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摆渡+番外————梓寻
梓寻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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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雪醴躺在床上,有些兴奋,医生告诉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他没有打电话通知花剑酹,打算自己直接回去,回家。他也不知道见着崔庭远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就先见一面的,其他的以后再说。
一夜,无人入睡。
第二天,唐雪醴办理完手续,同医生告别后便出来了,医院外侧一角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有人道:"二少爷,就是他和笙哥。"柳复晟眯眼看了一会儿,压下他手里的枪,道:"算了吧,我们走了!"车的后座上安置着一只骨灰盒,照片上的男人嚣张而俾睨。
早晨九点半,崔庭远的呼吸时有时无,三人都守在病房里,目不转睛,其实身心俱疲。黑色的血从崔庭远口中流溢出来,连同各种黏液,秦医生帮他翻了一下身侧卧,防止他自己呛到窒息,一边不停地用纸巾去擦拭。
最后,连黑血都停止了,崔庭远一直在慢慢吐气,而不再吸气,仿佛把精神和灵魂都释放出去,从而使病态的肉体得到安宁。
突然崔庭远睁开眼,向身边的秦医生笑了笑,花剑酹和蜷蜷急忙走过去,崔庭远也是一笑,张口开合了几下,终于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开始朦胧,眼前恍恍惚惚出现一个白衣的身影,不肯转过身来,让他不能判断是唐雪醴,还是秦医生,一个巨大的力量急切地把他带出这个身躯,他不能抗拒。
窗口处一片雪亮的光,照得崔庭远睁不开眼,仿佛太阳在此处升起,光芒万丈。无限的游离的光辉中,他合上双眸,黑暗把他与人世隔开。
三人默然看着崔庭远的瞳孔慢慢扩散,随着秦医生的手合上双眼,所有的无边沉思和深切的爱都闭合起来,遗留在时光之前。
花剑酹揉了几下眼睛,却不能把泪水擦净,蜷蜷伏在他胸口上,低低地抽泣着。秦医生一手从崔庭远的脸上滑过,至胸口,至小腹,至脚尖。无论是谁,请保佑我离别的爱人。
门口有开锁的声音,伴着秦医生拉上白单。唐雪醴疑惑地走进来,失神,愤怒,无奈,沉默。他木然地走过来,目中无人地拉开遮挡着他视线的物体,伸手去抚摸崔庭远蜡黄的脸,如同泥塑一般的躯体,终于失声痛哭,他迟到了一生。
随后是后事,通知亲属,吊唁,火化,安置骨灰。所有的事务由秦医生完成,唐雪醴在侧观看,一语不发。他用死亡彻底地抛弃了他。
三天后,唐雪醴去深圳,蜷蜷去机场送他,他脸上是苍白的笑,整个人在黑色的风衣里,十分消弱,向蜷蜷道:"我走了,保重!"
蜷蜷挥了挥手,道:"唐哥,保重!"
唐雪醴算是逃走了,他连死的力气都没有了,希望和失望都没有了,他只是单纯的活着,去祭奠他的爱情,去怀念他的爱人,在将来可以消磨的时光中,把忧伤和愁怨独自开放。于他而言,最安慰的事,莫过于安静的哀伤和追忆。
秦医生请调回青岛,独自一人在略有薄雾的清晨出发了,走向他将来的年青岁月。无论如何,他学会了爱,经历了爱,他是勇敢而果敢的,坚强而坚贞的。在将来未知的日子里,他是可以幸福的人。

崔庭远的丧礼完毕了,蜷蜷同花剑酹才回家,家里许久没有住人,到处是灰尘,两人胡乱地收拾一下,便睡下了,蜷蜷睡得极不安稳,瑟缩在花剑酹怀里,许久才沈沈入睡。花剑酹虽然疲劳,却毫无睡意,但只揽着蜷蜷出神,慢慢地想念崔庭远,那个不羁而倨傲的少年,可骨子里是温柔活泼的,有些优柔的样子。
花剑酹走到客厅里,翻出红酒,自斟自酌,他需要时间消化崔庭远死去的事实,时间可以消磨无限的光阴。丧礼上,他看见了崔庭远的儿子拳拳,有些漠然的表情,目光是不合年龄的犀利,他和父亲从来没有亲近过,除了眼睛,所有的都像是父亲崔庭远。花剑酹一口口吞着红酒,酒入愁肠,当有三分酿成月光,今夜的浸在冰泉中的月光,能把人一寸寸地冻掉,又一寸寸地碎掉,化成了一地的渣子,拣不起来。
回忆如同破碎的电影场面,图像是黑白的,无声无响,阳光是浅淡的,树荫是浅灰的,人物只有眼神在流转,毫无对白,到底是谁,把流年偷换了?红了芭蕉,绿了樱桃。
花剑酹也蜷到椅子上,惹得腰痛,只好又放下来,倒在沙发上,眼睛是干涩的,嘴唇也是干涩的,他想唐雪醴会怎么样呢,他要怎么伤心,怎么歉疚,怎么为自己的迟来而追悔,他从未被爱情解放过,而现在判了无期徒刑,直至死亡才能摆脱。
东方渐明,阳光洒进花剑酹的眼睛,激起一片奇异的光彩,酒已是第三瓶了,绝佳的葡萄酒,香气袭人,后劲儿十足。
电话突然响了,铃声突兀,花剑酹轻轻接了,是左翼行的助理,声音兴奋地有些尖锐,道:"左先生醒了,请您过来好吗?"花剑酹答应了,蜷蜷仍在熟睡,发丝落在明净的脸上,随在呼吸起伏,有让人为他痒的错觉,恨不得替他拂开。花剑酹留了条子,又在床前看了一会儿蜷蜷才下楼,助理的车已停在下面,花剑酹一坐进,便飞也似的开出去。
进去时,左翼行正在接受检查,看来十分疲倦,一直合着眼睛,花剑酹没有过去打扰,只是在侧观看。助理按捺不住,上前同左翼行耳语了几句,左翼行猛然睁开眼,完全的欣喜和欢悦,从内心里经由眼睛绽放出来,声音有些低沈,向花剑酹道:"你来了?"十分的小心翼翼。
花剑酹点点头,左翼行又道:"你过来坐,好吗?"
