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他才算是彻底随岁晏去了。
岁晏一听,袖子也不划了,欢喜道:“真的?”
岁珣懒得再重复,他走上前,摸了一把岁晏的额头,道:“难受吗?”
岁晏一把抓着他的手往下拉,道:“真的吗真的吗?”
岁珣:“……”
岁珣没好气地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真的。”
岁晏这才放下心来,仰着头对着岁珣笑。
岁珣道:“傻笑什么?快去睡觉,再过几日整个侯府就忙起来了,到时候我可能就没多少时间陪你。”
岁晏言笑晏晏:“没事,太子会过来陪我。”
岁珣:“……”
岁珣许是无话可说,横了他一眼又叮嘱几句,转身走了。
自那之后,侯府果然忙碌了起来,饶是偏院离得远,一大清早也能听到外面的喧闹声。
岁晏睡不饱本就有些起床气,只是他从不愿去发作迁怒其他人,只能强行忍了。
他在榻上躺着也睡不着,只好起了床,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海棠在一旁烧茶,岁晏翘着腿,手里还捏了个乐安刚买回来的糖串子。
“乐安哪里去了?让他去找个人怎么就这么慢?”
海棠将沏好的茶递给他,无奈道:“少爷,乐安才刚走没一会,那尹府这么远,就算就到跑也要半个多时辰来回啊。”
岁晏咬了一口山楂糖,含糊道:“太慢了,太慢了。”
海棠知道他是无聊,只好跟着附和:“太慢太慢,我等会去让人催催。”
海棠还没说完,还没去多久的乐安突然从外面急急忙忙跑了回来。
海棠一愣,“啊”了一声,呆呆道:“这也太快了。”
乐安飞快跑回来,喘着气道:“少少少爷,君神医来了……”
岁晏眼睛都没抬,腿敲在一旁的小案上,道:“哦,宣吧。”
君景行从远处走来,一巴掌拍在他的发冠上,没好气道:“宣什么宣,真拿自己当太子妃了?”
岁晏发冠险些被打歪,抬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做什么?”
君景行让海棠和乐安下去,站在他背后将他扎歪的头发解开,垂着眸重新束发:“都和你说了病中不要束发,睡觉也不怕那金穗子扎到自己。”
岁晏道:“太子今日要过来,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吃吗?”
君景行偏头:“那糖串子上都是口水,谁愿意吃啊?”
岁晏:“……”
才没有口水!
岁晏恨恨地收了回来,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君景行将岁晏的腿给拨弄下去,道:“昨夜收到你的消息后,衔曳便趁夜离开了,我派了人去找,城隍庙没有寻到,也不知去了哪里。”
岁晏道:“先不用管她,那丫头到哪里都不会轻易死了的,而且不用我们管,自会有人去找。我现在找你是想问当时你去寻衔曳刺杀五皇子时,还有谁知道此事?”
君景行眉头一皱:“当时那事我连你都避着,哪里会和其他人说,就连深秋都不知此事。”
岁晏还是不信:“你确定?”
君景行又仔细想了想,才道:“我去城隍庙时,因为怕太过鬼祟引人注目,所以是坐马车过去的,但是那时驾车的是侯府的人……”
他话音一顿:“你是怀疑……”
岁晏又把腿翘了上去,漫不经心道:“年前我便有点怀疑,只是我哥说侯府里的人不可能会有细作,所以便没细查。”
君景行道:“这事还是有些蹊跷,我来查吧,正好我府里没什么大事。”
岁晏道:“嗯。”
岁晏依然在吃他的糖串子,还没吃完,海棠便来通报说太子到了。
岁晏一听差点被呛到,急急忙忙把腿从小案上放下来。
“殿下。”
端明崇远远瞧见他,笑容已经泛了上来,他快走几步过来,轻声道:“我来了。”
岁晏扯着他的袖子往软椅旁走,边走边道:“来的正好,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都等了一晚上了。”
端明崇纵容地跟着他走,眸中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君景行看到他们两个人手牵手,恨不得自插双眼,他冷着脸将配好的药递给海棠交代了一番,便要转身离开。
只是在离开时,他神使鬼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岁晏扯着端明崇走到软椅旁,因没地方坐,海棠正要让人再搬来一个软椅,就听到岁晏随意道:“不用了。”
海棠:“啊?”
