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争攻————绯村薰薰
绯村薰薰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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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一般人知道了我是同性恋之后全都躲得远远的,就像是在躲避瘟疫、害虫一样;像你这样知道了我是同性恋之后还肯帮我穿衣服,还肯抱我的正常男人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这个男人竟然还越说越煽情,他竟然在我的怀里兀自地蹭起了眼泪来......
"老大......你好歹也是一个男人吧!这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别哭好不好?这不知道的人回来再以为是我在欺负你呢!"
"你要是肯欺负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手里抱着的与其说是一个男人,到不如说是一个被很多人伤得体无完肤的小男孩!他那些源源不断的泪水足以说明,他迄今为止遭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和蔑视......
看着眼前的这个情景,让人不免想起了老姐以前说过的话:"他们人畜无害地活着,可是世人却毫无理由地从各个方面无情地伤害着他们!"
我把他抱到了七彩玻璃城里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落里,又给他要了一杯热牛奶用来暖手。可是他的眼泪却好像是北极冰山融化了一般,竟然是愈来愈汹涌澎湃,他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多丢人呀!
"沐华澜!把你的胸膛借我一会儿好么?"
这个怎么听怎么像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台词,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在生活中听到的一天!
"借你可以,不过要收费哦!我的酒水费你付!"
"嗯!"
他嗯了一声,竟然就一头扎了过来,如果是在其它地方,我们两个人的这副样子一定会引来别人的驻足观看吧?不过在这里,在这个可以说是既在社会中,却又好似是在社会之外的地方,却没有人会指点什么!
初时,他是一边微微地抖着,一边闷声地哭着;渐渐地他不再抖了,我摸了摸他的手,温度终于比较接近活人的体温了!渐渐地,他那微弱的闷哭竟然转变成了调皮的笑声......
这个人哭哭笑笑的,莫非是疯了不成?
艾塨又蹭了两下,抬头看着我吐了吐舌头说了一声:"对不起!"
嗯?他道什么歉呢?
他看我一脸疑惑的表情,便用手指了指我的衣服......
啊!这个瘟神!他绝对是瘟神呀!他哭得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杰作全都好似水墨丹青一般描画在了我的衣服上。
本想大大地发一通脾气,可是看看他那还布满红丝的泪眼,却又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没......关......系......"
"沐......你这个人实在是太好了!"
他竟然又要开哭了!啊!我终于明白了,他这个人就欠虐待,对他越好,他就越要哭,真是......
"不许你再哭了!你再哭,我打你,你信不信?"
"嗯?"他眨着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衣服上的那幅"水墨丹青"。他抹着鼻子笑了起来!
"我刚刚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情,有些失态了!对不起!呵呵......"
以前的事情?看起来好像是很痛苦的回忆吧?不然他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呢?不过,别人的事情还是不要过问太深比较好!
虽然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但是他的话匣子却自己打开了!
"我上高中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和别人打架的,不过那时没有现在这么厉害,相反总是我被人打得伤痕累累的,同班的人都不大喜欢接近我,不过我的同桌却对我很好,他叫‘林龙',你也许想都想不出来,他那时每天去上课竟然都会带着一个小药箱......呵呵......"
艾塨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那杯牛奶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他笑过之后,又是一脸陶醉地继续说了起来:"我每次带着一大堆的血道子、淤青、肿胞......去上课的时候,他总是会帮我处理那些伤口。其实,我一开始相当地烦他,嫌他多管闲事,可是对于他伸过来的手,我却从来也没有办法拒绝。我真的很奇怪,他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呢?我问他为什么总帮我治伤?他说他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医生,他到是很感谢我,让他总有机会尝试一下治疗的乐趣,他特别喜欢药的味道......"
他说着说着又像懒猫一般趴到了桌子上,他把脸朝向了我这边,绕有兴味地问我:"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么?"
"你总不会是也喜欢上了药的味道了吧?"
"呵呵......我不是喜欢上了药的味道,而是喜欢上了他的味道!所以,我就算不是打架,也总会弄些小伤出来让他来治着玩的。他真的是很厉害的,无论是严重的大出血、或是骨折、再或者是休克......他全都能做出最佳的应急处理......呵呵......如果没有他,也许我根本就活不到今天了吧?"
看着他那一脸的轻松,很难想象他嘴里说出的这些事情真的在他身上发生过,他的轻描淡写简直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不过他的愉悦表情并没有维持得太久,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种隐忍的不悦渐渐地浮现了出来。
"可是,到了大学,他却一点一点地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给我治伤了,因为他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比我更容易受伤的人,那是一个像假小子似的一个女生,长得特别的可爱,但是却运动神经奇差,经常是莫名其妙地受伤,林龙后来简直就迷上了给她治伤,再后来他们恋爱了......"