花剑酹仿佛习惯了病人的撒娇,慢慢走过去,坐在床侧。左翼行睡着时,花剑酹是自由自在的,而他醒来时,花剑酹倒有些局促不安了。
左翼行睡了这么久,脑子倒没有变笨,只问道:"不高兴?"
这是自崔庭远死后,第一个这样问的人,花剑酹看向一侧,道:"嗯,崔庭远,,死了。"他眯了眯眼,仿佛忍耐了许久,痛苦必须借由泪水涌出来,才可以宣布,我要难过了。
左翼行费力地抬起手臂,攀到花剑酹的颈项上,轻声道:"别难过了。"他慢慢纵起身,仰起头去亲吻花剑酹的面颊,以及,眼泪。
花剑酹想挣脱开他,可看到他消瘦无力的手臂,此刻正因发力而颤抖,终於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把唇放到自己的唇上,没有动作,只是接触,如同左手去握右手一般,平静到没有特别的知觉。
左翼行把花剑酹的身体带得俯卧在他身上,嘴唇是碰撞着的,於是,仿佛所有言情剧上演的一样,门开了,是蜷蜷,他十分安静,仿佛眼前这个事实是他预料到的,并且预料了许久,等的都有些着急了,所以,他什么都没讲,只是又轻轻地阖上门。
花剑酹神情恍惚,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追过去,当他企图坐起来时,被左翼行拦住,现在的他,竟然无法拒绝一个病人。他开口相劝:"放开我吧!"眼神有些怔怔,酒精一直在麻痹他的神经,从昨夜到现今。
左翼行固执的不肯松开手,他没有开口乞求,却是最煽情的乞求方式,他流下一颗眼泪,皎洁的泪,从眼角滑到太阳穴,如此短的距离,可以让不解风情的人忽略。
恍惚间,花剑酹不知道这颗眼泪是谁的,是唐雪醴的,是秦医生的,是崔庭远的,还是蜷蜷的,或是他自己的,无边的疲惫和巨大的悲伤一同袭来,仿佛一场前所未有的重病侵袭到他身上,他终於,不堪重负,晕倒了,晕倒在左翼行身上。
蜷蜷慢慢地打理自己的东西,只有自己的,凡是沾染到两人气息的东西,他都没有动,他翻来覆去地寻找月光照片,无迹可寻,似乎被遗弃了,月光从来不属於他。他安静地笑着,在客厅里留言:
一直以来,我就是在,没有根基,也没有后进力,只是在划空浆,不能前行,也不能后退,我悬浮在你的心里,没有牢靠的位子,离去只让你略略空洞一下,仿佛少了一个做游戏的玩伴儿,开始可能觉得少点儿什么,有了填空的人,自然不会再想念下去,终有一天,我和你都可以忘记这个名字,蜷蜷。
杨泊
连同钥匙一起安置在桌子上。在这样一个城市里,他娴熟地体味了爱情,经历了爱情,一杯无源之水,没有三千弱水。杨泊,一个漂泊而从容的姓名,可以给这个孩子最深切的况味和优柔的追思。
蜷蜷环视了一圈这套公寓,所有青葱岁月的无限年华,都与这里有关,现在,却与这里无关,他希望自己能够悲悲切切地哭泣,如同陈思王悼念甄氏,可惜,他的心坚强了,在久历悲欢离合后,在看遍了人世生死后。
他走出去,带上门,沈重的行李箱,吱吱嘎嘎地响着,轮子唱着歌,仿佛童话里的歌谣。他快走几步,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没有回头,大约是忘记了。
蜷蜷一直走,仿佛离去的唐雪醴,或是走开的秦医生,乘了一架民航飞机去深圳,那是活络的宽怀的特区,经济和爱情可以容易地滋生,也可以容易的消亡,唐雪醴选择这里怀旧,想来是为使自己不至於太过悲情,这里没有人会听你诉说,而悲伤没有观众,气氛也被剪失了一半,剩下的可供自己怀念而不至於自杀。
花剑酹醒时,左翼行正在身侧的床上躺着,被那样的目光注视,不醒也难。左翼行枕着手,道:"我其实盼着你不要醒来。"
花剑酹一开口,声音哑得像破锣,道:"我们早就结束了,不是吗?"这样子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明明所有的机缘,不能让我们在一起了。
左翼行道:"蜷蜷走了,他把你让给我了。"
花剑酹喝了一口助理端过来的水,才道:"他,这个傻孩子,我也不是玩具,想扔就扔的。"目光里是重重流泻的温存。
左翼行笑了笑,道:"他去深圳了,XX公司。"
花剑酹下床,没有说话,左翼行笑道:"难道不肯谢谢我?"
