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摆渡+番外————梓寻
梓寻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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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剑酹将唇凑到蜷蜷的耳边,轻笑道:"我们这是第几次?野合。"
蜷蜷狠狠地掐了他的肚皮一把,惹得花剑酹又痒又疼,十分滑稽的笑着,蜷蜷突然勇气大增,眼睛闪闪发亮,像一头小狼,向花剑酹道:"让我,吃了你吧!"
花剑酹微微一笑,示意蜷蜷到后座去,蜷蜷立刻乖乖地爬过去,枕着车上的垫子,腿是曲着的,因为空间狭隘,蜷蜷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摆出一副承受的样子,大窘,却被从狭小的空间内钻过来的花剑酹吓倒,他完全倾身过来后,艰难地骑在蜷蜷的身上,当然身体是悬空的,蜷蜷突然发现他已经脱下自己的裤子,是裸着下身过来的,上身是整齐的雪白衬衫,端庄而诱人,眼中带着些许的媚意,波光流媚,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花剑酹一边抚摸一边释放蜷蜷的欲望到空气中,年青而茁壮的欲望,然后前后略略移动了下身体,慢慢地压下腰,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猛然咬住唇,蜷蜷失声叫道:"你会伤到的!"
花剑酹勉强一笑,道:"没关系。"停留了片刻,他开始缓缓地活动起腰身,如此途径获得快感,是记忆之前的事情,而现在是为身下这个人,某些东西被撕裂了,空气中似乎有血腥味儿,却因此而圆满。
狭小的空间是别扭的,可快感却并为此受阻,反而因此而稠密集中,蜷蜷的欲望被紧涩的甬道推挤着,摩擦着,可是那里柔软如绸,爱如潮水,欲亦如潮水,一波尚未停息,一波又将来临,情天难补,欲海难填,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花剑酹真的是精疲力竭了,全身酥麻痒痛,侍儿扶起娇无力,他软绵绵地倒在后座上,欠着些腰,轻声向蜷蜷道:"你,去开车吧!"
蜷蜷拿纸巾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有些满足也有些歉疚地去开车了,略略开了窗,冰凉的风溢泻进来,让仰卧的花剑酹舒爽无比,安详地躺在夜的怀抱里,前面是爱人的后背。花剑酹的眼睛有些模糊了,不知为什么而来的动容。
蜷蜷娴熟地打着方向盘,他没有驾照,车技是用花剑酹的一辆吉普车练习的,这个孩子,干什么都很用心,很多时候,他更像他的名字,杨泊,平淡而从容。而此刻他非常的满足,仿佛拿破仑征服了全欧洲,成吉思汗的铁骑踏上英格兰,亚历山大帝迎娶维多利亚女王。
车子进入了市区,眼前也明亮起来,霓虹灯闪烁着,如果从银河那里俯视过来,这里也可以称为天河,我们都是相对的,爱是绝对的,是建立在相对的我们的之间,尽管我们不过是宇宙的微尘,在时间的无涯里,在空间的无限延展里,我们是一个瞬间而已,但是,永恒即为一瞬,瞬间,是永恒的一秒锺。
蜷蜷的笑意荡漾在空气里,一直伸进花剑酹的心底,花剑酹也是笑着的,双手枕在脑后,他想起童年时躺在山坡上,有时睡着了,做着一个恬梦,而那梦一直延续到现在。
手机突然响起来,花剑酹等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拿起来接通,声音细柔而轻巧,吓了自己一跳:"喂!"
那头的声音沈稳而透着急切:"是花先生吗?我是左翼行先生的助理,他出车祸了,请您......"
花剑酹陡然一惊,却有些茫然,最近的意外有些太多了,他含混地应答了两句,便挂断了。蜷蜷仍然在安安稳稳地开车,嘴里慢慢哼着歌,隐隐约约,听不清楚是什么。车子一拐,到了他们家的楼下,蜷蜷跳下车,过来替花剑酹开门,一脸雀跃。
花剑酹坐起身,向蜷蜷道:"左翼行出了点儿急事儿,我得过去看看,你先回家好吗?"
