐雪醴神色恍惚,不似往常潇洒倜傥,便以为他这几天也不好过,只道:"唐哥没休息好吗?"
唐雪醴摆摆手,声音无力,道:"还好,只是工作有些忙,没什么。"
花剑酹请他点了餐,才道:"我们约你出来,是有事儿求你。崔庭远的胃病半好不坏,可是得了抑郁症,我希望你即使不念他往日的好,只当他是辛苦追求你的人,略微爱惜他一下,就当是救人一命吧!"
唐雪醴沈思片刻,脸上十分为难的表情,无奈而怯懦,后道:"花先生,你高看我了,我连自己都顾不上了,真的。崔庭远的病,我无能为力,就当没我这个人吧,或者当我死了。"唐雪醴垂下眼睫,蜷蜷能看见他细细的鱼尾纹,轻声道:"唐哥!"
花剑酹想开口,又觉得无话可说,只觉得唐雪醴有些变了,有些不认识了,那些高傲的态度,看不见了。
唐雪醴站起身来,微微晃了晃身体,扶了一下椅背,低声道了歉,便匆匆走了。
蜷蜷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人,都怎么了!"
花剑酹让他开始吃饭,道:"走一步,说一步吧,也没什么,戴安娜还有产后抑郁症呢。"
蜷蜷调戏着盘子里的菜,道:"只能这样儿了。"
花剑酹为改善气氛,道:"我们下午出去吧,去乐园好不好?"
蜷蜷道:"咱们回家吧,你要公司没事儿就睡回觉,我看看书就行了。"
花剑酹道:"你不是挺想出去的吗?青岛的旅游也白费了。"
蜷蜷摇摇头,道:"你该休息休息了,没看见都有黑眼圈了,跟大熊猫似的,我可不愿跟毁容的帅哥出去玩。"
花剑酹摸了摸脸,道:"可能这几天有点儿折腾吧,年轻怕什么,虽然没你年轻。既然你这么疼我,我可就当真了,回去睡觉,晚上再......"眼睛在蜷蜷身上打了个转,飞起一串桃花。
蜷蜷嗔道:"你,这,色......"凑过头在花剑酹耳朵上飞快一咬,又坐回原位。
崔庭远躺在医院里,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无精打采,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两世为人,痛苦都是模糊不清的,还是自己修炼的太钢筋铁骨了,脑子里是空洞的疼,也是隐约的,像是在看戏,剧中人悲悲戚戚,自己站在外边,伤心流泪,也不是为自己,只是为着剧情的一把热泪。
医生走进来,例行问了几句,道:"你好得差不多了,快可以出院了。"
崔庭远懒洋洋道:"谢谢医生!"其实这医生挺有趣的,还是青岛的那个,是天津和青岛两家医院进行交流学习才过去的,正好和崔庭远一齐转回来,仿佛配备了私人医生一般。
医生究竟年轻,看不惯大好青年一副堕落样儿,还什么抑郁症,便道:"有什么呀,不就是失恋嘛,天底下的姑娘有的是,何必非一棵树上吊死。"
崔庭远苦中作乐,促狭一笑道:"不是姑娘,我爱的是男人,和医生一样的男人!"
医生先是一惊,连忙显示自己不鄙视弱势群体,道:"同性恋,也很平常啊。"又为了表明立场,道:"其实呢,大多数人都不是纯粹的异性恋者或是同性恋者,我没准哪天也会爱上男人呢。"又提出相关理论:"进化史之初,都是雌雄同体的,后来可能觉得太累了,大家才开始分工。你看现在不是还有双性人嘛,那就是懒得分工的种类。"
崔庭远一笑,为听到如此谬论,可最悲哀的不是因为社会压力之类的外因而使大家不能在一起,而是双方本身,明明毫无阻隔时,仍然被宣判死刑,不过是一句我爱你,却是千山万水,无处寻觅。他有些手足无措了,毕竟拥有爱因斯坦那样的坚持勇气的人并不多,而且唐雪醴也不像科学女神垂怜爱因斯坦一般垂怜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一个人的自白书,怪不得一个人关得久了会失语,现在的他,有些爱情失语了,前梦,如残酒,销魂也蚀骨。
医生见他发愣,过去推了一把,道:"你梦游呢?会不会也遗尿啊,去儿科看看吧!"
正好花剑酹提着保暖壶进来,笑道:"你倒病出返老还童了,好福气,别又是个天山童佬吧!"可见查宜官先生之深入世道人心。
崔庭远一笑,道:"蜷蜷呢?怎么没来,别是又打架了,赶紧哄去!"
花剑酹撇撇嘴,道:"在家睡觉呢,本来要一起来,睡的太沈了,叫不醒,我就自己过来了!"医生嘱咐了几句,便出去了。
崔庭远才狡猾一笑,道:"是你太生龙活虎吧,哎,不对,三十如狼!"又惋惜道:"等蜷蜷虎狼之年,你就老了,怎么伺候他?还是叫他反客为主,来伺候你?就是不知道你老胳膊老腿的,禁不禁得住折腾!"
花剑酹作势拿壶砸他,看他有精神玩笑,并不见什么抑郁之类,便释然了,笑道:"你就吐不出象牙来!"
