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誉摇摇头，脸上带着恍然惊醒后特有的不好意思，“算了，一会儿就上台了。”
半晌后，陆誉扯了下童谣的衣袖，小声又得意地说：“我之前跟你说有个人……”
童谣心道卧槽，我就知道你发展顺利！“哪个啊？”
陆誉哼了声，“就这一个。”
有了拉票事件，想象力丰富的微博粉丝开始编排“大神和他的男粉”怎样产生的风花雪月。陆誉在化妆间踱着步子，彩排等下唱歌时的台布，哪儿有心情刷微博？反倒是朱羡全程围观了这一过程。
“她们玩得挺开心啊……”朱羡纵容地笑笑，“都开始故事接龙了。”
“如果你是在我们中抓拉票，马上就能诞生一个CP，你信不信？”手握方向盘的木棉对朱羡有两个马甲知情。
聚会前木棉新买了辆SUV，正好开过来，想带着小伙伴去哪儿浪都很方便。今晚上社团组织去看电影，朱羡偏偏请假不去，可是让一众人好奇的不得了。这不，她现在借口送人，其实就是代表大家去看看究竟何方神圣勾走了这位大神的魂儿。
副驾位上，朱羡看着手机屏幕没有接话，他打了个无聊的哈欠，薄薄一层刘海垂下灰色的阴影。黄昏的彤云遥遥地映住他光洁的侧脸，就像在拍温柔中带点冷淡的日系画报。
本命怎么能这么好看……木棉在心里激动地嗷了一嗓子！
没错，某矜持、优雅的现任社长，就因为怀孕的时候听霸总耽美剧才喜欢上朱羡的声音，然后才开始闯荡网配圈的，很多幕后都有这样的心路历程。
到达工人剧场后，两人再附近的餐馆坐下吃饭，里面有许多大学生模样的情侣。朱羡买完单回来，就看见木棉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他眨了眨长睫毛，决定装作感应不到。
“我说本命啊，”他们俩单独相处时，木棉的姿态非常小粉丝，“你是不是对男粉有点意思呀。”她一副很舍不得青春的表情，就差拿小手帕出来擦不存在的眼泪了。
朱羡心里微动，垂着眼睛，“别瞎说，他不是。”
“咦？”木棉脸色一凝，完了，这是真的有好感！她不想开玩笑了，认真问：“那他有说自己不是吗？”
朱羡自下而上的打量她，似笑非笑，像是在说，谁会以喜欢同性为政治正确，放在嘴边瞎逼逼？
木棉便喜笑颜开，“可他明知道你是，不也还主动勾搭了？”她扬了扬手中彩印的校歌赛门票，“现在送票给你，还用两张做掩饰呢。”
“你想太多了……”朱羡虽然下意识反驳，但回避了她揶揄的眼神，心底也有些犹豫。难道陆誉有一点喜欢自己吗？
时间拨到七点，剧场的化妆间里。
参加校歌赛的人分发完最晚到的一批外卖，各自散开。陆誉好不容易从伴舞小姐姐的胭脂香气里逃出来，脸上都带着憋闷的红潮，童谣提着大份的蜜汁叉烧饭，突然问道：“你喜欢的那谁真的会来吗？刚才听你那么一说，好像性格有点木啊。”
“他不是木。”陆誉说，“就是很难混熟。”
“哟，还没在一起呢，就上赶着帮他说话。”
陆誉抬起手，用广袖给自己扇了扇风，眼神有些飘忽：“他接了票，就肯定会来的。”
童谣提议：“这样吧，你说想喝点东西，让他带两杯进来。”她笑嘻嘻地凑过来，“你要不知道怎么说的话，我教你啊。”
陆誉拿出手机，自欺欺人地想反正一会儿说的都是童谣怂恿的，跟他可没关系。他这几天密切关注三途川的官方微博，当然有看到直播截图里一晃而过的朱羡，很清楚对方积极参与着社团活动4 6 页， 。但他始终怀抱着一点自信：我是不同的。
最起码也是奔现的朋友？
陆誉发完信息，秒速收到回复。童谣看着他嘴角得意的笑容，打趣道：“他已经过来了是不是？”
他点点头。
大概十五分钟后，陆誉和朱羡各带着一个光彩照人的小姐姐出现在剧场后门。她们两两对峙，犀利而又挑剔地眼神在对方男嘉宾身上像刀子那样划来划去。当然，两个男人对此毫无察觉，因为——
朱羡咽了咽口水，抬手对愣住的陆誉笑了下，手里的塑料袋晃来晃去，“嗨，好久不见。”
童谣的内心：哇哦原来是他！差点没认出来！
陆誉机械地接过大杯的姜茶，把奶茶转给身边的女生，游移的眼神定在朱羡的下巴尖，“吃过了吗？”
木棉的内心：活、活生生的古风美男……
“啊，我也想买奶茶喝了。”木棉摸了摸下巴。
“在哪儿，我一起去吧。”童谣说。
从对方眼神中明白一切的小姐姐挽着手，迅速而又鸡贼地退场：“你们慢聊。”
同伴离开之后，四周变得很安静，只能隐约听见不远处的鸣笛声。温柔的暮色已经调成深沉的黑色，闪烁的路灯下投出挺拔身影。
