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清澈的眼睛里的受伤神情,梁昭文忽然感觉心有不忍,放了书,站起来,跟出办公室。
夏建秋转身冷冷看着梁昭文,表情倔强,"梁学长还有什么指教?"
"那些人又找你?"
"不用你管。"
梁昭文把手插进口袋里,想了想,忽然笑着问道:"你会做饭吗?"
夏建秋愣一下,答道:"会。"
"洗衣服呢?收拾屋子呢?"
"都会,我是家里的老大,从小要帮家里做事。"
"嗯,那除了床上工作以外的家事应该都会吧。"恶劣因子又开始发挥作用,梁昭文笑眯眯的补一句,"不过床上工作倒是可以学习。"
夏建秋跟在梁昭文后面回到梁昭文的宿舍。
反手关上门,梁昭文一粒粒的解衬衫的扣子。夏建秋靠在墙上,脸色苍白的看梁昭文脱衣服。
梁昭文慢悠悠的脱下衬衫,忽然伸手抓住夏建秋的肩,夏建秋下意识的往后退一下。梁昭文大笑起来,把衬衫塞进夏建秋手里。
"我只是觉得这件衬衫该洗了,脱下来让你帮我把它洗干净,你躲什么。情人都敢做了,帮学长洗一件衣服却不愿意吗?"
夏建秋愣一下,脸色一红,拿着衣服走进浴室。
洗完衣服是做饭。
做完饭与梁昭文,两个闷声吃完。
吃完饭是洗碗。
洗完碗从厨房出来,梁昭文正靠在沙发上看着八点档的无聊节目。
"你不去洗个澡吗?"梁昭文笑眯眯的问,然后站起来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睡衣扔在床上。
"......嗯。"夏建秋默默的走进浴室。
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梁昭文已经换了睡衣,笑眯眯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夏建秋。
夏建秋感觉不知所措。
梁昭文忽然站起,夏建秋下意识的向后缩一下,梁昭文却擦过夏建秋走进了浴室。
"在床上等我吧。"
梁昭文洗过澡出来时,夏建秋已经躺在床上,脸冲外。
关了灯,梁昭文钻进被子。
夏建秋向床沿靠了靠。
被子里,梁昭文忽然一只手搭上夏建秋的肩,脸凑近夏建秋的的脖子。
"你用的我的浴液,身上有我的味道。"梁昭文声音低哑。
夏建秋觉得脸上一热,身体僵直起来,梁昭文却再没动作。
半晌,夏建秋小心翼翼的回头。--梁昭文已经睡着了。
七、
梁昭文睁开眼晴,男孩已经发出均匀的鼻息。
把手从他身上拿开,梁昭文轻轻坐起。从旁边的的抽屉里取出药,服下。
身旁男孩睡得香甜,想来是这两天为了躲避那些人而非常疲惫的原因。
梁昭文无力的靠在床背上对自己苦笑,又惹事了。
想想,终究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重又躺下,背对着夏建秋,闭上眼睛。
一年级的热点新生在开学的第四天就成了学生会副会长梁昭文的人,这事本身其实倒算不上什么新闻。不过梁昭文在锦麟是出了名的冷性子,每天只是窝在办公室里看书,既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特别的嗜好。而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一年级新生竟然在四天之内就与梁昭文搞到了一起,这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昭文,你手脚真是快,竟然这么快就把一年级的美少年搞到手了,我才刚看见他长什么样子呢。"路嘉闷闷的说,"为什么我总是慢一步。去年晚了一步,江水就被应斌上了;今年的美少年我刚看了一眼就已经被昭文包养了。风水轮流转,什么时候美少年才能转到我这里来啊?"