花剑酹慢慢穿鞋,道:"没有你,难道我自己不会去查?"他推开病房门要离去,左翼行轻声道:"为什么,我不行。"
花剑酹没有回头,道:"是我不行,对不起,我不能放开他。"径直走出去。
他在路上快步走着,慢慢想着,回到家,耐心地看完字条,打电话订去深圳的飞机。
花剑酹想,我和左翼行是天空和海洋,远远看上去水天相接,无比亲密,其实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你的火热不能燃烧我的心房,即使你的天空升起无尽的悲悯之光,我也只是无边无底的冰凉。而蜷蜷是陆地,我们相互撞击而依偎,相互摩擦而亲近,相互耗损而可维系百年。他说他一直在,没有根基,也没有后进力,无论怎样,都不能前行或是后退。其实他早已落进我的心里,无力,是因为我太卑鄙,用爱将他窒息,只有我的唇可以叫他呼吸。
这些话,处於对左翼行的怜惜,所以不对他开口。这是花剑酹所理解的。
无论爱情是什么,我们终沿着自己认定的方向前行,即使爱人都不这样想,欢乐着自己的欢乐,哀伤着自己的哀伤,我们独自前行,我们紧握双手。

(全文完)

略后记:

自该文开篇以来,梓寻与诸位大人们的交流很少(少自鸣得意,明明是回帖少嘛,你和谁交流去??),只是一直写,一直写,希望能和读者们有所共鸣,情之一物,如百结连环,而这段是平凡的感情,没有波澜壮阔,平平稳稳地借由梓寻的笔触表达。如果允许,梓寻会写真正的后记,为文中死去和活着的人。

如此,谢幕!! 双丝柳 空中摆渡番外 柳复晟从小就看不起他哥,完全继承了母亲的傲慢态度,并且彻头彻尾地鄙视柳复笙这种人,他始终是保持高雅的,不肯和柳复笙同流合污,为此,晟字取了 cheng的音,而抛弃了sheng的读法。然而,柳复笙是个无赖,天天地叫他"晟晟",害得柳复晟痛恨梁实秋先生到极点,被迫充当《京华烟云》的女主角,是多麽让人气愤的事情。每每柳复笙带著一身奇形怪状的伤口回家时,柳复晟总是躲得远远的,唯恐这流血的伤口污了自己的眼睛,因为这是母亲嘴里"贱货"的儿子,这也是让这个华贵的女子最为没面子的事情,她被迫嫁进黑道,而丈夫却私养著外宅,并且生了个儿子,天下最扫兴的事莫过於此,一个女人,不被丈夫认同,也就失去了最虚荣的炫耀。柳复晟一直接受著优良教育,钢琴,油画,马术,当然少不了娴熟的射击技巧和近身搏斗,让他痛恨的是如此享受名师指教的他,每每输给这个无赖哥哥,而这个哥哥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用言语和动作一直挑衅著他,仿佛把他压在身下用可耻的笑容羞辱是人生最大的乐趣。由於成长,两个人的战争由冷战转向热战,那时候,柳复晟自略丰腴的婴儿肥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个高挑消瘦的少年。他经常在哥哥受伤时坐在一边用嘲讽的笑和言语回敬他所受过的侮辱,然而哥哥脸上无谓的笑容十分宽厚,使得柳复晟总也没有如愿以偿的感觉,反而像是自己巴巴地跑过去表示关心。两人关系的蜜月时期,开始於柳复晟被绑架,当哥哥带著人破门而入,强行将他抢回来时,满身鲜血而表情慵懒的哥哥,有些光芒万丈的样子。他被抱在哥哥怀里,安安静静地坐著,身上蹭满了血,仿佛刚出生带著脐血的婴儿。哥哥微笑著说:"别怕,有我呢!" 之後,两个人像真正的兄弟一样相处起来,关系热络,一起打球,开车,游泳,仿佛两人的关系从未冷淡过。哥哥从未带他参与过黑道交易,也因此被人向父亲告状:大少爷把权把得严。柳复晟常想这样子也不错。他仍然画画,强迫哥哥带著金色的假发作模特,并且指定一个搔首弄姿的造型,哥哥当然会抗议,他便通过赞美哥哥的身材来讨好,有些时候,他是不吝於赞美的。柳复晟对哥哥说,对於美人,赞美他,是一个人的义务,也是一个人的权利。可以看出,柳复晟是典型的西派美学论者。然後哥哥就配合作出一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状,只可惜六块腹肌无论如何也不肯妥协。而此刻的柳复晟,在哥哥眼里是个嚣张而张扬的少年,文雅而犀利的言辞,让他,让他若有所思,若有所悟。时间消磨一切,时间也创造一切,柳复晟生而敏感,涉猎甚广,犹如王尔德小时候便锺情於夕阳和花朵。他惊讶地发现哥哥目光中隐藏的热切,那是被层层伪装後的热切,他甚至发现哥哥对著他的照片自慰。他有些受惊,但不知道怎麽逃,怎麽逃回时间之初,当一切还没有进行时。十五岁生日的早晨,他清醒地被同样清醒的哥哥强暴了,那时候,母亲已经离开这个家,父亲用其他的方式离开了。