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的出行计划是泡汤了。
手指点在玻璃上,从缝隙里渗进的冷气在玻璃边缘变成了一层薄薄的霜,冒着热气的手指点下去,就是一个小坑。
周潼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手指变得冰凉起来,才慢慢停了手。
又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原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半年之久了。
如今回想起来,却仿佛过了好久。
开始是作为明星演戏,后来知晓自己的身份,被韩沉一路维护,魔族、玄组、ZH,一个个都压在了他头上。
方聿跟他说的那段话,他虽然半信半疑,却没法不在意。
可是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是他。
玄组,灵者。或者是韩沉。
哪一个不比他?
将手掌覆在玻璃上,他突然想起,自从上一次,韩沉再没试探过他的身份。
想来已经确定,他并不是“周潼”了吧。
既然知道他不是“周潼”,那方聿说的那些东西,韩沉就不可能半点不知。
虽然当初遇袭时,昙花一现,曾经见识过韩沉的能力,可他也困惑。
为了他,韩沉甘愿和ZH对上吗?
他何德何能。
院子里,虽然是冬季,却也有常年青绿的植物存在。
最大的,听常来修剪的一个园艺工说,已经有八年之久了。
存在了至少八年的地方,韩沉将他带来了这里。
那日他说那几个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天那双饱含情意的眼睛依然清晰。
他沦陷在那双眼睛里,是因为那双眼睛里有情有爱。
那双眼睛里,怜爱溺宠、真诚认真,是他无法抗拒的温柔。
可是韩沉为他做的一切,又是因为什么呢?
仅仅是因为,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吗?
他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在男人说出那句话后,可是没有答案。
这个时候,他依然不知道答案。
韩沉披着一身雾气进屋,就见周潼穿着睡衣站在窗前,定定的看着某处。
他走了过去,身上寒气逼人,没敢靠小东西太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没见有什么特别的,“看什么呢?”
周潼指指那修建得十分漂亮的一片翠绿,问的问题却与其毫不相关,“为什么是我?”
韩沉一怔。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知道了吧,我不仅是净魂人,还是终结者。我在这里一天,你是不是都要提着心一天?为什么,”不把我交给玄组?
那样,不是更好吗?
韩沉确实提着心,却不是因为这些,可那些阴暗的、藏污纳垢的想法,他怎能让眼前的人知道?
他将人搂进怀里,轻声道:“想什么呢?一会儿不见,小脑袋瓜里就胡子乱想。对你好还不好,嗯?胆小鬼,……可我就喜欢胆小鬼,怎么办?”
周潼将头埋在男人的胸前,听到一壁之隔传来的沉稳的心跳,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依然没有答案。
两人计划的出行,因为雾天,果然没有施行。
韩沉为了弥补周潼的遗憾,将冰箱里预存的海鲜拿出来,做了顿海鲜全席,终于安抚好了某个闹腾的小东西。
实际上,对于犯懒的周潼来说,不能出门也没什么,但是对于海鲜的执着硬是让他将那一丝丝遗憾撑到了十分。
没办法,韩沉管得实在是太多了,连他吃多少海鲜也管。
自从两人同住一起,见识了他吃海鲜的厉害后,这人就开始严格控制他的饮食,尤其是对他爱吃的海鲜,简直要经过三思五虑才能给他那么一点点。
美其名曰对他好。
