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晏眸子微动,淡淡道:“为什么这么说?”
宋冼想了想,还是将昨晚端执肃险些发疯臆想的事同岁晏说了。
“……我将他送回了皇子府,但是他一直都在唤着你的名字,你是不是对他下了什么降头?”
岁晏:“……”
岁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若是我真的恨不得端执肃死,直接买通杀手杀了了事,下什么降头?你以为我同你一般无用,只会施这些阴诡剂量?”
宋冼:“……”
宋冼自小就痛恨岁晏的毒舌,此时恨不得掐死他:“你好好说话!昨夜之事十分诡异,他之前本是说着不再去叨扰你,但是回去的路上突然就难受不已,一会喊着你的名字,一会唤陛下,还说了什么赐东西。”
岁晏道:“我都说了不关我的事,我可许久没有见他了,你可别把这事儿赖我头上。”
宋冼道:“那他可能是因为你才……”
岁晏不耐烦道:“怎怎怎就因为我了?他叫我名字就是我的错了?那我现在叫着‘宋重卉宋重卉’然后一头撞死在床柱上,是不是就是你杀的我了?”
宋冼被他这句话惊呆了:“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知道些什么,所以想来问问你。”
岁晏道:“那你现在是想要求人的态度吗?”
宋冼:“……”
宋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天才忍气吞声道:“侯爷,您就看在我一宿没睡在城外等了你半天的份上,帮我这一回吧。”
岁晏瞥了宋冼一眼,才转身从床榻的小暗格里掏出来自己做的签筒。
宋冼:“这是什么?”
岁晏将里面的签晃了晃,对着宋冼道:“抽一个。”
宋冼不明所以,迟疑了一瞬还是伸手抽了一个。
他一瞥,上上签,下面竟然还有一排小注:莫失良机。
宋冼满脸茫然:“什么良机?”
岁晏一耸肩,道:“管他什么良机,你问我我问谁去?”
宋冼:“可是这不是你的签吗?”
岁晏道:“你见过哪个寺庙的高僧会给你清清楚楚地解释完签的,一个个的都是一副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的姿态,我这样都算是好的了。反正你直接告诉端执肃这四个字就完了,剩下的让他自己悟去。”
宋冼一言难尽地将签收到了袖子里:“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看看三殿下?”
其实岁晏是非常想去的,因为他从宋冼三言两语中大概猜出了端明崇可能是有些想起来上一世的事情了——有他重生在前,更雪知晓此事在后,就算端执肃一夜之间记起了所有事,岁晏也不会觉得震惊。
他十分想要去瞧一瞧端执肃到底是什么反应让自己爽一爽,但是现在他小命还被人握在手里,自然是不可能出府的。
“不了,可能有人要杀我,我不能出府。”
宋冼欲言又止,看起来似乎还是想劝一劝。
岁晏道:“别说什么出去半天死不了,我要是真的和你出去了,按照平日里看的那些戏本上的故事,我肯定小命不保,别痴心妄想了。”
宋冼怒道:“我还什么都没说!”
岁晏毫不客气道:“但是你都写在脸上了,赶紧走,别再这里碍我的眼了。”
宋冼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第100章 瞎子
下朝后, 端明崇神色匆匆地往东宫走,还未到时, 却瞧见了端如望不知何时正站在东宫门口的垂花门旁站着,一旁的宫人躬身讷讷,不知在说什么。
端明崇一看到端如望就本能地觉得糟心厌恶, 他收敛好情绪,走上前颔首:“二皇兄怎么在这里等着, 是有什么要事吗?”
今早端如望并没有去上朝,没了他搅浑水端明崇轻松许多, 忙完后赶忙从东宫回来,没想到竟然直接遇着了他。
端如望不知站在门外多久, 墨发上和衣摆上竟然落了一层晶莹的白霜, 他神色冷淡地看了端明崇一眼,没了平日里强装出来的阴冷笑容。
他道:“你昨晚去了哪里?”
这句话说得丝毫不客气,不像端如望平日里那阴阳怪气的语气。
端明崇眉头一皱, 不能直言端如望的放肆,冷淡道:“这个似乎并不关二皇兄的事。”
端如望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他身后的侍从忙跟了上去。
端明崇看着他的背影, 有些不解一大清早他哪来的这么大的气。
一旁的宫人讷讷道:“殿下, 二皇子殿下在这里等了一夜了。”
端明崇眉头皱得更紧:“他在这里等着做什么, 父皇罚他了?”
