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散无骨的靠着椅背,“是,你现在是不稀得了,男大二十四变。”
“……”
这饭馆的菜价格跟名字很不配,小家园听着让人温馨,有家的感觉,但是价格却一点都不温馨。
我点了两个菜,其他的都是霍时安点的,铺了一桌,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知道你现在有钱了,可你也没必要这么铺张浪费啊。”
霍时安没动筷子,他在动作优雅的给自己倒茶,“我没说这顿请你。”
我挑了下眉毛,“怎么,要AA?”
他吹吹漂浮在杯子里的几片茶叶,“国外不是讲究这么来吗?”
我看看桌上的那些菜,再结合翻过的菜单,“AA的话,一个人也要大几千。”
他懒懒的从鼻子里出音,“嗯哼。”
我抓着筷子,习惯性的在桌上咚咚敲点两下,见他盯着我看,就说,“AA就AA,谁待会不A了,谁是小狗。”
霍时安的额角青筋蹦了起来,“你说你这人,真他妈的没劲。”
我不留情面的还嘴,“你更没劲,逗我玩能长两斤肉还是怎么着?”
他把我喜欢的菜全转到自己那边去了,欠抽的模样看我,“能让我多吃两碗饭。”
我又把菜转回来,伸筷去夹小丸子,第一下没夹起来,第二下还是没有。
“……”
我就不信了,我怀着人间有温暖的心情尝试第三次。
结果就是我把小丸子喂到了桌子嘴里。
霍时安幸灾乐祸的啧啧,“方老师,你这是怎么搞的,好几年过去,你的小脑还是没有发育完全啊。”
我夹别的菜吃,当他放屁。
他看着我拿筷子的那只手,用老父亲的教育口吻说,“我早跟你说过了,你拿筷子的方式不对,我也教过你N回,你就是不听,不改,到处的丢人现眼,现在还是那死样子。”
我“啪”地一下把筷子重重一撂,他不吭声了。
过了没一分钟,我的碗里多了个小丸子,接着就是两个,三个,四个,五个,耳边是他的声音,“够了没?”
“够了。”
我说完就垂头吃起了丸子。
霍时安才是真的没什么胃口,他就喝喝茶,看看风景,再看看桌上吃东西的人,“那个鱼好吃。”
我吃我的。
他抬下巴,“你尝一口。”
我不配合,“我不尝。”
他一副“你不尝就亏大了”的表情,“就尝一口。”
我用筷子剥了鱼肚子上的一块肉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口是心非,“不怎么样。”
他翻了个白眼,“还有你左边那盘鸡。”
我的嘴里还有鱼肉香,忍不住的按照他说的做,把筷子伸向了鸡大腿。
接下来他整的跟大厨一样,让我尝这个菜,尝那个菜,我不知不觉就把一桌的菜全尝了一遍。
小家园的菜味道对得起价格,这是我尝完所有菜得出的结论,算是对等。
霍时安把玩着手里的黑色棒球帽,“我第一次来这里吃饭是跟剧组一起的,当时我就想,这地方真好,风景好,菜的味道也好,我以后一定要赚很多的钱,再把带你过来,让你抱着我大腿流哈喇子,求我请你吃饭。”
我本来还愣怔着,听到最后那一小截,立马神魂归位。
霍时安还在把玩帽子,他的眼皮半搭着,挡住了眼里的东西,“方淮,你说,要不咱俩……”
包厢外响起敲门声,服务生问需不需要添茶水。
我说不要,完了问霍时安,“什么?”
他把帽子扔旁边的空椅子上面,抓了几下头发说,“一起去上厕所?”
“……”
我站起身,对还坐在椅子上的霍时安说,“不是去上厕所吗?走啊。”
霍时安磨磨蹭蹭,慢慢吞吞。
他抬眼看我,不知道怎么了,面色瞬间就一沉,凶巴巴的吼,“你好好的舔嘴巴干嘛?”
我一头雾水,“无意识的动作,你也要管?”
他骂骂咧咧的迈开长腿走在前面,不等我就开门出去。
我刚后脚跟进卫生间,裤子拉链还没拉下来,外面就传来一串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是熟悉的那种磁性音调。
卧槽,秦衍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在热搜上挂着的吗?还能出来溜达?