陆誉不想回后台，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想让别人看到刮掉小胡子的朱羡，他用略微发酸的语气问：“刚那个是谁？”
陆誉好久之前推测朱羡和《游春宫》的作者红衣有点故事，头回见对方身边有女人，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
“嗯？”朱羡挑眉。
“挺漂亮的。”陆誉冷淡地想，而且总感觉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
“哈？”朱羡卖萌式的歪了下头，他有点困惑话题为什么转到这个上面，但看着陆誉表情认真，原本随口的介绍也变得正式起来，“她也是在网络上认识的朋友。”
滴答。此时刚刚七点三十，陆誉还不知道他今天是必须得掉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木棉出场过~还记得咩，那个邀剧的策划~
她是认得出小陆（声音）的哈
第18章 part.18
——好险！
陆誉在心里感到小小的后怕，他刚才差点就把红衣的名字给说出来，那样不就暴露自己对大神的了解不止限于手工帝了么？话又说回来，如果一开始他挑明自己也在网配，现在就不用纠结怎么开口了。
消息不对等什么的，对陆誉来说还是有点心理负担。得亏他没趁机用Panda的马甲去调戏朱羡的网配马甲。唔，虽然想想就觉得好玩……
眼看快到开场时间，两人也没有多叙叙。一个去后台听指导老师的调配，另一个则在热场音乐声中坐下。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木棉把门口领取到的荧光棒分给朱羡，朱羡看了一眼她头上的闪闪发亮的红色小恶魔头灯，“幼不幼稚啊。”
“我儿子可喜欢了。”木棉不为所动，她急着把从童谣那里套到的情报告诉朱羡：“那个小孩儿他没有女朋友哦。”
“我知道。”朱羡暗想，自己之前还误会了陆誉和他朋友呢。
你知道个锤子啊！木棉只好说得特别直白，“他从来没交过女朋友，连暗恋对象都没有。”
这就是只有女生在一起窃窃私语才能套出来的消息，非常说明问题。然而朱羡听了之后表情却严肃了不少，他忍不住为陆誉操心，如果并没有尝试过谈恋爱，那就更加不能轻易去走一条少有人走的路。
这时四周的灯倏然熄灭，热舞的人出现在镁光灯下，校歌赛正式开始。剧院里做得满满当当，台下是连成一片的轰动掌声，今年花了大价钱，效果就是给劲！
陆誉抽签排在第三个，轮到他出场，舞台边缘喷出乳白色的干冰烟雾。在音乐声还未响起的那段时间里，领舞用水袖轻轻搭了下他的肩膀，善意地为他加油，“放松点，之前就已经很好了。”
陆誉冲她感激地笑了笑。
伴舞的女生排着队，像一瓣瓣刚刚被采撷下来的牡丹，从舞台的左右两边贯入了中间。看到她们的专业，陆誉掐着自己的手心，也缓缓走上台。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走神想些有的没的。
——等下要少看朱羡，免得忘词啊……
古筝前奏渐渐变快，陆誉握着话筒，朝着万绿丛中那点红——身着玫红色服装的领舞走过去，此时他是被惊艳的书生，赏花赏景不如赏美人。
领舞从腰后拿出早就藏好的红色绒扇，她妩媚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惊讶。这段贴过去的舞蹈动作是后来加的，从没有换好服装带妆彩排过，所以她之前都没有发现，这个唱歌的学弟竟然这么瘦，随着对方拿着道具纸扇的手抬起，衣袖自然滑落，露出一截藕臂。
陆誉的视线从领舞身上挪开，领舞把红扇从他脸上挪开。
褐色的头冠下露出一张小巧的脸。
台下的议论声非常小，但是绵绵不绝。在听HIGH歌的时候，他们可以跟着动感的节奏尽情打CALL，但是古风歌，那只有屏住呼吸的份了。
“妈惹，感觉自己在看《倩女幽魂》……舞蹈还带剧情的么，牛逼。”
“这个汉服穿对了，不知道哪家店买的。看着好贵啊。”
视力不太好的学姐也能看墙壁上放大人物的屏幕，“唉，这么好看的学弟要留给小妹妹去追。”
“哈哈哈花痴，有本事你毕业前也做一回要微信的壮举啊。”
“要就要！”
