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男人————莫须有
莫须有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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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房间里唯一一扇窗户,朝还黑蒙蒙一片的别墅外面往外看。有一两个人影在眼


前一闪而过,头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严家英来了。
我特地挑了件暗色的衣服穿戴好,接着从枕头下抽出被我一直藏起来防身之用的一


把匕首,我敲敲了门,没有回应。平常这时候,不论有多晚,在房门外监视我的人


都会寸步不离,而这次,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更加确定萧家别墅一定发生了什


么变故。
在房间随便找了样比较硬的东西,把房门撞开后,我有些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说


我不紧张是假的,知道严家英迟早要来,知道和萧未然这一战不可避免,但真正来


了,我还是不免有些紧张。我真的能逃出去吗,严家英真的有办法让我们都能全身


而退。我不敢肯定。
走廊上空无一人,灯也全部熄了。自刚才听到的两声枪响以外,现在又归于平静,


更确切的说,是死寂,而不仅仅是平静。我沿着走廊,一刻不停地朝前走,时不时


回头看一下,看暗藏在黑暗里的是否真的像它表面一样波澜不惊。短短的十几秒在


我看来如同一个生命周期那么漫长,等待危险的降临往往最能摧残一个人的意志。


我不禁加快脚步,在走廊尽头,拐角的地方,竟毫无防备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萧琅!"
此刻我是多么欣喜看到这张我无比熟悉的脸,即使他曾经骗过我把我的摩托车转手


卖给另外一个人。
"丁一常!"我欢呼,心下更是忍不住兴奋。我就知道你们来了,我就知道你们肯


定会来救我和我妈。
还没激动完,便看见突然从后面冒出来一个人,用力推了一下丁一常。丁一常像没


任何抵抗能力的玩偶一样被推到一边后,那个冒出来的男人占据他的位子,和我面


对面站到了一起。
"萧琅......"我该激动的,可是心下却忍不住一阵心酸,想依赖人的感觉从没那样


强烈过,幸好严家英在我忍不住丢人地想发泄一通前伸手抱住了我。
"萧琅萧琅......"严家英一遍一遍喊我的名字。我却傻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丁一常这时候在旁边说道,"好了,老大,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快点撤吧。


"
严家英这才恋恋不舍放开我,最后一把抓住我的手,拉着我便走。
走了几步,我停下来。严家英不解地看向我,我说,"妈还在这,我不能走。"
严家英眼中百般流彩闪过,接着放开我的手,转身原路返回了去。
立在爸房间门口的时候,丁一常说,"我们进来那么久,萧未然竟然一点反应都没


有,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和严家英都紧闭了嘴。严家英是在思考丁一常的话,相信他应该早已想到,只是


一直没说出来,而我则在暗暗思讨,严家英为我这样做,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房间的门没锁,小心推开门进去,我、严家英、丁一常都不禁为眼前的一幕惊呆。


父亲仿佛被在世华佗救活了般站立在房间中央,除了身上穿的那件只有病人才穿的


病服,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出他曾卧床不起过。还有,萧未然,拿着枪顶在母亲的头


上,远远地站在房间的最里侧。
"为什么,你为什么骗我,你不是病得都快死了吗!"萧未然失去理智的大吼,顶


在母亲头上的那把枪跟着战抖的手也颤动不已。
"我不这样做,怎么让你就范!"萧蒙脸上的阴狠是我从来没看到过的。
我们所有的人都被萧蒙骗了,母亲、我,还有萧未然。从严家英和丁一常吃惊的程


度来看,想必他们也没想到。北门的情报网再厉害,就连萧蒙的儿子萧未然都没觉


察到这个终日躺在床上的老头是装病的,北门又何德何能掌握到确切情报。
萧未然大笑,"是,我萧未然确实是瞎了眼,这么多年,我还是栽在你这个老狐狸


手上。"
萧蒙没有笑,而是一脸阴沉地说道,"把王阿姨放了!"
萧未然没有动,依然拿着枪紧贴在妈的脑袋上。
我和严家英站在门口的三个人终于看清形势,严家英转头看我一眼,突然拿着枪,


