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平点点头,手还是紧紧握住深雪,深怕自己再放手,就会永远的失去他。幸子叹口气,拉开门无奈的返家了。
回家略做梳洗,然后睡了几个钟头,幸子就帮龙平带了衣服去医院给他换穿。
先去看了小彩,她正睡着,然后转到深雪的病房,意料中的,龙平紧紧握住他的手,疲惫的趴在床沿睡着了,幸子摇摇头,走近,拍拍他的肩膀,龙平睡眼惺忪的醒来,揉揉眼睛。
「妈,你来了!」
「你回家洗个澡,你还得去公司,不可以把工作就这样丢着的!」
龙平自己也明白,但还是放不下深雪,他无限爱怜的看看犹然沉睡的他。「我想等他醒来,我想看他睁开眼睛!」
「你的样子很糟,而且,深雪说不定今天不会醒来,你先回去洗澡,然后去公司看一看,然后再到医院来吧!」幸子将龙平拉起身,推向洗手间。
「可是...」
「不要可是了,听妈的话不会错的!」
「好吧,妈你帮我看着他,如果他醒的,马上打电话跟我说吧!」最后妥协了,但还是不死心的交代。
幸子点点头,龙平才往门口走。
突然「龙平!」出声叫住他。
回以一眼询问的眼神。
「去看看小彩,她也住院了!」
「......我会的!」
终于,离开医院回去休息了。
看着儿子背影消失,幸子无奈的叹气,在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看深雪,她,又叹气了!
拿了颗苹果,分成二等分,使用完的刀子就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想到不到一天前发生的事情,她就想叹气,先是小彩跌倒,然后深雪又自杀,真是祸不单行啊!
幸子想着,嘴也机械式的咬着苹果,一口一口,苹果似乎尝起来一点都不好吃。
墙上的时钟秒针不停的走,时间不停的流逝。幸子起身看床上的深雪。皎美的五官,幸子不懂,龙平为何对他放不下,本以为让龙平娶老婆后这情况会有所改善,但现在,深雪自杀未遂,龙平想是对他更放心不下了。
〝如果没有这张脸,或许龙平就不会如此痴傻了吧!〞
想着归想,幸子也不能对深雪下毒手,又叹气,或许这就叫做孽缘吧!龙平上辈子欠深雪的,该还的是不会少的。
唉......
幸子走出深雪的病房,准备到小彩那儿去看看她,毕竟流掉小孩对女人而言伤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理的伤。
『我不会原谅你的!』
龙平愤怒的大喊,深雪倏地睁开眼睛,直楞楞的看着天花板,脑中不断回复着那句话,冷汗不停地自他的额头冒出。
「对不起...对不起...」深雪直念着对不起三个字,那模样就像失了心神一样。
「我不是故意的,龙哥你原谅我!」挣扎的坐起身,蜷缩起身体。
突然,他看到桌上的水果刀,抖着手握住刀柄,放在眼前细看,刀身映出深雪的涣散的眼神。
「我...命赔你...」眼泪应声而下,手里的刀又往手腕的伤口划下。
才刚刚经历严重的失血,病体尚且来不及恢复,这一次深雪很快就就昏倒了,腕上的口子正不断冒着鲜血。
鲜红的生命无声无息的流泄,月光斜射进来,银白色的光线照着床上渐渐失温的深雪。
或许人世间仍有值得眷恋的吧!一个值班的护士刚好来巡深雪的病房,打开门,窗外斜射进来的月光透着诡异,空气里弥漫着不自然的感觉。
她将灯打开,映入眼底的景象叫她诧异,深雪昏倒在床上,手腕上的白纱布又再度染红。
护士赶忙按了呼叫铃,通知值班医生急救。
「医生,病人自杀了!」
接到通知,值班医生赶了过来,二三位护士赶来支持,深雪又被推进开刀房。
才回家休息,洗了澡,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怎么也阖不上眼睛,龙平楞楞的看着天花板。
铃--铃--
接起电话,脸色一凛,颤抖着手,一句话也说不出,下一刻,回过神的他,丢下手中的电话,冲出家门,又往医院而去。
冲到急诊\室前,手术中的灯又亮起,龙平忽地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痛苦的看着开刀房的方向,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的他,脸上挂着两行泪。
回到病房的幸子,找不到深雪,又见床上的斑斑血迹,一路询问,又来到急诊\室。远远的,她就看见自己的儿子跪倒在地,咚咚的跑向他,想把他拉起来。
「龙平,你不要这样!」幸子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会哭,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如果没有深雪,我要怎么活下去!」泪水不停自眼中滑落。「怎么会把他逼成这样,天啊!」龙平抱头痛哭。
「龙平......」幸子无言以对,她才离开一小段时间,深雪却偏偏在这时候醒来。
掉再多的眼泪也无济于事,龙平爬起来,沉默地坐在长椅上等待,杂乱的样子显示出他此刻心情有多乱。
因为太在乎,所以才舍不得。以为把你放开点距离,就可以一直看着你,却怎样也想不到,会把你逼成这样,怎么会呢!
