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机构不一定和时国政府有关系,只是被加密和保护了而已。
问题在于,龙辉龙爷爷从时都出来以后,以通讯学教授的身份、知名学者的身份被返聘回了江银作为技术顾问,然后在江银呆了四年。
他的这栋房子据说安保措施非常严密,虽然外面巡逻的保安并不多,可是到处都藏着摄像头和传感器。
就像柳叔的两栋公寓里都有自动保护和狙击机制一样。
是不是说,他无论是在外省做学者的时候,还是带着孙子搬家来江银的时候,都在被人监控着?
被监控的情况下,房子在建筑前后都被人盯过,他自己想在局域网络或者其他途径里存一些信息,也是极不安全的?
所以,才会用手写的方式,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在墙纸的下面——
因为装修的时候,铺墙纸并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把墙纸封好以后,在墙壁附近,或者其他地方放一些看起来可疑的东西,就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墙里面还藏着什么——
那些秘密来侦查确认的人可能用扫描仪确认过墙体的材质,有没有中控构造,可是并想不到他会用这么简单的方式来藏东西。
那么,是整栋房子的墙壁上都写满了什么东西吗?
能写什么呢?
青玉长长的深呼吸了一口气,被屋子里中央空调的暖风弄得有些睡意沉沉。
“等会要一起吃晚饭吗?”龙牧礼貌道:“还是你先回去?”
“我先回去吧。”青玉换了个坐姿,瞥了眼龙牧脖子上的萤蓝色宝石,突然起了兴趣:“你这个,是什么石头啊。”
由于空调的缘故,虽然天气转冷,但他们都一直穿着T恤之类的东西,一眼就能看见每天都挂在龙牧脖子上的吊坠。
“这个?”龙牧低头摸了摸:“材质我不清楚,但家里人叮嘱过我,永远不能取下来,永远不能给别人摸。”
“哈?很珍贵吗?”青玉本来都打算走了,听他这么一说又起了兴趣,凑过去看了一会儿。
不像是普通的蓝宝石。
“硬度呢?”
“非常硬,我也好奇过这是什么。”
龙牧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吊坠举了起来,随手把台灯拉了过来。
这台灯一照过来,宝石的通透质地与折光程度就非常清晰了。
赵青玉不太清楚这些珠宝鉴赏什么的,但也见惯了各家朋友手上脖子上戴的宝贝,只打趣道:“搞不好比柳叔的那个戒指要贵。”
柳恣的那个扳指他见过,无论是宝石本身还是附近镶的碎钻都够换套时都市中心黄金路段的房子。
龙老爷子把小牧当宝贝一样地宠着,总归亏待不到哪里去。
“我觉得,这个是金刚石,”龙牧认真道:“人造的那种。”
第93章 借刀
柳恣已经有两个星期都没回来了。
他被孙赐接到了参政院旁边的公寓里照顾,不断地推到办公厅里与各路人见面和开会。
辛弃疾虽然清楚这都与不断变化地局势有关,但也略有些不习惯。
毕竟他从八月末入住到十一月,都已经习惯了每天下晚自习的时候家里的灯是亮着的,有人会如同和蔼的兄长与亲切的朋友一样,和他一起喝杯咖啡聊聊天,不时的问问功课和学校的事情。
柳恣的腿没有完全好,但突然这么一消失,家里就只剩下毛绒绒的墨墨和他自己了。
辛弃疾头一次觉得,房子太大了……也冷清的让人不太舒服。
江银城在夜晚的时候,因为限电的缘故,落地窗外只能看得见稀疏的灯光。
他下了晚自习一个人走回来,推开门,视野所及之处俱是一片漆黑。
猫的蓝眼睛在夜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只小声的叫了一声。
辛弃疾没有开灯,只关好门放下背包,接住扑到他怀里的暹罗猫,在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缓缓坐了下来。
室内室外,俱是一片寂静与黑暗。
就像柳恣那天带着他看天上的众星与太阳时,自己所处的那一片黑暗一样。
辛弃疾抬手抚上那冰冷的玻璃窗,耳朵能捕捉到自己和猫的浅浅呼吸声。
十二楼可以俯瞰到大半个城市,可以看见亮着灯的汽车在往来穿梭,如同深潭里的游鱼一样围着这漆黑的城市打转。
柳恣在这一刻……又在做什么?
是坐在灯火辉煌的会议厅办公室里,继续给手下交代任务?