端明崇也疑惑地看着他。
岁晏没回答,转身将不明所以的端明崇推到了软椅上坐下。
端明崇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岁晏也欺身坐下,蹭了蹭端明崇的腰,道:“往那去一点,再去一点……对就这样,还好我瘦。”
端明崇:“……”
海棠吓得满脸惨白,匆匆忙忙地跑了。
那软椅不怎么大,岁晏一个人坐着十分宽敞舒适,但是再加一个人就难免有些挤了。
他几乎半个身子靠在端明崇身上,伸手将手中还没吃完的糖串子递给端明崇,道:“吃吗?”
若是在以前,端明崇定然不会吃这种坊间的东西,不干不净的,但是现在他一心只想纵着岁晏,想也没想凑上前咬下来一颗。
君景行:“……”
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君景行:我只是一只小猫咪,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不应当。
第104章 单独
岁晏病后便一直嗜睡, 早上被吵着起得又早,和端明崇挤在软椅上没一会, 就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
端明崇怕他在这儿睡着会着凉,轻轻推了推他:“阿晏,别在这儿睡, 想睡回房睡吧。”
岁晏寻个舒服些的姿势歪在端明崇怀里,眯着眼睛强撑精神:“没所谓, 反正我没睡一会还是要被前院的动静吵醒。”
话音刚落,前院便传来一阵震天响, 似乎是把什么墙给推倒了,接着又是一阵吆喝声。
端明崇听得眉头皱起, 岁晏都习惯了:“看吧。”
端明崇看着他眼底的青痕, 道:“白日就一直这样吵吗?”
岁晏靠在他肩上,含糊应了一声:“没办法,前些年侯府只有我一个人在, 除了偏院收拾得还像样,其他地方都空着结蛛网,马上到了婚期, 到处都在忙着修葺。”
端明崇眉头越皱越紧:“你大病初愈, 本就需要好好静养, 府里这样嘈杂怎么还能住的下去?”
岁晏没睡饱精神有些不济,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但是努力想了一遭,却又记不起来了。
他靠在端明崇肩膀嗅着他身上的青木气息没一会就昏昏欲睡, 含糊道:“没事,晚上不会吵就好。”
他刚要入睡,外面又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岁晏被吓得一激灵,彻底清醒了。
他本就容易被吓到,这会本就泛着病色的脸更加苍白。
端明崇注视着他许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你随我去东宫小住一段时日吧,等到侯府的房子修葺好了再回来。”
岁晏正靠在端明崇身上微弱喘息,闻言抬起头,幽幽地看着他,道:“你让我去东宫到底是养病,还是暖床?”
端明崇:“……”
岁晏将捂得严实的衣襟往下扒了扒,偏着头让端明崇看他脖子上的红痕,道:“我昨天才瞧见,还因为这个差点被我哥打死,太子殿下啊,你真当我是傻的,不记得疼是吗?”
端明崇垂着眸不自然地将岁晏的衣襟拢好,小声道:“小心着了凉——去东宫只是去养病,我真的什么都不做,你……你不要……”
虽然宫里那位暗地里一直想要岁晏的命,但是若是岁晏真的在东宫殒了命,是个人都要疑心是不是东宫太子谋害功臣之子,皇帝这般注重名声,自然不肯让太子背上这个污名,所以最危险之处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端明崇考虑了许久才决定让岁晏去东宫养病,只是没想到岁晏竟然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岁晏道:“你什么都不做?那为什么手一直往我腰上放?”
端明崇触火似的飞快缩回了手,讷讷道:“是……太挤了。”
岁晏其实也知道,但是就是想要逗逗他。
他往端明崇身上又贴了贴,道:“殿下如此年轻,前天又是头一回开荤,若是我真的到了东宫,晚上你把持不住,我到时候往那喊冤去?”
端明崇愣了一下,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他不知道岁晏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这些话,竟然这般光明正大地说出口,偏偏还面不改色,似乎不知自己说了多么令人羞耻的话。
岁晏还在继续说着:“反正整个东宫都是你的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的应该就是我了吧。”
端明崇实在听不下去了,伸出手直接捂住了岁晏的嘴,几乎是哀求地道:“阿晏,别说了,这种话……”
岁晏其实也说的满脸发热,只是他绷着没显露出来,此时瞧见端明崇满脸通红又绝望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将端明崇捂在他嘴上的手扒拉了下来,垂下来的墨发遮着他的发红的耳根——岁晏开始暗暗庆幸方才君景行把他头发放下来了,否则他根本没这个胆子去找死般的撩拨端明崇。
岁晏道:“殿下,若是不想听人说话,不光只有捂嘴这一个办法的。”
端明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岁晏朝他狡黠一眨眼,道:“你快问我‘还有哪一种’?”
