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点了点头,一扣机簧,整个弩在他手上缩成了小小的一支,他也向女子微微低头,略带尊敬的道:“既然夫人这么说了,自当遵从。巨蛇可怕,我们这等中原人无甚见识,不识这蛇蛊到底有灵性与否,还请务必小心。”
说罢,他带着唐无渊也不愿意再从正门走了,二楼不高,苏浅揽着唐无渊轻轻松松的自窗子翻了出去,轻巧的落了地。还差点吓到了楼下来往的行人,不过长安内场这地方藏龙卧虎,居民也很习惯经常有大侠不走寻常路,经常从不知名何处就落了地,略微一惊也就绕开了。
等到苏浅带着唐无渊走出了一段距离,便拉着唐无渊在一旁荫头下坐下,他围着唐无渊走了好几圈,洒了一些药粉,又仔细的弹了弹唐无渊衣物皱褶等细微的角落后,又对自己来了一遍。
若是没弄错的话……哦,不会弄错的,那女子穿着的一身苗衣明显就是五毒的某一身校服。游戏里的五毒门派技能都是下蛊,现在一次性遇到了两个五毒的人士还起了冲突,五毒教下蛊手段神秘莫测,防不胜防,苏浅很是担心两人是否中了什么不知名的蛊毒。等他把身上带着的验毒的药粉都试了一遍,这才略微放心下来。
唐无渊怔怔的坐着,任他施为。
苏浅叹了一口气,脑海里总是不断地闪过那条六尺长的眼镜蛇的模样,心里还是觉得有所不妥,拉着唐无渊去了西市将该买的东西买了一个齐全,便一起回了竹林。
离开长安内城之前,他总觉得有什么事儿忘记了……
不管了,先回老窝再说。
苏浅给机智的自己点了个赞。
第一百一十四回
又过了一日, 天光晴好, 苏浅起得早,竹林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若有若无,风带动着竹叶沙沙卷过尘埃,从雾中无声无息的穿过。
苏浅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屋子,一旁抱剑闭目的隐元卫睁开眼睛见是他, 便若无其事的低头闭眼, 继续打个盹儿。竹廊周围的白纱被风卷得在空气中飘逸四散, 苏浅走在上面,没有刻意控制步伐,便听见竹子吱呀吱呀的响着,他落座于竹亭中, 竹亭中满是竹子的清香,一波过去,又有一波被风吹来。
苏浅从竹亭的桌子下摸出一个香炉来, 加了几位药材,香烟袅袅, 凑近也无甚气味,只是混杂在竹子的气味里就显得越发的悠远绵长起来。
等苏浅在一旁晨练完毕,就着不远处的山泉冲洗了一番,披着外挂便回了亭子。还有大半个月便要回谷参加七试,苏浅也不得不紧张起来,一本脉案摊在一旁, 他寻了个石臼就在亭子里捣去药来,脉案一页一页的默背互相印证,倒也不觉得枯燥无聊。
苏浅对答完一页便翻一页,手里的玉杵有一下没一下捣弄着,石臼里的药材很快的就被倒成了泥,苏浅加了两味药材,继续翻来覆去的捣弄着。此时天光大亮,薄雾已散,唯有叶片上还留下几滴朝露,零零三打着呵欠顺着走廊走过来,有气无力的道:“主家,早啊。”
苏浅看了看他眼下的一抹青黑,问道:“没睡好?”
“恩,这两天总是做噩梦……这是啥?你大清早的就在这里捣,不知道的还你以为你是只兔子呢。”零零三在苏浅旁边落座,凑过头来看石臼,又闻了闻味儿,砸了砸嘴有些咋舌的问:“……狗皮膏药?”
零零三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狗皮膏药怎么了?”苏浅突然伸出一手去扣零零三的脉门,零零三下意识的还手,两人手腕在空中飞快的对拆了两招,零零三才反应过来,嘟嘟囔囔的住了手,乖乖的把手给苏浅。苏浅搭着扣住零零三的手腕,半晌,突然正色的道:“叶大侠,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
“啥?……咳咳!!!”零零三正在啃桌刚刚送来的早餐,一张面衣摊得薄薄的,里面倦了菜肉葱姜,又洒了一把辣子,零零三吃得正欢呢,兀地就被苏浅吓住了,一口辣子直冲鼻端,呛得他一阵咳嗽,差点没把眼泪给咳出来。“我得了绝症?”
苏浅满脸沉痛的点了点头:“没错。”
“咳咳……没事儿都这样……咳咳……要死了,这什么鬼玩意儿!”
苏浅松开搭着他手腕的手,从一旁取了一张手帕来递给零零三,眼角瞅见零零三手中的饼儿里头红彤彤的一片,下意识的问道:“你不是不能吃辣吗?这蛋饼里头加了很多辣子……这是谁给你的?”
