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儿————Cyn[上]
Cyn[上]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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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着一棵棵的大树、一堵堵的高墙,两腿软绵绵。
我本来在怀疑,怀疑自己完了;而现在,我知道是完了。
我跑到了街上,毫无暖意的阳光穿过林荫道上的树木洒落他身上。
这些树木将在我死后继续生存下去。所有马车将继续行驶。路上的行人将继续行走。
我忽然产生了一种突出的奇怪的感觉,一种可怕的冷漠的感觉。
我,走在石道上。两腿不由自主,交叉地向前行走。
仿佛若无其事,似乎要活上千年。
我的双腿在单独行动,自作主张地往前走,忘记了他的心,忘记了心里的刀一丝丝、一片片剐。
等我察觉,我已站在悬崖的旁边,黑黑的、黑的看不见底。
一把无情的刀曾在欺人的情爱的砧上磨炼,此刻那刀的尖挑了起多少往事的回忆,刺进了我的心房。
我的欢舞总成为断续的颤抖,我的信念成为惊愕,原来的真情全付东流。
我离死亡已不远,我无尽的感伤,就这样腐蚀着我自身。
只因你的残酷,使我伤痛绝望。
是你把我无辜地送进了这个绝境,臣浩、臣浩......
"子西、子西......"
幻觉?为何被他伤到死,还是念念不忘?他那熟悉、安心的味道,引诱着我转回头......
深褐色的长发随着光波激起的风,温柔地飞扬摆动着,他一向冷酷严肃的脸此时竟泛着紧张与焦急。
是为我吗?我还还在幻想着他的爱情吗?
他发疯地叫着,向我扑过来,却离我的视线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眼中的湿雾越来越浓,臣浩急切的脸越来越模糊。
我滚烫的泪水飞速滑过鼻梁、嘴唇、下颚,一直落向我的心底。
无论是幻觉或是真实都不重要了,已经不重要了......
第四章 新生
"喂,你叫什么名字?"
"子西。"
"姓呢?"
"啊?"
"我问你姓什么?"
"姓?"
"诶哟?你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恩,不知道。"
"你爹娘、兄弟、姐妹呢?"
"我没有。"
"啥都没有?"
"没有。"
"嗨,算服了你了!人有个姓,就有个归属感,也算是有个自我安慰。
我姓莫,以后你就跟我姓莫吧。"
......
第15节
"莫子西!"
"在,老伯。"
"我们乞丐是什么?"
"打不死的蟑螂。"
"我们很渺小,"
"可是我们很强。"
"只要有口饭吃,"
"就能活到天亮。"
"很好,莫子西。我们出发!"
身上只穿着一件破烂的单衣,背上几个破孔露出干瘦干瘦的褐黄色的躯体;裤不及膝,边烂成细条;鞋子几乎只省底板儿,面儿就是几根布条儿,歪歪斜斜地躺在脚上。几根胡须飞翘着,头发乱得可以住几只鸟儿;眼睛深深凹进眼眶,倒是精光四射的眼珠记录着不凡的经历。
莫老头拄着弯弯曲曲的拐棍儿,掂着一裂口的粗瓷碗,一瘸一瘸地走在京都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看着前头嬉戏打闹的子西和小桥,哼笑了一声,感慨道:"是个挺坚强的孩子。"
"啊?"身旁的展龙飞懒洋洋地晃悠着看起来挺结实的身体。
"前些天还叫嚷着‘想死都这么难',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了。"莫老头捻捻敲得最高的几根胡子,裂裂嘴漏出些许笑容。
"啊!是坚强。这世道儿谁没有伤心难过的事儿,在难槛儿上咬牙挺挺就过去了。想不开,掉了小命儿,那才叫冤枉!"展龙飞一脸坯子相,破烂的造型和莫老头儿不相上下,只是长相还不赖,且耍酷似地在脑门儿后辩了个细细长长的小辫儿,直垂到肩下,称着鸡窝似的蓬蓬头,简直一肥蝌蚪。
"嘿,你小子倒能耐了,当初还不是为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老头儿,俗话说久病成良医,只有经历过,才能悟出这理儿。"
"悟出个啥理儿?还不是见了女人就往上糊,我看你早晚得挂在女人手里。"
"你这不咒我吗?......诶!老莫头儿!串那么快干嘛,你这是在讨饭吗?"