他死命地挣扎,然而无济於事,哥哥像猛兽一样打开他,侵入他,撕裂他,并且扳起他的脸,道:"看清了,是我!"他断断续续地骂著:畜牲,畜牲,然後昏迷过去。哥哥坐在床头上慢慢吸烟,见他醒了,十分平静,道:"我早就想这麽做了!"他的爱,是猛烈而执著的,不容亵渎,即使是爱人,也要明确,我爱你,并不低贱,他是花剑酹爱情理论的忠实反对者。禽兽,禽兽,禽兽!柳复晟愤怒地把烟灰缸砸过去,被哥哥灵巧地躲开,按回床上,凑到脸前道:"我爱你,不爱我的话,就走开。" 柳复晟自然不会示弱,立刻跳下床收拾东西,哥哥坐在客厅里看他一瘸一拐地走来走去,也不肯示弱,是的,不肯。大家都是骄傲的孩子,虽然屡受挫折,却不能低头。随後,柳复晟住进寄宿学校,仿佛离开能把所有的契机烧毁,也能把所有的爱燃尽。大家不见面,那麽也就不爱了。有一次,哥哥过来学校约他出来,他自然前往,为了不示弱。哥哥问道:"能不能喜欢我?"也许,思考和分离能让人软弱,也能让人在爱情面前屈服。他回答:"不能!"却没有原因,只是单纯的不能,乱伦似乎没有成为障碍。哥哥一笑,倒了一大碗白酒,并且把指尖的血滴进去,伸手拉过他的手腕一划,鲜血交融,却不是认亲试验。哥哥笑道:"听说这麽喝下去,可以结为夫妻。"夫妻,平凡而幸福的字眼。是吗?那又怎麽样呢?他端起那碗酒,慢慢倾在地上,望著哥哥的眼睛:"别这麽无聊!"然後起身离去。哥哥仰在沙发上,慢慢地大笑起来。之後,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总有人会传播信息,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黑道也是人民,自然免不了卖弄口舌的喜好。柳复晟不自觉地听说哥哥新交了一个男人,颇有身家,手腕圆滑,所以弄上手也算花了些本钱。那个男人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却成了别人的被中娇客,如同卖身一般。他曾回本家为叔叔祝寿,望了一眼那个男人,眉目如画,名字也如画,唐雪醴,可惜恨意太重了,使他的目光幽深而深邃,从未轻灵过,也从未开怀过。那个男人半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松垮的睡衣不能遮挡身上情欲的痕迹,冲他一晃手里的酒杯,微微一笑:"你是柳复晟?" 柳复晟点点头,突然生出恶毒的想法,笑道:"你是哪一个?" 哥哥却自卧室里面走出来,大大咧咧地坐在唐雪醴身边,向柳复晟道:"什麽哪一个?不就这一个吗?" 是吗?原来如此。唐雪醴放下酒杯,无谓地道:"你们兄弟们的事儿,可别把我缠进去!"哥哥却去拉扯他的睡衣,反身将他压倒在沙发上。唐雪醴合上眼,连同哀伤一齐闭合。柳复晟坐在对面,专注地欣赏著对面的活春宫,没有离开的理由。哥哥让唐雪醴坐在自己的身上,恣意的扭了他一把,笑道:"你倒是动啊!" 唐雪醴扶著沙发背,上上下下地动作著,吞吐著,腰肢如同水蛇一般,呻吟中是无限的淫糜,道:"你真是......啊......嗯......又想舒服......嗯......又不想自己费力气......啊......啊......" 柳复晟欣赏完全套,才上楼去,第二天一早,便要离开,哥哥站在花园里冲他一笑,俨然一头恶魔。柳复晟转身离去,不再回头。大学里,他结识了许多人,包括蜷蜷,这个孩子活泼泼地大声叫他哥哥,使他有时光错流的感觉。他尝试著去酒吧打工,去结识同性恋爱者,企图证明自己是,或不是。但是这个,与爱情,毫无关系。他情不自禁地去宽待蜷蜷,在他满身伤痕地回来时,给予他最平静的安慰。这个孩子曾和他讲他最向往儒雅的男人,目光从容而仪态万方,比如:唐雪醴,柳复晟。可惜,这些人都不如蜷蜷想象一般坚刚勇敢。柳复晟有些吃惊地笑了,没想到这个孩子有这样奇怪的直觉。他想,大家到底在寻觅什麽?又在等待什麽?所以,当蜷蜷安安静静地卧在自己身边时,他体会了前所未有的平和,原来,喜欢和不喜欢,并没有想象中那麽重要,他要的是一种状态,空洞的优雅下,只剩下一种优雅的姿态,水晶一样的苍白。而身边这个孩子,却是另一种的生存姿态,有著悲哀的笑,欢快的哭。於是,他决定离开这个城市,形如徐志摩之於康桥。然而,就在离开的前夜,发生了火拼,当他接到电话赶到时,战斗已经进行完毕,哥哥重伤,躺在本家的床上,那是两人曾经一起熟睡过的床,现在却将要成为灵床。随从们讲哥哥替昏迷的唐雪醴挡下子弹,并把他留给警方,他凑过去,被哥哥握住手,轻声道:"你不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吗?" 