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绘蹭了蹭他的小腹,脚心抵着某处坚硬的东西,又要换姿势。
清晨本就是容易擦|枪走火的时刻,蔺景明意识还未清醒,一只手先探下去握住了沈绘的脚腕。
蔺景明没有控制力道,沈绘立刻被掐醒了。
“疼!”
他惨叫一声,蹬了蹬腿,觉得自己的脚仿佛被钉在了铁柱上,挣脱不得,疼痛之间,他踩到了一处支点,赶紧借力想要抽身,但马上就被更狠劲地按住了。
沈绘眼里蹦出泪花,他不会骨折了吧?
蔺景明被沈绘的惊叫吵醒,等意识到自己钳制住沈绘,急忙把松手,声音沙哑道:“没事吧?”
沈绘泪光闪动,仿佛被虐了一晚上一个可怜兮兮,他坐起来,捧着自己的脚,“你揍我了。”
蔺景明也不管自己被沈绘蹭硬了,急忙低头去看沈绘的脚腕,红了一圈,不知道有没有其他问题。
他沿着脚踝摸了一圈,“这里疼不疼,这里呢?”
沈绘缓过来,“不疼了。”
蔺景明轻轻给沈绘的伤处吹气,“不疼不疼,待会儿涂点药膏。”
“对不起,没控制好力道,我向你道歉,你可以提一个要求。”
沈绘眼睫湿漉,眼睛像小鹿一般澄澈,他看着蔺景明,一时间想不到要提什么要求。
好像也不全是蔺景明的错。
要不是他先把脚伸到不该伸的地方。
他仰着下巴偷瞄对方嚣张的那处,眼尾都是挑衅:“我可以捏回去么?”
蔺景明一顿,突然在沈绘的脚腕上吻了一下,“捏伤了你也能亲回来?”
沈绘猛地收回脚,他究竟为什么要在大清早跟蔺景明说这个。
太少儿不宜了。
他有些嫉妒地看着轻微红肿的脚腕,摸着嘴唇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连个脚腕都比不过?
……
沈绘被亲了,脑子里又开始琢磨昨天蔺景明的那个口误。
他喜欢省会?
喜欢沈绘?
热闹的夫子庙里,沈绘被蔺景明拉着躲避游人。
“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是不是脚疼?”
沈绘幽幽地看着蔺景明:“没有。”
他们现在立于一面墙下,上面记载孔圣生平。沈绘随意看了两眼,忽然夸张道:“哇。这孔丘真是神仙人物,千古圣贤,你看那边有个婶子在卖绳子,夫子庙也能求姻缘啊?”
沈绘:“你能复述我刚才的话吗?”
蔺景明头顶冒出几个问号,不懂沈绘要干什么。
“快点。”沈绘央求蔺景明,“蔺大律师不是过耳不忘,听人陈述一遍马上就能记清关键点吗?我考考你。”
蔺景明一头雾水地复述了一遍。
沈绘竖着耳朵,“等等。”
他打开录音机,“我记性不好,录个音听听你有没有忘词。”
于是蔺景明又说了一遍。
沈绘法官似的,表情严肃地听完三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刚才那一句话里包含了神仙、圣贤、绳子、婶子,都是shen\heng的区别,为什么蔺景明就能吐字清晰,跟新闻联播主持人一样。
到了“省会”两个字,就读得跟“沈绘”一样。
蔺景明会不会喜欢他?
这个糟老男人坏得很,故意让他摸不着头脑,还亲他脚腕。
沈绘气鼓鼓地去买了两根红绳,一根挂左手,一根拴脚上。
蔺教授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语气很酸:“这么喜欢,我把这一架子都买下来?”
还有买两根自己戴的?不送他要送给谁?
“我就喜欢。”
两人上午逛完夫子庙,下午又去了秦淮河。
两岸古建筑颇多,街店林立,有一家卖酒的小栈,门口放着几缸女儿红。
沈绘和蔺景明坐在木桌上,小尝了几口琥珀色的酒酿,沈绘忽然问他:“你有没有喝醉过?”
蔺景明摩挲着小巧的酒杯,淡淡道:“没有。”
“我有。”沈绘沾沾自喜。
“什么时候?”蔺景明不经意问。
“高……”沈绘忽然住口,怕高中就喝醉酒说出来被打,“高考之后。”
小二模样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热情邀请他俩试试他们店的“醉酒小屋”。
小屋是一个带点坡度的模拟醉酒体验馆,人一站上去立马天旋地转,东倒西歪,控制不住地往后滑,真大醉一场。
仿佛千年前的古人,在这秦淮河畔,豪爽饮酒,大口吃肉,解衣临风,意态飘然。
景区人|流量大,酒家也不敢19" 作者逼我谈恋爱0 ">首页21 页, 上浓酒,最多只能虚虚体验一把。
沈绘拉着蔺景明进来体验,进来了反而是他这个有经验的人不淡定,一直贴着蔺景明站,摇摇晃晃,重心漂移。
蔺景明也有点头晕,一个不察被沈绘推到了后面的墙壁上,一个湿润绵软的吻突然贴在唇上。
沈绘满眼无辜:是重力先动的手!