"年轻人,别唧唧歪歪,腿脚跟不上我一个老头儿,丢不丢?"
"好了,目的地到了,诸位支好摊子开始赚钱了。"莫老头儿,将拐棍儿搁地上一撂,一屁股盘腿坐在石阶上,粗瓷碗儿摆在面前。
子西看看石阶上的楼阁里坦胸露肩的妖艳女子,看看来来往往、出出入入衣衫华丽的男子,立即明白莫老头儿身后的"丽春院"是何种地方了。
在霍夷被那不知名的红发男子侮辱的情形,闪现心头,一阵厌恶,几欲逃开。最终还是,摔摔脑袋,压住了不好的回忆,
却听得那边展龙飞已不满地嚷嚷上了:"老头儿,你怎么老是把地盘儿选在妓院门口,要讨饭,去找个饭店什么的不行吗?"
"这地方有吃有喝有女人,多的是有钱人,赚得快赚得多。"
"你也得想想,你老成这样,那地方早没动静了,而我呢?我可男少气壮,你让我在这令人喷血的地方呆着,不要我命吗?"
"不乐意就滚回李赖那一窝。"
看到莫老头儿真的想撵自己,换上嬉笑,软了下来:"老头儿,以往单你和小桥也就罢了,你们俩一个没法攻,一个让人攻,在这地方杵着自然安啦,可是现在,加上了我,还有字子西我们俩可是正直年龄的男人,欲望、精力充沛,您老就换个地方,啊!"
莫老头儿瞟了子西一眼,他涂的黑漆漆的脸冷淡不起波澜,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
莫老头儿哼了一声,不满意地嘟囔着:"嘿,给你们指发财道儿都不走。得了,换地儿。收成不好你们都喝西北风去。"
说着起身捞起拐棍和粗瓷碗,颤巍巍地拐着脚走了,小桥忽闪着凤眼,扯着子西的脏兮兮的袖子追了上去。展龙飞,耸耸肩轻啐一口也撵了上去。
这次莫老头儿领路到了一闹市,这里人鱼混杂,做买卖的、开饭馆儿的、玩儿杂耍的、闲逛的差役,还有就是做乞丐的同行。
莫老头儿随便找个空地儿安了身,不耐烦地摆着手:"就这儿吧,你们各自去撞撞运气。"
子西听了莫老头儿的吩咐,捧着破碗站到路边。
这一站,简直令莫老头儿他们仨人晕倒。大半半个时辰就那么干巴巴地杵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出。整个一穷酸的雕像。
莫老头儿哭笑不得:"子西你没当过乞丐,还没看过乞丐讨饭?小桥,你去给他示范一下。"
一声清脆的"是",小桥轻快地专进了人群。
只见他把小脸儿酝酿的乖巧可怜、楚楚动人,可爱的大眼睛噙着泪水,吧嗒吧嗒地眨着,天真、无辜地仰望着金主儿们,简直一直可怜兮兮惹人恋爱的小哈巴狗儿。
从老到小、从男到女,碎银子、铜板儿哗啦哗啦地往烂碗儿里落。
小桥邀功似地回来炫耀着他的成果,子西拨拉着他本来就乱糟糟的有些发黄的头发,摇摇头笑个不停:"这太难了,这种泪眼汪汪的表情,我没办法一下子做得出来。"
莫老头儿也笑着说:"那就换种,飞仔儿,你上。"
只见展龙飞咳咳嗓子,甩甩小辫儿,缠上了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
"嗨,哥们儿,积善积德,赏俩钱儿花花?"
那公子哥厌恶地啐了口:"谁跟你哥们儿,也不瞅瞅你什么格儿,滚开、滚滚!"
"喂,别老子给脸不要脸,给你敬酒不吃,偏要喝罚酒。"说着一拳砸到那公子哥儿的油面上,然后压了上去,就要狂揍。
却听那人杀猪般叫着,咄咄嗦嗦地把钱袋儿献上了。不停地讨饶:"哥哥饶命、哥哥饶命!......"
