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倒是无所谓这么一点断魂散,更何况是在里面加了一点解药的断魂散——这样的断魂散一次可要不了人命,这美人唇上的胭脂得多吃上几口才能出那么一点效果,跟原版断魂散比起来这也算不上什么优秀的改进了。
他想了想,低头看了看怀中美人的眼神,顿时也觉得是误会。
怨不得人皆道美人在骨不在皮,这佳人一翦秋水美则美矣,谁想竟然是个自作主张的草皮梆子。
\“我觉着也是。\”苏浅说完,松手将怀中的美人推出去,任由那女子狼狈的摔在地上。他没有碰桌上的解药,就他吃下去的那么一点点,两粒九花玉露丸也就足够了。
苏泯看了看桌上那个小青瓷瓶,脸上不禁露出了一点苦笑,他走到苏浅勉强拱手赔礼,腰深深的弯下来道:\“小叔,阿泯失责。\”
苏浅摆了摆手,伸手执壶替自己满上一盏,\“嗯。\”
那地上的淼姬被人迅速的带离现场,丝竹响起,舞却是不敢再起了。顾长歌三兄弟互相之间眼神交流了一番,觉得苏浅应该是看出点什么来了,但是苏浅不说,他们也就不提。
苏浅自然也看出来了,这些少爷们估摸着想对谁用美人计来着,但是目标肯定不是他,这美人养兵26 28 页, 千日,今日乍闻船上来了个客人,自己又和苏泯长得那么相像,就自作聪明以为苏浅就是那个美人计的事主。她便抹上了那勾魂的胭脂,就想来索苏浅的命来给她主公。
想到这里,苏浅简直想去长江里泡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去去霉运,走哪哪出事,简直是柯南体——哦不对,柯南体质死的是别人,他这体质倒霉得总是他自己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苏浅真不打算掺合,故而顾长行他们装傻,他就充愣。
一顿小宴也算是宾尽主欢,待到丝竹作罢,他便回房去了,他与苏泯约定明天到巴陵镇的渡口便下船。如此各取所需,倒也不错。此时夜幕沉沉,唯有星辰月幕在江面上沉沉浮浮,苏浅本想让人去通知莫雨他们,兴致一来,便想亲自提灯去见。
烛影灯经上次瞿塘峡一夜后,里面的蜡烛也燃得只剩一个小头,苏浅一手扶住栏杆用力一撑,一个翻身就已经坐到了最高层的屋檐上,凑着月光来制些蜡烛。蜡油一滴滴融化进烛管中,他平素惯用松柏香气,今日却突然想换个滋味儿。
他突然想起了今日那美人唇上一点胭脂。
香料的粉末精油拌入蜡油,等到冷却后苏浅从竹管取出后是一管鹅黄色的蜡烛,点燃之后,从中散发出了一股脂粉气,被风一吹,略显甜腻的味道里就让人觉出些无边温柔来。
烛影摇晃,穆玄英在屋里好好地打着坐,无端闻到了这样的胭脂香气,便忍不住推门而出。顺着香味没走两步,便见到了苏浅一双腿在半空中晃荡。他眼睛还没怎么好,又是深夜,看到这两条腿他还是没忍住不自觉的愣了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沿着月光探出身去看,就看见苏浅坐在屋檐上,旁边一盏琉璃灯,放在他身边,江风肆拂,也不见烛光有任何跳动。
他也翻身出去,学着苏浅一起坐在屋檐旁边,大概是有光的光系,他也看得清楚了许多。穆玄英看了一会儿那烛影灯,有些羡慕的说:“这是烛影灯吧……我在万花谷里见人用过,据说风吹不灭,水淋不湿,先前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苏浅侧脸看了看烛影,说:“也没有传得那么神,要是扔到水里照样得熄。”
穆玄英嗅了嗅,还是没忍住问了问:“这香味……好奇特。”
苏浅对这种委婉的说法不以为意,坦白的说:“今日与家中子弟一聚,有一姬甚美。”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开始觉着这香味有点过了,到了现在却对自己的作品越来越满意,他一手拾起烛影,一手虚扶住穆玄英,道:“我原是想去找你们,没想到你先来了……那便随我一起去找少谷主说说话吧。”说罢,他微微一动,便带着穆玄英轻飘飘的从屋檐上下来,稳稳的落到廊下。
苏浅将人带下来后便松了手,负手站在一旁,他向前站了一步,手提烛影领着他一起去寻莫雨。
所有人都会有一个安全距离,当别人靠近你超过一个特定的距离后,你的安全感会急速下降——习武之人更甚。以己推人,穆玄英此时又是眼睛不太好,苏浅便迅速的与他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莫雨的房间就在不远处,走两步也就到了——他们还未进去,就听见莫雨在里头说:“苏浅你在烧些个什么玩意儿,味道娘们唧唧的。”
苏浅一听,也不客气,一脚踹开莫雨的房门,挑眉道:“我好歹也算是半个主人,有一句话叫做客随主便,少谷主。”
穆玄英笑眯眯的跟着苏浅进去,特别好脾气的把房门关上了才施施然落座。苏浅说:“今夜月光正好,吾友可有踏月寻鱼之兴?”
