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种人？你这副长相......也只能拿来勾引男人，还能怎样？」江育奇嫉妒的怒火让他越来越没顾虑到利雅的心情，毫不犹豫地说出伤人的话。

　　他的话让他瞬间刷白了脸。

　　「他知道你跟很多男人发生过关系吗？他知道你根本就像男妓一样的事实吗？」

　　「你住口......」利雅的胸口感觉到痛楚，虽然想叫他闭嘴，但他所说的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你是认真的吗？小雅，你告诉我！你对他是不是认真的！？」江育奇扯住他，丝毫不留情地摇晃著他的双肩。

　　利雅说不出话来。

　　他承认，他以为他找到他想要的感觉了，他以为颜京熙是他真正在寻找的──

　　一个会好好珍惜他、关心他的人。

　　难道他不该拥有吗......？

　　这只是他小小的要求......

　　江育奇见他似乎想什麽出了神，低下头粗鲁地吻住他。

　　「我不准你想著那个男人！」狂暴的吻过後，江育奇的怒火仍是没有减退的意思。「"男人与男人之间是没有真爱的......"，这句话不也是你告诉我的吗？我们之前那样不是很好吗？大家各取所需，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但是我不能没有你呀！利雅！」

　　利雅看著眼前的男人，耳边只是不断地想著他刚刚说的那一句话......

　　是呀......

　　男人之间是没有真爱的......

　　在认识颜京熙之前，至少他是这麽认为的。

　　但那天当颜京熙抱紧他，在他耳边慎重地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得到答案了。

　　他一直以来寻找的究竟是什麽呢？不是自空虚的拥抱、亲吻，还有钞票身上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对不起......我想跟他在一起......」最後，他只能简短地吐出这几个字。

　　江育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

　　「小雅......你......」他不停地摇著头，脸色越来越难看，取而代之的是冷酷与凶狠。「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他没有克制的力道令利雅痛得觉得手腕像是要断掉了。

　　「我一定要阻止你们......」他的表情变得疯狂。「我要告诉全校的人，让大家都知道其实你是个不要脸的男妓......而他呢......我要让他身败名裂的滚出这座校园！」

　　利雅被他的话吓到了。

　　「你......你要公开我们的事？」自己怎麽样都无所谓，但是他不能拖累颜京熙呀！

　　颜京熙离开老家，跟父母几乎闹翻了，所以才会来到他们学校工作呀！

　　他怎麽能拖累他，害他冒这个可能会失去工作的风险呢！？

　　「你等著看吧，我一定会拆散你们的！」江育奇用力地将他甩开，让他重心不稳地差点跌倒。

　　「不......你冲著我来就好了，爲什麽要把他拖下水！？」利雅对著他的背影怒吼著。

　　「我会等著你回来找我的。」邪恶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江育奇丢下这句话之後头也不回地离开。

　　丢下脑袋一片混乱的利雅。

　　爲什麽......爲什麽会这样......？

　　他已经......被逼到绝路了吗......？

　　7

　　那一天，来的太快，让他没能做好心理准备，就这样让他的世界──

　　瓦解。

　　江育奇果然说到做到......

　　公布栏上贴著数张照片，被公开在众人面前的是怎麽也掩饰不了的事实。

　　利雅惨白著脸，不敢相信眼睛所看见的。

　　他缓慢地伸出那只颤抖得不像是自己的手，咬紧下唇将照片全都扯下来。

　　身後站著不少学校的同学，他们虽然没有阻止他的举动，却用蔑视地眼光看著他，低声交头接耳。

　　"老师与学生的不伦之恋"──

　　很耸动的标题，谁不会有兴趣呢？

　　江育奇很显然是早已经计画好的，偷偷拍下他和颜京熙独处的照片，然後夸大地渲染这件事。

　　但是照片的内容却不只有这些，还有他以前跟其他男同学在一起的情景，全都被他这样公开出来......

　　一思及此，利雅更是愤怒地撕碎手中的照片。

　　他肮脏、他堕落吗......？

　　不......他不想要这样......

　　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试图阻止那些批评的言语传入耳中，但是却无法办到。

　　接著又听见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

　　他不要回答、他不想理会！

　　「利雅──」

　　那人将他整个人翻转过来，利雅终於看见一张俊朗的脸庞。

　　是上官旬，跟他同年的男生。

　　「怎麽回事？我很担心──」他的脸上写满担忧。

　　利雅看了看他，又顺著他的身後望了过去，见到一名学弟也一脸不放心地看著自己。

　　他们......很幸福吧......？

　　爲什麽他不行......？

　　凄楚地笑了笑，他摇摇头。「没事的，你放开我吧，不然小学弟见了可是会嫉妒的喔......」

　　「利雅！这个时候你还开这种玩笑！？」上官旬半扶著他，一边回过头朝那些围观的人说道：「请大家回去，现在应该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吧？」

