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完本[推理强强]—— BY:金陵十四钗
金陵十四钗  发于:2019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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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型机车飞向空中的瞬间,五点多钟的太阳竟骤然燎烈,谢岚山耳边一下静了,轰鸣的引擎声与呼啸的风声都离奇地听不见了,仿佛三千尺红尘无他,只有你我两个人。
平安抵达目的地,沈流飞及时制动,停车,摘下了头盔。这栋楼里的一些公司已经到点下班了,从写字楼里出来的女白领们纷纷驻足,既是看人,也是看车,谢岚山知道自己皮相优秀,却也知道这些目光不是投给自己的。
人是顶帅的人,车是顶帅的车。
谢岚山下了车,把摘下的头盔递给沈流飞。一路风驰电掣,心脏被颠到了嗓子眼,完全没顾得上交流,他这会儿抓着机会问:“你那幅画,还有黑白未错那几个字,到底什么含义?”
沈流飞不假思索:“黑白未错,黑白双子还未交锋,此后双方每掷一子都将影响乃至改变整盘棋局。”
谢岚山一想:“这是百度上的意思。”
沈流飞淡淡颔首:“就是百度上的意思。”
谢岚山打算上楼,见沈流飞没有跟他一起的意思,便说:“要不你留在这儿,一会儿再接我回去。”
“要送还要接,得寸进尺。”
“不可以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沈流飞略一沉吟,说的是玩笑话,脸上却也没什么表情,“再叫声表哥听听。”
“别占我便宜,电影院里你就占我便宜,还上瘾了?”谢岚山扭头就走,“头可断血可流,这声‘表哥’门也没有。”
沈流飞不动声色,待谢岚山走出两步才淡淡开口:“公民对警察的执法行为如有异议,可以向该公安机关所在地的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
这就是陶军说的,若再有人告他一个野蛮执法、违规使用警械,他就真是害群之马了。
谢岚山原本扭头要走,一听这话,当即回头。他双手合十,摆在脸前,微微躬身作出一个请求的姿势:“拜托,表哥,饶弟弟一命吧。”
言罢,又微咬下唇,展露嘴角边浅浅梨涡,附送无公害笑容一枚。
凭心说着笑容是很招人的,沈流飞却是一贯的波澜不兴,眼神平淡地看着对方:“方才不还‘门也没有’?”
“男人么,龙门跃得,狗洞钻得。”谢岚山也乜着沈流飞的表情,忽又转过话锋,笑眯眯地拍了个大马屁,“当然我没有说你是狗的意思,你是下凡历劫的神仙,你是倒驾慈航的菩萨。”
这话说得太没脸没皮,沈流飞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
这张冷峻的脸孔忽地生动起来,谢岚山被不知哪里来的光点晃了一下眼睛,心里顿生一种奇怪的念头:他觉得自己以前见过这个男人。
把人送到以后,沈流飞重新戴上头盔,回到家中。
他刚回国不久,房子是租的,二十二层楼高,带天台的大平层,夜色降临时,能俯瞰整座城市夜景,繁华现世,无比迷离梦幻。
家门“砰”地一关上,沈流飞就脱掉那身黑色的机车服,连着里头的背心一起脱下,露出健壮胸腹。
沈流飞身上有片大面积的妖艳刺青,由左颈开始,蔓延至左肩、左胸、左臂,图案是抽象形态的凤凰,乍一看更像是簇簇桃花,盛开了他一身。
但如果仔细分辨,这个男人是有伤痕的。这些伤痕杂乱错综,甚至有些狰狞,结果被一身花绣巧妙地掩饰住了,反倒添了美感。
沈流飞取了一件白衬衣,穿在身上但没扣扣子,他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片刻,忽然嫌房间太静,又起身去找音乐。
客厅的装饰柜里有一架老式的黑胶唱片机,茶几上有一个刚刚拆封的包裹,里头全是黑胶唱片。沈流飞在这些黑胶唱片里翻检一番,拿起其中一张,德彪西早期的钢琴曲。捏在手里打量了一会儿,沈流飞眉间微微拧了个川字,显然不怎么感兴趣。将唱片又放回原位,他摸出手机,在网上找了首重金属。
将手机音量调至最大,在这种嘈杂、疯狂、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他来到窗台前。
窗台前摆置着一个实木画架,上头有一幅尚未完成的作品。一幅写实油画,能看出来,画的是张栩栩如真的男人脸孔,欧化的面部骨骼,深邃立体的眼窝,还有甜蜜如花瓣般的嘴唇。
沈流飞拾起画笔,在油画布上继续作画,神态专注,完全投入——直到被一阵铃声打断。
电话来自大洋彼岸,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前的唱片都给你寄过去了。”
“收到了,”沈流飞放下画笔,重又躺靠于沙发上,客气道,“多谢。”
“你在那边还好吗?”
