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手机查看杨开泰发过来的几张现场照片,由衷感慨道:“我现在算明白了什么叫做言多必失,当初要是不吹这么牛,这会儿没准就实现了。”
照片还没看完,忽然进来一通电话,乔师师在开车,可以清楚的听到她那边周遭车辆的嘈杂声。
“头儿,湖西巷老鼠街发现一具女尸。”
楚行云皱着眉,说:“然后呢?”
“我先把照片发给你。”
片刻后,他收到一条微信,一具浑身赤|裸的女性尸体,姿势很怪异,她躺在一地污泥中,双脚被捆住,双手从背后被提到肩骨的位置,也用绳子捆住,她的双臂不自然弯曲的形状就像是......翅膀。而且她的嘴巴被透明胶封住,在脑后缠了好几层。
楚行云看着这具已经浮肿的女性裸体尸体,明白了为什么乔师师特意通知他,这个女孩儿的死相和三年前震惊全市的‘蝴蝶公爵’连环谋杀案如出一辙,如果她嘴里含着一只蝴蝶标本的话。
“她嘴里有蝴蝶?”
“她嘴里有蝴蝶。”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只不过一人是疑问句,一人是陈述句。
在那一瞬间,楚行云感到体内的心脏剧烈的下沉,坠入了深渊,浑身淌着冰冷的寒气。
三年前这桩连环谋杀案一直未破,早已成了悬案,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一具尸体,捆绑尸体的方法,口内含有的蝴蝶标本,都和‘蝴蝶公爵’的杀人手法一摸一样。
他回来了?还是说,他就没有消失过?
“......案子为什么没有报到市局?”
乔师师道:“尸体发现地在湖西区,是分局的管辖,尸体被分局郑队长带走了。”
楚行云此刻感到一团浊气在胸膛里滚动,忽然之间便怒了,冷冷道:“难道他忘记三年前四名死者的案宗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烧毁的吗?想从摔倒的地方爬起来,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三年前他破不了案,我就不信他现在能破案!”
分局的郑队长和他是校友,他们俩在学校时就互相不对付,他很清楚自己的‘老朋友’是个什么人,在校时姓郑的就削尖脑袋往学生会队伍里钻,使用各种小伎俩拉拢老师和学长学姐,极其的会见风使舵随风摇摆,政治企图心从大学时就暴露的干干净净,他只想往上爬,心里也只有往上爬,以至于模糊了自己作为一名刑警的使命和责任,所以楚行云认为都是姓郑的渎职,才导致‘蝴蝶’案中四名受害者档案卷宗毁于一场火,这桩案子也因此变成悬案,他应该被彻底开双,但是他却留了下来,看来他的手段远比自己所料想的要厉害。
楚行云看不上他,所以提起他没有一丁点的尊重,人前人后都把话说的很难听,他们俩关系不好在市局和分局可谓是人尽皆知。
旧时的恩怨龃龉可以忽略不计,这桩案子他是一定要从分局转到自己手中,原因很简单,他不信那个政治发烧友有能耐破案,他要是能破案,楚行云三个字倒过来写!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选择留下的宝贝们,冒个泡儿。
微不足道的小剧透,不要捉急醋王还没登场,醋王是“捕蝶网”的另一位主角,以后每天都会粗线的,大家敬请期待吧。
第39章 捕蝶网
“贺总, 一定要北岭街道南三十六号的地皮吗?”
“嗯。”
“别的地方不行?比如三十号?和三十六号只相距一百米。”
“不行。”
“为, 为什么?”