“是不吃……”零零三猛灌了两口水,辣得差点跳起来,眼泪都下来了,看起来颇为凄惨。“娘的,三零二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一旁亭子外头落下一道黑影,紧接着一人就撩开了面前的白纱,探进个头来,一张秀气的脸上满是无辜:“老大,咋地了?”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饼!!!”零零三讲完又觉得嘴里辣得简直要翻天,抱着茶壶灌水去了。
三零二是一个面容秀气的青年,约莫二十四五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老实,一身劲装打扮让他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特别像哪家文弱书生穿错了衣服似地。零零三跳脚,把饼扔过去:“你不是说不辣的吗?”
三零二接了饼,低头咬了一口,满脸忠厚的道:“不辣呀!”
零零三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想起方才三零二递给他时那满脸的诚恳——“不辣!吃嘛!”
零零三扯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从腰间抽出一把漆黑的软件,阴测测的道:“瓜娃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话音未落,白纱一动,三零二顿时就开溜了,零零三追了上去,只听竹亭上头吱吱呀呀声不断。
苏浅早就拾起玉杵继续捣弄他的狗皮膏药,有些可惜的看着零零三蹿了出去——还想吓一下零零三呢,结果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
好气哦。
身后有声响传来,苏浅并未回头。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有细微的不同,苏浅听见的这个让他下意识的伸手,很快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手掌上,唐无渊眼神依旧很木然,但是他却自己走了出来,走到了苏浅身旁落座。
唐无渊坐在一旁,静静地看苏浅捣药。
所幸狗皮膏药也弄到了最后的阶段,苏浅一旁放着裁好的纱布,苏浅便用玉勺一张一张的抹药膏,不一会儿不打的圆桌上便摆满了黑漆漆的膏药帖子。这时三零二突然蹿了出来,将两个油纸包扔在苏浅面前的桌上,还很有技巧的落在了两张膏药中间,没污了药膏一分一毫,紧接着三零二又赶紧跑路,没过一息零零三便也杀了来。
这蛋饼里的辣椒看起来后劲十足,零零三的脖子都已经红了。
“兔崽子有种别跑!打不到你管老子喊爹!”
三零二的声音远远的喊来,声音也挺老实秀气的,语气诚恳的道:“爹!您别追了成不。”
“……臭小子!”零零三在苏浅另一旁落座,粗声粗气的道:“有水不?”
零零三的嗓子都哑了。
苏浅从包裹里掏出一坛阳崖云泉,坛口用红泥封着,零零三也顾不得许多,拍开封口就是一通灌。
苏浅看得都有些不忍心,寻了一枚粽子糖抛给零零三,“慢点喝……含着。”
“……辣死老子了。”零零三剥了糖纸就塞进了嘴里,蜂蜜淡淡的甜味儿裹着松子的清香一下子就压住了那股辣劲儿,让他脸色好看了许多。
唐无渊看着这一切,突然伸出手在苏浅惊愕的目光下拿起桌上的一个油纸包,里面也是一份蛋饼,苏浅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唐无渊低头咬了一大口。里面艳红色的辣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漫延出来,看起来要比零零三吃的那个还要辣许多。唐无渊面不改色的吃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静静地将一份蛋饼吃完。
如同零零三一般,唐无渊的脖子耳朵脸上迅速泛出一抹红色,并且还愈演愈烈,苏浅连忙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嘴捏开:“张嘴!”
唐无渊顺从的张开嘴,从里面蹿出的气味儿就知道方才那个饼的辣度惊人。苏浅拿了水给他灌了一坛,唐无渊因为辣度而显得有些湿漉漉的眼睛死死的看着苏浅的动作,然后伸手拉着苏浅的衣袖,拒绝再喝水。
苏浅见他拒绝配合,粗暴的将手指探入他口中搅了搅,只是方探入,就感觉到了唐无渊口中滚烫的热度。
他又取了一坛冰泉,想给唐无渊灌下去,却见唐无渊紧闭着嘴,拒绝再喝水。
唐无渊的脖子已经全红了,还有渐渐往上的趋势。
苏浅气得轻轻打了他的脸一下:“作什么死,想怎么样倒是说话啊。”
唐无渊张嘴还是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字儿,眼睛却挪动了下。苏浅顺着他的眼神看见那张零零三吃剩下的糖纸,好气又好笑的又摸出一颗粽子糖来,唐无渊见了眼睛亮了亮,充满期盼的看着苏浅。
苏浅剥开了糖纸,唐无渊顺从的张开嘴等着吃糖,苏浅却在把糖塞进去的前一刻把右手拎着的冰泉凑了上去,愣是骗唐无渊喝了一大口冰泉。
唐无渊一口水下肚,有些委屈的看着苏浅。
苏浅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拿着糖晃了晃,唐无渊又顺从的张开了嘴,于是苏浅又是换了一下给他灌了一大口冰泉水。如此这般三番五次后,唐无渊委屈的看着苏浅的脸,糖递到嘴边也不张口了,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气,一副要委屈哭的表情。
他看着这一幕,顿时有一种养了一条老实的狗,他还使劲的欺负他的感觉,顿时就有些心虚。他将粽子糖抵在唐无渊的唇瓣上,柔声哄到:“张嘴。”
唐无渊看着他,摆明了不信。
苏浅收回糖,自己舔了一口。“你不吃我就吃了啊。”
糖再度递到了唐无渊面前,唐无渊急忙的张开了口,将粽子糖含入口中,清甜的味儿立刻四散开来,让他一脸满足。
零零三一边看苏浅哄唐无渊,一边给自己灌茶,见苏浅终于把他给哄好了才说:“他是姓唐的吧?唐家堡不是在巴蜀那头的嘛?也这么不能吃辣?”
