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完本[穿越古耽]—— BY:来自远方
来自远方  发于:2018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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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隆虑连忙阻拦,却还是慢了一步。被王太后拽住手臂,低头望去,看到王太后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阵心惊,“母后?!”
陈娇踉跄两步,被同行的许美人扶住。
阳信仍不依不饶,再次伸出手来,口中道:“若非是你,母后怎会病成这般模样!”
“阿姊,快住手!”
隆虑察觉不对,忙要拉住阳信。
奈何阳信心头积压火气,既有对曹时,也有对刘嫖,同样有对陈娇,突然间爆发,岂是她能拦得住。
长公主突然对皇后动手,形似泼妇一般,殿内的宦者宫人俱被惊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等意识到眼前究竟发生什么,登时寒毛倒竖,再顾不得其他,纷纷上前想要拉开阳信。
时至今日,谁不知帝后感情甚笃。而天子对长公主是什么态度,有眼睛的都能看到。如果皇后在长乐宫受伤,他们这些殿内伺候的,全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最要命的是,谁能想到大汉的长公主会做出这般举动!
宦者宫人一起涌上,许美人和大长秋早拦在阳信跟前。
隆虑心中焦急,不时看向殿门,王太后冷眼旁观,根本不出声音,仅在视线落到陈娇身上时,才会闪过一抹怨-毒。正是这抹怨-毒让隆虑心惊,从脚底蹿升起寒意。
在她惊疑不定时,天子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前。
目睹殿中混乱,刘彻面现沉怒,大步走上前,握住阳信的手腕,一把将她挥开:“够了!”
声如惊雷,殿内众人似被定格。
短暂凝滞之后,宦者宫人尽数伏跪在地,颤抖着不敢抬头。
陈娇扶着许美人,站稳之后,用绢帕按住她被刮伤的脖颈。
刘彻看到沾染在两人衣摆的血迹,再看状似疯癫的阳信,以及靠在榻上的王太后,神情冷如寒冰。
隆虑公主站起身,想要开口求情,被刘彻扫过一眼,话堵住喉咙里,到底未能出声。
“皇后先回椒房殿,召侍医。”
“诺。”
待陈娇和许美人离开,刘彻挥退所有宦者宫人,直接走到榻边,母子俩四目相对,一个冰冷,一个漠然。
隆虑试着靠近阳信,却被一把挥开。
思及她方才的样子,直觉很不对劲。两人是亲姊妹,自幼一同长大,她知晓阳信骄纵,却不会鲁莽到如此地步。
究竟是为何?
“母后,”刘彻冷声道,“长姊自三月前常来长乐宫,其后性情愈发暴躁。此前纵仆当街行凶,视律法如无物。今日更状似疯癫,欲伤皇后,母后如何看?”
王太后冷笑一声,转头不语。
隆虑来回看着刘彻和王太后,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神情愈发惊疑不定。
阳信似明白,又似不明白,眼神甚至有几分呆滞。
“母后不想说?”刘彻背负双手,“也罢。”
有些事情他之前不挑明,是顾念最后一丝母子情分。
如今再看,何其可笑。
“送长公主归府,命侍医看诊。”
“闭长乐宫。”
“三姊,归府后,凡出自长乐宫的香料绢帛切莫再用。”
道完这番话,刘彻转身离开,径直迈出殿门,再未回头看上一眼。
隆虑并不愚笨,细思刘彻所言,如遭惊雷。先前因王太后重病生出的愧疚,顷刻被碾得粉碎。压下眼底泪意,向王太后行礼,母女俩的情分就此彻底断绝。
隆虑离开后,阳信也被送走。
王太后独在殿内,视线扫过飘摇的灯火,沉默半晌,突然发出一阵低笑,笑声逐渐增高,犹如唳啸,整个人近似癫狂。
元朔二年十月,魏悦、赵嘉和韩嫣北上赴任。
同月,阳信长公主重病,隆虑公主被诊出喜脉。
十一月庚午,皇太后崩于长乐宫,入葬景帝阳陵。
伴着墓门合拢,这位先为金王孙妇,后入太子府,最终母凭子贵,成为景帝皇后的女人,终于走完不平凡的一生。
一切是是非非,皆随她一同逝去。
落于史书上,不过寥寥数笔。竹简不被翻开,再不会为人提及。
☆、第289章 第两百八十九章
元朔三年, 三月
长安已是春暖花开, 鸟语花香, 朔方之地仍是乍暖还寒, 春寒料峭。
自赵嘉北上赴任,迄今已有五月。
考虑到当地气候,以及迁徙的百姓多未抵达,赵嘉同韩嫣决定,先在城外搭建营地,暂时以帐为屋。待一切安定下来,抓紧召集人手, 由城墙和要塞开始重筑,并在原有的基础上,对城池进行扩建。
在赵嘉的计划中,朔方城不单单是军事重地,更将成为一处重要的通商口岸, 连接东西方商道, 成为外来商旅入汉的必经之路。
“郡城扩大规模, 城内设官寺,军营,增设军市和商市。”
“城外置胡市,划定区域,许归降胡部落游牧。从战有功的胡骑, 依功劳大小分给土地, 准其迁居录籍。”
赵嘉铺开竹简, 提笔记下同韩嫣商讨的章程。
有云中郡和雁门郡为参考,两人经验不多,行事却能有条不紊,颁发的政令处处切中要害,令随行官员及朔方原有的郡官县吏心服口服。
“徙民仍未到,将界春耕,郡内青壮本就不足,不可大批征发。”待赵嘉停笔,韩嫣将一盏茶汤推到他面前,忧心道,“如此一来,筑城之事又将延后。”
“无妨。”赵嘉放下笔,发现指节染上墨点,取来布巾擦拭,随后端起杯盏,轻轻吹了吹。
“阿多有主意?”韩嫣问道。
“郡内百姓忙于春耕,草原上的部落可不需要种田。”
茶汤味道不错,赵嘉一口气饮下半盏,缓缓舒出一口气,觉得手脚都暖和起来。
哪怕已入三月,朔方仍有冷风侵袭,帐篷内点燃火盆,身上穿着厚衣,手脚仍会有些冰凉。
“胡人?”韩嫣皱眉,迟疑道,“他们会筑城?”