"你?"江水嗤之以鼻,"我觉得还是美中年比较适合你,你怎么看都像是被上的。"
路嘉作势要踹江水,被江水伸腿挡住。
"昭文,你跟夏建秋怎么认识的?"八卦好奇宝宝路嘉问。
梁昭文一边看着书,一边慢悠悠的说,"第一天我被他撞倒,第二天我又被他撞倒,第三天,我救他于水深火热中,第四天,他来找我。"
"啧啧啧~缘份哪~"路嘉激动的匝舌,"为什么我都遇不到这么激动人心的情节,太让我羡慕了。"
梁昭文合了书,淡淡的说:"我跟他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关系。"
"不是我们想象的关系?"江水恶劣笑着,"我想象中可是你上他,难道我猜的不对,难道说昭文你才是被上的那个?"
梁昭文靠在椅子上冷笑,"江水,是不是应斌让你欲求不满?你脑子里除了色情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江水不屑的摆摆手,"切~你都承认他是你情人了,情人之间还能干什么,还不就是你上我我上你。"
"我什么时候承认我跟夏建秋是情人关系了?"梁昭文无奈的说,"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在说。"
"啊?"江水做惊讶状,"昭文,你不会吧。上都上了,现在又想跟人家撇清关系,始乱终弃会遭天谴的。"
"江水,你这个色情狂。"梁昭文无可奈何的站起来,唉口气,"我实在很同情应斌,他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榨干的。"
回到宿舍,夏建秋已经回来了,屋里有炒菜的香气。
没有一会儿,饭菜上桌,两个人在小桌对面坐下。
"手艺不错。"梁昭文说,抬头看夏建秋一眼,夏建秋一脸的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什么事要说?"
"昭文,你为什么同意把我带回宿舍?你根本不需要情人。"
"我本来也不好男色。"梁昭文放下碗,笑的恶劣,"只不过我不喜欢让学校洗衣房的欧巴桑帮我洗衣服,也不喜欢去饭堂吃饭,更不喜欢让清洁工收拾我的屋子。既然你正好找人庇护,又什么都会做, 我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你缺的是佣人。"
"这个工作有个好听的别名,叫生活助理。"
八、
半梦半醒间,翻个身,手碰到东西,下意识惊醒。忽然想起只不过是屋里多了一个人,于是重又闭了眼,安心睡下。
夏建秋已经住下了好几天了,屋子里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刚开始有些感觉不习惯,渐渐的却也觉得这样其实不错。
每天回到屋里时候,有人做好了饭在等着自己;手洗干净的白色衬衫飘在露台上。这感觉像是一种叫家的东西的味道,忍不住觉得心安。
在梁昭文这里已经住了很多的时日了,夏建秋不得不承认,梁昭文是个相当无趣的人,而且是一个非常懒惰而且无趣的人。
早上时候,梁昭文通常醒的很早。不过却要等到夏建秋把牛奶热好鸡蛋煎好以后才会慢悠悠从床上爬起来洗脸刷牙。
梁昭文每天的活动范围绝对固定不在教室就在学生会办公室;不在学生会办公室就在宿舍;如果这三个地方都不在,那就在教室与办公室与宿舍之间的路上。大概在夏建秋没来的时候梁昭文还会去饭堂,但是现在,一日三餐都等着夏建秋准备。
夏建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保姆。
做好饭的时候,梁昭文还没有回来。而往常这个时间,梁昭文已经端坐在桌子前,一副大少爷的样子等待饭菜上桌。
饭菜在桌子上,开始还冒着热气,后来慢慢的凉了下去。
电视里,梁昭文天天在看的八点档已经开始。男人在得知自己得了绝症后,悄然离开女人,而女人则到处的疯狂寻找失踪的男人。夏建秋问过梁昭文为什么会喜欢这样无聊的电视剧,梁昭文当时诡异的笑着,然后说因为在锦麟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见正常人的生活。
结果八点档结束,梁昭文还没有回来。
搞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连个电话连个口信都没有?夏建文心中怒火中烧。
忽然门锁转动的声音,不等门锁声音结束,夏建秋跑过去打开门。门外,脸色苍白的梁昭文惊讶的看着一脸怒气的夏建秋。
"回来晚为什么连电话都不打过来?"梁昭文走进房间,夏建秋在背后甩上门。
"不过是在办公室里睡着了。"梁昭文微笑,"反正在学校里也没其他地方去。"
"你这么晚回来,什么消息也没有,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正在脱鞋子的梁昭文忽然停了动作,转身看着夏建秋,神情怪异。
"你--担心我吗?"