“我还以为所有的巴蜀那边的人都跟三零二一样呢……不辣?不辣个仙人板板!三零二吃得倒是欢,我看你的这个好像也不是不能吃辣。”
苏浅掏出一条新帕子给唐无渊擦了擦唇边,有些奇怪的问:“正常人都不能吃这个吧?”
“这可说不准……”零零三意味深长的说:“我也认识几个唐家堡的,他们可是无辣不欢……比三零二那个臭小子能吃辣多了。”
唐无渊听见了这话,身体几不可见的僵了僵。
“是吗?”苏浅若无所觉的给唐无渊倒了一杯茶,哄他继续喝。
“可不是……”
第一百一十五回
是夜, 苏浅眼瞅着窗外似有雨云积聚, 想起还摊在外头晾着的狗皮膏药,便提灯去了外头收拾。
三零二和三零一已经换班了,三零一是个嘴碎得一逼的娃娃脸青年,特别活力四射的感觉,还有点话痨,苏浅不过这几步路, 三零一也懒得隐身暗搓搓的跟, 干脆正大光明的走在苏浅后头, 学着零零三的样子一步三晃:“主家啊,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屋里睡觉出来作甚呀……我跟你讲我之前还觉得零零三那家伙走路的样子忒丑,么想到居然还挺舒服的……”
苏浅提着烛影,他披着一件长褂, 亵衣微微敞开,露出一点雪色的皮肤。烛影晕黄的光芒为他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夜风微凉, 吹得他衣袂起起落落。他听了三零一的话,忍俊不禁一笑, 说:“是挺舒服的。”
“主家也这么走过吗?”
苏浅说:“我也经常这么走啊。”
“哎?那我怎么没见过……”三零一想了想,然后突然想起来是苏浅也是这种走路方法,只不过苏浅惯爱穿一些长襟宽袖的衣物,身形总是被遮去了一二,猛地一想愣是没能跟这种姿势对上号。“还真是……”
两人没说几句话就走到了亭子里,里面的狗皮膏药摊了一桌子, 每一张都被细心地用小砖石压着。苏浅有些讶然的挑了挑眉头问:“这是谁放的?还挺细心的。”
他自己可没这份耐心劲儿。
三零一耸了耸肩说:“估计是老大放的吧,他就爱搞这些细枝末节的玩意儿。”
苏浅拾起一块小砖石,那砖石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路边随手捡的东西,每一块都是方方正正的四角齐整,约莫一个指节的大小,摸上去温润得很,砖石的另一侧还刻了花。
怎么有点像麻将……?
苏浅的手指做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砖石未刻画的地方朝上,拿中指在刻了花的一面上摸了一把,他眉头跳了跳,忍住了那句到嘴了的‘八索!’。
这个年代就有麻将了?苏浅在心里想回头让人做一套麻将出来,也不费什么事儿,等到闲暇的时候几个人凑一桌打几圈也是一件美事。等他做好了,便找莫雨穆玄英他们来,再找牡丹或者明华作陪,输得莫雨裤衩都不剩。
明华以前是赌坊老板的女儿,一手赌术天下无敌。
正想着呢,亭子上陡然挂下个人头来,吓得苏浅差点没把暗器给扔出去。他仔细一看,是零零三。只见零零三倒吊着在亭子上,指着苏浅手里的雀牌幽幽的道:“主家,你手里可是我的命根子,赶紧收拾了这些狗皮膏药然后把我的命根子还给我。”
苏浅还没?5 37 页, 祷澳兀阋环烁霭籽鬯担骸袄洗竽阏饷唇玻梦颐呛芑骋赡闶遣皇钦庑┠昀锸芄裁创瓷税。 ?br /> 苏浅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其然的样子接口道:“我对调理养生还是颇有心得的,虽不能旧物重生……”他看了看零零三的下三路,一脸真诚的说:“……传宗接代,但是为叶大侠调理一二还是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