他顿了一会儿,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牛奶,"其实这一切也无可厚非,可是,当时的我真的孤独得要发疯了,你是不会知道那种孤独的!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对我这么好过,可是突然那些温柔、那些体贴、那些笑容......全都不再是我的了。我总是很容易喜欢上对我特别好的人,所以,我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人,我去勾引了他的女朋友,而且成功了!他失落了一阵,又搞了一个女朋友,然后我就又勾引了一次......就着样的重复了几次,他终于对我发怒了,他问我为什么要一直和他过不去?我告诉了他,因为我喜欢他,我要他是我一个人的。"
"然后呢?"我竟然忍不住好奇地脱口问了出来!
"他先是惊了一下,然后他笑了,他阴沉地笑了,他竟然说陪我谈一场恋爱!然后他经常和我在一起,陪我一起玩,和我一起吃饭......他竟然还让我上了他,可是这一切却终究是昙花一现的海市蜃楼而已,他竟然在我上过他之后,偷拍了我的裸照......还在照片上写了我是同性恋、变态......他把那些照片弄得学校里到处都是......"

艾塨说到这里眼圈竟然又开始泛红了,他吸了吸鼻子说:"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想真心和我谈恋爱,他说和我谈一场恋爱,全都是为了他的报复打的铺垫,他全都是为了报复我抢了他的那几个女朋友!然后,我是同性恋的事情就闹大了,我也休学了,后来辗转了几个大学,才继续了学业......"
"那个林龙这么做好像有点太绝了吧!"
"他那个从来都不对人发怒的人,竟然事后还对我破口大骂,他骂我是人渣、禽兽、害虫......再后来,我搬了家,换了学校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对你做出过这么过分的事情,你干吗还记得他呀?把他忘了不是更好么?"
"即使伤口愈合了,但是伤痕却不是这么容易抹去的!我曾经那么疯狂地爱过他,却也体无完肤地被他伤害过,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忘了呢?"
艾塨停了一下,声音又变得更加悲壮了几分,"其实,有问题的人还是我,在林龙之后......"
看着艾塨手里的那杯牛奶一点一点的减少,听着他一段更比一段凄惨地伤怀往事,我开始后悔刚才怎么没给老姐打个电话呢?他的这些血泪史全都是我家的狼姐姐喜欢听的吧?
看着他手里的牛奶终于全都进到了他的肚子里,他似乎也终于是说累了,他用手支着下巴,呆呆地看了半天前方却又不似是在确实看着什么。忽而,他把头转向了我,他的眼睛中又充满了往日里的那种邪媚。
"沐华澜!你走吧!以后你也不要再理我了!"
嗯?这个家伙是什么意思?他这不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么?刚刚还赖在我身上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人,现在精神头好了竟然就想一脚把我踢开么?
"艾塨!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呀?"
他这个人真的是有毛病,他刚刚还是那种一心要赶走我的气焰,可是这才过了没有1秒,他竟然又变得像一团可爱的棉花糖一般......
"Darling!我好感动哦!你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呢!我真是要开心死了!"
"你的名字这么好记,记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吧?好歹我可是有着天才的记忆能力,外加我家老姐新近灌输过一种‘BL相关记忆法'!所以,记你的名字是尤其的简单!先不说这个了,你干吗这么快就想起来赶我走了?还让我以后都不理你?"
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在改变!月亮的脸再会变,也变不过我眼前的这个瘟神,他前一刻刚刚变得像棉花糖一般的可爱,这一刻竟然又变得是冷若冰霜,让人难免是不寒而栗!

"我这个人也真是没骨气,竟然听到你叫我的名字,就又差点神魂颠倒了!沐华澜,算我求你了,你就走吧!以后也别理我,就算我叫你,你也不用搭理我!"
"为什么?这么古怪的事情要有个理由吧?"
"你听了我已往的经历,还听不出原因么?"
"你已往的经历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呵呵......难道我是对牛弹琴不成?你没听明白没关系,我可以比较简练地再对你说一遍,我这个人特别容易喜欢上对我特别好的人,而我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就会爱得很疯狂,直至爱得两败俱伤......"
"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真是要气死我了!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好么?你的这个长相又是我最没抵抗力的类型,你又这么会照顾人,如果我再看到你,我怕我会无法自拔地爱上你,然后我又会重蹈覆辙......可是你又没有可能爱上我,最后受伤的人还是我。我累了......"
"好吧!如你所愿,我走了!我不打扰你了!希望你下次爱上的人是一个GAY,别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你要走就走,干吗还一副关心我的样子?"
"好!BYE!"
"BYE!"
真是奇怪的一天呀!

回到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我家的那个狼姐姐,她又一脸陶醉地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听BL DRAMA了吧?我蹲在她的旁边,摘了一个耳机过来,听了听全都是日语,真是无聊。
老姐发现了我回来之后,一脸兴奋地坐了起来,"老弟,你回来了!"
"回来了!老姐我给你讲故事听吧!准保比你听的那堆日文的好听!"
"嗯?这到稀奇了!你长这么大每次都是听我给你讲故事,你要给我讲故事,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今天太阳出来过么?"