脚步声已经到卫生间门口了,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把霍时安拽进了隔间里面。
秦衍就在外面,他不嘘嘘,只打电话,不知道在跟谁聊,可能是前男友,听他的语气是对方余情未了,想复合。
空气里的檀香有点浓烈,我跟霍时安你看我,我看你,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黏糊到了一起。
我先转开了视线,冷不丁的落在我跟他的脚上面。
隔间底下空一大块,四只脚不要太明显。
我的眼珠子四处乱转,最后锁定马桶。
挣扎了不到两秒,我一脚踩上去,另一只脚还没拿上来,我就把踩在盖子上的那只放了回去。
不行,要是盖子裂了,我岂不是要一脚踩进去?
霍时安看我上蹿下跳,就抓我胳膊,眼神询问,“你在干什么?”
我抽抽嘴,“我也想知道我在干什么。”
第21章
一般人不会蹲在厕所的隔间门口,数里面有几只脚。
所以我在干什么?
我他妈又是把霍时安拽进隔间,又是担心秦衍发现我们这里有四只脚,一会踩马桶盖,一会怕盖子被踩烂,整个慌的一比。
活生生就是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
之前还口口声声的说没鬼,现在就打脸了,打的还挺狠,脑壳都像是被用力抽了一下,抽的我摇头晃脑,听到了浪打浪的哗啦啦水声。
我扒开霍时安抓着我胳膊的手,眼睛无处安放似的扫动着。
霍时安没再抓我,就垂着眼皮,面无表情的看过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在我俩的呼吸声跟心跳声里一分一秒的流逝,期间夹杂着外面秦衍漫不经心的说话声。
霍时安一直都在看我。
他投在我身上的视线像那种大蜘蛛网,一下子把我给罩住了,我闷在里面,垂死挣扎着,后背一点点变得潮热。
“方淮,”霍时安忽地跟我唇语,“你眼角的痣呢?”
我愣住了。
不知道我是脑子里没转过来弯,还是转眼间就转了百八十道弯,把自己转昏了头,一团浆糊。
左眼角被碰,我还愣着,下意识看他抿在一起的两片浅色薄唇,像个认真听讲的小朋友,想知道老师接下来会跟我讲什么唇语。
生怕错过了什么,被老师批评。
他一边用食指的指腹摩挲着我的眼角,一边用嘴型问,“这里,痣呢?哪儿去了?”
我大梦初醒的后退一步,腿撞上马桶,身子惯性的往后仰去。
下一秒就是偶像剧里的俗套剧情。
霍时安及时拉住了我。
不过我俩并没有出现嘴巴磕到嘴巴那种裹着浪漫外壳的血腥炸裂一幕。
我俩受到身高影响,我的脑门直接撞到了他的鼻子上面。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他哭了。
霍时安背靠着门板,捂着鼻子弯下腰,一副痛到绝望的模样。
我想摸他头发,手伸到半空时顿了顿,改成拍他肩膀,无声的表示关心。
他直起腰,眼睛红红的,鼻子更红,看着非常的可怜。
然后我俩又回到之前的你看我,我看你状态。
隔间里就这么大点地方,站着两个成年男人,而且还是所谓的理不清剪还乱的关系。
呼吸不顺畅,心跳不正常,糟心又遭罪。
就在我快要变成斗鸡眼时,我听见外头的秦衍低低骂了一句,之后就是他离开卫生间的脚步声。
我长舒一口气,头顶响起霍时安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脑门怎么还跟钢铁做的一样?”
他看我要开门出去,长腿一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看看。”
我二话不说就撩开额前发丝,将撞疼的脑门露出来。
“麻烦你搞清楚,不是我拉你,现在你已经脑袋开瓢了。”霍时安鼻子出气,“你就这态度?”
我放下撩头发的手,“谢了。”
他存心不想要这事儿翻篇,“假模假样。”
我做了个深呼吸,微笑着说,“那你想怎么着,我给你来个三跪九叩?”
他昂首,“别光说啊。”
我索性不说了,抬起脚就往他的小腿上一踹。
他低头看看西裤上那枚新鲜出炉的脚印,抬头看看我,傻了。
我把大傻个拨到一边,拽开隔间的门出去。
“妈的。”
霍时安几个阔步冲上来,一条长臂从后面捞我脖子,这是他的必杀技,只要我被他捞住,绝对死。
譬如现在,我完全挣脱不开。
霍时安发神经,“那老男人谁啊,他不就是进来打个电话,你他妈至于慌的跟偷情被发现了一样?”