哥哥惨白的脸滚出红晕,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刻的幻觉让他不能判断是唐雪醴,还是弟弟,只是扑上去,无论是谁,都应该牺牲我。柳复晟一笑,道:"你放心吧!"握著的手滑落下去,仿佛张开翅膀的荆棘鸟落在地面上,无梦无醒。之後,丧礼有条不紊地进行著,柳复晟曾经建议过哥哥漂白,等自己接手时,也没有了漂白的想法,人们总是安於现状的。客人们都散开了,一切恢复正常,仿佛一个人的死去平常而寻常,不动声色。夜里,柳复晟坐在沙发上,倒了满满一碗白酒,割开手腕把血滴进去,随从们过来问询,被他阻止了,他郑重其事地自衬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灰黑色的粉末倒进去,然後一饮而尽。 风景旧曾谙-空中摆渡番外 秦谙,是我的名字,我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知道,因为他只叫我医生,或是秦医生。我也忘记是不是向他介绍过我的名字,一切就这麽自然而然的开始了,我进入他的生活,作为一个第三者。我没有告诉过他我是双性恋爱者,他吸引我也不是因为他的性别,而是他的眼睛,或者说是他的眼神,温柔而活泼,这样人的性格应该说是有些怯懦的,他为一个人所付的真心,也不是能百分百表达出来的,可以说这是他最悲哀的缺陷。第一次遇上他在青岛,他被送到急诊室时,口里喃喃念著的是一个叫唐雪醴的人,我想他是真心爱著的,可惜,那个人看不到。我选择青岛这样的海滨城市,是因为它剽悍而柔情,一边是漫步的情侣,一边是痛饮的山东汉子。其实这样说,未免过於矫情,我留在青岛更是因为父亲为我留下的一套小小的欧式别墅,矗立在起伏的山丘上,绿树葱笼,夜里,可以听潮。而这个人如同青岛本身一般,骨骼强健而又优柔如水,我想,喜欢上一个人,只需一秒锺就足够了,然後保持喜欢的心情需要花费安徒生童话中的永恒一秒,虽然现实没有给予我这样优厚的待遇。後来慢慢接触起来,他那苍白的脸上时常泛出浅淡的笑,因为我的刻意取笑他,或者说是我在讨好他,用我自己的方式,而实际上,他是十分健谈的,每当兴致来临时,谈话的节奏是由他掌控的,而我,似乎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看他而开口奉陪。我说服身为院领导的朋友,调回天津,为了一个胃穿孔的病人。他不爱听医生的话,也不会积极配合治疗,後来我才明白,他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一个孩子的出生,可怕的因果报应,如同泰山上的舍身崖。然後,他病好了,我却没有离去,我也没有示爱,我想我的行动可以让他明白。他的态度犹犹豫豫,却和我恣意挑逗,一起去喝咖啡,打高尔夫球,谈天论地,却没有唐雪醴,他只是用这种方式来尊敬我,不动声色,甚至了无痕迹。於是,我自以为的恋爱开始了,谁也不肯开口,却是柏拉图的方式,理想和理性,感情和梦境,文学与艺术,一切高傲的交流方式都在进行著,可惜,没有一个吻出现,我仿佛色狼一般蠢蠢欲动时,被他轻轻巧巧,四两拨千斤,如同化骨绵掌,绵延不绝,我肝脑涂地。我和他的朋友也熟络起来,花剑酹和蜷蜷,两人都很有趣。花剑酹是最优雅的君子,所以性格造就他容易迁就别人而苛责自己,对於左翼行,他始终是温文尔雅的,没有暴戾过,不像是反目的情人,而像是多年离别的朋友,所以他才可以在左翼行後来出事时,倾心照料,我想他大约又把左翼行的不测揽到自己身上。而对於蜷蜷,他是真心喜欢的,因而极为纵容,也使得蜷蜷眼里揉不得沙子,动辄施展一下性格,花剑酹却是规劝有术,俨然贤妻良母,任他闹得如何天崩地裂,总有办法收回来,即使是覆水洒地,他亦有力回天。蜷蜷,其实是个可爱的孩子,伶俐而凌厉,爱到火热炽烈又会安静走开,他抱著枕头告诉我他是一条鱼,谁是水,不言而喻,他游弋在无水的高空中,可以轻而易举地被窒息。我笑道花剑酹怎麽会让你窒息,你是条天上的鱼,在几十万英尺的空中,把花剑酹的爱情渡到他希翼的河岸,如此而已。他大笑道:"我是通天河的老乌龟了!" 在得知崔庭远得了胃癌後,我不知道是什麽样的心情,假如世界末日到临,我要怎麽做呢?那我现在就当作是世界末日吧,做我想做的。和天津院方协调无效,只好请调回青岛,然後请求朋友给我一年的假期,如果到时无钱度日,还可以变卖房子,我奢侈地预支著朋友的友情,虽然後来他告诉我那是爱情,大家都在奔赴著无果的爱,如同彗星,始终奔驰在轮回的悲剧中,一路扬著朝圣的长旗。