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笑的时候竟然有点教书先生式的严肃：“欸，你可不许欺负我哥。”
陆誉浅浅地笑，眼睛一直在望朱羡停车的方向：“怎么这么说？”
“因为我哥那人怕麻烦，不爱计较，哪怕别人对他不好，他也不会说什么。”朱慕站得笔直，说话的时候带起一层冻出来的白汽，她悠悠道：“现在他这么喜欢你，肯定在家里没什么地位。”
话音一落，朱慕就把视线投向萧瑟的枯树，非常文艺地叹了一口气，感觉时机差不多了，转过头打探陆誉的反应。
陆誉早有准备地看着她：“那我也没什么家庭地位。”他见朱羡快过来了，小声跟朱慕商量：“你关心他的话，要多跟他联系。”
朱慕一愣，她觉得这个站在冬天里的青年真的很好看，因为他有一颗由己度人的心，眼里装着满满的爱意。
这世上的爱情都会随着时间而消逝，比这更残酷的是，绝大多数人不曾拥有过。他们不知道那种心心相印的感觉。
“好。”朱慕微笑，她哥真是好运气。
除夕跟大年三十差着一天，张女士不来，还打电话催朱慕滚回大宅睡觉。朱慕不肯，张嘴就说自己和小嫂子一见如故，晚上要叙叙情。
张女士拐着弯儿挑她毛病，最后才说大实话：“瞎当什么电灯泡？”
可见张女士只是嘴上厉害，心里也在慢慢接受陆誉，起码，她确实在期待过个团圆年。朱慕受不了地挂断电话，这么认真做什么，她又不傻，只是说两句逗人玩罢了。
陆誉暗暗叹气，小姨子不好搞定啊，非要跟过来刷碗。
他们一起呆在厨房，朱慕眼珠子转来转去，她问：“你们谁更强壮一点啊？”
这段时间陆誉已经被问过很多次攻受问题。好烦啊这群人，就知道欺负他！
“有的人只是看上去宅，每天早上都出去跑步，冬天还要去室内游泳馆里游两圈。”陆誉恨恨道：“他不配做宅男！”
朱慕笑得前仰后翻，飞快地扫了一眼陆誉。大宝贝去哪儿找啊！以后张女士如果还要作妖，比如去富家找小公子给他哥相亲什么的，那她一定会为这段关系保驾护航。
魔性的笑声传到客厅，朱羡坐不住了，干脆起身去厨房。他本来心思也不在此，电视机的音量小得接近蚊子嗡嗡，可能得带扩音效果的助听器才能听见里面说什么。
“洗个碗怎么这么久，司机已经在下面了。”朱羡冷面无情地打断两人的交谈。
朱慕擦擦手走出厨房，然后对朱羡竖了个手势，那是她跟着外国黑鬼学会的，非常酷，只是用出来就会被打。
她抱头窜到玄关口换鞋，这种怂到家的场合，还要继续调戏陆誉：“誉誉，你有什么绝活儿吗？明天表演一个，妈肯定喜欢！”
朱羡皱着眉：“不准这样叫他。”
朱慕苦着脸，七分玩笑三分求助：“誉誉，他好凶啊！”
陆誉被朱羡挡在身后，不可思议地看了眼男朋友的后脑勺，心说羡哥还会为这种小事别扭呢。
朱羡想了想，抢先说道：“他会表演跳楼。”
朱慕的魔性狂笑戛然而止，她想不雅地淘掏耳洞：“什么？”
“我靠！”鉴于朱慕在，陆誉随手抄起装水果的透明果盘就去打朱羡的背，“你能不能让它过去啊！”
明明是为了追求幸福和自由！多可歌可泣的一个光荣事迹，竟然变成梗了！
“不能。让你不长记性。”朱羡懒得躲，反正陆誉都是假把式，根本不会把他打疼一丝一毫。
朱慕欣赏了一会儿这无比虚伪的家暴，高高兴兴地推门走了。跳楼是那什么夫夫情.趣吗？回头再问。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
评论区竟然说我高产，无比感慨。QAQ
现耽是全站竞争最激烈的频道，预收比天大……我只不过是刚写文的新人，次次被轮空，就很想放弃自己。如果没有小天使，不会有这么开心愉快地爆更填坑。
真的，超感谢你们。
第68章 part.68
送走活蹦乱跳的妹妹，陆誉用手碰了碰朱羡的下颌，房间里一时间流淌着脉脉温情。
以前，他逼着自己热爱学习、热爱兼职，心里都是积压经年的怨气，可是现在，他甘愿像个只顾眼前吊着名为幸福的胡萝卜的傻驴子，离了这个借住的租屋，离了这个人，他就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了。