“很好。”停顿三五秒,沈流飞说,“我找到他了。”
第17章 三个嫌疑人(4)
在谢岚山登场之前,陶龙跃这边很是应接不暇,他没想到自己来的那么不是时候,区里要扶植优秀创业人才,一堆领导正在茕立设计公司里指导参观。
按照陶队长以往的办案风格,一定先以洪钟之声将人震慑,再口头传唤将人带走,但这会儿领导在视察工作,这个是区长,那个是书记,陶龙跃气势上就弱了,意识到,在这儿问问题肯定是不方便的,把人带走就更不能了。
想到上回在沈流飞那儿吃的瘪,暂时就更不能轻举妄动。
李睿倒主动跑来打招呼,他眼眶发红,髭须有那么点泛青,看着像是强打精神,支撑着自己不被痛苦击倒。
从普通群众的角度来看,这个李睿儒雅周正,年轻有为,不太像杀人凶手,但陶龙跃从警多年,深知越不像凶手的人往往就越有可能出人意料的成了凶手,所以他一脸怀疑之色,从李睿办公室的落地玻璃门往里看一眼,看见他的办公桌上放着几本书,其中一本就是沈流飞的《黑白未错》。
“分手以后,几天都没联系,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小颖出事了。可我现在手头有更要紧的事情,一个新的密室主题要开展了,还有一个慈善公益基金会的启动项目,年前就筹备了——你看,领导都在。”这个男人好像很痛苦,好像又很坚强,他把自己还守在工作岗位的立意拔得很高:大爱中华。
李睿说话的时候,不远处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冲他招了招手,说:“小李,书记难得来一趟,你再带他转转这个园区,晚上一起吃饭,听你讲讲你的创业故事,给你写个材料宣传一下。”
陶龙跃也不想白跑一趟,但苦于手里没有更直接一点的证据,那个看完球赛的目击者证词还是轻了。
“过两天,我一定会主动到公安局报道,配合你们进行调查。”李睿露出央求神色,特别诚恳地说,“我不会跑了的。”
中年领导用眼神催促着,陶龙跃叹口气,行吧。
李睿颇感激,招呼自己的女助理:“Tracy,你送陶队长出去吧。”
这个时间,谢岚山向茕立公司的前台亮了一下自己的警察证,说了一声“一起来的”,就大大方方进了门。
证已经被缴了,就剩一个外皮套了,还是破的,谢岚山扬手在前台小姑娘眼前晃了一下,还没等对方看清就又收了回来,脸不红心不跳。
前台小姑娘果然没拦他,今天“一起来的”领导太多了,不敢随便拦人。
他路过茶水间,看见两个姑娘结伴而出,一胖一瘦,互相抱怨着今晚又要加班。设计公司,加班是在所难免的。
为迎领导莅临,地板拖得锃亮,光可鉴人。瘦姑娘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刚吹开滚烫的茶沫喝上一口,身边的胖姑娘就“哎哟”一声,脚下一滑地作势要摔。
腰被人及时托了一把,没摔下去。谢岚山绕着两个姑娘旋转半周,翩翩舞步一般,扶完一个,又很轻松地把另一个手中的咖啡杯给盗走了。
姑娘手一下空了,正发愣,却见眼前的男人回头冲她一笑,说了声“谢谢。”笑得特别好看,中宵惊电一般惹眼。
谢岚山看似无意地转了转杯沿,其实是刻意对准咖啡杯上那枚浅浅的口红印,也轻抿了一口,试了试咖啡的温度。然后他佯作发现了这个失误,认认真真注视对方的眼睛,向其道歉:“对不起,好像偷了你一个吻。”
直到人走了,两个姑娘还留在原地,互相羡慕地问了一句:“是不是你朋友啊?”
谢岚山端着纸杯咖啡,迎面撞见被女助理Tracy送出门的陶龙跃与丁璃,陶龙跃对他摇摇头,说,算了,晚两天再来吧。
陶队长身后就是一众领导与李睿。谢岚山想上前,但被Tracy毫不客气地拦住了。
谢岚山略略打量这位女助理一眼,明艳那挂的长相,收腰小西装内套着一身玫红色的紧身连衣裙,丰乳楚腰,还挺嬛嬛可人。他故技重施,笑出一双勾人眉眼,妄图以美色蒙混过关。没想到Tracy百毒不侵,依旧冷着脸说:“今天领导都在,不方便接受调查。”
谢岚山只能说:“我就问一句话。”
对方总算十分勉强地答应了,冷冰冰地说了声:“你跟我来。”
陶龙跃也跟上去,嘿嘿直乐。难得见谢岚山在女士面前吃瘪,又想到他当初编派苏曼声那话,于是凑在他耳边揶揄道:“怎么,这位也是lesbian?”
