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夜不懂乐器，但是他看着那双修长白皙而且漂亮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跳跃，和专注的眼神，实在是一种享受。
当演出结束的时候，他从演出表上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冯九歌。
散场的时候，荷兰尔好像已经有些累了，明明昨天还很期待这场演出，结果开始的时候，他却是有些失望的模样。
顾景夜只当他困了，等观众席散得差不多了，他才牵着荷兰尔打算回去。
走到舞台边缘的时候，冯九歌正好从后台出来，打了个照面，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根本没怎么注意到他们，只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抬眸看了他一眼，就绕开他们走了。
这一眼不轻不重，没有任何感情，但是在对上的那一刻，顾景夜有种莫名的心动。
“荷兰尔，我去一下卫生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吗？”
荷兰尔乖乖地点头，还拉住他的手，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顾景夜追上冯九歌跟着他进了卫生间。
这个青年似乎只是进来洗个手，看到顾景夜的时候，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我刚才看了你们的演出，很精彩。”毫不吝啬地夸奖和热情的微笑是顾景夜交友的准则。
冯九歌的表情稍微有了点变化，他微微点头道：“谢谢您的夸奖。”
“我是这边学校金融系大四的学生顾景夜，可以跟你做朋友吗？”顾景夜从来不说多余的，交友方式也一向自信直接。
对于一个长得帅气还有礼貌的人，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
果然，冯九歌同意了。
两人交换了微信，对顾景夜来说就成功一半了。
他离开的时候荷兰尔居然就坐在观众席上睡着了。
这一夜下了很大的雨，把荷兰尔送回宿舍后，他又去大礼堂接走了冯九歌，并且把冯九歌送去了酒店。
在酒店的咖啡馆里，他跟冯九歌聊了很久。
对于才到这个学校，而且未来要在这里待好几个月的冯九歌来说，认识一个本校的学生当然是件好事，更何况他看到顾景夜的衣着和开的车就知道他不是个普通的学生。
或许连顾景夜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不止是眼神，冯九歌其他地方也跟荷兰尔有几分相似，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客气礼貌却始终都不冷不淡的态度。
那天晚上，荷兰尔做了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梦，在梦里吴越挣扎着化为碎片像是被这一夜的大雨冲走，彻底消失了。
荷兰尔醒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他拉开窗帘，头一次觉得初升的阳光如此灿烂，他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如获新生。
同时他看到了顾景夜发来的短信说：“小绵羊，我早上有点事儿，就不送你去上课了，待会空了找你。”
荷兰尔脸色如常，甚至懒得回复。
第62章 63.第 63 章
荷兰尔知道自己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吴越对他的影响彻底消失了。
他松了口气, 又倒回床上, 只觉浑身轻松，心情好到想哼歌。
拿起手机想给丽丽安发短信报告这个好消息, 结果手机屏幕一亮，一眼就看到了顾景夜照片的屏幕。
他突然涌起了一种强烈反胃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被吴越控制的时候肯定不会舒服，没有人会喜欢被人控制。
而且还是被他控制后天天粘着同一个人，无时无刻都说着出于非本愿的关心和情话。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迫天天吃同一种菜, 吃一次两次甚至是一周都还能忍受, 吃整整一个月？
那就很痛苦了。
再好吃的菜都会吃腻, 更何况这还不是他的菜。
而且这一个月他游戏都很少玩了，微博也很少刷，私人时间和空间被严重侵.犯了。
换句话说, 他现在看到顾景夜就有点想吐。
立刻打开手机相册删除掉了所有顾景夜的照片, 屏幕跟锁屏换回了跟杜风的合影, 又把微信头像朋友圈的背景全部换掉了。
然后把宿舍里之前收集的顾景夜的照片之类的东西全部都丢进了垃圾袋里。
做完这些, 荷兰尔才终于觉得浑身都舒服了，拿出易叶清送给他的维生素血袋喝了两口压压惊。