朱羡一定也有类似的感觉，他们是可以互相理解的。
“羡哥，”陆誉伸手依恋地抱着朱羡的腰，他抬头，“我们买个自己的房子吧，学校这边还是不太方便。”
真的好想光明正大地和男朋友牵着手，在路上一起散步。可是住在家属区，这不太现实。那天吴灿让他注意点风言风语，他就知道情况一定不乐观。
陆誉不会去否认，但也不能再进一步地刺激舆论了。
“一起还贷吗？”朱羡逗陆誉。
“可以。”陆誉没见过朱羡具体的财务账面，他的设想是建立共同的房产存储。所谓自己的房子，是两个人都要出力的那种。
朱羡摸了摸陆誉的后背，力道逐渐变了味，他低下头，亲了一口陆誉的额头，这不亚于给对方灌了一口迷魂汤，两个人晃晃悠悠地朝着卧室去了。
……
半夜三更，明明折腾得很累，陆誉却睡不着。他看着冬夜的天花板，又瞅了瞅透出远处霓虹灯光的窗帘，最后还是觉得混沌黑暗中男朋友的轮廓最好看。怎么看都不腻！
他想到要和张女士还有朱慕一起过年，就觉得很兴奋，不能随便处置了明天。
朱羡“啧”了一声，按住陆誉的头发，揉了揉：“宝贝儿，睡觉好吗？”
陆誉乖乖地闭上眼睛，嘴里却在念叨：“你妈好像是北方人？我们要不要去外边买几个硬币，然后包在饺子里面，图个吉利？”
现在都手机支付，他俩钱包里没硬币。
“不过要买大一点的一元钱，吃下去了怎么办？”
“还有啊，你不是会剪那个窗花吗？明天咱们一起剪，然后贴在门上，还可以送给她们俩。”
陆誉越说声音越大，翻身过来，明显是想进一步讨论。如此暖和的被窝里，肌肤相触，朱羡觉得对方的小脑瓜可能接错了回路。
朱羡嘴上应了，眼神逐渐加深。“我觉得……”他放松地重新笼罩在陆誉上头，压低了声音笑道：“还是先满足一下我吧？”
陆誉揉了揉腰，“哦。”
年轻可真是了不得啊……
就这样，年三十的早餐和中餐被两人相继错过，陆誉眯瞪着眼睛爬起来，张女士和朱慕已经在门外候着了。朱慕幸灾乐祸地给他哥打电话：“你俩干什么呢？没听见门铃？”
怎么来得这么早！陆誉“嗷”得一声从床上弹起。
不换睡衣睡裤了，他赶紧把翘起来的头毛用水捋顺，刷牙洗脸，随意地拍一层香。如果有三头六臂，陆誉大概会轻松一点。朱羡大爷状坐在床边，他倒是没什么感觉，还觉得陆誉有点搞笑。
朱羡拍了拍床垫，“过来。”
“布锅来！”陆誉吐掉漱口水，三步并作两步，先把卧室房门关好，藏住里面那个衣衫不整的大帅比。然后他对着空气练习了一下微笑，心惊胆战地打开门。
张女士正在外面尴尬地摸耳垂，见到陆誉一身居家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朱慕理解地拍了拍陆誉的胳膊，跟着一起走进屋。
陆誉心里苦：明明你儿子还在房里穿衣服！
这一回虽然有大家长在，但过年的气氛实在太有魔力。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剁好的肉馅、沾水用的碗、三四叠薄薄的饺皮，还有朱羡做手工用的精致小剪子，稍微有点褪色的红纸。
朱慕先坐在地毯上跟着学剪纸，笨手笨脚地剪了一地碎屑，红红火火的纸屑把她紧紧包围起来。
“你还是个女孩子呢，完全不如小陆。”朱羡说她，她就吐舌头。
那当然了，谁有小嫂子得你心意啊！再说了，我小嫂子那自理水平已经赶英超美了好吧？
张女士从不露声色到默默加入干活儿的队伍，也就用了七、八眼的时间，她原本就闲不住。
“你这样弄不好，会露馅儿的。”张女士把陆誉挤开点，她手上戴着钻石戒指，为了干活，很自然地就把它摘下来，用纸巾垫在下面。
见到张女士凑过来，陆誉就像瑟瑟的仔猫赶紧给朱羡递眼色。然而朱羡只是笑。
张女士敲了下茶几，清咳一声，开始讲解花式包饺子大法。陆誉乖乖听讲，张女士说一步，他就照着做一步，还要把饺子放在手心让对方检验。
“这个还成。”皇太后开恩了，终于说了一句软话。
到后来，朱羡洗得两个大盘子里，八成都是陆誉的辛苦成果。已经习惯被人伺候的张女士不动手了，只负责把小巧可爱的饺子按顺序排好，饺皮之间不要粘一块。
陆誉看到她手上泛白的戒痕，眼神中带着点向往。