周潼为此炸毛了不少回,要不是某人在某些事情上,和他的最爱讨价还价,这所谓的对他好,可能还有那么点真实性。
可惜被他欺负了不少回,周潼对他的可信度,已经一降再降,几成负值了。
所以今天这一顿海鲜全席,吃得他心满意足。
临睡前他终于决定,以后要对韩沉好一点,毕竟整天给他做饭也不容易。
于是他决定,除夕回张哥那里过年的事,就当天再告诉他好了,就不要他提前伤心了。
而此刻的韩沉,在看着少年入睡之后,来到书房,打开了那张残卷。
旁边放着的,还有那枚玉佩。
说不清为什么,第一眼,他就对这两样东西很在意,尤其是那枚玉佩,明明从未见过,他却感到非常熟悉,隐隐的,还有一丝忌讳。
仿佛那是一个不祥的东西,沾上它,他就会失去让他最在意的东西。
白色的玉佩在灯光下愈加温软,周身完美无瑕,不见丁点瑕疵。
常人看去,只以为是价值不菲的极品美玉,韩沉望去,玉佩中分明有丝丝红线流淌,如水中鱼,极为灵活。
那不是红线,是精血。
只有精血,才能在玉中温养千年之久。
不知道为何,这精血,总能让他心中一悸。
他放下玉佩,端看起了那张残卷。
仔细看去,能清楚的看到残卷上的一笔一画,那角落里的图腾,该是不起眼才对,却比满纸的字迹都要让人无法忽视。
图腾的左边,是一个似虎非虎的走兽,却全无一毛,身披赤鳞,额间有一角,目如点睛,凌人之气铺面而来。右边却是一人首兽身,长发飘散,姿势纠缠,明明是妖异非常的画面,从中却感受不到一丝魅惑之意,反而让人顿觉难以向迩不可亵渎。
两者外形相去甚远,其中的庄严神秘却如出一辙。
交相辉映的两兽图腾,给整个残卷都添上了一股道不明的感觉,仿佛下一刻,这些远古的异兽就能跑出来一样。
如果有人同时看过这图腾,又见识过周潼身上的胎记,就会极为诧异的发现,这两样图案,分明一模一样。
韩沉抚摸那图腾,眼前又浮现出少年如画的眉眼,他说:“这是胎记。”
所以,他怎么会不爱他?
少年白日的问题,他无法回答,只能搪塞。
因为,尽管没有恢复全部的记忆,直觉却告诉他,这两样东西,他并不想让少年知道。
也许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怕某些事情出乎意料,脱离掌控。
他已经找到了他,剩下的,何必心急。
——
然而第二天,韩沉就急了。
男人健壮高大的身躯将少年困住,瞪着他,微笑中带着丝丝凉意,“再说一遍。”
周潼咽了口口水,又说了一遍,“要去张哥那。”
他也不想啊,可是张哥刚刚给他打电话,叫他今天就过去,说什么除夕太赶,今天过去刚刚好。
天知道今天才二十六啊,提前三天是让他去先把素材糟蹋一遍吗?
韩沉怒气上涌,“你说除夕在那过?”
某个小东西不怕死的点了点头。
“呵。”
韩沉冷笑,将人拎起来,扔在了床上,一边解裤腰带,点点头,“行,一会儿你能爬起来就去。”
姓张的简直找死,收拾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东西,他再找人好好给他个教训。
韩沉下了决心,管他什么媳妇娘家人,他就不信,没了那人,到嘴的美味,还能跑了不成。
可事实证明,他的不信毫无根基,一碰就碎。
某个被他拎上床的小东西迅速爬起来,一副良家姑娘遭土匪宁死不屈的决绝,“张哥说了,我不回去,就给我安排通告。”
看韩沉脸色不好,周潼赶紧补充,“《破魔》上架不久,我作为其中一员,做点宣传是应该的。”
换句话说,他现在这么轻松,都是推了好多工作才换来的。
韩沉闻言,像是被揪了尾巴的狮子,暴躁的撸了把头发,恨道:“他凭什么——!”
“张哥是我经纪人。”
一句话,把他堵得死死的。恨得他连脏话都想往外吐。
他原地转了一圈,发现没办法,媳妇心偏到了天边去,就想着什么时候脱离他这苦海呢。
骂舍不得,打舍不得,关键是就算打了骂了,也一样屁事不顶。
他吐出一口恶气,恶狠狠道:“行,去,你去。除夕回来。”
周潼满脸无奈,过的就是除夕守岁,他那时候回来了,这年还算在张哥那过的?张哥能同意才怪。
见他不说话,韩沉明白了,“你存心气我是不是?就想着你哥呢,他是你哥还是你亲妈?连我都不管了?”
