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等我好吗?我们俩在Q大集合。”英气凌云的男孩露出那种迷人的坏笑,嘿嘿笑着补充道,“相信我啊。我会努力追上你的。”
曲凌恭用询问地眼神凝视着他,张钧若懵懂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抿住下唇,最后毅然地点了点头,他清晰地听到自己说“我相信”,少年马上露出了悦目的微笑,但他心里明白,他面对眼前的少年,满心充满了戒备,从没有全心全意相信过。
他总是在心中演练着失去的那一天,演练着所有迷梦都破碎成泥的那一天,当残酷的真相跃然眼前时,他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抽身而去?他要如何自处?
但他又清楚地知道,他没办法拒绝这个人,尽管理智从一开始就在做无谓的抗拒,但是他那颗双手捧上的真心,却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向这个人靠近。
看到若若点头,曲凌恭觉得面前的男孩实在太暖心了,让他觉得胸口热热的,充满了背水一战的动力,一把把人揽在怀里,大手用力地抚着张钧若嶙峋的脊背。
“若若,我不在的时候,你照顾好自己啊。”曲凌恭诚恳地说。
没有什么安全感的男孩,在曲凌恭怀里茫然地颤了颤眼睫,莫名觉得那像是一句告别的话语。
半晌,才轻轻发出了一个“嗯”字。
那天,曲凌恭就悄然搬出了与张钧若短暂共处的寝室,张莹名义上说是曲凌恭的家教,实则几乎成了半个助理加“狱监”,曲明风下达通知的第二天,张莹就带着司机余师傅将曲凌恭宿舍里的东西收拾干净,打包带走。
张钧若当天晚上独自回来,推开寝室门的一瞬,就看到一副人去楼空的冷清景象,属于曲凌恭的东西一件也没有留下,空荡荡的床板上只余一缕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木质调萦绕在鼻端。
张钧若默然地枯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垂在身侧的左手无名指,被银色指环箍住的指骨,泛起隐隐的一丝灼痛。
陈芳关于曲凌恭及部分同学不上自习课的事,在课上简单说明了几句。星忆私立中学学员的家庭背景大多非富即贵,每年高考临近,一些学生家里会有“特殊安排”,并非只有曲凌恭是个特例,校方对这种报备,已然司空见惯,同学们也都能理解。
上主科课时,张钧若有时会禁不住转头看曲凌恭,每每都会看到一向大而化之,没什么正经的曲公子浓眉微蹙,一脸认真地记着笔记。
有时曲凌恭余光里会看到张钧若侧头看他,就会勾起嘴角,痞痞地冲着他家若若展颜一笑,偶尔还会做个fighting的手势,以示鼓励,张钧若就会浅淡地笑一笑来回应他。
曲凌恭每天下午两三点就被司机接走,张莹为他量身制定了攻略性的计划,每天回家都有一位专门的主课辅导老师在家里恭候。
在学校里与张钧若碰面的时间大多都在上课,在曲凌恭的有意克制下,两人之间的互动没有之前那么频繁,一度甚嚣尘上,造成物议沸然的流言,也渐渐失去了热度,随着高考的临近,得到了一定范围的控制。
今年的初雪降得特别早,11月中旬不到,莹白剔透的雪花就被凛冽的寒风卷着,簌簌地落下了。
张钧若围着银灰色围巾从寝室出来,下楼时路过宿舍一楼的收发室,看到一个拎着行李办入住的男生,正在跟管理员阿姨说话,问他被分到哪一间宿舍。
管理员说:“二楼207现在就一个人,最空,你要不要搬进去?”
那男生好奇地问:“207住的谁啊?”
管理员回答:“高三三班张钧若,你认识吗?”
