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代————墨式辰
墨式辰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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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小连叹了口气,重新打开手机的信息。
他说--
小连,我在吉利门口,我疼的走不动了。
班长啊班长,你付出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啊。
出了校门,曹连咬了咬牙关,打了车直奔吉利,顺便心理小小的郁闷一下。要是A大离吉利很远,第二天他就能对着他老师漫天要价赚个翻,可现在用脚指头想都知道A大到吉利大厦三里多的距离一上车五块就足够解决。
司机是典型的天津人,好热闹。看到曹连这副怒气冲冲的表情,一个劲儿的问:"大哥,这是怎么了?赶这么急?"
"操!"曹连撇撇嘴角,"赶去收尸。"
司机热脸贴着冷屁股,尴尬无比,一路无话。
赶到吉利的门口已经是八九点的夜,曹连转了几圈却没有看到江水,火气噌的就上来了。跺脚又挨着吉利四处找了半天,终于在吉利门口的天桥上看到孤零零蜷缩在角落的江水正裹着他的风衣歪歪的坐在天桥的楼梯上,已经冻的通红的脸枕在桥梆子上。
曹连在他脚边站定,翻翻口袋,摸出一个二分钢蹦儿随手弹他班长脚下。
钢蹦儿掉地清脆的响声吵到昏迷中江水。江水睁睁眼:"小连?你终于来了?"
曹连注意到他班长嘴唇上已经冻的开裂了,心头一软,随后又硬了起来:"我说班长,你行啊,在这儿当丐帮帮主啊?怎么样?一天进了多少?"
"曹连......"
"别他妈叫我,我跟你可不同。"曹连心口不一的一手扶住江水的身体,"您这一天的进款多的足够去嫖了吧?操,我说错了,是您老被嫖了。"
在曹连的帮助下江水才站了起来,江水不禁轻轻的叹息:"小连,你可不可以嘴不要这么毒这么脏?"
"嫌我毒嫌我赃,你别发短信叫我过来啊。真是的,我活得好好的,干什么还得大冷的天来来接你,找你家始乱终弃负心人去。又不是一个三围九十六十九十的绝世美人。"
"是我自己出来的。"
"啊?"曹连抬头,愣愣的看着江水。
"我说,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是我自己跑出来。"
听了这话,曹连佩服的直点头:"我说小子,你还挺行啊。怎么样?疼的走不动了吧?跟我回家?"
江水正顾着拍自己身上的浮土,也没听出对方这句话说得夹枪带棒:"啊?好。谢谢你。"
曹连耸耸肩:"不用谢,不用谢。我要扇你三大嘴巴子总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吧?你他妈不要脸,我还要呢。"
听到这话,江水一怔,这才察觉到曹连那双愤怒到可以喷火的眼睛。
这种情况下,他很明知的选择了闭嘴不语。
曹连狠瞪他几眼,才小心翼翼的扶着江水走到马路边上,伸手拦了辆面的:"东风里。"
两个人一步一挨的捱进了曹连家。曹连拉上窗帘,扶江水爬在床上,上手就要解江水裤子,江水一窘,急忙拉住曹连的手不让他动作。
曹连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回手就是粗鲁的扒开他的裤子,嘴里还不忘讥讽人:"班长啊班长,你有脸跟别人上床,就没脸让我脱你裤子?!"
已经忍受了曹连冷言冷语半天的江水被这句一激,立刻咬了牙脱了裤子。那双一向平和眼睛也有了一点气愤:"你有什么权利说我?你不也跟男人上过床么?"
曹连的手一抖,停下自己的动作,恶狠狠的瞪着江水:"你怎么知道的?"