他双手在他身上按了按,想挣扎起来,可惜在模拟环境下力不从心,再次倒在蔺景明身上,啪唧一口印在了对方脸颊。连着亲了两次,沈绘自暴自弃,踮起脚尖,主动撬开了对方的牙关,舌尖探了进去。
蔺景明最初的惊讶过后,狠狠按住沈绘的后脑勺,攻城略地,开疆扩土。
一吻过后,沈绘气喘吁吁地倒在蔺景明身上起不来,蔺景明只好半拖半抱地把人带出去。
沈绘脸蛋红扑扑的,眼神迷离,仿佛真醉了一样,他迎上小二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他身后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挂字,顿时无地自容。
两人都没有了继续逛的心思,飞快地回到酒店。
沈绘一边念叨着“我喝醉了”,一边颤着指尖解蔺景明的皮带。
酒后乱|性太正常了。
理直气壮!
……
沈绘被蔺景明折腾了一夜,三十岁的老处男开荤太可怕了,到后面哭着叫爸爸求饶都没用。
他有点后悔主动勾引蔺景明了。
至少在今早,不,已经是昨天早上,被蔺景明掐了一把脚腕就那么疼的教训过后,怎么就一点记性都没有呢?
沈绘扶着自己被掐青的腰,趴在床上装死。
蔺景明皱着眉查看了一番沈绘的情况,“你睡一会儿,我去买药。”
一夜没睡的蔺教授依然人模狗样,精神奕奕。
沈绘趴着睡着了,等他迷迷糊糊地醒来,似乎听见蔺景明在接电话。
“您好,什么事……之前我定好的出国进修?当然记得……”
现在跨国生意做得多,律所承接的这方面官司也多了,势必要对国外法律体系了如指掌。蔺景明之前有打算出国进修一小段时间。
蔺景明原先一直没睡,给沈绘按摩来着,看见沈绘动了动,怕吵醒他,进了卫生间谈。
沈绘虽然听不见蔺景明在说什么了,但不妨碍他脑补。
他有多怕蔺景明出国呢?
三年前有多怕,现在只会更怕。那时候蔺老头的病一好,蔺景明马上就出国留学,都不带拖一天的。沈绘呆若木鸡地看着蔺景明从他的人生中进来又消失,像是加了十倍速一样,统统令他措手不及。
又来了。
沈绘想,但他要习惯。
老天爷心里果然有数,他把蔺景明这个人赠给沈绘这个穷孩子,每次期限都是一个月,就像灰姑娘的南瓜马车过了午夜会失效一样。
沈绘在枕头上蹭了蹭,抿紧嘴唇。
蔺景明这通电话打得有点久,等他出来时,看见沈绘还在睡,嘴角一勾,眼里都是柔情。他亲吻了一下沈绘的肩胛骨,在他身边躺下,长手一捞,把人拨进怀里搂着。
沈绘没有睡着,等蔺景明睡熟后,他起来在地上坐着,稍稍清醒脑子。
蔺景明之前订了午餐,短信提示现在送达门口。沈绘轻轻穿上衣服,疼得直吸气。
他打开房门拿午餐,临进门时,却被隔壁的小情侣吵架吸引了注意力。
两方的声音有点大,战况激烈,时有肢体接触,沈绘怕吵到蔺景明,又怕女方在情侣吵架当中弱势,万一发生家暴什么的。于是便关了门,假装在那儿查看手机。
女方正是当初雇他跟蔺景明相亲的千金小姐,她和她的没钱男友恰巧也来了这里旅游。
她大概是气急了,口不择言,看见沈绘在这,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新的立足点,“沈绘正好你在这,你过来告诉他,我当初是不是让你帮我相亲的?”
“顾孟平!那个相亲对象有优秀你可以问问他!我为了你我连他都没去见!怎么,律所老板我都不要,你竟然觉得我会喜欢上一个给人打工的?我跟你在一起,不代表我还会喜欢别的打工的!能不能不要乱吃醋!你这个样子太讨厌了!”
董千金一口一个打工的,大概刺伤了男友的自尊心。顾孟平不信董千金的话,替身至少得是个女的,拉一个男的撒谎居然也不眨眼?