短时间内，他是不想再看到顾景夜的那张脸了。
太难受了。
等吃饱喝足了, 躺在床上拍着小肚皮消化了一会儿, 他抱着笔记本电脑屁颠颠地跑去隔壁找柳青田玩游戏。
网瘾少年荷兰尔决定从今天开始回归正常生活～
柳青田也才起床, 正喝着牛奶抱着课本咬着笔杆刻苦复习, 看他这个样子有些意外：“荷兰尔, 你今儿上午不是有个选修课吗？”
“不去了。”荷兰尔难得心情大好, 也生出了逃课庆祝一下的想法。
“都快考试了，老师会严抓点名的，你这学期选修的学分修够了吗？”
“早就够了。”
他想要学分太容易了，直接用血族之眼跟老师说就好了。
“那顾景夜呢，你不跟他一起出去玩啊？”
一提到这个名字，荷兰尔就皱起了眉，随后整个小包子脸都皱起来了，不适的表情太过明显，以至于柳青田这种耿直boy都一眼看出来了，八卦之魂燃了起来，小心地问道：“吵架了？”
“没有。”
“那你……”
“我现在不想见到他。”至少这一两周内是绝对不想了。
“靠，分手了？”柳青田激动地一拍桌子，居然有点高兴：“你想开了？”
“分手？”荷兰尔有些疑惑：“我们在一起过吗？”
“靠……”柳青田一时语塞，忍不住拆穿他：“荷兰尔，杨林都跟我说了……还是你跟顾景夜表白的。”
他因此还赌输了，不得不请杨林吃了顿饭。
“有吗？”荷兰尔问出来的时候就想起来了，一脸后知后觉的模样，恍然大悟。
之前被吴越影响的时候，他好像的确是跟顾景夜表过白，说喜欢他什么的，难道说，顾景夜是接受了？
“不然呢？”柳青田捂脸：“大半个学院都知道你们两个在谈恋爱了好吗？”
一个是学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一个是公认的颜值最高新生，都算是校园网红了，他们两被人拍到了手牵手秀恩爱的照片，放在学院微博话题里一度被刷上了热门。
荷兰尔沉默了一会儿，在他看来，就算谈恋爱，也根本不是他谈的，是吴越追求的顾景夜，所以谈恋爱的也是吴越跟顾景夜，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显然大家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在别人的眼里，谈恋爱的就是他跟顾景夜。
可是他根本不喜欢顾景夜，更不想跟他在一起，他得终止这段关系的。
所以……
“那我跟他说分手吧。”
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一向是荷兰尔的作风。
“噗——”柳青田一口牛奶没憋住喷了出来，一不小心喷了一桌，课本复习资料全部泡汤：“我靠！”慌忙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把上面的牛奶擦掉。
荷兰尔一脸平静，还好心地递上纸巾，甚至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无辜地问：“你怎么了？”
柳青田接过纸巾，擦擦嘴，看着荷兰尔，一脸惊讶：“荷兰尔，你是认真的吗？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简单干脆的荷式回答。
柳青田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能听到荷兰尔说想分手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这个语气也太随便了吧？
就跟“我现在去楼下丢个垃圾”似得。
“荷兰尔，你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柳青田放下牛奶和书本，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到一边，腾了个位置，帮荷兰尔把电脑放在桌子上。
“没有。”荷兰尔拉了把椅子坐过来，仍然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真的？”柳青田难以置信。
虽然荷兰尔平时也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但是在柳青田等人的眼里，昨天的荷兰尔还跟顾景夜甜甜蜜蜜的秀恩爱呢，怎么今天就突然说想分手，反应还如此平静，该不会是受什么沉重的打击了吧？
“嗯，我现在就发短信跟他说。”荷兰尔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等等，你真要分手？”
“真的。”
“那你还是当面跟他说吧。”虽说柳青田支持他们分手，但是这种重要的事情，他还是希望荷兰尔能理智一些。
听到“当面”，荷兰尔又皱眉了，他现在自然是不想见到顾景夜，但既然柳青田这么说……
他把手机又收了回去，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好吧。”
“荷兰尔，到底发生什么了？”柳青田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理，这位不靠谱室友的思维方式一向异于常人，他要是想不开该怎么办？