　　他正经严肃的口吻让大家不敢不从，尤其他又算是整间学校里少数具有不小影响力、让人尊敬的学长。

　　等到人都散得差不多，只剩下他们三人的时候，利雅不耐地吼出声：「我叫你放开我──！」他用力地挣开他，力道大得连自己都站得不太稳。

　　「利雅......」见他这样，上官旬的心里真的不好受，虽然他对他的情感也仅是对於朋友之间的那种。

　　「......你们这些男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根本就没有差别......」双手交互搂著自己的双臂，利雅现在根本就不想看见任何人。

　　上官旬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江育奇想要的只是我的身体......」边说著，他缓缓地抬头看向他。「你也一样......不是吗？」

　　上官旬无法否认，之前他与他的关系，的确是建立在肉体关系上的。

　　但他不能忍受的是，看著利雅不断地换著身边的男伴，而不懂得爱惜自己。

　　利雅移开自己的目光，看向站在上官旬後方不远处的男孩。

　　「我......我真的好羡慕你们......」

　　说完这句话之後，他转过身迅速地离开了。

　　※※※※※※

　　难堪的照片被扔到他的面前。
　
　　只是场景变了，而面前显得快要气炸的人正是他们学校的副校长。

　　「这是怎麽回事？」

　　女副校长双手交叉在胸前，瞪著不发一语的利雅，见他没反应，才又将视线移到坐在利雅身旁的男人身上。

　　颜京熙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浏览著。

　　利雅低垂著头，手心已经在桌底下不自觉地握紧。

　　没想到江育奇不只将照片公布出来，连副校长也收到了──

　　学校当然不会坐视这样的事不管，马上把他与颜京熙一起叫到了副校长室。

　　「校长希望我先来了解事情的真实情形......我再问一遍，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颜京熙看完手中的照片之後将它放回桌上，没有回答。

　　利雅没有转头看他，事情会变成这样全都是自己的错，要是他没有去招惹江育奇，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要是颜京熙被他拖累，学校坚持要开除他怎麽办......？

　　沉默的气氛最终还是有人先开口。

　　说话的人是颜京熙。

　　「这次的事件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是......事实绝对不是如同上面所写的那样......」

　　利雅听见他的话之後，迅速地抬头看向他。

　　颜京熙继续说著，眼神停留在桌面上的照片。

　　「我们之间什麽关系也没有。利雅......只不过是跟我比较谈得来的学生当中的一个。」

　　利雅感觉到内心深处有某种东西瓦解了......

　　原来他对他来说只是"比较谈得来的学生当中的一个"......？

　　那在这之前的一切算什麽？

　　只是玩笑吗......？

　　女副校长对於他的回答感到满意，她点点头：「利同学，事实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利雅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

　　「那麽......关於这件事我们学校就不再追究......」女副校长松了一口气。

　　颜京熙自椅子上站起身打断她。
　
　　「我想......会产生这样的误会是我的错，希望你跟校长能够允许我──离开这所学校。」

　　他不是被学校开除，而是自愿辞职！？

　　接下来颜京熙与女副校长的对话，利雅完全听不进去了。

　　直到身旁的男人打算离去的时候，利雅才恍惚地跟著起身。

　　「等一下，利同学！」女副校长叫住他。「有关你与其他男同学行为不检点的事，我会打电话跟你家长通知的。」

　　利亚轻轻地点头之後，跟在颜京熙的身後走出副校长室。

　　前方的男人始终都没有回过头对他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他就这样看著他越走越远......

　　一切都是假的吗？

　　颜京熙原来跟其他的男人都没有分别......

　　「只是玩玩的而已吧......？是呀......我怎麽会傻到真的认真呢......？」他以喃喃自语的音量望著他远去的背影说著。

　　那他离开这所学校的理由呢？

　　一定是因为厌烦他了......

　　利雅不自觉地低下头，伸出的掌心接住自己温热的泪水。

　　苦涩地笑了。

　　8

　　「小雅──！」

　　身後呼唤自己的声音，利雅选择不予理会。

　　他低垂著头没有放慢脚步。

　　「小雅──你等等我！」

　　够了！不要再叫他了──！

　　利雅咬著牙，加快自己的脚步。

　　今天一整天已经够难熬了，难道就连放学以後也有人要找他麻烦吗！？

　　背後传来奔跑的声音，下一秒，利雅已经被人拉住手腕往後一扯。
　　
　　是江育奇。

　　那张他永远都不想见到的脸！

　　「我刚刚叫你，你没听到吗？」 江育奇显然对於他的漠视感到生气。

　　利雅没正眼瞧他，急著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因为他连跟他多说一句话都会感到恶心。