这边儿子西看得直咋舌,这哪儿是乞丐,整个一打劫的。
莫老头儿拿拐棍儿,对甩着钱袋儿哼着歌的展龙飞一阵追打,骂到:
"你这混小子,怪不得李赖他们不敢要你。你还干乞丐这行儿做什么?干脆进山里当抢匪得了!"
莫老头儿边骂着展龙飞,边拦住一位刚下了轿子的有钱老爷,立马陪上笑脸念到:
"老爷您是大贵人,百元银票给两张。祝你娶妻再纳妾,接着玩个新花样......"
莫老头儿新奇的乞讨语逗笑了在场所有人,老爷只好掏出一张百圆银票给他。
接着他对上一个捕头模样的人,念道:
"猜您县府办差事,每月薪俸一千多;今天是否花几个,祝你升官换老婆!"
那捕头无奈,只得掏出二两银子,并催他赶快离开,莫老头儿这才得意地朝子西走了过来。
"这种方法还使得吧?"
子西捧腹,点着头称是;
展龙飞吊着下巴,一脸呆样;
而小桥歪在地上抱着子西的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今天,莫老头儿决定带子西回他们这帮乞丐的据点,
莫老头儿告知子西,他们的国家是大汉,而这里是都城--京都。
都城共有十二个城门,平均分布在东南西北四面,每面各三个城门。东面的城门自北而南为宣平门、清明门、霸城门,南面的城门自东而西为复盎门、安门、西安门,西面的城门自南而北为章城门、直城门、雍门,北面的城门自西而东为横门、城门、洛城门。
这就是说,长安城虽有十二个城门,但城内主要的大街是八条。这些大街,或作南北向,或作东西向,全街成一直线,毫无曲折。它们互相交错、接合,形成了许多"丁字路口"和"十字路口"。最长的是安门大街,其次是宣平门大街,最短的是洛城门大街。各条大街都有专门的名称。安门大街是章台街,直城门大街是高街,清明门大街是香室街,横门大街是华阳街。
乞丐们大都结帮结派,身单影孤的很难生存。全国乞丐帮派中,韩、齐、郭三家最大,京都是韩帮的势力范围。
韩帮据点在横门与雍门之间的西市里,叫六村。据说韩老大人高马大,是靠一身武艺硬创出来的。
帮中等级分明,具体详细的一时也说不清楚,子西也记不下来。所以莫老头儿只要求子西凡事低调,尽量藏在角落,不要隐人注目,见到韩老大必恭必敬、默不做声,他会替子西大掩饰。
子西随着莫老头儿他们,满怀好奇与兴奋,从没料到自己会如此深入地走进这一世界。
不过,他的心很快便凉了。
这是人间吗?地狱也不过如此。
几十间草棚的顶,用芭茅铺盖而成。经过长久的日晒夜露,变得灰黑,似乎轻轻一碰,叶片就会化为灰尘钻进人的鼻孔去。雨天,水珠从棚顶的破洞往下滴落;若逢了好日头,就有几校阳光凿透破洞,筛了下来。没有墙壁。几根松木苦苦支撑着头顶上那个破败的世界,松木的皮壳早没了,只剩下内骨,滑滑的如同象牙。草棚里横着几条板凳,凳脚被锈蚀的铁丝拴在一起。男人和女人都那么得脏乱、干瘦,坦胸露乳,没了性别的概念。黄黄瘦瘦的孩童,耷拉着鼻涕,一双双黑大黑大的眼睛是那么的突兀。
子西的心揪在一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驱使他几乎逃出去。一个声音在哭泣,这是人类吗?这是人类的生活吗?
他用颤抖的手捂住嘴巴,牙齿紧咬着下唇,感受着那分真实的疼痛。
腿软的几乎摇摇欲坠,终于发现右手边有一块尚成样子的石墩,踉跄着冲了过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个沙哑的声音吹了过来。那声音里裹着一股潮乎乎的霉气
"那位子是你坐得的?真不识相?"