在北京的日子是辛酸而甜蜜的,仿佛在身边放置著一只沙漏,可以计数的细小的岁月延延流过,自我遮挽的手间,自他凝眸的双眼。生命自他的体内迅速地流出,他如花朵般慢慢干枯,幸好他的眼睛如同灵魂一般,始终明亮而鼓舞著,我不知道他是在鼓舞自己,还是为了鼓舞我,因为他於内心总是亏欠我的,我逞著这样的歉疚而意气风发。北京的人文景观多於自然景观,而由於身体的原因,我们不可能去香山或者是八达岭这样需要体力的景点,只是慢慢游览在颐和园,在畅春园经过时,他笑道:"这是王国维投水的地方。"人嘛,各有所行,各得其所而已。我笑道:"我更乐意看的是《人间词话》,而不是他怎麽愚忠。" 他微微一笑:"愚蠢而忠诚,愚忠,愚爱,大家都一样的愚蠢。秦医生,我希望你能聪明一些。" 我装傻充愣,一脸痞笑,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道:"我的眼光证明我非常聪明,你愿意让别人称赞我是个聪明人吗?"而不是个一味付出的傻瓜,尽管我习惯了。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轻声道:"我自己才是个傻瓜!"抽出手,不再看我向前走去。我双手插兜在後面慢慢悠悠地跟著,想如果刚才我单膝跪下,且郑重其事地表白,他会不会因感动而以身相许。他的头发终於掉光了,可以披著床单冒充弘一大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本来有很多头套,一个也没有戴,他嘲笑自己仿佛是个貌美思凡的小和尚,揽镜自怜,春心如潮,我则嗤笑他不知天高地厚,实则为他苍白脸上滚出的不断的潮红所倾倒,难道我是个病态狂?我们四处闲游,仿佛两只跑出来的野鬼,在首都各处游荡,在可以上香的地方上香,大家都是无神论者,可仍愿意寄托出最真切的愿望,我赤胆忠心,我虔诚祈祷:请让他活得久些,更久些,各路神佛可以不管艾滋病,因为它隶属西方系统,可是胃癌自古就有,为何不能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当时的我忘记了久负盛名的拿破仑皇帝似乎死於胃癌,一样的幽门癌,美女名将,不许白头,崔庭远,他算是什麽美人?我比他漂亮多了。我时常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熟睡或是昏迷的他,他的血液都是营养液的成分,如果我在沙漠里迷路的话,可以用他充饥,我真是个恶毒的人!中间,我病了,高烧不止,医者不自医,我缩在旅馆里打针吃药,蜷蜷跑过来接替我两天,他正色道:"你的压力太大了,你也太执著了。"我笑道:"执著,这是我最後能做的。"我伤心,却不悲哀,或者说为自己能这样爱著而欣喜若狂,得意洋洋,真是个彻头彻尾虚荣的人。治疗趋於结束,片子照出来,是全部扩散的肿瘤,从食道至肠道,唯一奇怪的是上天还没有剥夺他的声音,这样的音色,所谓被天使亲吻过的嗓音,大约上帝计划在夺取他生命的时候才拿走他的声音。他真的是一朵花了,彼岸之花,开在黄泉中的花朵,从根部就是腐烂的,可是花朵却是炫目的,垂危的,越是虚弱,越是将近死亡,越是旺盛。我决计出院,回到天津,在他的地方,陪他走向死亡,他欣然同意,此刻,他的重量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托起,仿佛一个孩子走回出生的时刻,然後重新出生。剩下的只有药物维持,我帮他打点滴,注射,洗澡,俨然一个高级护理。他在我面前赤裸如亚当,打针时,雪白的肌肤从背部到脚踝展露无疑,可惜,我的手只能抚摸他臀部外四分之一的区域,而我全神贯注,已经忘了身为GAY看到这样限制级的部位应当勃起,只是用手指和酒精绵拭过,真是个伪君子。在最後的日子来临时,他突然精神起来,健谈而嚷著吃东西,我想是他回光返照的时刻,我亲吻了他,抵住他的抗拒,他的唇是柔软的,一如他性格的一个侧面,我卑鄙地利用了这样的弱点,深吻,这是唯一可以无限接近的机会。我深切地吻著,仿佛为了把新的生命赋给他,连同我的尊严一起。这个吻,他并不陶醉,只是虚弱地接受,我把手放到他的腹股处,然後移开,笑道:"等你死了,我要奸尸!" 他微微一笑,允诺我这样古怪的调情,道:"好的。" 我和他回到卧室里静坐,花剑酹过来做饭,他一直微笑著,看著我,鼓励我拉著他的手,直至眼睛合上,等在外面的医生们匆忙进来,开始最後的抢救,不过是通向死亡的台阶而已。