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李四(修改版)————陌上草薰
陌上草薰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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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传到味觉里,两人都呆了一下,也清醒了起来。
"你以后都不许跟我说死!我不死你也不准死!听到没有?"李四把张三拉起来拥在怀里,地上的泥泞粘得张三一身都是,李四后悔得心疼。
"笨蛋!刚才跟你开玩笑呢!居然粗鲁成这个死样子,真难看!"张三笑着挣脱出来。
"呵呵,那就快回去啦!都冷死了!"李四的精神也放松了一点,连忙拉起张三回到船上。
当然,两个人都知道刚才的一幕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刚才再犹豫一点点,我就要跟着他跳下去了,李四想。
假如刚才他说肯和我一起死,我就真的跳下去了,张三想。
.........
第二天,理所当然地,两人都病倒了,感冒发烧咳嗽,累坏了照顾他们的母亲。过了一天,两人恢复了一点,可以下床了,张三的母亲再三叮嘱了他们一番后就去了工作。冬晴的早上,太阳和暖地照下来,张三李四背靠背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周围一片寂静--大家都工作去了。
"喂,你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走了吧?"张三问道。
"嗯,是啊。"
"多久才能回来一次?"
"我也不知道喔~总之一有机会我就回来!"李四拉过张三的手握住。
"哼~我才不希罕呢!"张三呵呵笑着说。
"呵呵,是吗?"李四也懒得去计较,顿了一下突然又说:
"呵呵,我记起来了!高中的时候学过一首歌呢!我教你唱!"
"不要!我不想受罪!"张三连忙抗议道,可是李四已经轻声唱起来了--
"长亭外,古道边,荒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霄别梦寒。"
浓重的鼻音加上沙哑的声音,歌声实在可怕,张三难受得眼泪都出来了。
"呵呵,我看你如果去打仗的时候唱个歌就行了,大家都被你冷死了,哈哈哈!"张三大笑着擦去脸上的眼泪。
"哼!没良心!"李四有点不好意思地推张三一把,道:"唱给你听是让你记住我!没有人像我这么好心情唱歌给你听了!"
"呵呵,怎么敢不记得啊!没有人比你唱得更难听了!"张三转过身来大胆地在李四嘴上亲了一下。
轻轻松松就定了个承诺,多天以来的焦虑也总算交代了一点,虽然还是满腹的离愁别绪。
一个星期后,热闹非凡的村口,鼓乐喧天,张三目送着那辆带走了李四的军车消失在转弯处,再低头,手中握着的是李四从衣襟上摘下来塞给他的大红花。
"呵呵,这个笨蛋!" 他轻轻的笑了起来。
23
就是身边少了个李四,生活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张三依然是每日早出晚归的工作,闲来翻出李四和韩峻留给他的的书来读读,日子也就那么平平稳稳的过了。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每过二十天他会收到一封盖了五星的信,发信人地址是山西太原某驻地,满满的五页信纸,把自己近来的生活巨细无遗的报告一遍,张三每次读信都忍不住要笑这个牛脾气的李四,居然连续半年都写这种流水帐。
读完信后张三会拿出自己已经写了十天的信来,把对李四的信的感想加在后面,封好信封寄出去,然后又开始一边数日子一边写下一封信了,采用的居然也是李四那种流水帐的格式,连张三自己也觉得自己太堕落了,居然要学笨蛋的叙事方法,不过嘛,不写详细一点又怕他担心,所以也省去了自责。
时值七月,难得的礼拜天,张三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读信,这回李四寄来了一张照片,里面那个一本正经又傻里傻气的家伙让张三想起了很多年前在韩峻家里看的韩峻小时候穿着军装的照片。正觉得好笑的时候韩峻竟真的出现了。