于是战况愈发胶着,最后,董千金气昏了头,对男友道:“我发现了,阶层不同真的不能谈恋爱。你没父没母没钱,什么都不能给我,我妈说的对,我清醒了。”
“沈绘。”董千金大声叫他,“把蔺老板电话给我,明天开始,我自己去相亲!顾孟平你等着喝我喜酒吧。”
“啊,哦。”沈绘把电话号码报给她。
董千金占了上风,踩着高跟鞋离场,留下沈绘和一个伤心男子。
不,两个伤心男子。
有点同病相怜。
董千金一席话,不仅让她男友如遭雷击,沈绘也躺枪了。
对,没父没母没钱,阶层不同怎么谈恋爱。蔺老头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妄想跟蔺景明谈恋爱。
当蔺景明在考虑怎么出国进修时,他还在网络上直播卖笑。
就算他和蔺景明读了一样的高中,选了一样的专业,终究是有差距的。
他就是个替人相亲的假货,现在正主来了,要自己上,他竟然说不出半点挽救的话。
蔺景明说过,他是来和相亲对象培养感情的。
不是来和沈绘培养感情的。
他喜欢南京,不喜欢沈绘。
……
沈绘上前揽住一脸懵逼的顾孟平,胳膊一扯,又是一阵酸痛弥漫。
两人怀着一样的心情,哥俩好出了酒店。
……
沈绘以往暑假都会申请留校,今年因为蔺景明的缘故,没有申请。现在孑然一身,竟然不知道去哪儿。
如果是一般人,现在应该回家找妈妈了吧……沈绘坐在广场的台阶上,看了一会儿鸽子,突然想起来他也有家,只是没人罢了。
沈绘去车站买了回老家的票。
回家一定会经过附中门口,他匆匆忙忙地戴着帽子路过,生怕遇见蔺老头。
怕什么来什么。
“沈绘!”
他听见有人叫他,心脏一提,听清楚之后,发现是校门口传达室的老张,不是蔺老头,心下一松。
“沈绘,快过来快过来。”老张叼着烟招呼他。
沈绘在附中一带挺出名的,留下的都是刺头逆袭学霸的传说。老张叫他,他也不好意思不过去。
“什么事啊?”
老张从桌底下掏出一沓明信片和信封,“找找吧。”
寄到学校的明信片,写的人感情充沛,但是因为邮政走得慢,丢件严重,时间太长,收信人或许失去耐心,或许感情变淡,或许压根不知道,往往这些明信片和信都没有人来取。
桌子上陈列着上百封信件,都灰头土脸的,可见一路艰辛。
信件的收信人会被老张一一写在外墙的小黑板上,等人来拿,沈绘翘首看了半年,一次也没有他。
沈绘不信邪,天天来传达室偷看,装作不在意地样子翻看信件,被老张抓到几回,就梗着脖子不承认,说自己是准备翘课的。
后来慢慢改成一星期一次,一个月一次,半年一次……沈绘已经有一年没来了。
老张还记得这个曾经天天满怀希望而来,失望而过的小刺头。
“问你笔名是什么,你也不说,早说我就给你单独注意着。”老张一直以为沈绘的收信名可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网名。
沈绘眼眶一湿,揣在兜里手指动了动,最终没有动手。
“我没有要找的了。”
他很早就知道了,蔺景明不会给他写信的。
……
蔺教授睡个觉,发现他家沈绘跟人跑了。
第50章
蔺景明调出酒店监控, 正巧拾音器坏了, 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他看着沈绘和一对不认识的情侣说话,三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女方先气呼呼地退场,接着沈绘和男方勾肩搭背地走了。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人间蒸发一样,蔺教授急得都想报警了。
“隔壁住的是谁?”
酒店经理为难, 人家摆明了自愿跟人走的,他们也不好泄露客人信息。
“我媳妇出来拿个午餐被贵酒店的客人拐走, 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有拐卖人口或者传销的嫌疑。”
经理先是被“媳妇”惊了一下, 镇定下来, 又恍然大悟,不然谁跟兄弟出门住情侣酒店啊。
蔺景明按了按额头, 拿出一张名片,“还是你想收律师函或法院传票?”
银白色的四方卡片上,端端正正印着律所的大名以及蔺景明的身份,经理眼睛瞪大了一轮,作为一家酒店,谁没点不符合规范的地方,五星级酒店都能揪出一堆错处。据说这家律所光拿着消费者权益法就能掀你一层皮!
“给他看。”
蔺景明看着隔壁的入住信息有些眼熟, 脑海里飞快过滤了一遍最近打交道的人, 终于想起, 这似乎是沈绘替人相亲的那位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