"你听不听,不听就算了!"
"听!我倒要听听从你嘴里能讲出什么故事来!"
我要讲的故事,其实无非就是刚刚听艾塨讲的那些"血泪史",那些东西对于不经世事的我来说太过沉重、太过阴暗、太过压抑......我的心无法负荷那样幽深的悲伤,所以,我只好把它们都倾倒出去......
老姐听故事竟然还挺煞有介事,她竟然还放起了古钢琴曲作为背景音乐,又泡了一壶茶水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
伴随着那舒心的古钢琴曲,品着房间中的淡淡茗香,我把刚刚那些让人听了都会觉得痛心疾首的故事全都讲给了老姐听。这些故事的效果真是神奇,竟然把老姐听得是玉泪轻垂、泣不成声......
"老弟,这个故事的主角真是太可怜了!呜......为什么......他会遭遇这么多的不幸呢?哇..................呜............"
"乖!老姐不哭!反正这不过是故事嘛!你怎么听个故事还当真呢?"
"司空蓝雪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好听的故事,她竟然讲给你听,不讲给我听,真是可气!"
"嗯?司空蓝雪?这个故事和司空蓝雪没有关系呀!"
"你今天不是和司空蓝雪出去约会的么?你不是听她讲的,还是听谁讲的?"
"这个......"
我家聪明的老姐,眼睛烁烁放光地盯住了我的衣服,目光尤其锁定在了艾塨的鼻涕、眼泪所绘制的那幅"水墨丹青"之上!
"老弟!你衣服上的这些地图是谁画的?"
我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了老姐的手机号码,她打开手机上的翻盖,看到那个性感的"待机画面",她立刻一脸激动地问到:"你又碰到‘万年诱攻'了?"
"是!又碰到那个瘟神了。我还很不幸地听了一堆这么无聊的东西,不过念在老姐你喜欢听的份上,我全都替你记下了,现在又讲给你听了!我要睡觉去喽!"
"哈哈哈哈......小澜呀!你真是太可爱了!你先别去睡觉!来来......把你今天晚上的艳遇快给我说说!"
迫于老姐那一脸摄氏100度的热情,我不得不又把自己"助人为乐"的壮举复述了一遍。听到了最后,老姐竟然皱起了眉毛,"老弟!你被人甩了?"
"什么?我什么时候被人甩了?我被谁甩了?"
"被‘万年诱攻'甩了呀!"
"老姐!你有没有搞错?我和他还没交往过呢,何来甩不甩之说?"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他是‘诱攻',也就是引诱型的‘攻',如果他放弃了引诱你,也就和甩掉你没什么区别了!"
"老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
老姐好像对于实际发生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她自己在那里一边推理,一边YY个不停,不管她了!我还是去睡觉吧!
卧房中的黑暗就像是一个可以无限沉淀的容器一般,所有白日里的欢跃、压抑、焦躁......似乎全都可以在这片沉寂的黑暗中积落于地面之上,顷刻间心中变得如此的轻松、空静。
我走到浴室里,脱下了那件鼻水与泪水交错阑干的外衣,卸掉了人类出于虚荣或是饰羞而用的尘衣,尽情地享受着雾绕沐水带来的清爽,然而这种清爽却也只是短暂的,白天的那些桩桩件件总是挥之不去地萦绕在头脑之中,那些事情本应与我无关,可是,我却不知不觉地逛了一趟"情趣店";又和男装的司空蓝雪滑了一个下午的冰;晚上还无比荒唐地听一个GAY在GAY BAR里讲了一大堆的悲情故事......
浴罢,我又习惯性地看了看窗外那些似乎是不为尘世所扰的霓影流光,这些浮华之物,不晓人世的悲欢或是喜悦,它们无论何时都在营造着那种看似欢快的氛围,可是在那份欢快的氛围中,真正欢快的却又有几人呢?长期在七彩玻璃城进进出出的这些人,尽管他们有着不同的背景和追求,尽管他们有着不同的经历和憧憬,但不可否认的是,痛苦、彷徨、失落仍是他们最明显的心灵痕迹。基于人们的好奇和环境的限制,他们或抗争、或逃避、或妥协,也有的选择了沉沦......社会看到他们的时候,只是他们的面具,只有在夜色笼罩的孤独里,他们才会还原真实的自己。
这样的一个小世界充溢着一种瑰丽如血的凄美,笙歌靡曲也不过是慰籍一个个孤单灵魂的残恸挽歌......
我不理解姐姐和司空妹妹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一个世界兴趣盎然、乐此不疲......
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那轮俏皮的新月,不由得就会想起那个笨笨的瘟神微扬的邪楣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很少看到男人哭,所以,今天看到男人的潸然落泪竟然是印象深刻,尤其是艾塨那布满了绯丝而又盈含着水汽的双眼,简直犹如是烙印一般,深深地烙在了双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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