还是刚刚忙完一段工作,带着头盔在看那无尽的星空?
还是和他一样,在感受着片刻的寂静和孤独。
辛弃疾很少发呆,可连着几日一回家看见黑暗而又空荡荡的房子,不知不觉地也会哲学式沉思几秒。
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柳恣。
青年愣了下,下意识地看了眼被自己凝望的夜景,一手搂着猫一手拿起电话,略有些紧张地开口道:“柳先生?”
“都快认识两年了,怎么还是这个叫法……”柳恣玩着笔道:“估摸着你下晚自习了,给你打个电话。”
“哎?”辛弃疾不知道该接什么,只和从前呆在他办公室里做秘书时一样询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幼安。”柳恣慢悠悠道:“临国也好,时国也好,电话都不是单纯拿来传递消息和下达任务的——我们可以聊一会儿天,你懂了吗。”
“是这样吗?”辛弃疾抱紧了暖和又柔软的猫儿,又问道:“您还好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
柳恣拿着手机直接去照了下镜子,心想自己是真的进入老年期了吗,明明才二十来岁怎么老是被他当成长辈一样称呼。
“辛弃疾。”他语气严肃了几分:“你叫我的名字试试。”
求生的本能让辛弃疾拿着电话的手抖了一下。
他要是在金銮殿里直接叫一声赵构,就等着被弄死吧。
能够把自己从旧有的认知里分离出来,能够认识到,这个柳恣,是和他一样平等而可以共同交流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其实很难。
辛弃疾与他确实快认识了两年,哪怕是进了参政院又考上了中学,如今也依旧会带着几分如面对赵构时的敬畏和小心,没办法把他当成一个平等而普通的同龄人。
“嗯?”柳恣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笑意:“很难么?”
辛弃疾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柳……恣。”
他在念出这个名讳的时候,仿佛在打碎着什么东西。
心里一些陈旧而腐烂的桎梏,在无声无息的崩塌消散。
“再来一次?”
“……柳恣。”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很好听。”
“以后不要再柳先生柳先生了,”柳恣叹了口气慢悠悠道:“你这么一叫我还以为自己三四十岁了。”
“抱歉。”
柳恣一口气差点被噎着,心想急不来,这榆木脑袋的朋友虽然平时都很可爱,就是有时候不开窍,迂腐呆板的能让自己呛着。
“是这样的,”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冰箱里有我邻居送过来的慕斯蛋糕和柳橙汁,都是新鲜的东西,你要是饿了的话可以随意吃一点。”
“好——好的,”辛弃疾下意识道:“您不用担心我,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每个星期喂两次猫罐头,没事帮墨墨梳梳毛,”柳恣思索道:“我把零食都放在茶几下面的收纳箱里了,你随意取用,不用考虑别的事情。”
辛弃疾想了半天,还是不确定地问道:“您对您的房客,都这么照顾吗?”
“房客?”柳恣揉了揉眉头,笑了起来:“我们已经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你还觉得自己只是房客吗?”
朋友?
辛弃疾只感觉自己穿梭于临宋,很多意识和概念都从混乱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确实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虽然内心有畏惧和不安,可每一次接触到柳恣带给他的东西时,却也有暗暗的欣喜与雀跃。
“我们是朋友,”他下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如同一个刚开始认知这个世界的新生儿:“我很荣幸,柳先——柳恣。”
“有进步。”柳恣满意道:“你在落地窗旁边吗?”
辛弃疾下意识地看了眼客厅角落处的摄像头,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着自己,只抱着猫起身道:“是的?”
“我托朋友给你带了一本书,放在了落地窗的窗帘下面,叫《策略博弈》。”柳恣随手打开了一包零食,用肩膀夹着手机道:“别只顾着读课本,这本书也很有趣——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有空可以把原版书里很精髓的一部分翻译给你听。”
“好的,非常感谢。”辛弃疾找到了那本书,在落地窗旁的月光下观察着那本书的封面,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柳先生,很高兴可以做你的朋友。”
柳恣那边传来嚼薯片的清脆声音,显然也在休息和放松。
“我大概三天以后回来,到时候一起炖汤喝。”
“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我等会还有个会议要开。”
“好的,”辛弃疾下意识地也开始说自己的时间安排:“我等下去温习功课,然后帮墨墨剪指甲。”
“嗯,再见。”
青年温和的注视着手中的那本书,仿佛在看着很要好的朋友:“再见。”
柳恣挂了电话,见孙赐候在门口,随手把薯片递给了她:“来一点?”