谢岚山哪儿肯承认自己魅力不足,矢口就赖:“她肯定暗恋他的老板。”
看来今天地板是挺滑,当着区长的面,谢岚山看似也滑了一下,上身不稳,手中的一次性纸杯就泼翻了出去。
直接泼在了李睿的胸口。
咖啡还是烫的,捂在皮肤上更容易烫伤,李睿本能地去解自己的衣领。原本扣得齐齐整整的衬衣刚刚扯开,他忽然跟意识到什么似的,手指突兀地僵了一下,又想将扯开的衣领合拢回去——这一不自然的神态被谢岚山敏锐地拿捏住了,一把就抓住了李睿的手。
李睿的衣领就这么被扯开了,脖子下方、胸口之上有好几道凹进去的伤痕,一看,就是指甲划伤的。
“你的前女友丛颖的指甲里已经检验出了男性生物物证。”谢岚山眼睛微微一眯,眼神亮得怵人,“你最好解释一下,这么严重的抓伤是怎么造成的?”
公安机关没有对外头披露,丛颖在美术馆里被发现的那双手已被烧得惨不忍睹,自身组织都所余无几。
他在讹他。
第18章 三个嫌疑人(5)
李睿一进汉海市局,心理防线就崩溃了,他话都说不利索,坐在讯问室里直发抖,问不了几句话就叫起来,我真的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陶龙跃呵斥他:“每个进来的都是这么说的,杀没杀人我们警方会判断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恶人,你最好老实交代,先从案发那天你的时间线开始。”
李睿喝了小梁递上来的一口热茶,总算平复心情开始回忆:“那天下午一点多钟吧,我开车带丛颖回家。因为上午的时候我们一起为她爸挑了礼物,因为她爸生日要到了,我想就我们的婚事再和她爸商量一下。那天她穿了一件Gucci的亮黄色连衣裙,我给她买的,特别漂亮。一开始她爸没回来,我跟她妈妈还有奶奶一起吃饭聊天,气氛还很融洽,后来她爸就回来了,一见我就不怎么高兴。那天我喝了点酒,有点晕晕乎乎的,时间也晚了,本来想在客房留宿一晚,他爸又开始骂骂咧咧,意思是家里不准留外人。我终于忍不住跟他爸吵了起来,吵了几句我就夺门而出了,丛颖追出来,我也跟她吵,还提了分手,我不知道那时候是几点……”
“晚上11点45分,你们对面的邻居目睹了你们吵架的过程。”陶龙跃说,“但你刚刚说的我不太明白,网上查得到你的一些事迹,按说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是非常理想的女婿人选才对,为什么丛颖的父亲这么不喜欢你?”
“我爸爸和丛颖她爸爸是老乡,还一起做生意。后来我爸亏损几百万,那个时候几百万是笔大数目,我爸压力太大,可能开车的时候太恍惚,结果出了交通事故,去世了。明明是意外,但保险公司非说我爸是故意骗保,丛颖她爸那时候就对我的印象不太好……”
不解这有钱人的思维逻辑,陶龙跃问:“无论你爸是自杀还是骗保,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李睿嗫嚅一下,脸发白唇打抖,显得非常难以启齿,“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诚信有问题……”
陶龙跃陷入短暂的沉默,试图厘清两件案子之间的联系,好一会儿才说:“接着说。”
李睿苦笑着摇摇头:“再加上我也是这两年事业才有些起色,小时候我妈一个人抚养我,她身体不好,还要还我爸欠下的债,家里特别困难。刚毕业那会儿工作没找着,一开始创业也不顺利,丛颖她爸可能也有点嫌贫爱富的意思吧,觉得女儿年纪还小,以后还有更好的选择。”
“嗯。”这话倒是合情理,陶龙跃想了想,说,“你跟丛志明积怨已久,他觉得你高攀,一直看不起你、鄙视你,哪怕你拼尽全力事业有成了,他还是这样。所以案发那天,你先跟丛志明发生争执,接着又在门外跟丛颖发生争执,旧恨添新仇,一气之下就又追进房里,把她全家都杀了?”
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李睿把讯问室的桌面捶得乒乓直响:“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陶龙跃也猛拍桌子,再次威吓对方:“你最好实话实话,现在交待还能争取一个坦白从宽!你颈部和胸口的抓伤到底怎么造成的?别跟我说是自己挠的,不可能!”
“是被人抓伤的,但不是被丛颖抓伤的……是……是……我不能说。”
“你是不是还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见这小子死到临头还在隐瞒,陶龙跃都快气笑了,“一案六命,十有八九是要枪毙的,你要真有证据能证明案子不是自己做的,赶紧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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