张钧若正要出门,猝然听到他的名字,脚步微微一滞。
只听男生先是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呵呵两声哂笑,半开玩笑地调侃道:“阿姨,我这性向本来就不明朗,别再被掰弯了啊,还是给我调到别的寝室吧。”
管理员阿姨皱眉看他,心想这小子一嘴什么乱七八糟的,张钧若是多么文静内敛的好孩子啊,给你安排进去我还嫌你影响人家学习呢。
她抬眸时,正好看到门口默然僵立的男孩,骤然一愣,那小子也不觉回头去看,发现自己随意的调侃,被当事人听见了,撇了撇嘴,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张钧若垂下眼睫,表情淡然目不斜视地疾步走了过去。
☆、凛冬将至
第67章 凛冬将至
曲凌恭被“全面监管”之后, 起初还是会给张钧若发发微信, 问候一番,叮嘱他要好好吃饭,注意休息之类的。
后来发现张莹趁他出去时, 擅自动?0" [重生]撕过的校草是失散初恋0 ">首页 22 页, 只? 才意识到张莹不仅是他的辅导教师,还负责监视窥探,这才心下了然,原来曲明风对于网上“星忆双璧”那些传闻还在紧迫跟进, 毫无松懈。
他庆幸自己那天没有发太过暧昧的内容给若若,此后一直戒备着,兀自忍耐想要每天联系他家若若的冲动。
星期三下午全是自习课, 午休时两人十分有默契地保持着几步之遥的距离,一前一后地出了校门,张钧若是出去买午餐,曲凌恭自然是要被司机和张莹接回家补习。
他知道出了校门就多了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也不敢离他家若若太近, 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张钧若身后。
出了校门没走几步,张钧若猝然顿住了脚步, 让没刹住闸的曲公子差点撞在恋人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曲凌恭觉得张钧若整个人身子一僵,微微打了一个寒颤。他狐疑地越过张钧若瘦伶伶的肩膀,看到男孩前方不远处,赫然伫立着一个高大瘦削的中年男子。
男子约莫五十来岁, 白面无须,细长的眼睛微微弯着,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烟灰色的西装穿得挺括倜傥,法令纹有些深,人看上去慈眉善目和颜悦色,像一位文史研究的学者。
他冲着张钧若抬起手,虚晃了晃手里一部老式的折叠手机,嘴角微微扬起,轻抿出一个温蔼慈和的笑意。
曲凌恭站在张钧若身后,莫名觉得他整个人一阵僵硬,担忧地轻轻喊了一声:“若若?”
张钧若猝然转头,看到曲凌恭站在身后,脸色唰然变得惨白,因为怔忡而微微颤动的眼眸,快速掠过一阵仓惶和不安。
他转过身,面对着那名穿西服的男子,下意识地向旁边平移了一步,用单薄的身体挡住了身后的曲凌恭。
这个错身挡住自己的举动,让曲凌恭满腹疑窦,但略一思索,就大致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曲凌恭猜测,大概眼前这一位就是张钧若的养父,前一阵子网上那个热门视频事件闹得满城风雨,他家若若虽然缄默不语,但是身处境遇多半跟自己一样,也被家人查问监视过。
若若猝然看到养父时,会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自己,大概跟自己第一时间想要保护他一样,也是怕家人会对自己不利而已。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十分感动。
曲凌恭努力调整着面部表情,脸上露出一个谦和文雅的笑容,对着那名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他想,他跟若若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先留个好印象再说。
中年男子眯缝起眼镜后面浑浊的眼珠,疑惑地凝神看他,目光先是一阵怔然,随后他倏然睁大了眼睛,眼中是恍然觉悟的惊异,再后来竟然是一脸了然的神情。
曲凌恭将男子这一系列精彩纷呈的面部表情看在眼里,将之理解为遇到跟养子传绯闻的热门视频男主角本人的种种反应,温雅地轻笑了一下,并不以为意。
感到张钧若背着手轻轻推了他一下,领悟到男孩的用意,曲凌恭勾了勾嘴角,再次向男子点了个头,悠悠向着停在校门口前的豪华轿车走去。
身穿西服的高大男子不动声色地静立原地,眼镜片后阴寒彻骨的眸光却像黏在男孩身上一样,追逐着那道颀长俊朗的身影而去,眼底有阴测测的,近似于爬行动物一样狞历滑腻的寒光在微微闪动。
夜里,张钧若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寝室里,听着窗外朔风凄厉的呼啸,背脊紧紧贴着墙壁蜷缩起身体,双手抱膝,瑟瑟发着抖。
时隔四年,猝然见到不断出现在噩梦中的男人,张钧若的心理防线一度崩溃。
在与男人见面之后,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次,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那个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男人,会像一只凶恶残虐的毒蛇一样死死缠住自己,将自己拖入深不见底的幽深洞穴里面去。