“柳元首,”孙赐没有动,只慢悠悠道:“云祈去宋国的事情,您真的不打算干预?”
“不干预。”柳恣淡淡道:“她接触赵构,只可能有一个目的和诉求。”
那就是借赵构的手去搞垮金国。
实际上,所有的车,无论是卖给了宋国还是金国,都早就被统一的改装过了。
GPS定位全部被监控,而且车载广播也是临国这边蓄意露的拙。
钱凡和柳恣聪明到这种地步,一直都在观测有多少临国人在往外潜逃,在如何接触金宋的文明。
很多事情是不可控的,也有很多事情是可控的。
就比如科技的泄露。
从大趋势来看,临国必不可能防住科技的泄露,做这荒芜世界里文明的孤岛。
如果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严防死守,生怕任何扬州人带着临国的书籍或者理论离开这里,反而可能会加速科技的泄露和文明的交融。
所以,从大环境来看,其他文明的人,是必然会逐渐接触到千年之后的文明与科技的。
但是有的事情,是可以被纵容甚至是推动的。
为了加速临国本身的科技研发进程,加速扬州的建设和整个国家机器能力的发展,适当的推动金宋两国的发展无论是从经济还是从基建的角度来看,都是利弊兼有的。
钱凡当时和柳恣确认了两遍,吩咐手下的人不必卸掉车载的信息收发器,给其他两个国家建设电台和私下通讯的机会。
宋国那边一直不敢启用收买来自江银的流民,到底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还是另有忌惮不敢接触,那都不是他们能弄清楚的事情。
但金国那边,云祈和唐以的事情,是控制范围之内的。
根据他们的监控,金国那边已经开始有无线电的信息交流,而且交流范围也在不断地扩张。
这到底是有利于金国,还是有利于宋国,都要等时间来给出答案。
在扬州之战结束以后,宋金除非横了心要拿举国之力与临国拼个你死我活,平日绝不敢再有任何的冒犯。
而这由逃亡外国的江银人献给他们的刀,必然会指向对方,为临国带来更久远的和平,与更丰富的机遇。
根据GPS的显示,已经有一个人驾着车,从东京遥遥开往临安了。
他们设在各路径的摄像头也终于追着车载信号找到了驾驶座上的那个人。
是神情平静的云祈。
“还记得刚刚亡灭的西夏吗?”柳恣放下了薯片,擦了擦指尖道:“宋国委曲求全,把所有的好处都交还给了金国,引得朝中一片愤懑。”
“西夏的那片土地,自古以来就是战略要地,而且在君主请降之前还特意写诏书托付给了赵构,”他眸子里泛出淡淡的笑意来:“赵构做了这个选择,也能够看出他有多大的野心。”
第94章 人科
云祈在病愈之后,在一众人的陪伴下去吊唁了唐以,又想法子做出了好几个电台,温声细语的教皇帝指派的心腹如何使用这些东西。
她在大病一场之后,身上的张扬与艳丽都褪色了许多,平日里不声不响不见客,只是偶尔会有完颜雍的使者或者本人出入郡夫人府,其他时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十一月的东京已经大雪纷飞,听说城外又冻死了好些人家。
云府开了三处侧院收容那些无处取暖的流民,让他们帮忙清扫偌大的庭院里各处的落雪,再予些馒头点心之类的吃食,总归是救了一些人的命。
完颜雍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
云祈一个人,建设了整个金国的通讯线路,而且教会了一批人如何使用。
这不仅可以进一步地稳固国防,还能推动多方面的信息往来,绝对是一件好事。
按照之前的约定,他作为皇帝自然说话算话,赏了她一辆车和几桶汽油,就当是肯定她的能力和付出了。
但权力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让这个女人碰比较好。
没想到,在大雪如鹅毛般的天气里,那个女人自己带着仆从过来请求面圣,说是要开车去一趟临安。
这个要求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临安?”完颜雍皱了眉头道:“你去临安做什么?”
“微臣想替陛下谈一笔生意。”云祈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但姿态终于恭敬了许多:“如今制糖业发展的蒸蒸日上,不仅给了大量的工匠生存的空间,还带动了糖价,让更多的百姓和贵族可以吃到比蜂蜜更好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