蜷蜷醒了,看花剑酹留下字条,道去医院为崔庭远送汤,便也穿好衣服出来,傍晚的风有些凉,仿佛示意秋天的来临,这也表明所有的事物都是讲求排场的。蜷蜷沿着马路走,远远地望见一个人仿佛唐雪醴的样子,同一个黑衣男子交谈,渐渐进了,才看着那男人眼熟,可是绝对没有见过的,气势有些咄咄逼人,也有些痞气,一手扶在唐雪醴肩上,唐雪醴拨开他的手坐进车里,男人也坐进去,车子优雅地放了气,绝尘而去。
蜷蜷耷拉了一下眉毛,又想至少有一个人能略微幸福一下,也是好事。幸福是分食的苹果,不和甲分,还可以和乙分,关键是吃的心甘情愿就好。看着路边慢慢亮起来的霓虹灯,一直延伸下去,城市异常的绮丽起来,夜色把建筑物的古旧都吞噬了,只剩下闪亮的影子,拨亮了眼睛看着世界。
刚到医院门口,就见花剑酹从里面出来,望见蜷蜷便快步走过来,道:"怎么来也不打个电话?"
蜷蜷仰头笑道:"正要打呢。"又道:"崔庭远怎么样了?"
花剑酹引他到车子旁,道:"还好,他皮厚,连心脏上的肌肉都结实,离死还远着呢。"
蜷蜷坐进去,道:"这就好。"想起方才的唐雪醴,觉得若是两个人真的能相忘,倒也不错,旁观者都心神俱疲了,何况主角们,各自退场,就此话别,去续演其他的戏目,断桥也好,西厢也罢,都是后文了。
花剑酹道:"错事也难说。若是两人的过往换换个儿的话,不知道庭远又怎么对待唐雪醴。"他和自己是极好的朋友,刎颈不敢说,至少心性是相通的,崔庭远比唐雪醴心软,也比他容易动摇,唐雪醴偏执地让人惊呆。此刻的花剑酹是怅然的满足,无论如何,他比崔庭远幸福的多,人们总是情不自禁地和身边的朋友进行比较,进行一切的比较,即使是爱人这样私有化强烈的物质。这样的他有些自私,却也真实。
蜷蜷爬到后座摊开身体,有些酸楚的身体,那是下午的欢情留念,从花剑酹的指尖延续到蜷蜷的腰身。人们之所以如此忘我地追求床上生活的品质,也是在逃避现实,在二人世界里,只有投入与纵情,声色无边,欲海无涯。现在早恋频出,想来也是因为学生压力过大,娱乐太少,毕竟叫一个男生在CS和女朋友间强行作出选择,是不人道的,是熊掌和熊掌的选择。
唐雪醴其实也看见蜷蜷了,只是没有开口说话,毕竟眼前这个人是要应付的,他点了一支烟,斜眼看着男人,十分厌恶的默然。
男人一笑,眼里是嘲讽与调戏,倾身过来就着唐雪醴唇间的烟点燃了自己的烟,深吸了一口,点着才道:"香烟,能满足得了你吗?"
唐雪醴弹弹烟灰,道:"聊胜於无,你不也一样,缠着我这么个冒牌货。"
男人坐过来,抓起唐雪醴的头发便重重地撕咬起来,带着些许怒气,一手并去撕扯他的衬衣。唐雪醴不迎合,也不拒绝,待男人把他推倒在沙发上,才略合上眼。
男人捏起他的下巴,命令道:"睁开眼,装什么三贞九烈,看清了,我可不是那个病秧子崔庭远!"
唐雪醴勉力一笑,道:"你也应该看清了,我可不是柳......"
男人啪的一掌扇过去,白皙的脸上顿时红肿起来,五道深深的指印立刻泛起来,唐雪醴道:"何必呢?大家互揭短处,白惹得生闲气。"
男人拉起他的头,道:"你倒聪明,讨饶得快,只是这软话也不中听!"
唐雪醴难受地皱了皱眉,道:"讨巧的宝贝多的是,你......"
男人笑道:"我乐意弄你到手上,何况也不费什么本钱!"
唐雪醴笑道:"这个自然,你算是行业垄断了,市场经济这么些年,也没能改造到黑道上来,若是完全竞争市场,我又何苦过来求你。"
男人道:"何苦?这东西是绝顶的宝贝,不然怎么能让你那么欲仙欲死。连我在你身上时,都能哭着喊着叫崔庭远,他有我这么行么?"
唐雪醴歪倒身子,道:"他行不行,你让他上一回不就知道了?"
男人大笑:"你真有意思,不是跪着求我的时候了。"
唐雪醴道:"此一时,彼一时。站着不心虚,跪着也不必脸红!"
男人笑得更厉害了,猛地把唐雪醴抱起来,向里屋走去。
崔庭远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花剑酹来时,还有些精神赔笑,不忍心让他太担心了,等到人走尽了,也觉得没有意思,唐雪醴,他没有脑子去想,整个身体都拒绝去想那个人,可能这也算是人体自我保护的能力之一吧。病了这几次,仿佛连爱也能烧尽,以为自己是无比坚强的,可现在都不敢这么想了,武断地臆测自己能够承诺给他幸福,可结果呢,追着他不放,成了一种责任和义务,爱情之类的东西,躲到哪里去了呢?
崔庭远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原来生活是比一切都能淡化爱情的东西,如果现在马上地球爆炸,或者是濒临战争,那么自己会在第一时间内站到唐雪醴的身边,可是现在是平淡的,流水一样的年华。倾城之恋,要一城一国来陪葬,才有那般的爱情,显得弥足珍贵,不至於在平凡的日子里褪色发黄,让人厌恶。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