上前了一步。丁一常在后,喊了一声,"老大......"
我以为严家英过去是要跟萧未然谈判,却没想到他竟然走到萧蒙面前,把枪口对准


了他脑袋。
"把王阿姨放了,我就把萧蒙交给你。"连我都没想到,萧蒙本来从容的脸色此刻


也着了慌,萧未然则不知是惊讶还是兴奋,扭曲变形的脸上泛出不正常的妖艳的红


色。
"严家英,你说真的?"萧未然毕竟还没有失去理智,成败在此一举,他还是谨慎


地朝后退了一步,把母亲的身体完全挡在他身前。"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为什么


要帮我?"
"因为我不想你手中的那个女人死。"严家英直言不讳。
萧未然朝我看一眼,终于又仰天长笑。"萧蒙,没想到你还是落在我手里了,天意


,天意啊!"
"你先把萧蒙带过来。"萧未然随后又说道。
严家英未动,面沉如水,"你先放人,你放了,我自然把萧蒙交给你。"
"不行,你先把萧蒙带过来。"萧未然张狂中,失了几分理智。
严家英依然未动,良久,缓缓开口说道,"人始终在你手里,就算你现在放了她,


你也可以一枪打死她不是吗,所以你放心,在萧琅和我们未安全离开这里,我不会


乱动。我保证萧蒙不出任何意外交到你手里。"
萧未然似乎动摇了下,精明地扫视了一遍在场所有人,才缓缓放开了我妈,目光之


后始终没离开过严家英和萧蒙。
变故便生在那一刹那,我早知道严家英不会这么简简单单跟萧未然谈条件,但他那


样甚至不顾我妈安危,朝萧未然放枪,我还是不禁又恐慌又气愤。
妈边尖叫,边在我的大吼声下听从地趴下了身子。枪战在一瞬间爆发。严家英为了


转移萧未然的注意力,主动从这一侧挪到房间另外一角。丁一常这时候也加入进来



我趁着慌乱,把妈从地上拉起来,躲到壁橱后面。萧蒙像是被关在牢子里一直没发


泄过的野兽,他镇定地转身,从床头柜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把枪。我清清楚楚看见


他,不急不徐地转身,然后对准枪,朝萧未然射去。那种场面让我感觉像是最经验


老道的杀手在执行他好久不曾放手干过的一项任务。
萧未然放声大笑,"萧蒙,你还是太低估我了,你以为我会让你随身带着枪里装有


子弹吗?"
萧蒙脸变,萧未然举枪已经朝他射来。妈那时候不知何时奔了出去。待我再反应过


来的时候,只听见清脆的一声枪声,然后就是汩汩的鲜血从妈的胸口上流出来。
"妈!"我撕裂的叫声已抑制不住得从我满腔痛苦中爆发出来,我朝妈那边奔去,


萧蒙也是惊慌了手脚,抱住摇摇下坠的母亲。
我们一干人全暴露在萧未然眼下。他举着枪,正准备朝我们射来的时候,严家英从


另一处角落走出来。
"萧未然,你弃手投降吧,你枪里已经没子弹了。"严家英说。
萧未然微变了脸色,眼睛朝手中的枪看了一眼,之后又把枪对准了我们,"我们可


以试试。"虽这样说,话里已透出不少气弱。
严家英笑,"好,我看着。"
萧未然那一声枪响迟迟未响起,门口这时候冒出来一个人,是那天我和妈第一天来


时领我们进来的那个妇人。
萧未然此刻突然眼睛大放光彩,猛地吼叫了一声,"林婶,快帮我杀了这个人!"


萧未然用手指向严家英。枪声便在一瞬间响起。我看着严家英缓缓倒了下去。
我不敢置信发生的这一切,但还没待我完全反应过来,萧未然又指使那个妇人将枪


对准了萧蒙和站在他一旁的我。
丁一常这时候从刚才严家英走出来的那个角落里站了出来,他俯身去查看严家英的


伤势,我只感觉到鲜红的鲜血一股股是从我的身体里流出去的。
"帮我杀了萧蒙,快!"萧未然此刻已处于癫狂状态,马上要登上大获全胜的宝座


让他兴奋地几乎丧失了理智。
萧蒙神情冷漠,只冷冷说了一句,"林婶,戏也该演完了吧。"
林婶转过身,又把枪对准了萧未然。
一招不慎,全盘皆输。
萧未然输的彻底,他没有再可以斗下去的资本。
那我又输了什么,两条人命,一生的幸福?
我其实比萧未然输的更惨。