还有的同道中人，他们是反应最激动的那一批，与有荣焉。
“果然是梅子坞的歌！炒鸡怀念，我当时入圈就听得这首歌。”
“‘妹子五’是什么？”
“来来来，我给你科普下网翻圈……”
听歌是种享受，不仅仅是因为节奏、旋律，古典而又清晰明了的歌词，还是视觉享受。陆誉的唱功肯定没有学过美声的艺术生厉害，毕竟人家专业，但他选的歌别出心裁，造型吸引眼球。最重要的一点，那张经过化妆修饰的脸看着真的很高级。
场下唯一表情奇怪的人是木棉，她觉得陆誉的声音耳熟……
非常耳熟……
作为一个混迹在网配的策划，或者自大点说，她还是大神呢，对人的声线那可是相当的敏感。她看了看旁边聚精会神的朱羡，突然觉得有必要立刻找人咨询一下。
“亲爱的，你快听听看。”木棉掏出手机录了一段大约30秒的歌，得亏陆誉给的票都在前排，音响效果又好，她录完之后还放在耳朵边上听了下，确定能听清歌词才发给自己的圈内好基友。
对方也是个老牌策划，“天啦噜，这不是达达之前就唱过的么！！”
回复以连环call模式发了过来，“你跟他面基了？在KTV？”
“喂，说清楚再装死啊！”
木棉的嘴巴快要合不上了，她在回忆。
上半年春天的时候，陆誉一脚踏入二次元圈，心里想着可以当个翻唱。于是他自己录了一首歌，然后找到几个大社团的招募帖，毛遂自荐地投了邮件，其中就有三途川剧团。那会儿陆誉连个麦克风都没有、原始干音也没有修过，那首青涩的古风歌demo自然被无情枪毙了。
但是三途川的翻唱部长喜欢他的声音，还特意让木棉听过。倒也不是说破例招收，就觉得这个小哥哥声音条件不错，气息还算稳。
后来陆誉被L社的车厘子招安，取了新ID，以一个古风主角剧出道，木棉便重新注意到了他。
确实，网配有很多声音类似的人，但偏偏木棉听到的是同一个人唱同风格的歌，那她除非耳朵聋了，不然怎么都能听出来。
所以说……朱羡的男粉其实是圈内新人Panda？
等下……难道《游春宫》其实是朱羡特意为他做的？
Oh my god，爱情的力量果然很伟大。
“喂。”她心情激动一时无法自拔，忍不住小声喊了朱羡。
“嗯？”后者明显敷衍了事，头偏过来了，但视线还黏在舞台上，活脱脱像一个吃饭的时候非要看动画片的小学生！
“没什么。”木棉心想算了，她一定要替本命保守这个秘密……呸！都这样了还不告诉大家，不行，她得跟三尾汇报下。
朱羡以为是灯光的问题，不然木棉的眼睛怎么感觉像在放光。既然没什么事，他转过头继续看表演，现在的感觉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很像，他忍不住一直盯着对方的脸看。从以假乱真的头套，微微弯起的横眉，颇有神采的眼睛，再到饱满的唇峰，和上次不一样的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不用担心自己会冒犯对方。
在那个雨天，并不是只有陆誉注意到了朱羡啊。
正相反的是，朱羡看到陆誉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自己书店架子上那一排排上世纪的武侠小说……就像从书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一曲很快结束，台上的陆誉终于解禁了，忙不迭看向朱羡的方向。他今天画了眼线又被童谣描深眼部轮廓，眼神格外灵动，只有到全部唱完，才敢盯着朱羡的方向看，不然估计会被观众发现有点不对劲。
“……”陆誉看到朱羡朝自己挥了挥手机，屏幕好像是亮的，应该在说等下手机联系吧。
陆誉心头一热，管它得不得奖，本来就只是听了辅导员的意思才来唱歌的，现在却特别感激有这么个活动。
下一个选手要上场了，陆誉转身前又看了一眼朱羡，下巴微抬，眼里充满着期待——有没有更喜欢我啊？
卧槽，这个眼神，绝了。木棉默默捂着跳动的少女心，然后她眼前被阴影一遮，是朱羡从座位下捞起东西，站起身离开了座位。
朱羡和陆誉约了后门见，因此陆誉下舞台之后没有卸妆，而是直奔目的地。路上他遇到了很多人的眼神，那些眼神充满了赞叹，他知道自己这会儿相当惹眼。打开手机，吴灿为首的室友都祝福他，童谣更是激动地一直在刷屏，“完成度特别高，好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