夏建秋愣一下,"我当然担心,你晚回来好几个小时,谁知道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梁昭文忽然大笑起来,"好啦,我什么事也没有,我还没有吃饭,帮我把饭热一下吧。"他在沙发上坐下,"下次如果我有事晚回来,我会记得通知你。"
九、
夏建秋已经睡熟,梁昭文轻轻从床上坐起,下床,披了件衣服,在露台上坐下。
手里是一张化验的单子,所有的数字都用鲜艳的红色作了标明。
医生说话时表情严肃,"梁少爷,你的状况一直都没有好转,虽然最近一直有服药控制恶化速度,但是你也知道这种恶化是不可逆转的,你的各项指数仍然在增高。"
梁昭文握紧拳头,狠狠砸在墙上。
睁开眼,隔着窗户,可以看见梁昭文坐在露台上默默抽烟的背影。在完全黑夜的背景下,穿着白色罩衣的梁昭文,孤独而且清冷,一如他本人。
那时候,话说了出来,夏建秋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为梁昭文的没有回来一直担心,尽管这样的担心是梁昭文根本不需要的。梁昭文从来不与他谈论自己的事情,像是今天,梁昭文的苍白脸色里有掩饰不住的脆弱,但是他还是笑着与自己谈论着天气或是今天没看到的那集电视剧,仿佛夏建秋的担心是多余的,仿佛晚归于他只不过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件。
梁昭文救了自己三次,梁昭文说话刻薄,梁昭文懒惰无趣,梁昭文喜欢捉弄人......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在意这梁昭文的一举一动,尽管在那个人的眼里,自己也许不过只是一个保姆,甚至于可能只是男佣。
露台上,梁昭文慢慢站起来,夏建秋急忙闭上眼睛。听着梁昭文的脚步声音慢慢走近,然后床的另一侧陷了下去。
梁昭文慢慢躺下,身边的人忽然翻个身抱住自己手臂。愣一下,想把手臂抽出来,夏建秋眉头皱一下。想想,终于还是怕惊醒夏建秋,就这样睡下了。
日子仍然这样过下去。
吃完饭,八点档还没有开始,梁昭文坐在沙发上看书,夏建秋无聊的翻着电视。
这个时候的电视很是无趣,左不过是些八卦的新闻或者无聊的口水节目。随手拨到一个台,似乎是在播些政治人物的花边新闻,不换了。夏建秋把摇控扔到一边。
忽然电视里新闻小姐甜美的声音说:
"昨日,记者拍摄到梁氏企业的总裁梁宏展与歌手赵某某......"
夏建秋下意识的抓起摇控调到别台,偷看一眼梁昭文。那人已放了书,神色如常,仿佛一切于已无关。
"我想看看新闻。"梁昭文说。
"可是,那是......"
拗不过梁昭文,终于还是调回那个台。荧幕上,梁宏展与某歌星挽手走入酒店。
"四十来岁的人了,精力还这么旺盛,真让人佩服。"梁昭文微微笑着。
"你不在意吗?"夏建秋问。
"在意?我从小就见识过了,有什么好在意的。"梁昭文淡淡的说,"梁氏总裁在外面跟小歌星手挽手,总裁夫人跟哪个男人出入宾馆,这些事情电视里、报纸上随处可见,看看那些人到底长什么样子,这也算是我的一项乐趣。"
梁昭文站起来,走到冰箱旁,从里面拿出一罐果汗,笑眯眯的说:"这样的乐趣,你们平民一定体会不到吧。"
十、
厕所是个八卦新闻的传播地。隔着门板,有人讨论着政治、经济人物的隐私。
"听说了吗?梁氏的总裁这次又勾搭上了赵XX了。"
"他的风流史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光他,上次不是有人看见他老婆跟人一起进夜店吗?"