“不会没关系,可以教。”赵嘉轻笑一声,将余下的茶汤饮尽,口中道,“在云中郡时,为建要塞胡市,郡内人手不足,没少搜寻草原野人。消息放出去,给出一定好处,羌、氐各部还会争献羊奴。”
“羊奴?”韩嫣认为更不靠谱。
“说是羊奴,多为部落仇杀抓获的战俘,身强体健,能干活。”
“这样的人岂非桀骜不驯?”韩嫣仍是担心。
“桀骜不驯?”赵嘉站起身抻个懒腰,笑道,“王孙在长安长大,不了解边郡。有经验的小吏最擅使荆条皮鞭,落到他们手里,就算是凶猛的草原孤狼,照样要学会摇尾巴。”
见韩嫣眉心依旧不展,赵嘉弯腰收好竹简,直接将他拉出帐外,站在新冒出青叶的草地上,深深吸气,凉意沁入心脾,格外的爽快。
“王孙,既然到了边郡,行事就要按照边郡的规矩。和胡人打交道,必须抛开长安的条条框框。作战是这样,治理时亦然。”
韩嫣看向赵嘉,没有出声。
“能在草原活下来的狼群,都是凶狠异常。虽然匈奴已去,草原各部未必真正顺服,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掀起叛乱。”
“要彻底驯服野狼,让他们老实听话,不敢轻易打羊圈的主意,必须采用最强硬的手段。”
赵嘉转过头,嘴角上翘,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弓箭,长刀,绳索,远比好言好语更为有用。”
“阿多是经验之谈?”
“可以这么说。”赵嘉话锋一转,“不过下刀之后总要给点甜头。”
“甜头,是指胡市?”
“还有草场。”赵嘉伸出手臂,在面前划过半圈,口中道,“强硬的手腕,锋利的长刀,诱-人的利益,足以让他们弯下腰,俯首帖耳。”
看着这样的赵嘉,韩嫣蓦然想起李当户的一番话:阿多和季豫是一类人,貌似温和,实则比任何人都狠。谁敢同他们为敌,绝对是脑袋不清醒,自寻死路。
韩嫣本以为自己观人透彻,经过几次对外征战,行事也足够果断。此刻对比赵嘉,仍不免赧颜。
莫怪天子一言决断,以赵嘉为朔方郡太守。
即使年龄尚轻,为政经验不足,以他的性情和手段,实是慑服诸胡的不二人选。
换成其他人,除非有魏尚、郅都等人的资历和威望,方能使朔方安稳。若是稍有怀柔,在下刀时有所犹豫,甚至改以招抚,朔方的局面非但无法维持,恐还会埋下祸患。
“在汉郡,自要遵守汉的规矩。”
赵嘉收起笑容,任由北来的风吹过脸颊,拂过鬓发,双眼微合,脊背挺直犹如青松。
“不老实,不守规矩的,尽可视为豺狼。”
对付豺狼需要什么?
弓箭,刀-枪!
元朔三年,四月,朔方太守赵嘉下令,征羌、氐、丁零及鲜卑青壮五万,筑朔方城及要塞。
同时办法的,还有一份“捕野人令”。
令中写明,野人游荡草原,聚为匪盗,为祸郡边,屡捕不绝。令各归降胡部,如获野人,可抵本部青壮劳役。
“捕十抵一,捕百抵十。”
如果捕到的野人足够多,超过部落应出的人手,郡内还会给以奖励,新盐、绢帛、牛羊及柘糖皆可以市换。表现最好的胡部,还有机会推举勇士,成为汉军辅兵甚至是正卒。
告示张贴在城内,由长吏每日宣读。
草原各部接连得到消息,首领和祭师纷纷合计,认为赵太守的命令不能违背,必须严格执行。谁敢冒出不服的苗头,必须立即压下。
这可是个凶人,杀起人来,足能和现任的云中守魏悦并驾齐驱。
从马邑之战,到歼灭白羊王和楼烦王所部,再到北击草原,西征荒漠,死在他手中的匈奴和随扈勇士不计其数。敢不从他的命令,天晓得会不会被-屠-部。
归降就有免死牌,就能硬起脖子抗命?