　　「怎样？你喜欢我的报复吗？」江育奇不悦地加重手中的力道，没让他逃离，反而凑近他恶意地笑著。

　　利雅继续挣扎著 。

　　「你亲爱的保健室老师会被学校开除吗？」江育奇根本不知道他们进了副校长室跟副校长究竟谈了些什麽，所以直觉地以为颜京熙会被
　　开除处分。

　　利雅瞪了他一眼。

　　「喔~~~这麽凶呀~~~小雅，你赶快离开那个男人，回来跟我在一起吧~~~」令人厌恶的男人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放开我──！」他突然使尽全力将他推开，江育奇被他推得差点跌在地上。

　　「颜京熙马上就会离开学校了......你满意了吧！？因为你贴的那些无聊照片，我父亲可能会知道我的事情......你满意了吧！？」利雅突
　　如其来的怒吼是江育奇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认识的利雅是个总是顺从、会露出媚惑般笑容的人。

　　「你根本什麽都不懂......」说著说著，利雅的泪水就这样无法控制地掉下来，让江育奇有些错愕。

　　「你根本就不懂我要的究竟是什麽......」

　　「小雅......」直到现在，江育奇才发现自己似乎做得太过火了。

　　他伸出手想要安慰哭泣的他，却被他用力拍开。

　　「......我说不定不会再回来这个学校了......」

　　「爲什麽......？」

　　「......我爸知道我的事情之後，难保不会气到将我杀了......」他笑得牵强。

　　除了父亲的因素之外......

　　从来都没有拥有过什麽的自己，已经对这个世界感到厌烦了......

　　「再见。」对江育奇扔下这两个字，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
　　
　　打开那扇沉重的大门，利雅的心情糟到了极点。

　　「咦......原来是小雅回来了......」刘妈看见他之後并没有高兴的表情，反而皱紧眉头。

　　看来，一定是学校打过电话来，而且父亲已经知道了......

　　「那个......利先生他接到了一通电话後......心情就不太好......」

　　「我知道。」利雅若无其事地脱鞋走进屋内。

　　「利先生他──」刘妈还想说些什麽，却被打断。

　　「刘妈，你先避开一下，等一下不论发生什麽事都不要出来。」利雅深吸一口气之後，走进客厅。

　　想阻止利雅的刘妈在看见他坚决的神情之後，叹了一口气，依言离开。

　　客厅里的低气压逼得利雅几乎喘不过气来。

　　父亲就背对他坐在沙发上。

　　「爸。」他先唤出声。

　　利父的身影动了动。「你还有脸叫我？」

　　转过脸来的父亲，脸上带著难掩的怒气。「你到底在学校给我干了什麽好事──！？」

　　利雅低垂著头，没有任何回应。

　　「原来你这麽常不回家，是跟男人过夜去了──！？」利父的怒吼声就像是要将屋顶掀翻一样。

　　面对始终不说话的利雅，利父的火气更大。

　　「你说话呀──！你究竟不满我什麽？我为了你每天那麽辛苦的工作、每个月给你那麽多零用钱，也没有亏待你什麽......你竟然在学校里头给我干下这麽不要脸的事──！？」

　　利雅还是默默地承受著他的怒气。

　　「更令我不敢相信的是......你竟然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利父还是无法相信那通电话里的内容，自己的儿子跟男人发生关系，一想到就令他觉得诡异。

　　没想到自己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儿子有这种不正常的性向！

　　听到他这样的口气，利雅终於忍不住抬起头来。

　　难道有个身为同性恋的儿子是件很可耻的事吗？

　　同性恋有错吗......？

　　如果有错的话，应该也是把他生下来的父母！

　　利雅咬紧下唇，直视著父亲。
　　
　　「太不正常了──！要是你母亲还在的话就好了！若是她在的话你一定会很正常的吧......」利父感到焦虑，因为没办法接受儿子同性恋的事实。

　　「不正常......？」利雅缓缓地开口了。「那麽什麽又算是"正常"的呢......？」

　　他的话令利父一愣。

　　「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天生就是喜欢男人是我可以选择的吗？你口口声声说什麽都是为我著想，但是你真正了解过我吗？说穿了你只不过跟那些男人都一样！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话语结束的同时，室内传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啪──」

　　利雅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而父亲则气极地站在他面前。

　　「早知道当初就不生你这儿子了！你是想要气死我吗！」

　　利雅已经完全地心灰意冷。

　　内心的空寂感远远地超过脸颊的疼痛。

　　他无声地移动脚步，不理会父亲的叫喊直直地朝二楼房间走。

　　「我会吩咐刘妈好好地看住你！你别想给我离开房间一步！」

　　父亲的声音越来愈遥远，直到最後被房间门板阻隔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