蜷蜷一怔,乌黑的眼珠被长长的睫毛挡住,轻声道:"好的,你快去快回吧。"言罢,转身扑通扑通上楼去。快去快回,有来有去,这样平凡的话让人感动地想哭。花剑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开车便向医院过去,夜色有些浓烈的冷了。
到了医院,问了地方,便直接过去了,远远望见手术中的红灯亮着,触目惊心,几个人迎过来,那助理道:"花先生,非常冒昧地给您打电话了。"花剑酹并不认识,左翼行一向惯於调理身边的人,然后委以重任,所以身边的人常换,仿佛走马灯一般,也仿佛他换情人的流速。
花剑酹点点头,抬手给蜷蜷打电话嘱咐他早点儿休息,不要总打游戏,其实更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再次通知自己家里有个爱人,蜷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高兴,软软糯糯的,他十分善於用音色撒娇,是男孩子的撒娇方式,花剑酹能看见他一脚跺地,一脚虚点,一手握拳,一手抱着话筒的样子,竟然微微笑了。
挂了电话,助理坐过来,眼神十分复杂,道:"花先生,左先生进入昏迷前,叫的是您的名字,所以我才......"
花剑酹止他道:"等他出来再说吧!"
灯灭了,助理迎过去,医生解下口罩,道:"手术还好,只是尚在危险期,要观察一段才能确定。"
左翼行被推出来,罩着氧气罩,额头上缠着白纱布,脸色是纯粹的白,无声无息,身体薄得像一张纸,花剑酹走过去,握了握他冰冷柔软的手,便随他一起进入观察室,旁边的床铺是空的,助理轻声问道:"花先生要不要躺一躺,看起来有些劳累。"
花剑酹摇摇头,请他去买几听咖啡,然后就坐在椅子上,看点滴瓶里的药水缓缓地滴下来,注入底下毫无生气的人体内,突然想秦医生就这么一直看着,到底是什么心情。身体里是粘稠的难受,丝丝的刺痛,刚才那场欢情仿佛隔了世,只留下这样的痕迹让自己回忆。突然想打电话给蜷蜷,可现在的时间,蜷蜷已经睡下了,他没有通神的直觉,可以预料此刻的蜷蜷正在看无聊的午夜剧场。
拿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助理进来了,递过来一厅雀巢速溶咖啡。花剑酹一口喝下,清醒了许多,慢慢踱步出来,轻声问道:"你们左先生,最近身体好吗?"
助理道:"还好,只是有些工作狂,医生说略微的神经衰弱。"
花剑酹点点头,不自觉地曲起食指,轻轻咬着第二个指关节,助理想到左翼行常常提起的形容,便是这个动作,有些无奈的可爱。日常里,左翼行频繁地提到花剑酹,仿佛就生活在他身边,左翼行有时也会哀伤道:"我最怕的就是突然有一天,想不起和他相处的样子,可是这爱还在继续。"
在助理眼里,花剑酹便是负心而去的风流子,此刻却和情人甜蜜相拥,可他一个助理,一个外人,又能怎么样呢?古人云:破镜几时能重圆?
东方破晓,当第一缕晨光照在左翼行身上时,花剑酹正站在窗边,清臒的阳光为他打上一圈光环,坐在里面的助理有些神思恍惚了,怀疑花剑酹的背后会不会生出雪白的双翅来。
左翼行在花剑酹眼里是矛盾的,此刻让人垂怜而又恨不得扑上前掐死他,这个人,睁开眼就是祸害,闭着眼便是天使。不,应该说是阿波罗,太阳之神,驾着燃烧的战车从天空经过。花剑酹突然想起这个人演过西方话剧,阿波罗与月桂树,那时候,他的奔放和忧伤感染着自己,招摇而郑重,原来是那时候突然爱上的,然后为之辛苦了许多年,这么说,未免有失公允,毕竟那时候幸福多於辛苦,然后是突如其来的打击,茫茫然,心碎一地,甚至还夸张地选择了自杀,切脉自杀,看看这个身体里到底有多少可以爱他的血液,他要把它们全部释放出来,然后死去。
花剑酹漫无边际地想着,也不觉得时间有多久,这些封在心底太久了,自从结识了蜷蜷,就没有再被翻出来过,仿佛珍珠一般,一层层包裹起来,连花剑酹自己都忘记了里面是何种创伤的沙粒,而此刻再次被剖开,就仿佛看别人的戏目,虽然感动而不真切,是一个旁观者,局外人。这话,会让左翼行难过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花剑酹慢慢想,左翼行怎么还不醒过来?一直想了三天,然而,左翼行还没有醒来,医生都过来提醒了,他早该醒了。而蜷蜷,听说秦医生突然发高烧,便跑去北京照顾崔庭远了,或者是说,他避开了,有些时候,追逐,让人因无力而妥协。
秦医生不过是因为压力重,而且一直奔波劳累,所以突然病倒了,崔庭远过去握住他的手,想唐雪醴讲的真对,我就一祸害!