穆玄英噗一声笑了出来。
踏月寻鱼,踏月寻‘雨’。
莫雨盘腿坐在床上,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也不动,听完这一句忍不住张开眼睛瞪了苏浅一眼,阴测测的说:“说人话。”
“我特意来寻你们讲一声,明日午时左右,此船将至巴陵镇码头,我们在那边下船,休整一两日后会有其他船来接我们。”苏浅想了想,接着说:“若是你们没有其他事情,不妨一道巡游一番。”
言下之意,又不想回去修养了,还想旅游,一路上吃香喝辣,也不比回纯阳的庄子上修养差多少。
莫雨和穆玄英想了想,纷纷同意。“也无不可。”
苏浅还正想说哥哥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时候,突然住嘴,屋内三人齐齐一顿,神色冷凝了下来。
——有人上了船。
——还不止一个。
三人眼神交流了一番,莫雨伸手打开机窍,龙影分水剑悄然出鞘,落凤下悬的美玉闪动着柔美的光晕,一把影刃无声的出现在穆玄英手中,三人的气息仿佛交缠凝固住一般的冷寂。
战机锁定,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 无视一切正史时间,假设此处剧情应到安史之乱,但是并不想正面接触安史之乱,所以他三经过这一回又会恢复成游记啦……
第八十九回
脚步声轻而密集, 落在普通人耳中, 混合着微小的江水波动,就是一阵轻微的雨,落在莫雨三人耳中,却让他们慎重起来。
人数不少。
苏浅微笑了一下,从袖袋中摸出一只碧玉瓶,倒出一粒鲜红的丹丸含在唇间, 张开嘴把丹丸压在舌下, 把瓶子扔给穆玄英, 示意莫雨和毛毛照做。
莫雨无言的冲着苏浅摊开手。
苏浅笑眯眯的做了一个口型。毛毛把药压在舌下后就把瓶子递给了莫雨。口型道:啧,两个混球当众喂狗粮还能不能好了?
苏浅表示这狗粮他不吃,两个小混蛋。
他的药兜被莫雨翻个底朝天,他什么药他没有?
一天到晚就想着坑不要钱的药, 回头见着王谷主时候他一定要把莫雨拿走的药的账单拍在谷主面前让他看看他的心肝宝贝凤凰蛋坑走了他多少东西。
外面的水声没了——那就意味着人已经全部上船了。
至少是参与直接行动的已经上船了。苏浅想了想,笑眯眯的从袖袋中摸出一个装满了柳叶刀的暗器囊,一人散了一把。这下子不做口型, 另外两个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倒是穆玄英悄悄走过来,拉着苏浅的长袖左看右看, 有点好奇苏浅到底是怎么装了这么多东西还能让袖子飘乎乎的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似的。
突然之间,有一个黑影在窗外站定,有一声细微的纸张碎裂的声音响起,应是窗外人在窥探屋内情形。莫雨头也没回,扬手便是一枚柳叶刀冲着那声音的地方飞过去,不过一瞬间, 窗户外头那个人哼也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连血也没溅出来一滴。
“哎呦喂,少谷主手法真准。”苏浅调侃了一句,这等普通的柳叶刀在他指尖跳跃,仿佛一串银花在他指间绽放。
外头黑衣人看见一个同伴不声不响的倒下,就知道被发现了。苏浅指间的柳叶刀在人破门而入的一刹那就全撒了出去,也不看准头不准头的。反正门就在那里,能杀几个是几个。
三人手上都是一大把的暗器,对着这种情况那是好用得很,进来的五人一进门就先折了一半,莫雨脸上平平淡淡的,却心狠手辣得紧,几把柳叶刀在他手上玩得跟夺命锁似的,一刀一个绝不含糊。
莫卫那边并不需要他们担心,屋子里的几个很快就解决完了,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涌过来,房间里太小施展不开,三人就蹿了出去。这些黑衣人武功不高,却很有章法,行动之间纪律森严,若不是他们三人武功都还算可以这房间还轻易出不得。
外头没有想象的那么冷清,苏泯一行人与十几个黑衣人在甲板上对峙,见苏浅一马当先的飘飘然的出来了,黑衣人集体一愣。
黑衣人头领心中大恨,都说苏氏长子苏泯容貌无匹,但怎么没人说他妈是双生子啊?怨不得甲板上人少,敢情分开的双方都以为自己那边才是正主?