"呵呵,李四又来信啦?"韩峻笑着走过来抢过张三手中的信,张三倒也不跟他计较,李四早就告诉过他部队里为安全计有时候会拆阅士兵的信件,为此两人的信除了闲话生活外是一点点"杂质"都没有,在信末甚至还要写一句"勿念!",从头到尾光明正大得不得了,因此韩峻也不是第一次看李四写给张三的信。
韩峻看完信又嘲笑了李四的丑照一阵,然后说起了他的来意--糖厂里的一个负责文书的职员几天前离职了,他的职位至今悬空着,而韩峻刚好调到人事科工作,当然是马上大力举荐了他的好朋友张三了。到国营机构工作,工资和福利稳定不在话下,连食宿都是厂里负责,工作范围也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帮领导写发言稿和整理厂内的相关文件罢了,这种铁饭碗谁不想要,张三根本就没想过拒绝。
花了好几天办好一切麻烦的手续后,张三迈出了新鲜人生第一步--成了糖厂的职工--临时的,据说要转成正式职工的话必须等三个月后参加一个什么考试,对于张三来说即使是临时工也比在村子里割草好一百倍,当然也不会介意了,唯一让他觉得为难的是厂里要求他搬到职工宿舍去住下来,他要把母亲一个留在家里了。对此张三的母亲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反而潇洒的说男儿应当志在四方,我又不是老得走不动,哪用得着你一天到晚的在身边钻来钻去呀!张三听得心中惭愧,也就安心搬了过去。
跟张三在同一办公室的两个同事都是女的,一个是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名叫蒋卫国,女孩子居然取这种又红又专的名字,张三猜想她必定有些来头,果然后来听说她是厂里党支书的女儿。另外一个同事四十多岁了,大家都叫她"刘阿姨"。文职人员在平时都很闲,旁边几个办公室的人常常过来串门,过不了几天就把张三的来龙去脉摸得一清二楚了,当然,张三也把周围的人事了解得七七八八。
工作的第三天他知道了原来在他的职位上那个人离职的原因,根据刘阿姨绘声绘色的描述,原来的那个年轻人也人模人样的,平时规规矩矩,连跟女孩子说句话都红着脸结结巴巴的,想不到有天晚上被人发现跟他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在厂外的小树林里又抱又亲。这事在一夜之间传遍全厂,结果可想而知,大家再也没见过他出现了,组织上对这种丑事也不好明说怎么处理,只是悄悄地招个人进来填空缺就算了,于是张三很幸运成了那个替补。
"所以说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起来好好的一个人居然那么变态,真是恶心死了!"刘阿姨最后下结论道。
"就是!当初还有人说要撮合我跟他,幸亏我没答应呢!不然就惨了!男的跟男的啊....想想都觉得恶心!" 蒋卫国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
".....呵呵,是啊是啊...."张三也做出个受不了的表情附和着,心中自是各种滋味在翻涌。
这世界真小啊!他讽刺的想,恐怕大家都想不到刚走了一个变态的又来一个吧!看着自己的办公桌椅都是新的,看来以前那人用过的那套已经被扔掉了,如果以后自己被人发现了,这套新桌椅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咯!不过这些话他都是想过就算了,即使心里还在一直介意着,在寄给李四的信里却是一个字也没提到。
韩峻早就跟他说过在这里工作最重要的不是工作能力,而是良好的人际关系,只要和大家沟通好了,以后那个考试就容易多了。是以张三上班以来对大家都很客气有礼,很快就博得了大家的喜欢,包括某些少女的芳心,例如蒋卫国的。对男女恋爱这些事情张三从不曾考虑过,而女孩子是即使有了意思也只放在眉梢眼角之间,嘴里是万万不肯说出来的。
不过这种事情即使当事人不操心也不要紧,自有热心人士来为他们操心。刘阿姨早就想把面前这对郎才女貌的年轻人凑在一起了,察言观色一段时间,发现蒋卫国闲着无聊的时候目光和话题就禁不住往张三那边飘,有事没事也找出些小问题和他研究一番,而张三也一脸认真的帮她解决,分明是妹有情哥有意嘛!