蜷蜷没有着重向崔庭远提及左翼行的事,崔庭远也没有深究,感情的事儿,容不得局外人插手,只是劝导蜷蜷不要胡思乱想。
左翼行没有醒。
左翼行没有醒。
左翼行没有醒。
左翼行没有醒。
......
花剑酹似乎有些在赌气了,看你到底什么时候醒,周末去看崔庭远和蜷蜷,秦医生已经病好了很久,蜷蜷仍未离开,他也摸不准自己为什么这样子,仿佛笃定了左翼行的地方,他不进。
花剑酹两处奔波,崔庭远病的愈来愈厉害了,骨瘦如柴,肌肤是蜡黄的,无边无底的病态笼罩着他,死神仿佛已经站在他的床头,挥舞着镰刀,只有他的眼睛,在越来越少的睁开中,含着温柔与活泼,可以宽慰周围的人,秦医生面对这样的眼睛,无法哭泣。
蜷蜷同花剑酹的话语中,大都是围绕着用药,寻医之类,两人的交流很少,连一个眼神都很吝惜。花剑酹想解释时,蜷蜷总是低下头,或是转过身,或者叫道:"秦医生你来一下好吗?"让他无法开口。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唐雪醴在戒毒医院里,慢慢回想崔庭远的点点滴滴,在不被毒瘾侵蚀的日子里,靠在窗口上,细细回忆。那些甜蜜或者是肝肠寸断的日子,有些恍惚了,只有一双眼睛穿越岁月的屏障,深切地注视着自己,从年青到年长,从相识到死亡。
毒瘾发作时,曾经打碎过暖瓶,把水银碎片揉到自己的手臂上,越是鲜血,越是沈静,连痛都是安安稳稳的,亲爱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也看着身边的病人们,偷偷吸食着藏私的一点点毒品,甚至有人过来诱惑他,要他一夜风流,唐雪醴微笑着把拳头伸出去,被四下的病人漠然地旁观,或有雀跃着看热闹的人,看唐雪醴被压在身下恣意辱没,督察纪律的人总是最后一个赶到,不过幸好来得及,唐雪醴翻身起来,吐了口血唾沫,十分不屑地走开了,领口露出青紫的痕迹,或是吻痕,或是掐痕,都没什么重要的,只是,我要出去而已,唐雪醴在十分清醒的时刻,这样想。
毒瘾,情伤,哪一种更侵人骨髓,如切如蹉,如琢如磨。或许,只有爱情是个胜者,而我们只能匍匐称臣,被打倒在地,踏上一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
左翼行一直在安稳地沈睡着,崔庭远在慢慢地走向沈睡,花剑酹无能为力,可也要尽心尽力,猛然一照镜子,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这样的日子,消磨人心,腐蚀人身,每天清晨醒来,都要斗争一番,今天,要不要起来,可还是起床了。花剑酹用指甲钳慢慢替左翼行整理成月牙儿形,苍白而冰冷的手指,托在手心里,仿佛对待新生婴儿般虔诚。如同他替蜷蜷修剪脚趾甲,将健康粉红光洁的脚放在膝盖上,这时的蜷蜷是害羞的,连脚掌都红掉了,花剑酹着迷於这样的蜷蜷。

崔庭远越来越虚弱,旁人能清楚地观看到生命在他身上的流逝,不是花朵凋零的过程,而是花朵腐烂的过程,那些病变的细胞如何扩散,如何侵蚀,简单的X光,可以看见胃肠中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肿瘤,仿佛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妖魔,将人的躯体吞噬。所有的放化疗都进行完毕了,剩下的只有等待,等待死亡,抑或是奇迹。
医生们都束手无策,或者是见惯了死亡,不动声色,冰冷麻木,当所有的治疗都无济于事时,再丰沛的感情又能怎么样呢?
秦医生向崔庭远道:"我们出院吧!"回到天津也好,回到哪里也好。于是迅速地办理手续,崔庭远被秦医生搀扶到车上,表情温柔安详,仿佛是去参加鸡尾酒会。花剑酹发动车子,在北京的环城公路上行驶着,突然道:"你们看,那儿就是戒毒医院!"