"你穿衬衣不喜欢系最上面的扣子,我看到过痕迹。"
操!曹连暗骂一声,一时的疏忽,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发现了。心中一急,一股火气顿时窜了起来,狰狞的笑着,右手捏住江水的下巴,曹连眼神暧昧:"既然你我都是人中异类,怎么样,我看我们还是一起就乎就乎吧,省的祸害别人。"
江水第二次拍开曹连的手,只不过这一次他是愤懑的,这让曹连觉得他的眼神是一种谴责和轻蔑。就好像一个叛教的教徒见到了显灵的神迹一样,在这种目光下,曹连心中竟有一股苍凉涌了上来。
江水更是说:"我和咏潭上床,是因为我喜欢他爱他。你呢?你上床的对象不是你喜欢的人吧?"
"你知道?!"
"咏潭说的。"
"他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曹连疲倦的倒在江水身边,心口一阵酸。不是轻浮随便,可心口总是有很多不能与别人的分享的寂寞,只有肉体的温暖才能缓解。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帮你看过了,你后面没什么大事,我看就是做的时候太用力了,靠,没事儿找事儿,运动过量,自找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到底干嘛呢?他就真禽兽到让你这样出来?"
"也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大冬天跑天桥坐着去?你以为自己是要饭的还是卖黄盘的?"曹连眼珠子一转,轻闲的笑了起来,在他损人的时候都是这样笑的,"告诉小弟,刚刚你是不是双手揣袖子里一边吸鼻涕一边拉着路人说--大哥,要盘么?"
江水转过身子拍拍曹连的肩膀:"我觉得你不阴阳怪气的时候明明挺好的,干什么说不了两句就要损人?"
"爱好而已。"曹连看着江水脸,"就像某些人才从床上下来就跑外边吹风一样。没病也能吹出病来。"
江水闷闷的瘪瘪嘴,良久的沉默后才说:"小连,你觉得爱情重要么?"
"不重要。"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傻到你这儿份儿上。"
"可我想和我喜欢的人一起。"
"天真。"
"天真就天真吧,永远长不大不是挺好?"
这句话无易于一道青天霹雳。
曹连猛然一惊:"我说班长,你该不是为了不被伤害,才一直装小孩儿吧?"
"不知道。"江水摇摇头,"我就知道,我想要和贝咏潭在一起。就算他不喜欢我,我想总有一天我的感情能打动他,叫他真正离不开我。"
抖抖鸡皮疙瘩:"班长,你可真阴呐。"
江水惨然一笑:"今天那个之前他明明还问过我是不是不后悔,我说我不后悔,可事后,当他再问我后悔么时我就底气不足了。"
"所以你郁闷之下打了他跑出来?"
江水白了曹连一眼:"是--我找了个借口走了回来。"
曹连干笑几声:"我们还真是不同啊。"
江水也笑笑:"不过你来的速度还真是慢,我都等的做梦了。"
"你还好意思说!"曹连一拍枕头,"不是说吉利门口么!干嘛跑天桥上!我找都找不找着,当时倍儿想扁人。"
"你不会打手机过来啊。"
"靠!班长!我手机你给付帐么?!"
"哪有人只发短信不打电话的?"
"这叫品位,不明白了吧?"曹连奸笑,"从一个发短信就可以看出一个的恋爱状态来。"
江水大为好奇,急忙凑到小连身边:"哦?怎么看?"
见到江水的反应,小连的虚荣心立刻大大加满,装出一份谦虚的模样讲解着:"也没什么啦--恋爱前的男人给十个人发短信,恋爱中的男人给一个人发短信,失恋的男人给一百个人发短信。"
"你呢?"
"我?"曹连望望天,"我动感地带,一月三百条,一月三十天,你说我是哪种?--话说前面,不许说我没种儿。"
"只有你才会想那么多。"江水被逗笑了,趴在床上,懒洋洋的问:"可你为什么不说--一个男人给十个女人发,而说成‘十个人'?"
"因为男人中还有我们这样的异类。"曹连继续奸笑,"我说班长,你我都是异类,又同床共枕呢,你就不怕犯错误?"
"我不会犯,我讨厌没有爱的性。没有爱的性是一种悲哀。"
"我会犯啊,身边有这么可爱一小零,谁忍的住?"曹连的奸笑已经变成窃笑。
江水看了他一眼,垂下睫毛:"你不会的,你是我兄弟。"
兄弟?