于是刘阿姨自动自觉担起了月老的责任,有事没事就跑到别的办公室去把他们俩留在一起"培养感情",还经常送些连着座号的电影票给他们,周末的时候还邀请他们到家里吃饭。蒋卫国自然都一一配合了,问题在张三,饭是吃了,电影也看了,聊天也没少,就是对蒋卫国越来越明显的各种暗示置若罔闻,跟他平时的耳聪目明根本对不上号,久而久之,连刘阿姨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大概张三不是木头一个就是看不上蒋卫国了,惋惜之余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张三,
"呵呵,小张,你觉得小蒋她这人怎么样?"
"她?很好啊!"张三连忙接口道,啊~等你这问题太久了,终于问起来了!
"那你.....呵呵,我觉得你们还是满配合的嘛,你有没有想过?"
"啊?想什么?"张三决定扮木头扮到底。
"呵呵,你们年纪都不小了,谈个朋友成个家也很正常嘛!"刘阿姨在心里不禁暗暗叹气,原来这个才子是个感情白痴啊!
"呵呵,那个..我工作才起步,还不想想这些事情啊。" 这样拒绝应该会不会得罪人呢?
"哎呀,又不是要你立刻结婚,先做个朋友嘛,等以后工作稳定了再结婚也不迟..."刘阿姨还是不想放弃做大媒的机会。
"....其实...那个.我在家那边已经有了朋友了,呵呵。"这个算是实话吧?
"哦呵呵,原来是这样啊!怎么我没听韩峻提起过呢?"刘阿姨恍然大悟的笑了。
"啊?!呃.....是最近才认识的,还没告诉他呢!呵呵....."张三偷偷吓了一跳,韩峻呀韩峻!我差点就被你害了!
"哦,那就算了,可惜呢,小蒋那么好的姑娘,看起来跟你真是配极了,她又是党支书的女儿,对你以后的前途也很有帮助啊....可惜..."刘阿姨惋惜的摇摇头,收拾完桌上的文件下班回家去了。
张三干笑了两声,也骑车回家去了--今天是李四来信的日子。
......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转正的考试了,张三去找韩峻帮忙打听考试内容,韩峻笑着说考试其实根本只是个幌子,最后能不能转正还要看你有没有后台呢!哦~那我一定过不了了!张三很失望。怕什么!你不是有个蒋卫国吗?韩峻拍拍他的肩膀促狭的笑着说。哇!连你也那么八卦啊!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张三连忙撇清。可是她确实是个好女孩啊,而且一个未嫁,一个未娶,你怎么就不考虑一下人家?我以前给你介绍的那些女孩你又看不上,到底你喜欢些什么样的人啊?韩峻显得有点无可奈何。呵呵?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像李四那样的咯!张三在心里是这样想,嘴巴当然守得严严实实的,哈哈的一笑而过。
转正考试的试题很简单,问题是竞争大,30个人参加考试,最后能留下的只有10个。结果一个月后才公布,不过张三大约也看得出自己的结果了,这几天张卫国老是对他欲言又止的,刘阿姨和其他办公室一些比较欣赏他的资深人士都或明或暗的对他说张卫国的优点,很明显在告诉他没有后台撑着就要回家吃谷种了。
唉~看来我还是要回家割草了!张三笑着想,心情没受什么打击,甚至还有点兴奋,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报纸上的一个消息吸引去了:本年12月在全国进行大学招生考试,只要具有高中学历或是相等文化知识的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城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和应届毕业生,符合条件均可报考......
"大学"是个遥远而神秘的名字,张三偶然在报纸里看过些关于大学生活的文章,在生活中还没接触过一个大学生,不过,只要考上了大学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开始新的生活,看一些在这里永远也看不到的东西....那是张三梦寐以求的事情。反正在糖厂大概也混不下去了,回家也是耕田,不如去考一下,说不定考上了还可以换个环境....想到这里,张三决定参加高考。
.......