宫人道:“不是, 是……”
端明崇不明所以,直到走进了东宫才明白过来。
东宫的前殿内,端篱束趴在小案上睡得正熟。
端明崇一怔, 上前轻轻推了推她:“篱束?篱束……”
端篱束等到大半夜,实在是忍不住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东宫的宫人之前劝了她半天她扔执意要等,看到她睡着又不敢贸然叫醒,只能搬来炭盆放着,又给她披了貂裘唯恐她受凉。
端篱束被推醒,迷迷瞪瞪地揉了揉惺忪的睡颜,含糊道:“哥哥,你回来了。”
端明崇将她睡得翘起来的头发轻轻理了理,柔声道:“怎么在这里睡啊?生病了可要如何是好?”
端篱束睡得迷糊,张开手抱住了端明崇的腰,撒娇似的在他身上蹭了蹭,软软道:“篱束在等哥哥回来啊。”
端明崇脸上不自觉浮现起柔色,嘴上还在斥责:“胡闹,有什么事非得大半夜过来吗,要是被母后知道,我定要被骂了。”
端篱束嫣然一笑:“我想哥哥了,不能过来吗?”
端明崇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无奈笑道:“你啊。”
他让人去准备热水和衣服,推着端篱束去梳洗。
端篱束等了一夜,彻底冷静下来后又不知要如何同端明崇说了,她讷讷地看着端明崇半天,才转身走到屏风后梳洗。
“哥哥,篱束等会有要事要同你说,你千万不要走啊。”
端明崇从下朝后一直有些行色匆匆,此时刚想要走便听到端篱束的这番话,笑了一下才道:“好,哥哥等你。”
端篱束点头:“嗯。”
听到里面的水声,端明崇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寝殿,朝着一旁的宫人小声吩咐道:“去小厨房让厨子做两笼馒头点心,要快一些,样式越精美越好。”
太子殿下并不喜甜,只要一吩咐厨子去做点心,定然是要送去岁安侯府的。
下人早就习惯了,听到端明崇这么催,忙答应着兔子似的跑了。
见他走远,端明崇这才像是卸下了重担,脸上的焦急之色也彻底收敛了。
“哥哥?”
端明崇立刻折回去:“我在这儿。”
端篱束换了衣服从屏风后走出,小脸上湿淋淋的,依稀能瞧见眼底的青痕。
端明崇拿着干巾帮她把脸擦干,道:“方才我瞧见二皇兄在外面等着,你们是一同来的吗?”
端篱束有些讶然:“二皇兄还在外面吗?”
端明崇手一顿,才摇头道:“方才已经离开了。”
他将干巾放在一旁,坐在端篱束旁边,道:“说吧,昨晚到底出了何事,让你觉也不睡在这里等了一夜。”
端篱束还在担忧端如望,乍一听到这句话,僵了一下才垂下了头。
她不安地将修长的手指相互搅着,讷讷道:“我……我不知要如何说。”
小女孩家的心思总是很难猜,端明崇试探着道:“同我有关?”
端篱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垂眸,有些着急不知要如何开口。
端明崇也不催,耐心至极地等着他。
“不着急,你慢慢说。”
端篱束又嗫嚅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眸对上端明崇琥珀色的眸子,颤声道:“我昨晚出宫,遇到了岁晏。”
端明崇眉头皱起,昨晚除了街口人太多,端明崇不愿岁晏跟着他一起去人挤人才孤身去买花灯之外他们都是形影不离,两人应该是那个时候见着的。
岁晏当时一副没事儿人一样,连提都未和他提。
端明崇细想一下,觉得似乎也没有提的必要。
他道:“然后?你们说了什么?”
端篱束疼得心都在抽抽,头一回这么痛恨这个兄长的粗神经,她眼圈发红地在桌子底下踩了端明崇一脚,带着哭音道:“你说呢,我们能说什么?”
端明崇被踩得不明所以,但是看到端篱束都要哭出来了,也不敢反驳,忙道:“好好,篱束说什么就是什么,是我的错。”
按照端明崇以前哄妹妹的经验,这个时候只要认错便不会有事了。
不过他话音刚落,端篱束踩着的脚更加用力了。
“就是你的错!”
端明崇:“……”
端明崇满脸茫然,试探着道:“对、对不住?”