端明崇本能地随着他的话发问:“还有哪一种?”
“我教你。”
岁晏轻轻一笑,起身上前,细白的手指轻柔抚在端明崇的侧脸,将唇覆了上去。
端明崇:“……”
两唇相贴,岁晏正要先发制人撬开端明崇的唇,就感觉端明崇呼吸有些急促,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岁晏一怔,端明崇趁着他出神的一瞬,反客为主地微微侧身将他压在软椅上,分开岁晏的唇,将舌探了进去。
岁晏双手还扶在端明崇肩上,被他按在软椅上几乎动弹不得,姿态十分被动,他不喜欢被人拿捏牵制,努力想要反压回去,只是才刚动便被端明崇给死死制住。
一吻过后,岁晏脑子几乎搅成了一滩浑水,眼睛里全是水光,呆怔地看着头顶的端明崇,呼吸有些急促。
端明崇居高临下看着他,轻声道:“多谢阿晏倾囊相授,我学会了。”
岁晏愣了半天,才哆嗦着抬起手,用手背挡在眼前,颤声道:“你给我起开!”
端明崇欲言又止,还是不想起身。
岁晏露出一只眼睛看他,看清楚端明崇的神色,骇然道:“我说这句话你都不想听?”
端明崇抿了抿唇,点点头。
岁晏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端明崇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禽兽。
岁晏又一次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别提有多憋屈了。
端明崇适可而止,从软椅上下来,把岁晏蹭得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道:“我先去前院找岁将军告知你要去东宫小住的事,你让海棠收拾收拾,过了晌午咱们便走。”
岁晏整个缩在软椅上,曲着膝盖瞪他:“我不去,谁说我要去了?你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端明崇柔声道:“我不想听这句话。”
岁晏立刻曲着膝盖挡住半张脸,闷声道:“你去吧,你去试试看吧,看我哥给不给你好脸色看。”
端明崇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岁晏一个人窝在软椅上躺了没一会,端明崇便回来了。
他诧异道:“如何了?”
端明崇道:“你哥同意了。”
岁晏惊道:“不可能,他怎么会同意得这么快?”
按岁珣那性子,知道自己弟弟被吃干抹净了,怎么还可能同意送他去端明崇的虎口?
其实端明崇也很疑惑,他本来已做好了会被岁珣为难一番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他见到岁珣,刚将事情说了,岁珣便点头同意了——虽然脸色依然冷漠,好歹没像前几次那样难看了。
端明崇道:“许是……想通了?”
岁晏仔细想了想,才回想起来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忘了和端明崇说。
“你真是走了好运。”岁晏瞪他一眼,将昨晚岁珣险些把他活剥了的事一一说了,“要是换成昨天,我哥不拿刀看你都算是涵养好的了。”
端明崇倒是没想到江宁竟然这般通透,有些诧异地眨眨眼睛。
岁晏道:“我自从遇着你,所有人都对我说让我早日回头是岸,跟着你没什么好日子过,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对我这么说。”
他伸脚踢了踢端明崇的衣摆,仰着头道:“他们再过几日便要成亲了,你应该知道要如何做吧?”
端明崇有些无奈:“我知道。”
岁晏坑了他一个大礼,才扶着扶手坐起来,让海棠去给他收拾东西。
两人在侯府用了午膳,才向岁珣告了辞,优哉游哉地进宫。
岁晏进了东宫后,堂而皇之将盛贴身衣物的箱子都搬进了东宫主殿。
听到他吩咐的宫人腿肚子都发软,看着岁晏的眼神全都是惊骇,但是看到端明崇没有阻拦,反而脸上柔色更重,一时都不敢说什么,任劳任怨地去搬。
忙了约摸一个多时辰才将东西放好,岁晏又不想去睡午觉,便拉着无事可做的端明崇去御花园剪花枝。
他将剪子塞到了袖子里,装作赏雪景地一路望着梅园而去。
端明崇跟在他身后,无奈道减字木兰花:“我本以为只有篱束会喜欢剪花枝玩,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如同少时那样?”
岁晏原本走在前面,听到这句话转过身往后退着走,道:“难道殿下不知道民间有句俗话吗?”
端明崇道:“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