贺丞从花花绿绿的宣传册页面中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他, 说:“我算过, 三十六号位于珍珠塔和双子世贸大楼的中间, 视野平坦,是全市唯一可以看到日出日落的地方, 并且接受阳光照射时常是全市最长的。”
肖树捂着手机不让他的声音漏进去, 一副快给大爷跪了的苦逼表情:“但是政府批文已经下来了,三十六号要盖体育馆。”
贺丞:“那就让体育馆往东边挪一挪, 三十号也不错。”
说完垂下目光, 接着看摊在腿上的超市打折促销宣传册, 一旁的肖树拿着手机远远的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筑建局的人交涉,才能说动人家把体育馆动迁一百米,好给贺丞留下那块可以看日出和日落的地皮。
这是一家心理诊所, 预想相熟的医生需要提前一周左右, 贺丞一周前预约过, 今天才赴约。他约的是中午一点半,此时距离预约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左右,就坐在中心大厅等待,现在看的这本宣传册是方才上楼的时候写字楼门口兼职发广告的大学生给的,他不知道自己浑身上下哪一点看起来需要赶在超市打折促销季拼抢购物一番,但还是接下了。
大约十分钟后, 一名护士叫他的名字,并且为他打开07号诊室的门,笑说:“久等了。”
贺丞对她点点头,进入诊室。
相熟的女医生坐在窗前的一张单人沙发里等他,她对面摆放了一张另一张看起来很舒服很符合人体工程学的单人沙发,贺丞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没想到这么快再次见面了,贺先生。”
李医生翻阅他的病例,笑道:“今天有什么想聊聊的吗?”
贺丞交叠着双腿,一手轻轻的撑着额角,以一种很放松很松弛的姿态坐在沙发里,说:“不,今天我来,是想请您解答我上次提出的疑问。”
李医生合上病历本,抬起头看着他,温言笑道:“和楚警官有关是吗?”
贺丞点头。
李医生被难住了似的往后靠在椅背上,转过头透过落地窗看着车马人川的地面,手里的钢笔缓慢而又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病历本,忽然笑道:“您往下面看,贺先生。”
贺丞依言看向地面。
“能看到什么?”
“人。”
“你觉得你和他们是一样的吗?除去你的身份,你和他们是一样的吗?”
贺丞拖着额角认认真真的思考了片刻,说:“不一样。”
李医生问:“哪里不一样?”
“他们不是我,我也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的感受他们体会不到,我的经历他们没有,我爱的他们不爱,我和他们不一样。”
“但是一个人活在世上,总有人会和他相似,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和你相似的人吗?”
这个问题使贺丞变的慎重,他看着地面人群的目光忽然凝滞,任何人都进不去,他说:“有。”
李医生柔声笑道:“恕我直言,这个人肯定不是楚警官,他是谁?”
贺丞皱起眉,紧闭着双眼陷入某种回想,却又得不到答案的苦恼模样,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存在。”
“但是你梦到过他?”
贺丞睁开眼,郑重道:“不是梦,我很清楚那不是梦。”
“或许,是你自己?”
贺丞摇摇头:“我对‘他’的记忆只有一个背影,一个小男孩的坐在秋千上的背影。虽然我没有看到过他的脸,但是我确定那个人不是我,他是另一个人。”
“为什么确定?”
贺丞看着她,语气缓慢却凝重:“我从小住在和平大道5号院,应该是在我七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他’,在院子里花圃前的秋千架上。第二天早上,我在院子里找那架秋千,但是没找到,我问过家里的园丁,园丁告诉我院子里从来没有什么秋千。但是一年后我到库房找东西,在堆满杂物的角落里看到一副被拆下的秋千,黄色的,和我见到的一模一样。所以我确定,那个人真实存在,是他们在说谎。”
午夜梦回里,灿烂的阳光,开满夏花的庭院,轻轻摇晃的秋千架,秋千上坐着一个小男孩,和他年纪相仿,清瘦的身影,柔软的发,坐在秋千上来回摇晃,投落的地上的影子随着他的摆动不断的收缩,忽远,忽近。
当时他好像站在一扇落地窗后,隔着玻璃看着小男孩儿的背影。他知道自己站在那里干什么,他在等那个人回头。这个梦他做过很多次,多到像是每晚与他固定的会面,每次都是如此的景象。那个人在院子里,他在房间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远远分开,他从没见过那个人的脸,所以他迫切的看着那个人背影,等待他回头,看清楚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