最终章
那颗贯穿了严家英胸口的子弹,距离他的心脏只差一毫米,他被奇迹般抢救下来。


妈却来不及和任何一个人道别便闭眼离去。剩下的日子里,我除了每天期待严家英


能像躲过那一颗子弹一样奇迹般醒过来,便是终日沉浸在没有情感波动的日常起居


里。医生告诉我,因为伤口凝结住的血块压迫住心脏旁边的血管,造成脊椎神经麻


痹,所以病人即使在脱离了危险期也没能醒过来。我只能苦笑着接受了这一事实。
办完母亲的后事之后,我每天都在医院陪严家英,从秋天一直等到第二年的春天。


我坐在床头,问他,你还会醒过来吗?他躺在床头,静静地笑。我想我是看错了。


因为严家英从不会那样抿着嘴温柔地笑。
又是一个半年,我已经开始习惯于向一个雷同死人的人叙述我生活里的一切。今天


,又碰到一个老大妈,她是怎么跟我说来着的,她家有个长得顶漂亮的小姑娘看上


了我,想跟我相亲。嗯,我年龄真是不小了,妈也不在了,我是得找个人照顾我。


你说是不是,家英?
我以为严家英会醒,可他还是没醒。
今年的冬天,又来了。窗户开着,你会冷吧,我给你关上。从寒风中缩回手,把窗


户关严,我再坐回床头。看了你一眼,你光顾着睡觉,也不理我。把手伸到被褥里


,碰到你的胳膊,冰凉的,你也不知缩一下。我摇摇头,又把手拿出来,覆到你的


脸上。你已经有一年没睁开过眼了,你知道吗?泪,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来。
我趴在床边,不知什么时候模模糊糊睡着了。醒过来后,口渴的厉害,站起身正准


备倒点水,竟发现黑暗中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一年不曾有过什么情绪波动的心脏突然一下子承受不住这样大的刺激,拿着玻璃


杯的手颤抖地连自己都不可思议。
"家英......家......"我甚至叫不完整他的名字。
"你是谁,这又是哪?"
手里的杯子跌落到地上,我如同被重新推入到冷窖,冷的更加寒心。

严家英出院后,被我接到从前和母亲一块住的公寓。严家英总是问我,我真的是他


从前的男朋友。我说,是啊,当然是。他又问,我怎么喜欢男人。我说,那我怎么


知道。
严家英甚至都忘了和男人该怎么做爱,我成功地让他上了一次,他喘息地趴在我身


上,说真是太爽了。我想到如果是从前的他,他该兴奋成什么样。我和严家英仅有


的那一次**史,还是我上的他,他一直没上过我。

我们像寻常老百姓一样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我不想让他再掺合到混杂的帮派之争中


。丁一常来找过我们一次,说希望让严家英回去重新主持大局,北门群龙无首了那


么久,再不能一盘散沙下去。我坚决拒绝了他,我告诉他,"严家英已经死过一次


,他再不是你们北门的人。"

为了赚取我们的生活费,我在一家餐厅应征当了名侍应生,我和严家英的日子并不


富裕,但没接受丁一常任何一次接济,即使我知道他纯粹出于好意。

日子真的到了接不开锅的那一天,我再三考虑之下,决定把严家英曾经转送给我的


车,又当了出去。我拿着卖出去仅有的三百块钱,到菜场转了圈,提了满满一手的


鸡鸭鱼肉。沉甸甸的,拎在手上,辛酸也好,苦恼也罢,严家英在身边,两人在一


起生活,便真的知足了。
回到院子,和两年前那个场景那么相似,我的老本竟奇迹般又在我面前出现。我刚


把他卖掉才半天而已,怎么这家车主和我住在同一栋楼里吗?

我甩掉手里的带子,鸡鸭鱼肉撒了满满一地,我不顾一切地奔上楼,用钥匙打开门


,一脚踩在地上躺着的一个信封上。
"若是以后又缺钱,不要再把车给卖了。"
捧在手里,我不禁,泪流满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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