後来,在最後的後来,我一直盯著他,看他会不会醒来向我打声招呼,或者叫声我的名字,秦谙。终於,他醒了,仿佛最後的告别,环视在场的人,微笑离去,我伸手去合他的眼睛,抚摸他的全身,我是个穆斯林,用我的手代替从头到脚的圣水淋灌,然後,潸然泪下。唐雪醴进来时,我没有注意,仿佛我祭奠我的爱人,他祭奠他的爱人,我们没有相交点,也没有接触面,我们各自哭泣著各自的悲哀。葬礼上,花剑酹交给我一张卡片,景色是江南浩淼的烟水,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碧如蓝。上面写著:风景旧曾谙。 金陵火-空中摆渡番外3 七月,南京,大雨。王怜花顶著一脑袋雨花狂奔回家,新入社会的小青年,哪里有钱买车,有公车钱就不错了,王怜花一边愤愤地诅咒著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一边加快脚步。明明下午还是骄阳胜火,街道上热得仿佛下火,不愧其三大火炉之称,孙大圣一脚踢翻的八卦炉砖想必也掉到这里一块,只可惜没有铁扇可以借来扇扇,白叫人们喘得像条狗,恨不得把肠子都翻出来冲凉。结果,傍晚就大雨倾盆,叫人被雨大风吹落花流水之余,还要感怀老天的善解人意。到了家,赵迎初还没有回来,王怜花随手打开火,煮上稀饭,便懒到一边去了,四脚摊在铺著凉席的铺上,仿佛刚拉完洋车的骆驼祥子,门锁转动,虎妞归来。赵迎初也是带著一身潮湿回来的,慌慌张张地擦了脸,便直奔厨房,片刻,烹煎炒炸的声响充满厨房,王怜花听著这样的声响十分受用,不似前两天一听见做饭这两个字便从汗毛孔里向外流汗,欣慰之余,便磨蹭到厨房口为老大助威。赵迎初向王怜花笑了笑,接著奋斗,一边拿袖子抹汗,王怜花愈发地感动了,主动过去用自己的袖子给老大揩汗,眉梢带笑,眼角嗔情。老大抬起头,看了看,面无表情,道:"刚洗的衣服就擦汗。"简洁明了的陈述语气。王怜花大怒,反唇道:"你不也拿衣服擦?" 赵迎初语气不改,道:"我的该洗了。" 王怜花唰地把上衣脱下来,丢进洗衣篮里,亮出白花花的脊梁板儿,哼了一声就向外走,老子我嫌你脏。老大在後面慢悠悠地说:"你的身上还有我的口水呢,有能耐你也扒下来。" 王怜花差点儿跌倒在地上,回头看老大一脸无辜的淫笑,教出徒弟,饿死师傅,本来身为色情文学的大力提倡者和中流砥柱,手把手教出了赵迎初,结果反被调戏,真是不甘心。但王怜花的品行如同外交家一般,只肯打口水架,决计不会上升到肢体战争,当今的美国的确应该向他学习一下,不要一急就骂,骂不过就打,失尽大国颜面。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上来了,清淡至极,一碟芹菜,一碟茄子,毕竟像花剑酹这样的贤妻良母不多了,怎麽能够奢望诸如赵迎初王怜花之流,堪比易牙手。王怜花一脸嫌恶,拿筷子挑弄了几下青菜,道:"老大,我发现你越来越偷懒了,原来还做个红烧排骨之类的,现在倒是吃上斋了。" 赵迎初狠狠地扒了一口饭,含含糊糊道:"前几天我做时,你嫌油腻不吃,咱们又没有冰箱,我全部打扫,结果胃疼了一晚上。"王怜花气急,老大就有这样的本事,陈述理由时能让你觉得亏欠至极,恨不得自打巴掌以告罪天下。王怜花也不再说话,扒拉了两口饭就躺回床上去了,看老大收拾碗筷,擦地,打扫房间,突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忍,便叽著鞋下来,粗声粗气地问道:"我干点儿什麽?" 老大正在冲洗拖布,把拖布拧干才道:"你洗干净躺到床上去就行了。" 王怜花怒,这是第二次挑衅了,回敬道:"要不要我穿上T字裤?" 老大往手上倒洗手液,边道:"你有的话就穿上,不过还要脱下来,白麻烦,不如光著好。" 王怜花绝倒,哼哼了两声又爬回床上,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不似刚才那麽紧了,积累了好些天的暑气仿佛也被带走了许多,好几天没有释放出的倦意也一波一波袭来,王怜花竟有些昏昏欲睡了,白天一天跟著领导跑东跑西,真也累死了。一双大手伸过来,将他向床里送了送,王怜花扭了两下腰,向上拱了拱身子便一梦二三里去了。赵迎初轻手轻脚地爬上来,躺在他身边,开了电视,调低了声音。声音是调低了,可惜身上的火调不低,好几天了,王怜花因为天气热,绝对不肯同床,甚至以死相逼,他是忠实的完美享乐主义者,对於做爱,绝对不能就和,打击赵迎初到死,如此血气方刚的大好青年,正是青春和欲望勃发的时候,怎能不做爱?