黑衣人头领仔细看了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浅便先声夺人,风华灼灼道:“夜有贵客,自当亲迎。”说完,苏浅狠狠地瞪了苏泯一眼,连带着他旁边站着的顾氏三兄弟都被殃及池鱼。“有劳关照几位小辈。”
几个年轻人被瞪得心上一虚,目光尴尬的移开。
讲好的没甚麻烦呢?
黑衣人头领冷笑一声道:“阁下可是苏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黑衣人头领说:“是,杀。不是,杀。”他顿了顿说:“这条船上的人都得死。”
苏浅都想笑了,心想跟他瞎比比个什么劲,他点了个火,将落凤中的烟草点燃了缓缓地抽了一口,袅袅的烟雾从他唇缝中溢出来,紧接着袖子一撩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青光烁烁的长剑来,泛着冷光的剑锋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抹过三个黑衣人的喉咙,滴血未沾。
苏浅一手持剑,一手掐诀,无形剑气在地上划了一个又一个圈。莫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拉着毛毛几个后跃,恰巧离开了气场范围。
苏浅掐着剑诀,轻声道:“人剑合一。”
霎时间场上所有的黑衣人都无声的倒下,唯有那个黑衣人头领似乎还能勉强站立。“你这是什么……妖法……”
苏浅想都没想,手中三尺青锋宛若暗器一般直直的将对方头颅穿透,火光跳跃之下,将他身上光阴打得明灭不定,莫雨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你叛门而出投到纯阳那群道士门下学跳大神了?”
这心法似乎是纯阳宫的心法,纯阳一道说正经的内外武功也算是江湖一流,但是最难以揣测的可能就是这帮子道士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子道行了。曾有江湖传言说纯阳一门功夫修行到极致还真有那么一两分超凡入圣的能耐,大致来说就是活得长和有一些跳大神的功夫……甚至有人说曾见吕祖白日飞升而去。
苏浅轻功虽好,却也没这般凌空虚渡之能……难道是学了纯阳功夫之故?
想到这里,莫雨忍不住侧目。
苏浅阴测测的转过脸来回道:“万花是最好的门派,我爱万花一辈子。”
“那你这是?”
“万花谷没限制门下弟子学一门其他门派的手艺,我学一门纯阳心法有什么?还有这不是跳大神,你这话放在纯阳宫是要被乱剑叉出去的……我还会不传之秘梯云纵第十一层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如何见识?”
“带你飞啊。”苏浅一眨眼,愣是把这一句话说得暧昧无比,一下子就让人想歪了。
“……”莫雨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
我的小伙伴现在可能被气得傻了,求问如何是好?在线等。
“哥……”苏泯气虚的喊了一声。
“你闭嘴。”苏浅转过头呵斥了一声苏泯,与莫雨与穆玄英道:“此处怕是不宜久留,原不过是借个顺风船,现在怕是也不用借了。你与穆少侠先行回房休息,穆少侠有伤在身不宜动武。”
“恩。”莫雨点了点头,看苏浅眉宇间不耐之色愈重,便先带着穆玄英离开此处,将甲板留给他们。
苏浅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甲板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声音很平和:“这就是你们说的小活动?”
苏泯说:“我……”
苏浅摆了摆手打断道:“行了,我也没兴趣知道。我一个江湖中人对你们这种复杂的世族之事并不感任何兴趣,只是切记你也要量力而行。今日一看,你刚刚给我显摆的那些杀手和护卫呢?他们在哪?你的暗卫呢?都出来!”
有几道黑影不声不响的出现在苏泯身旁。苏浅走上前拍了拍苏泯的脸,有些怜悯的道:“暗卫干什么吃的,让这么多人摸上船?你这样早晚把自己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苏泯喉咙动了动,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苏浅歪了歪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确实。”
他想了想,结合了一下时间线,惊觉似乎时间线都要走到了安史之乱。
“匹夫有责,不是让你胡乱送死来的。”他说,目光移至顾家三兄弟身上:“你们三人也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顾家老大,你不是已然从军了吗?”
言下之意,顾家老大一个正经军人出身带着自家未经人事的弟弟和别人家傻白甜弟弟一言不合就去送人头的行为是不是太不厚道。
顾长行上前朗声道:“某正是带着家弟前去天策府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