"梁家那些人的风流韵史啊,得有好多年了吧?不过梁昭文倒还真没听说有什么风流事啊。"
"那个夏建秋不是吗?才来学校三四天就被他勾搭到手了。"
"谁知道梁昭文到底是不是梁家人呢,梁氏总裁夫人那么风流......"
然后是一阵淫秽的笑声。
"砰--"厕所门板被推开,洗手池旁聚在一起的三四个人人回头,夏建秋站在门旁,目光阴冷。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姓梁的姘头。才被梁昭文上了几天啊,就想替姓梁的打抱不平,看来姓梁的还真是有点本事啊,床上功夫不......。"
话没说完,被夏建秋挥拳正中面额。
"夏建秋,你别仗着自己是梁昭文的姘头......"夏建秋被围在中间。
几个人在厕所里扭打起来。
"谁啊,拉屎都不让人好好拉?"一扇门板后,有人气恼的声音。门打开,一个少年从里面走出来。
"江......江水。"有人低呼,几个人忽然停了手。
"真没意思。"江水扁扁嘴,"还以为能看见人打架呢,怎么我一出来就停了。"江水说着,施施然踱到洗手池旁。洗完手,从旁边抽出纸把手仔细擦干。然后旁若无人的穿过几个人,打开厕所的门。
"对了,夏建秋,梁学长说了,他今天会早回去。所以你打完架早点回去做饭。"江水回头道,"还有你们几个,别打的太晚了,梁学长要是吃不上饭可是会生气的。"
然后,嘿嘿笑着出了了厕所。
"哼,夏建秋,这笔帐记下了。"几个人狠狠的说着,也走出厕所。
镜子里,夏建秋的脸上刚才与那些人扭打时不知擦在哪里的几道血痕。夏建秋气恼的一拳砸在镜子旁的墙上。
刚才听到那些人的那些话,就忍不住冲了出来。那些话,以梁昭文的性格,怕是听到了也不会生气吧,可是自己却莫不其妙的生起气来,甚至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到底是怎么了?
"昭文,你的小情人很护着你呢。"江水趴在桌子上看着梁昭文笑眯眯的说。
"嗯?"梁昭文从书里抬起头。
"我看到他因为有人背后抵毁你跟别人打架呢。"
梁昭文愣一下。
"应斌,要是有人背后抵毁我,你会不会跟人打架?"江水侧头看着姚应斌。
"不会,"姚应斌说,"他们的抵毁绝对比不上你本人恶劣。"
开门,走进宿舍。
夏建秋已经做好了饭摆在桌子上。
梁昭文绕过桌子走到柜子旁,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扔给夏建秋。
"这种药用了以后脸上不会有疤。"梁昭文淡淡的说,"没必要因为我的事情跟别人打架。"
夏建秋不说话,闷声不响的低头吃饭。
十一、
"浴室的防滑垫呢?"梁昭文问正在洗碗的夏建秋。
"嗯?什么?"夏建秋关了水龙头走进浴室,"防滑垫啊,我看见它坏了,拿给清洁工人换新的了。清洁工人说暂时没有,明天才能把新的拿来。"
"哦。"梁昭文应一声,"知道了。"
夏建秋继续洗碗。浴室里浴液的清香夹着水蒸气的气味渗过浴室的门缝在房间里漫散开来,带着一些慵懒的气息。
洗完碗,擦干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窝进沙发。不知什么时候受了梁昭文的影响,喜欢无聊时候看些更无聊的书。
进入鼻内的,是浴室带出来的慵懒香气,水声已经停止,想来梁昭文已经洗完了,自己也该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