电视里正上演警匪片,刚被谋杀的女人倒在洗手间里,血流满地,赵迎初慢慢把手伸下去,一上一下地套弄起来,闭上眼,仿佛在幻想王怜花的美妙滋味。两人第一次时,堪比杀人现场,虽然後来自己享受到了那火烫紧炙的甬道,能把人的魂魄吸走,可王怜花自始至终都是在闭著眼睛颤抖,仿佛一片风中的树叶,同时把自己的肩膀抓的血肉模糊。那时的青涩少年如今已完全绽放,毛桃儿也成了水蜜桃,香气馥郁浓烈,逆风三千里。赵迎初的欲望已经十分的挺拔了,他手上的速度也渐渐加快了,突然手被拉开,那里被一个温暖的所在含住,十分有技巧的挑逗著,被温暖的舌根压挤著,赵迎初舒服地吐著气,叹息著,终於解禁了,改革春风吹满地,身为同志要争气。电视屏光一闪一闪,映在王怜花抬起的眼睛里,又深又亮,身体的部位有选择地浸在黑暗和光明里,明亮处是锁骨,乳首,暗色处是下面的腰身,脐眼,圆润而错落有致。赵迎初斗志大增,翻身而起,抚摸,舔吮,逗弄著身下年轻的身体,在一切限制级的部位开拓进取,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王怜花小小地抗拒著,压著嗓音呻吟,不满意被如此轻而易举地剥夺主权,然而便同流合污,卷裹到无边的激情中去,被赵迎初举起双腿放到肩上便开始冲刺。空气燃烧,时空倒流,黑洞内陷,乾坤扭转。耳边的喘息是战鼓,低低切切,声声助威。终於,赵迎初满足地躺下来,一支粗壮的胳膊垫在王怜花颈下,王怜花半梦半醒,撒泼如撒娇,力道不足,仿佛出生的小猫儿。赵迎初要他抬抬脖子,出去冲澡,王怜花合著眼道:"剁了胳膊去吧!我抬不动。" 赵迎初笑道:"人家是断袖,没听见断臂的。" 王怜花仍是合著眼道:"你若是断臂,不也能流传百世。" 赵迎初把胳膊抽出来,在他脸上咬了一口,道:"断了只袖子,董贤就为他送死。我可舍不得你为我粉身碎骨。" 王怜花抬手在他的粗脸上一掐,疑惑道:"你原来不是挺忠厚老实的,怎现在怎麽油嘴滑舌?" 赵迎初狗腿道:"是您教导的好。" 王怜花指了指腰,道:"今天快累死了,还要陪你纵欲,快点儿给我揉揉,小心我罢工不干了。" 赵迎初双手沾了风油精,又不规矩地揉上去,腰椎下陷处,是奇异的诱惑之美,然後是明显翘起的臀部,像是游泳队的小孩子,不似一般上班族的平板。王怜花则随著力道的大小进行配音,唔唔,嗯嗯,啊啊的,一副挑逗的发春样儿。赵迎初一巴掌拍在王怜花屁股上,力气不大不小,道:"看你现在,原来我一碰,软的跟面条似的,现在倒好,脸皮厚的城墙拐弯儿。" 王怜花嘿嘿一笑道:"你就比我强,动作生的跟狗熊似的,抱人也跟狗熊一样没头没脑,尽是蛮力,比杀人还使劲儿。" 赵迎初在他的胸口上按了一下,引得王怜花一声惊叫,道:"熟能生巧,我不也在成长嘛。" 王怜花自然不能示弱,淫笑一声,向他下面一摸,道:"成长,你那里要能成长,我才佩服你。" 赵迎初无话可对,只好武力攻占,一口咬在王怜花嘴上,让他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松开,王怜花一边喘气,一边道:"打倒霸权主义!" 又揉搓了一会儿,便拖著王怜花去冲澡,自己先调了水温,让王怜花靠在瓷砖墙壁上,给他打香皂,揉起一身泡沫,又给他洗了头,擦干了,丢回床上,自己才开始洗。洗头发时,王怜花跟进去,张开十指给他揉洗,柔顺而略有挺拔的黑发自手指间穿过,是十分奇异的舒爽,只可惜赵迎初咯咯地笑道:"太痒了,太痒了!"惹得王怜花没好气地揉搓,不知好歹的东西。赵迎初一边擦著头发,道:"杨泊跑到深圳去了,今天白天给我打的电话。" 王怜花躺回床上,仰著头道:"这小子,不知道他那个表哥又怎麽踩著他的尾巴了,颠颠地跑那麽远。" 赵迎初道:"他呀,还没长开呢,看起来平淡如水,其实脾气拧著呢。"那些所谓能够遥观红尘的达观和洞察世事的深远,只能由长久的岁月磨砺出来,然後成为淡淡的平和,现在的杨泊还没有成为那样的人呢。两人又闲话几句,才停住口,一同回到床上,像鱼一样接了几个吻便搂抱著睡过去,王怜花已经习惯叠在赵迎初身上了,後在赵迎初的循循善诱下,才只留下一条腿表示其占有权,剩下的部分便随著气温的高低决定其包在赵迎初怀里的比例。夜幕像窗帘一样被拉开了,照在躺在床上入眠的两个人身上,深入到恬梦之中。早晨慌慌张张起来,随手打开广播,气温四十一度,赵迎初偷看一眼王怜花,闪烁著一脸的禁欲主义思想,暗暗呻吟了一声,***,晴空万里,明月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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