我没想到他在这等着我呢,“BLUE老板,你不知道?”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霍时安低着头,在我耳边呵笑,“他养过的情人比你身上的痣还要多。”
我的眼角抽搐,怎么又扯到痣上面去了?
霍时安看我不说话,捞我脖子的手就往里收,我全身的血往脸上涌,“你要勒死我啊?”
“我倒是想。”
他抑郁的从喉咙里咕哝了句,“勒死你,还不如勒死我自己。”
我恍惚了会儿,心平气和的说,“秦衍今天因为性向的事上热搜了,我专门留意了一下,发现热度本来已经降下去了,结果有自称是圈内人的网友冒出来爆料,说他是圈内有名的猎人,只有想猎的,没有猎不到的,又把热度提了上去,直奔第一。”
“就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沾上他,谁就是被开膛剖肚,挖出五脏六腑的对象,要是让人拍了你跟他一起的照片,指不定要被制造出多少乱七八糟的文章。”
霍时安没出声。
我叹气,“自古以来都是树大招风,以你现在的名气,肯定抢了很多人的奶酪,一堆的对手在等着出招呢,还是小心点好。”
霍时安的脑回路走上了奇葩的巅峰,“专门?”
敢情我掏心窝子的说了一大堆,他就揪住了两个字,我懒得跟他说话了。
霍时安拿开捞着我脖子的手臂,不屑的笑了声,“就算哪个龟孙子拍了照片,剪掉你,单独留下我跟他搞鬼,那也不会怎么着,我可不是弱小的猎物。”
我不假思索的问,“你进娱乐圈是为的什么?”
他看我半响,说,“赚钱。”
我懵了好一会,“……还有呢?”
他勾勾唇,俨然一副财迷样儿,“赚很多的钱。”
“……”
算了,我问也问不出来东西,他从小到大都是一肚子的弯弯绕,心思藏的很深。
除非是他愿意把心底下那部分翻出来给我看。
上完厕所出去,霍时安又问起我眼角的小痣。
我边走边查看走廊两边,为了身边的大明星草木皆兵,“前年那地儿长了个痘,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抠破了,之后就没了呗。”
霍时安的面部肌肉抽动,“你不会是忽悠我吧?”
我竖起小手指,“忽悠你我是这个。”
霍时安一脸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样子,傻逼逼的问我,“还能再长回来吗?”
我点头,“能。”
两秒后,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的看着我,“真的?”
“嗯,真的。”我慢悠悠的来了一句,“等我问多啦爱梦借用一下时光机,把那颗痣从过去带回来。”
“……”
霍时安一口血冲到嗓子眼,磨着后槽牙说,“真想抽死你。”
我往前走,惦记桌上的菜,“彼此彼此。”
霍时安想起来什么的追上来,“不是,你等等,我记得那老男人没进来前,你就拉我进隔间了,怎么你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他?都熟到这程度了?”
我的脚步不停,“他的声音好辨认。”
霍时安摆出不依不饶的姿态,非要我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出来,“你给我说说,哪里好辨认了?”
“有磁性。”
我边走边从嘴里甩出来一个个形容词,“厚重,低沉,优雅,华丽,偏向于传说中行走的低音……”
那个“炮”字还没出来,他就很不耐的打断,“行了行了行了!”
“越说越恶心。”霍时安皮笑肉不笑的,“你怎么不干脆说他那声音能让人耳朵怀孕?”
我说,“差不多就那意思吧。”
他眼神不善的盯着我,嘴里说出的话特损,“方淮,你别跟我说你想给人当儿子了。”
“……”
我的身形猝然一滞。
后头的霍时安也停了下来,跟我的紧张不同,他一副我娘家人的口吻,压低声音说,“我替你打量了一下,那大叔除了老,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我知道他,只要一有危机感,就会这死样。
秦衍刚才光顾着接电话,忘了上厕所,这会才原路折回,意料之外的碰上了小朋友,还有……
他的目光往小朋友旁边扫去。
我本能的挪动身子,将霍时安挡在了身后。
霍时安又立刻把我拽到了他后面。
第22章
我站在霍时安背后,心跳的像打鼓。
秦衍那双眼看过太多的基情,就现在这情形摊在他面前,他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可能的,我烦躁的吐出一口闷气,只能先按兵不动,再见招拆招。
秦衍的确看出来了。
前两天他在网上见到了四张毕业照,分别是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
里面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有两个一直都在,而且还站在一起。
从孩童时期到少年,再到青年,始终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