“真的没什么。”荷兰尔自然不能解释说，他之前身体里是别人的感情在做祟，这一切并非他的本愿。
柳青田还想问，荷兰尔明显已经不耐烦了。
于是柳青田识趣地不再追问了，他收起课本，打算陪荷兰尔玩两把。
正所谓哥们心情不好，做兄弟的怎么能不陪呢？
打开电脑的时候，他看到了班级群里在讨论昨晚的音乐会，一口一个这个小哥哥好帅，那个小姐姐好漂亮，表演真是太精彩了，热火朝天。
他随口问道：“荷兰尔，昨晚的音乐会怎么样？”
“不太好。”荷兰尔微微摇头，神色间显然是很失望：“很业余。”
“不是吧，不是说都是些专业十几级吗？他们学校也挺有名的，选来我们学校进修的都是精英，说是要选一些人培养成偶像出道呢。”其实柳青田也不懂，在论坛看到八卦小道消息就跟着瞎扯了。
“哦，这样吗？”
看荷兰尔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柳青田猛然想起来了，昨晚他是跟顾景夜一起去的……嗯……还是不要再聊这个话题了。
于是闭嘴，两人愉快地撸起了游戏，时间立刻过得飞快。
一直到了下午，杨林来了，难得看到荷兰尔居然在放假的时候留在宿舍打游戏，笑道：“哟，绵羊学弟，我老……”大字还没说出来，被柳青田一胳膊肘击中了腰部。
“闭嘴吧你，玩不玩？”
杨林捂着腰一个转身倒到床上，夸张地叫道：“草，我的肾！老田你是不是嫉妒我？”
“嫉妒个锤子，要玩就别bb，我们要开了啊！！”
杨林一听，一秒复活，从床上跳起来，放下课本，也加入了战场。
等到黄昏的时候，两位厮杀了一下午的网瘾少年饿了，又懒得出去，于是点了外卖。
外卖送到楼下的时候，打电话让去拿，荷兰尔正好挂了，在等复活，杨林就拜托他帮忙去拿一下，荷兰尔无所谓地点头就去了。
他刚一走。
柳青田眼里的八卦之火就熊熊燃烧起来了，用手肘撞了一下杨林：“嘿，你发现没有，荷兰尔今天不太对！”
杨林正忙着厮杀，头也不抬：“哪里不对了？绵羊学弟平时不都这个样子吗？”
一脸四大皆空，手上却大杀特杀，被对面五个人追着跑还一点都不慌，一声不吭能干掉一个再光荣牺牲的那种。
“他想跟顾景夜分手。”
“什么？！”杨林一个手滑，闪现撞墙，被逮个正着，直接进入了等复活的黑白界面，目瞪口呆：“难怪你刚才不让我提呢，不过为什么啊？吵架了？”
“我哪知道，顾景夜没跟你说啊？”
杨林摇头：“没有啊！他们昨天不都还好好的吗？”
“你真不知道啊？”
“不知道！”
荷兰尔慢悠悠地下了楼，拿了外卖，在他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又接到柳青田的电话让他顺便带一份食堂的叉烧拉面。
耿直小可爱荷兰尔就又去了食堂。
买完拉面，出来的时候，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一闻到这个味道，他就有点不舒服，第一反应是想躲，结果刚迈出一步，就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硬着头皮绕过花台走过去，果然在后面看到了顾景夜，以及他身边的冯九歌。
顾景夜正带着他在学校里熟悉环境，指着公告牌上的地图说着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叫他，扭头一看，荷兰尔正站在花台边。
这个浅金色小卷毛少年已经很久没有这个样子了，冷着张小脸，眼里明显有些不高兴，微微低着头，垂着眼角，没有正眼看他。
顾景夜扬起眉毛，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心里已经想好了解释说辞1、2、3、4，跟冯九歌打了声招呼，然后走过去，刚要开口，荷兰尔先说话了。
“顾景夜，我们分手吧。”
“哈？”
顾景夜猛然愣住了，一脸难以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
虽然看到荷兰尔的表情，他大概就猜到了对方的心情不太好，但是直接说分手？
不至于吧？
然而荷兰尔却是一副不想再解释的模样，说完就转身想走了。
顾景夜赶紧拉住他，他都怀疑自己刚才是听错了：“荷兰尔，等等！”
他握住他的肩膀，把他强行转过来，语气温柔而平静，哄道：“荷兰尔，你误会了，听我解释好吗？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今天白天的确有事情，跟他只是偶遇，他才来我们学校，找不到食堂在哪，问我，我顺便带他在学校里逛一下而已。”
荷兰尔微微低着头，推开顾景夜的手，微翘的长睫毛挡住了眼睛，小包子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没有误会，我只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那你得告诉我，为什么？”顾景夜觉得他这吃醋的模样也挺可爱的，笑了笑，伸手想去捏他的脸。
谁知荷兰尔再次推开了他的手，仍然没有正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