真有脑袋进水的他们管不着,总之,自己绝不蹦高作死。
各部也意识到,自己出劳役不太划算,一旦青壮都跑去筑城,部落缺少防护,女人的战斗力虽然不弱,遇到暗中窥伺的仇敌和盗匪也难保会翻船。
仔细对比,抓捕野人明显更合实际。
首先,游荡在草原上的野人会偷窃和抢劫牛羊,还会袭击落单的女人孩童,在各部牧民的眼中,属于必须清除的祸患,发现就会射杀;其次,抓捕野人不仅能免劳役,还能换得奖赏,运气好的话,更能在赵太守跟前刷一波好感,无疑是一举数得。
更何况,如今的草原和早年不同,随着匈奴连续战败,建立的庞大帝国彻底崩塌,四处游荡的野人连年增多,其中不乏残军和逃兵。
这些人聚集起来,不仅会骚-扰边郡,对期望安稳的别部同样是不小的威胁,自然是越早清理掉越好。
决定作出之后,羌和鲜卑最先动手,在阴山南麓大肆扫-荡,篦子一样过了数个来回。氐和丁零动作稍慢,阴山南麓抢不过,只能往北麓搜寻,同时向西延伸,野人没少抓,还顺便清掉两支盘踞在荒漠边缘,专门袭击商队的匪盗。
在被氐骑和丁零战车打上门时,匪盗上下都是懵的。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好好呆在荒漠绿洲,压根没出“家门”,这些本该在草原游牧的打过来算怎么回事?
氐人和丁零目的是为抓人,自然不会好心为他们解惑。
十数辆战车闯入绿洲,轻易碾碎简陋的防御工事。骑兵如潮水涌入,一路横扫,追得匪徒狼狈逃窜,连骆驼都来不及牵,就被套马索接连捆住,拖拽在马后。
战斗过程中,氐人和丁零人惊喜发现,在汉和匈奴面前,他们是实打实的战五渣,对上羌骑和鲜卑,基本也是输多胜少,战绩很是拿不出手。而眼前这些穿着奇怪,有铁器都打不赢的匪徒,竟然比他们更渣!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体会到,将没用的渣渣踩在脚下摩-擦,是何等地痛快和爽感。
战斗结束后,氐人和丁零人瓜分战利品,发现马匪的首领竟然是月氏人。想到郡内最近透出的口风,都是一阵兴奋,顾不得继续向西,第一时间把人送回边郡。
大军西征时,楼兰遭到劫掠火焚,种种迹象和证据都指向匈奴和月氏。
只是匈奴被汉军揍得没脾气,不是藏进漠北丛林,就是西逃得无影无踪,自然没法追究。月氏还留在原地,做着证据都被清扫,自己安枕无忧的春秋大梦。
殊不知,楼兰国王和大臣没少抱着汉天子的大腿哭,刘彻也时常拿出自己的小本本,没少对着月氏画叉。
之所以一直没动手,实是西征结束不久,边郡太守面临交接,暂时稳定为上。
如今魏悦在云中走马上任,赵嘉出任朔方太守,雁门有郅都坐镇,上郡更有李广这根定海神针,边地固若金汤,漠南彻底纳入汉朝疆域,漠北也即将并入版图。
继续按部就班,稳步推进,下一个就是西域。
这种情况下,月氏横在中间,说归不归,说降不降,愈发让刘彻看不顺眼。
氐人和丁零送上的证据,严格说来,牵连不上月氏五部翕侯。
毕竟除首领之外,两百人规模的盗匪,仅有十多个出自月氏部落。但这不妨碍赵嘉和韩嫣着以笔墨,由长安大佬润色,再经有司誊抄一番。
天子盖章之后,月氏聚民为盗,劫杀往来商队,汉朝出兵伸张正义,自是理所当然,顺应民意。
这次朝廷出兵,赵嘉、魏悦和李当户等均未挂帅。
经朝中大佬举荐,以卫青、赵破奴和赵信等年轻将领率兵。李敢、魏昱、桑弘羊等少年加入军中,随大军一同出征,期望能战场立功。
此外,军中不乏赵嘉熟人,例如此前任长乐宫卫士丞,在窦太后去世后,转调未央宫的张次公。以及和窦良、陈蟜等一同加入五营,却没能熬过训练,灰溜溜返回家中,被父兄狠狠收拾一顿,踢到边郡的一干纨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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