张女士什么都懂，直接拿着钻戒就往陆誉的无名指上套，举动惊人但是语气平平，“喜欢吗？送你了。”
陆誉一下子给弄懵了，像被烫到那样缩了缩手指，捂了几秒钻戒，然后慌里慌张得继续看朱羡。现在什么情况？
接还是不接？
朱羡看了眼，随意道：“好看。”
陆誉的手指又细又长，任何装饰品都能戴出感觉。他开始思考自己去买对戒。
张女士生怕陆誉误解成好意，又说：“红包就没有了。”
朱慕直接拆了母亲的台，开始魔性地笑，并直接往哥哥身上靠。朱羡嫌弃地把她的剪刀抽走，这剪刀放在他妹妹手里有可能是凶器。
陆誉眨了眨眼睛，感动道：“嗯。”
他更加乖巧地包起饺子，很快，盘里装不下了。陆誉起身，把今天吃不下的分量拿到冰箱里冻起来。
朱羡看陆誉没有很快出来，还以为他在里面想东想西呢，就跟过去看看。结果就见到陆誉撑着厨房的案板，低头沉思的模样。
朱羡一踏进厨房，陆誉就过来抓着他的胳膊，语气很严重：“刚刚忘记放硬币了！”
朱羡哭笑不得，还以为什么事呢！
直到今日，朱羡仍然没有陆誉心里那些文艺清新的小浪漫，他朴素地觉得饺子好吃就行，于是拍了拍陆誉的背。
陆誉撇撇嘴，忽然福至心灵，“啊，可以这样！”
朱羡听了对策，觉得可行。
晚上八点，正式开餐，所有人举杯碰在一处，“新年快乐！”
玻璃敲击的清脆声响煞是好听，在年尾，正适合回忆过去的好与坏，展望新的未来。所有人都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陆誉不知道做的菜合不合张女士的口味，脸上有明显的担忧神色，时不时就要瞄一眼张女士。朱羡帮他，借花献佛，每样菜都夹了几筷子到张女士的碗里。
“不要这么多，吃了积食。”张女士貌似嫌弃地看着堆成小山似的饭碗。
“给我呀，我都喜欢！”朱慕打圆场：“唉，还不知道以后我男人会不会做饭呢。”
“不会也没关系，你请得起人。”张女士说。
陆誉抿着嘴微笑，他算是发现了，张女士就连说体己话都带着火.药味。
后来朱慕悄悄告诉陆誉，回去的车里张女士一直在擦眼睛。总以为自己没有亲情缘分的人，忽然之间收获了抛在脑后的温暖，自然会心生感触。年纪大是会有些多愁善感。
所有人都没盛饭，把饺子当成主食。
陆誉从蒸锅里端出热腾腾的饺子，一个一个得给三人夹起来，桌子中间放着朱羡尝试调的佐料。
“万事如意，身体健康。”第一碗自然是双手敬给张女士。
“学业有成，步步高升。”第二碗递给即将毕业找工作的朱慕。
第三碗……
陆誉转向坐在身旁的朱羡，第一次见时，他就已经默默为之心动，这是一个越相处越觉得弥足珍贵的人。未来的日子，祸福与共，可能就是他倒霉催的前十几年积攒的最大幸运吧。
朱羡看陆誉晶晶亮的眼睛，就笑了，主动把碗接了过去，拿起筷子，先夹了一个给陆誉吃。
陆誉眯了眯眼，非常可爱得鼓起腮帮子。
因为被两个和朱羡关系匪浅的女人盯着一举一动，他的耳根又开始泛红，体温不断上升，好像就站在空调暖风下打了一套拳，额角开始冒汗。
坦白心意比憋一篇C刊论文还难，陆誉完成得不错。
他吃着饺子，含含糊糊道：“永远爱你。”
我知道聪明人都不说永远，但此刻这就是我唯一的心愿。
朱羡听完，一连给自己喂了五六个饺子。有张女士在，他不会像陆誉那样喜形于色，但心里的触动绝对不会少一分。
“不是说要沾佐料吗？”朱慕舍不得打岔，实在忍不住了，看她哥那傻乎乎吃东西的样子就想笑。
“啧。”张女士没眼看，旁边的女儿又捂着眼睛做鬼脸，“死样子。”她受不了，心情说不上来是好还是坏，还是吃饺子吧。
然后她就吃到了整盘饺子里丑绝人寰的那个，毕竟是撕破皮重新塞了东西进去的特制饺子。
她咬到一颗切工完美的钻石。
张女士：“……”
这钻石好眼熟。
她没有声张，所有知情人都保持了这份默契。
本来吃完大餐，陆誉是要去洗碗的，但这么个其乐融融的环境，一个人站在厨房干活儿显得太可怜兮兮了。所有人都劝他偷懒，朱羡更是箍着他的腰，肆无忌惮地把人往卧房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