子西怔怔地犯了懵懂,顺着那股酶气去寻找声音的主人,却见一堆猪头后面探出一张骨瘦嶙峋的脸。是个婆婆。猪头都是煮熟了的,不知怎么回事竟染成红色,狗血似地蒙人的眼。
子西在抑制不住吐了出来,肠翻肚穿、头胀耳鸣、眼涩鼻酸,几欲昏到。
"莫老头儿,这就是你前些天救回的人?"声音充满霸气与张狂。
莫老头儿赶紧把子西拖下石凳,按趴在底上,赔笑到:"是的,老大,这小子刚来,不懂规矩,您别跟他计较。"
"哼!好好带着他,教教他明白,他现在是处在什么境地,甭娇气地跟公子哥是的。"
"一定,一定!您放心!"
展龙飞似乎不满,轻哼了一下,却被一拳揍飞了起来,他狂怒欲反抗,被莫老头儿厉声喝止,只得窝着火咯吱吱地磨着牙齿。
韩老大一阵嘲笑,道:"展龙飞,你也给我记着,别老当自己还是当年威风凛凛的大镖头,多向莫老头儿学着点。"
展龙飞踢散了一张破凳,飞身出去了。
子西正被莫老头儿按着脑袋,痛苦不堪,却听得小桥一声尖叫。
子西大惊,挣脱莫老头儿的手,望去。
只见,小桥被跋扈、粗壮的韩老大拦腰抱起,扯了裤子陋出白皙稚嫩的臀部。
韩老大就石凳坐下,掏出男根,飞速插进了小桥的后穴。
子西欲撕声大吼,被莫老头捂住嘴巴;欲起身制止,被莫老头儿拼命地压住身子,丝毫动弹不得。
子西泪如泉涌,无数遍地念着"以我族守护神的名义,召唤大气中的冰精灵们,将你们的力量赐借给我,消灭我的敌人--冰风怒吼!"
可是怒吼的只是子西的心。
听着小桥的声音,在耳边由厉声尖叫,到凄声哀求,到低声呻吟,,最后竟然愉悦地浪叫着"啊,啊......好棒,啊......"
子西胃里反着酸水,指甲深深陷进肮脏的泥土里。
夜已深,在隐晦湿酶的空气里,小桥在呻吟抽泣。
子西直直地仰卧在干硬的草铺上,瞪着眼睛,仰望透着星星的棚顶。
泪水不受控制流淌。嘴唇微微地一启一合:
"以我族守护神的名义,召唤大气中的冰精灵们,将你们的力量赐借给我,消灭我的敌人......"
不知过了多久,莫老头儿,轻晃子西,见他只是瞪大眼睛,却毫无动静,探口气,把他架了出去。
"子西,天快亮了。把脸涂涂黑,昨儿哭了一夜,原来的黑灰被冲淡了。"
子西还是呆呆的、软啪啪地,一声不吭,莫老头儿急了:
"嘿,你这娃儿,当时寻死都那么精神,这会儿怎么懵成这样?"
"老伯......"
见子西终于悠悠地发了声响,莫老头儿这才松了口气。
"诶,怎的?"
"老伯,小桥一直都是这样吗?"
莫老头儿苦哼一声,说是。
"看不出来吧,白天的小桥那么开朗、那么活泼,除了贫穷,简直和其他十四岁的孩子一样天真,不知人世艰辛,对不对?"
子西无语。
莫老头儿用力抹了抹脸颊,笑得更凝重了。
"以前,和我一起讨饭的老周,他在桥边儿捡到一个出世未久的婴儿,给他取名周小桥。从那儿开始,小桥就已经是讨饭的娃娃。
七岁时老周病死,我和小桥两人就相依为命。
他八岁时,我才无意中发现,韩老大用小桥发泄性欲已经有两年之久。
我几乎气绝,找韩老大算帐,结果被废了右右腿。
我们只能忍,只能依附于他,否则我和小桥只能暴死街头。
子西,你不要只用可怜的眼光看着小桥,否则,他十四年的努力就显得一文不值了!"
子西终于呜呜哇哇地大哭起来。
只是,生命在他心中的分量开始变得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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