崔庭远抬起头来,向窗外看了一眼,围墙上方是清澄无比的天空,微微的白云流过,仿佛流过时间之门。
花剑酹看蜷蜷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位上,阖着双眼,眼底下有浅浅的黑圈,还有,清澈的泪。
秦医生向前纵了纵身,重新坐了坐,被一只冰凉的手握在右手上,他侧头一笑。
到了天津崔庭远的寓所,三人安置好东西,秦医生把一张单人床拖进崔庭远的卧室,蜷蜷也要留下来,只道:"我也没什么事,留在这里帮帮忙也好。秦医生也没精力天天晚上守着,我替替他也号。"
花剑酹只嘱咐他好好的,别给人家添麻烦,便走了,左翼行还没有醒来,再不醒过来,他的信托代理人就要执行遗嘱合同了。他把车调过头来,便见蜷蜷立在门口,目光里尽是眷恋,花剑酹想如果蜷蜷跑过来,要求自己不要再去了,他可能就真的不去了,可是,蜷蜷没有过来,他仍然开车走了,没有人看见他把食指中指放在唇上,然后移开。
癌症后期的病痛是难以忍受的,起先只是不舒服,要求别人反复地摩,后来便是疼痛,剧痛,崔庭远咬破了嘴唇,盖在薄被下的手几乎抓破了床单。
秦医生道:"注射杜冷丁吧!"然后拜托同学去购买,通过各种途径,私底下的渠道。不过果然有效,成果斐然,崔庭远想真是个笑话,自己在跟随唐雪醴吸毒,借着病痛的名义合法化。剂量也越来越大,秦医生起先想强行控制他的药量,后来作罢,不过是耗费药品而已,如果就这么一直使用下去而病人能把病情停留在这个状态下,自己可能会去购买海洛因。
崔庭远十分享受酒精棉擦在臀部的感觉,清凉的如同秦医生的手指,而趴卧在床上回头看秦医生时,是长长垂下的眼睫毛,微抿的唇,让崔庭远产生错觉。崔庭远可耻这样的错觉,又窃喜这样的错觉。而当这双手握着温热的毛巾在胸口上擦过时,崔庭远有哭泣的冲动。而在秦医生眼里,手下的肌肤渐渐变得苍白,粗糙,仿佛有些石膏的样子,失去原先健康的颜色,就像是从鲜艳的少女变成垂老的贵妇,崔庭远把这个过程加速了。
这天下午,崔庭远的精神十分的好,脸色也是红扑扑的。蜷蜷出去参加学校活动去了,秦医生便同崔庭远谈论起来,竟然是西方戏剧和文学艺术,崔庭远坐在阳台上,手里捧着茶,笑道:"我愿意为自己会去欧洲学习绘画,结果......"结果碰上唐雪醴,结果喜欢上了,结果天下大乱,结果接手家里的事业,结果......,无数的结果之后,是现在的结果。
崔庭远一笑,道:"结果却去经商了,又俗气,又铜臭缠身。"
秦医生笑道:"铜臭?我小时候就盼着被金砖砸死,一等一的财迷。"他伸手过来给崔庭远蓄水,却去握他的手腕,附身过去,崔庭远的后背贴在椅子上,在唇凑过来的同时,用手挡了一下,轻声道:"我快死了,别......"我从心里都腐烂了,会传染的。
秦医生执着地拉开他的手,郑重地吻上去,在他的唇上厮磨,然后撬开他的牙齿,深深地吻。崔庭远躲闪着,可终于妥协了,为着他无果的爱。秦医生把头埋在崔庭远的胸前,突然抬起头,笑道:"等你死了,我要奸尸!"
崔庭远一笑,道:"好的。"
打电话给花剑酹,崔庭远要他过来做小鸡蘑菇,说是十分想吃。花剑酹笑着应承下来,允诺买好东西便过去。到了崔庭远家里,蜷蜷也回来了,两人在厨房里忙碌,没人开口讲话,花剑酹关了火,请蜷蜷将大碗拿过来。
秦医生快步走过来,脸色苍白而镇定,道:"不必做了,他已经中度昏迷了。"
花剑酹没有讲话,继续把汤盛出来,洒上碧绿的香菜,恶狠狠地道:"他不吃香菜,我偏放!"蜷蜷走进卧室,几个医生在忙碌着,安插各种仪器,突然想起崔庭远以前的豪言壮语:"我是死神的掘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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