这话说得又委屈又心酸,好像周潼就是个抛家弃子的负心汉一样。
明知道他十有八九是装得,周潼也心软了,嚅嗫道:“那,那我也没有办法嘛。”
他一来这个世界,就是张翼柯在处处照顾他,没有感情也在这处处关怀下有了。
再加上“周潼”在时,往年就是周影琪带着他和同样孤家寡人的张翼柯一起过年,今年周影琪不在了,两人按惯例,也该是要一起过的。
所以明知道张哥给他打来电话是想欺负韩沉,他也没什么借口不去。
再有,想到韩沉自己有家里人,每年过节,不可能不回去的吧。
到时候他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呢,还不如回去和张哥过呢。
他把一切都想得好好的,也猜到自己说回去韩沉可能会不满,却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韩沉可不管这些,逮住某人的一分心软他就能引出十分来,“你跟你的张哥过,想过我没有,我从二十号的时候就好好准备着年夜饭,就等着和你一起守岁呢,你就这么不管不顾跟你的张哥走了,一桌子的海鲜我自己吃吗?”
周潼动了动嘴,没话说。
本来他想说韩沉可以回家过的,没必要非等他。
可这话太伤人,他不能说。
他也挺烦,张哥和韩沉两个,明明没见过几面,可一闻到对方的味,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夹在无形的硝烟之中,他也很暴躁好不好。
“那你说怎么办?干脆大家一起过!”
韩沉不满,“我凭什么要和他一起过。”他配吗?挑拨离间的小人。
周潼也有火了,“反正我今天下午回去。除夕的事除夕再说吧。”
韩沉还想说什么,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笑,“行,就一起过。今天我就不打扰你和你的张哥团聚。”
周潼闻言,狐疑的看着他,见他笑得一脸和煦,只好作罢。
韩沉无奈,小东西防他防得紧,连送都不要他送,生怕他一现身就吃了自己的张哥似的。他拗不过他,两人纠扯半天,总算是叫来了他平时用的司机,把人给送了过去。
三天后,除夕夜,韩家老宅。
韩家这种豪门贵族,家族历史久远,某些祖宗习俗是刻在祖祖辈辈身上的,对于传统节日,自然也是看中。
除夕夜里,除了韩家本家的寥寥几人,族里凡是能扯上关系的,无不费尽心思想要参加这一年一度的除夕家宴。
也因此,每年的除夕夜对于这些大家族来说,都是聚首阔谈,加深关系的好时机。这样的家宴,作为韩家目前的掌舵人,尤其是刚刚上任的掌舵人,韩沉是必须要露面的。
17" 争取做个小祖宗16" > 上一页 19 页,
对于新一任家主来说,获得家族的支持是十分必要的。
但偏偏在这场可以称得上是家主的确认仪式上,出现了问题。
问题当然是针对韩沉的,如此年轻的家主,对韩氏没有丝毫建树,又是常年在国外,几乎不为族内所知的这么一个人,偏偏因为是韩老的唯一的孙子,轻而易举地继承了家主之位,难免让人心生不服。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总之,韩氏新任家主兼总裁的韩沉和韩氏旗下子公司的某男星纠缠不清的话头,就这么毫不避讳的在族里传开了,多的是族中的那些老辈人的厌恶嘲讽。
韩沉冷眼看着这些人的嘴脸,明明知道这一场讨伐无可避免,引起争端的,不是因为周潼的事,也会是别的,但听着耳边难听刺耳的声音,还是让他胸腔翻滚起了嗜血的冲动。
宋景岚说得没错,他确实是有些心急了,如果按照计划来,如今的局面一定不会发生。
这些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口中狂妄桀骜的年轻人,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谄媚惑主的小明星,恐怕早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在这里大放厥词。
但韩沉并不后悔,这些无足轻重的人,打下马来是顺势而为,没有按计划除掉,也不过是让他们早蹦跶两天。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能将周潼带到明面上来,ZH那边还没有告一段落,他不希望有不长眼的东西打扰到他们。
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到了某些人眼里,反而怀疑起这则消息的真实性,一时间犹疑不定。
笑称放下重担颐养天年的韩老爷子对眼前的这场明争暗斗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听出在场之人话中之话,到最后只重重拍了拍孙子的肩膀,说道:“拉满了弦,这弓就没有回旋余地了,韩氏交给你,也是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