最后一次走出考场的时候张三的心情有点混乱。对于他来说,题目简单的让人不敢相信,看着一起出来那些人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很想发笑,可是,就算考好了,最后自己能上大学吗?会不会又跟糖厂那个转正考试一样只是一个幌子,虽然考了高分还是要落败?张三努力的说服自己要抱着平常心,可是既然参加了高考,心里又免不了种下希望,虽然有过无数次失望的经验,他还是忍不住要想象一下未来的大学生活,然后为了压抑自己过度的期盼他又马上想起参军和转正失败的事情来,情绪一时高涨一时低落的好不难熬,张三在糖厂里生活了几个月养出来的那一点点肌肉又全瘦回去了。
24
农历的黄道吉日都集中在年底,韩峻和红英也选了个日子准备结婚了。张三李四自然逃脱不了做伴郎的命运。在李四的母亲指示下,张三连续给李四发了三个"母病重,盼归!"的电报,部队里终于把吓个半死的李四放了回来。
李四一下车就看到了等在路口的张三,他好像高了一点,脸色也健康了一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李四觉得脸上有点热,正想走过去跟张三说话,冷不防身边一个人扑上来大力抱住他,
"兄弟!想死你啦!"是韩峻, 李四狠狠吓了一跳,怎么刚才都没发现他的存在呢?(废话,当然是因为你重色轻友啦!)
"咳咳,死韩五那么用力干吗啊!我透不过气了!"李四推开韩峻,把手上的行李都塞给他,自己笑眯眯的向张三张开双手--刚和韩峻抱过了,现在和张三抱应该没有人会怀疑吧?呵呵!
"去!"张三不好意思的打开李四的手道"回家啦! "
"是喔!我妈她怎么样了?"李四紧张的抓住张三的手问。
"哈哈哈!!你真的相信啦??"韩峻在旁边大笑起来,
"啊??"李四一头雾水,连发三道电报催我回来,难道母亲的病这么快又好了?
"你妈一点事都没有!是某个小弟弟要和大姐姐结婚才叫你回来的!"张三不忍心看李四惊慌的样子,于是把真相说了出来,可怜的某准新郎被李四用拳脚大力"恭喜"了一番。
得知母亲无恙,李四一路以来的担心顿时化为乌有,高高兴兴的随韩峻和张三回去了。
婚礼在三天后举行,张三李四每天为筹备工作累得够呛,当时村里还没有请帖这回事,请客要亲自上门去一户一户的邀请,两人很荣幸的接受了这项任务,拿着名单跑了一天还请不到一半人,不是说客人特别多,而是白天的时候大家多半不在家,等到晚上去请的时候又被人拉住聊天,一聊就是几个小时,说来说去都是打听张三李四有"朋友"了没有,然后很热心地推荐自己亲戚中未嫁的某某,
两人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脱身,生气起来干脆把名单丢还给韩峻去请,又揽下了另外的筹备工作。
鉴于每家拥有的碗碟桌椅都只够家用,到请客吃饭的时候只能向左右邻居借了。然后另外的问题又出现了,全村的碗合起来不外两种,一种是外壁写着"农业学大寨"的饭碗,一种是外壁画着一只大公鸡的装菜的大碗。为了把自己家的碗区别开来,通常的做法是在碗的底上刻上家长名字中的一个字做记号。张三李四到此刻才发现自己家的碗还没刻字,连忙找来锤子和凿子开工了。
"刻谁的名字好啊?"李四拿着锤子问张三。
"当然是你的啦!"张三随口答道。
"可是那个"肆"字那么多笔画....."李四看看面前的十多个碗--每个字要用锤子轻轻敲着凿子一点一点的刻在碗底,用力不足会刻不出来,用力太大又会把碗凿成两半,而且一个字要凿一百多个点,那十个碗要多久才敲完?.....好难!
"呵呵,还是刻你的名字吧?比较容易。"李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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