他攥紧手指对自己说,不要怕,不要怕,井勋。以前有很多困顿无助的境地,比现在糟糕百倍千倍的境遇,他都扛过来了。母亲生病的时候,家里没钱买药,大雪纷飞的隆冬,他一家一家地去向邻居借钱,也都借来了。
这次也一样能一个人扛过去的。他只要闭着眼,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就行了,什么也不去看,什么也不去管,把自己的心隔绝出去,就不会受伤了,再长的隧道,总有一天也会走出来的。
而且现在,他不再是举目无亲、孤苦无依的孩子了,他长大了,他还有养父养母,还有老师同学,还有——那个人。
记忆里,那个人跟自己说过,不管自己身处什么境遇,正在经历着什么,只要记得身边有他,他会帮他,会救他,会保护他。
张钧若双手攥在一起,攥得指节发白,他不要他的保护,他这次也会自己挺过来的,不管那个男人会对自己做什么。
可是,今晚,在朔风肆虐的孤清寒夜里,他特别想听一听那人清朗的声音,从那个像阳光一样明亮的少年那里,得到一点支持,一丝勇气。
深夜十一点,张钧若用冰冷发白的指尖,拨通了曲凌恭的手机,他的号码他虽然熟稔于心,主动拨打今天还是第一次。
男孩环住膝盖,静默地等待着,电话那头响起了苍白呆板的忙音,像一连串空虚而冗长的叹息声,沉沉地响了一会儿,直到信号中断。
此时,电话的彼端,曲凌恭被张莹晚上安排的两套模拟题折磨得困倦难支,早已酣然入梦……
男孩抱紧了棉被,蜷缩起细瘦的身体,被寒风凄绝的呜咽和心底一点一滴蔓延上来的惶然和不安慢慢凌迟,一夜未眠。
随后几天,姓孙的中年男子像阴森的幽魂一样,在星忆私立门前时隐时现。
他在牢里隐忍了四年,并不急于一时,而是像一只猫捕获到可爱的猎物一样,不愿一招毙命,而是慢条斯理地享受着折磨的快.感,隔三差五地伺机出现,一点一点消磨着男孩的意志,像个地狱里走来的邪神恶鬼一样,困扰着单纯细腻的少年。
陈芳的英语课上,张钧若抬头望着阴沉欲雪的天空,出了一会儿神,幽深的眼眸盛满了凄惶和忧郁。
苍白如纸的脸颊微微侧了侧,望了一眼正刻苦勤学的少年的侧颜,默然咬紧了牙关,只要他生命中那一抹亮色还没有退场,只要那隧道尽头,还有一丝微光,他就还有勇气面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一切。
只要,他还在他身边。他还承诺让他等……
一日下午,班主任陈芳坐在讲台前批改卷纸,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班李允岸疾步走进三班教室前门,礼貌而又焦灼地跟陈芳说:“陈老师,校篮球队能否借一下你们班张钧若,我们正在操场上跟林泉高中比赛,下半场一个队员脚崴了,上不了场。今天替补的小前锋没来,只能找张钧若了。”
陈芳抬眼瞅了瞅一向温文尔雅的李允岸,虽然对高三年级还跟外校比赛颇有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转头征询张钧若的意思。
最近,张钧若精神忧虑不安,吃不下也睡不好,再加上隆冬将至,气候不好,经常着凉,胃脘痛也来雪上加霜,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只是冬季校服厚实一些,还看不太出来。
他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可是李允岸是他转校过来第一个主动邀请他一起玩的朋友,他一直念着允岸的善良细心,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拒绝他的。
篮球队的队员都是人高马大,身体素质极佳,在户外凌冽的寒风里,奔跑疾驰,毫不费力。
张钧若打了下半场10分钟就虚得连呼吸都发颤了,咬着牙硬撑着还是把最后10分钟打完了。篮球队的队员都跟张钧若玩过,知道他三分球投得极准,一有机会就将球传给他,他都勉力稳稳投中了三分。
一直运动的时候还不觉得,比赛结束的哨声一响,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男孩终于得到了休息,弯下腰双手拄在发软的膝盖上,在凉风中大口喘着气,觉得肺里一阵烧灼,心脏砰然狂跳,下一秒眼前一黑,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醒来时,鼻端有熟悉的消毒水味,眼前四周围着纯白的床幔,在耳中一阵嗡鸣声中,隐隐听到白帘外面传来王老师带着愠怒的声音:“这都多少次了?一个男孩子!还在长身体!怎么把身体搞得这么差?”
李允岸面对王老师无端的怒气,彬彬有礼地说道:“等他醒了,我会好好跟他说,让他注意着的。”
王老师抬眼觑了觑眼前温雅而俊逸的少年,调侃道:“哎——今天怎么换人了?那个毛头小子怎么没来?”
李允岸沉默了一下,温声答道:“他最近……很忙。”
李允岸掀起帘子轻手轻脚地进来,看到张钧若已经醒了,便将手里的温水递给他喝。
张钧若白着一张脸坐起来,垂着眼喝了一小口水,听到李允岸叹息着说:“王老师说你贫血、低血糖,还有营养不良,建议去大医院做全面检查,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