你看过哪本小说中男女之间会有友谊?你看到过哪个同志会相信友谊?
曹连嗤之以鼻。然而,一向能言善辩的他,这一刻忽然反驳不出来了。
叹口气,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美丽的夜色。
贫嘴也是极消耗脑力的,他要把他想说的想做的统统隐藏在他的讥笑下面,一方面怕别人看穿,一方面又奢望有一天他这些话说给听的那个人终于能明白。更何况他是一个喜欢说话却不喜欢把自己的真实情感说出来的人,他说陆宫白痴说墨晗八卦说江水小孩儿说他们老师衣冠禽兽,他还说他可以帮陆宫想办法追求他哥,说他哥哥美貌无比追求者比天上星星还多,说他不喜欢住宿舍因为陆宫晚上磨牙。
这其中这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说得多了,说的顺嘴了,说的习惯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所以这一闭眼,就是沉沉的睡眠。半夜醒来后看看身边睡的很不安的江水,忽然的又一种羡慕和温暖溶汇到了他的心口。
他掏出手机,在淡蓝的屏幕上,给他哥哥和陆宫分别发了短信。
给陆宫的是这样写的--我哥哥这两天要回来,你开心吧?
给他哥小路的是--哥,我想死你了,宿舍肯定不如家里舒服,你回家看看我吧。
曹家小路收到他弟弟的短信是一个清晨,清晨淡雅的阳光从宿舍的窗帘子里渗透出来,照亮那个朦朦胧胧的十平米陋室。研究生的生活不是清闲,也不是忙碌,是介于清闲和忙碌之间的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下的清晨,总会叫他不自觉在心头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他记得,他那个弟弟已经很久没有说出如此懦弱的话了。
曹家三个孩子,老大曹路老二曹连老三曹宇。曹路是被称为最文静的一个孩子,相对的曹连则是最淘气的一个。还有一个曹宇,一个早早就死去的孩子,一个故意被所有人遗忘的孩子。
曹路记得那一年的暴雨,雨中是曹宇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曹妈妈从此对自己的孩子严厉的超脱想象。
曹路也记得小连十一岁时种下的一株牵牛,曹妈妈为了防止小连玩物丧志,就在小连的面前把那棵牵牛连根拔起。那一夜,曹连抱着他已经死去的牵牛呆呆的坐了一个夜,泪水流了一脸,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小连撒过一次娇。
这一条短信是七年来的第一次,曹路再忙也不能拒绝。

贝咏潭的大学语文课上,身高一米六九被曹连称为三级残废的贝咏潭正在专心的讲解着汪国维的《人间词话》,当提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的人憔悴"时,贝老师看到曹连正指着自己眼睛。
贝咏潭垂下头,装没看到曹连的调侃。
曹连了然的挑着嘴偷笑,一张小小的字条已经转战大半个阶梯,终于落到他班长手中。实际上,整个班早就背叛了他们的班主任,建立起一个又一个的革命团体。
班长江水收到字条,好奇的打开,没有落款,只有一排龙飞凤舞的甲骨--注意你家禽兽的眼睛,他有黑眼圈了。
江水心底发虚,抬眼向四面打量着。人山人海中,曹连跳脱飞扬的表情尤其生动。
这才放心,想了想,抓起笔回信--你什么意思啊?
于是,一场如荼如火的文字传递游戏就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贝咏潭眼皮底下展开了。
--什么意思?班长啊,我就不信你真不明白。
--......