端篱束要被气死了。
她原本满心惶恐不安,唯恐因为此事而和最亲的兄长闹出嫌隙,没想到端明崇竟然对此事这么没心没肺。
她声音都哑了:“我爱慕岁晏这件事情宫中上上下下都传遍了,为何你就不知道啊?还是说你是装作不知情,故意来气我的?”
端明崇:“……”
“啊?”
他在宫中每日处理政事,闲着的时间还要去侯府看岁晏,而且东宫的人从不会在他耳畔嚼舌根,端明崇没有机会、更没那个时间去听这种流言蜚语。
他茫然地看着气得要哭的端篱束,讷讷道:“你……爱慕岁晏?”
端篱束看到他这副样子,又是狠狠一踹,气道:“端明崇,我讨厌死你了!”
端明崇勉强收拾好纷乱的思绪,他小声吸着气将几乎被踩肿的脚收了回来,故作镇静道:“篱束,岁晏于你而言并非良人……”
端篱束冷冷看着他,道:“脚。”
端明崇只好又将脚放了回去。
端篱束一脚踩了上去,咬牙切齿道:“他与我而言并非良人,于你便是了。”
端明崇眸子一缩,才轻柔一笑:“你知道了?”
端篱束不可置信道:“你还笑?!你就不怕我为这件事儿再也不理你了吗?”
端篱束想了想,故作凶恶道:“我可能还会变成个坏女人,在你们两人之间挑拨离间,让你们不得善终!”
端明崇伸手摸了摸端篱束的头,无奈道:“若是你真的这样,就不会专门在这儿等一夜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件事了。篱束,你是个好孩子,哥哥一直都知道。”
端篱束一愣。
端明崇笑道:“好孩子是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坏事了,所以……”
他艰难道:“……我能把脚收回去了吗?有点疼。”
端篱束:“……”
端篱束本来满心怒气,却突然被端明崇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
端明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岁晏相处这么久,终于也学会了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本事。
虽然只是皮毛,但是却十分有效,端篱束气得瞪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她便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了出声,才将脚缩回去。
只是她笑着笑着,突然毫无征兆地落下了两行清泪,她的长相本就貌美,梨花带雨般落泪几乎让人心疼得恨不得给她摘下天边星月只为博她一笑。
她一边笑一边哭,用手擦着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哥哥,是我太不好了吗?”
这一问实在是太过孩子气了,端明崇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我的篱束自然是天下最好的。”
端明崇还?9" 污名[重生]0 ">首页41 页, 晕乱痪浠盎嵛省拔艺饷春梦裁此觋滩幌不段摇保死槭蝗荒艘话蜒劾幔崆嵛宋亲樱溃骸澳撬觋糖撇簧衔遥撬约貉巯梗还匚沂隆!?br /> 端明崇:“……”
端明崇一言难尽道:“是……吧。”
你能看开便好。
岁晏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骂了眼瞎,可以说十分无辜了。
端篱束抹了抹眼角的眼泪,道:“往后我要找个比他更好的人,成亲那日定要去侯府那条街来回转两圈,气死他。”
端明崇:“……”
端明崇心道这么丢人?那你可能气不着岁晏,八成能气死我。
但是现在端篱束自我开解正开心着,他也不好再给自己找不自在,便一路附和。
端篱束开解完了自己,才想起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她将昨晚皇帝要赐婚的事同端明崇说了,末了担忧道:“那瞎子会不会有危险?”
端明崇:“……”
端明崇隐约记得之前端篱束还“忘归哥哥”的叫得十分亲昵,现在直接成了“那瞎子”。
端明崇道:“你不必担忧,他不会有事的。”
侯府中。
因为侯府同江家的亲事将到,过了元宵后,府里大小事务便开始操办起来。
岁珣虽然平日里瞧着冷漠威严,在置办起这种事来却十分得心应手,忙了一上午大小事情竟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他专门找来了京中最精湛的奇工巧匠,打算将侯府的主院重新修葺一遍,设计的图纸都是他夜里挑灯改了好几日的。
匠人拿到图纸皱着眉看了看,十分直白:“看不懂哦,贵人您就直接说改哪里就好,不必画草稿的。”
岁珣憋着气将纸收了回来,心道我这不是草稿,而是誊写了八遍的定稿。
——其实原本第七遍他已经很满意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誊了一遍。
八,吉利。
但是他一介武人,哪里能会画画,那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哪怕是最精湛的匠人都看不懂。
岁珣只好冷着脸同他们说哪里哪里需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