--拜托>_<|||||我刚刚还奇怪着禽兽怎么想起来讲词的三种境界了,搞了半天他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
--靠!你不会换句话么?奶奶的,是我高估你智慧了。昨天"蓦然回首"时他看到你"望断天涯路"的等他,他心中感动,于是一夜难眠"为伊消的人憔悴",到了早上自然成了正宗熊猫(TMD果然禽兽!)。
曹连其实很想在字条上大发一通爱情感悟,顺便提个诗什么的。怎奈何半张巴掌大的纸已经被他正面写完写反面,黑笔用完换红笔,红笔换完使蓝笔,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寄出这一张饱受蹂躏的纸。所幸,江水看完了字条露出了他意想中的羞赧。曹连得意洋洋,拿着笔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翻箱倒柜终于在桌子下面的架子上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白纸。
暴殄天物啊!曹连拿着纸长叹一声,这样又白又大的纸都有人糟蹋!
铺平纸,曹连继续奋笔急书。
--哈哈,等哪天要记得请我喝喜酒。顺便,把我今天写给你的条都好好留着,赶明我还要拿这个当作蹭你喜酒的凭证呢。
--借你吉言^^
--小样儿,别跟我装酒精,心里美着吧。小心乐极生悲。
--酒精?那是什么?不过,但愿,我真能和他一起吧。
--连酒精都不知道?!"甲醇(假纯)"呗。
---_-|||妖怪莲花,没有比你更假纯的了。
--靠!人家说嫁鸡随鸡果然没错!别跟着禽兽一起叫妖怪莲花!我可是那一笑倾城的蓝颜佳人。
--你还真是=_=|||不过,小连啊,你有没有为自己想过?
--我?我每天都在为自己想啊。
字条在空中做了一个完美的自由落体,落在江水的手中,江水看着白纸黑字,犯了一阵傻。很多人都说字由人生,看到这般自我洒脱的字体,江水想到的却是昨晚那个认真的小连。那样说着彼此都是异类的小连,让他着实有了一点点的吃惊。
他捏着笔,斟酌半天,把他的疑问写给小连。
他写--
--我说你和陆宫。
曹连皱皱眉。
--我和陆宫?
--你不是喜欢他么?
曹连的眉头皱的更深。
--这谁造的谣?!
--不是造谣吧?是咏潭跟我说的。
看着"咏潭"二字,一时间,曹连有一种想掀桌子的欲望,杀人的目光唰唰转向讲台上悠然自得的老师。
--操!他跟你说的你就信!你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他恨不得我早早死了呢!
--可是咏潭不会骗我。
--他骗你的还少?!就算他不骗你,可是他喜欢糗我你总知道吧?!
--是......是么?
是么?
居然还用是么?!
曹连咬着笔尖,狠狠的在纸上戳戳戳。
--你又不是不认识陆宫同学?!就那种面的像豆腐,没主见没自尊没长相没身材的人傻子才会喜欢!告诉你,我鄙视他。操!我就是随便了点,可也有选择的余地吧!
--可你不是和陆宫走得很近么?
--我就把他当身边一小力奔儿,一条随叫随到的狗,明白么?我不会喜欢他不会喜欢他不会喜欢他不会喜欢他。别再我跟我提他了!再没完没了的小心我大嘴巴子抽你!
这一次曹连显然是使出了全身力气来发泄他的愤怒,字条跳过了墨晗的桌子,在咏潭的眼前砸在江水的脸上。江水拾起纸条,很小心的看到曹连狰狞的面孔,很不小心的看到贝咏潭的左眼皮跳了一下。
随之,自己的右眼皮也一同跳了一下。
左财右灾。
贝咏潭清清嗓子,用很郑重很严肃没有人会觉得他是在公报私仇的嗓音说:"大家拿出笔记本,我要随堂测验,不及格的人交十块钱班费。"
于是,很正常的,曹连顺利通过考试。
于是,很不正常的,江水lose了。
事实证明,这就是死读书本的学生和耍小聪明学生之间的区别。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课铃,身边的大哥还在收拾东西时,曹连翘起二郎腿,大摇大摆的抄起手表数秒。
1,2,3,4,5......
"6。"曹连轻佻的对着一下子跑到他面前的陆宫吹了一声口哨。
陆宫一上来,就是牢牢抓住小连的手,直接问:"小连,你哥什么时候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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