自杀过的人,不是说通常不会再自杀的吗?你怎么能那样伤害自己,你如何下得了手,你在报复我吗?如果是,那你把刀子刺到我身上来,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神啊!
如果没有你,我要怎么活下去,从未想过你会丢下我,一直以为我们不会分离,即使不能在一起,也以为你会懂我的心意。
莫非在我决定结婚的时候,你就对我心灰意冷了,是吗?
所以你现在可以毫不犹豫的扔下我,对不对?
你说过,这世界你唯一想要的,只有我;你在乎的,也只有我,你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你也说了永远不会离开。
只是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一直以为,只要转过身就会看到你,以为你永远不会离开的!
是我切断你对这世界唯一的依恋,把你逼上绝路的是我,是我杀了你的!
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把他带走,把他还给我,拜托你,拜托你!
手术中的灯熄了,医生走出来。龙平忙迎了上去,抓住医生的手问。
「医生,他怎样了?」
千万不要!
「他非常虚弱,要好好照顾他!」和气的交待,医生拍拍龙平的肩。
护士将深雪推出,他的脸白得像张纸,眼睛闭着,就像睡着一样。护士将他送往另一个病房,这次龙平决定要不眠不休的看着他。
幸子看到深雪变成这样子,龙平也仿佛失去生命一样,她放弃了,颓然地离开医院。
跟进病房,龙平紧紧握住深雪的手,眼睛直看着他,仿若如果一不注意,深雪就会消失一样。
曾经那样有朝气的深雪,总是微笑对着自己的深雪,那一颦一笑是那时候开始消失的。
我愿付出所有以换回深雪!
泪无声无息的滑落,龙平握住深雪的手哭起来。
墙壁上的指针一格一格的走,时间缓慢且不明显的流逝,龙平完全忘了外界的时间,他就只是紧紧握住深雪的手,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十岁那年深雪来到他们家,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他长大,深雪也不是小孩子了,但是,十多年的相处,在两人之间,成了牢固的羁绊,但是,深雪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他们不会有结果,不会有子嗣,更加没办法对父母亲交代的!
所以他结婚了!
曾几何时,深雪灿烂的笑脸不再,仿佛在他决定结婚的同时,深雪也不再笑了,他知道深雪喜欢他,因为他也喜欢深雪,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跟深雪在一起,可惜不能,那终究是他的痴心妄想,那如果要一个人残忍的扼杀这段感情,那么,就由他来吧,让他来作这个罪人!
小彩是个好妻子,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仅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对母亲、深雪,也都很照顾。她将深雪当成自己的弟弟,看深雪没有女朋友,还想帮他介绍女孩子,可惜,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深雪爱的人,竟然会是她的丈夫吧!
深雪越来越冷漠,对小彩是这样,对母亲也是这样,只有跟龙平两人独处的时候,他才会稍稍有了笑容,但是龙平却怕与他两人单独相处,因为他没自信,怕一个守不住,又会将深雪拥入怀中,又会让他们两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好不容易,小彩有了小孩,以为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意外,却发生了。孩子失去了,龙平气惨了,殷殷切切巴望的孩子,给跌掉了,竟然还是因为深雪的关系?!
愤怒的口不择言,长久压抑怒气,一股脑对深雪发泄,却把他逼上绝路,深雪用他的命,来断绝对龙平的爱恋!
深雪醒来了。经过二天的昏迷他终于睁开眼,一直守在床边的龙平满脸发渣,但疲惫的脸总算有了二天以来第一个笑容。
龙平握住雪的手:「小雪,你总算醒了!」
深雪的视线对上龙平,干涩的嘴唇缓缓扯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会把命赔给你的!」转开视线咬着下唇。
眼神是害怕的,手也在发抖,龙平看到如此害怕的深雪,一颗心,全凉透了。
「小雪,你不要怕,我不要你赔我了。」龙平眼泛泪光说着,单手抚上深雪的脸颊,但后者却害怕的拍开他的手,绻缩身体向着另一边。
「深雪!」龙平错愕不已。
「我的命赔你...我的命赔你...」不停地喃喃自语,单薄的肩膀颤抖着。
此情此景,龙平再也忍不住泪水,豆大的泪珠滑落,手无力垂下,狼狈得像打输的老虎。
「小雪...」
龙平跪倒在地,抱头痛哭。
「我的命赔你......」深雪不停的叨念。
在门外的幸子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地掩住嘴,泪水滴落。
「医生,他怎样了?」
龙平与医生面对面讨论深雪的病。
「不能再给他刺激,他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医生思考后回答。
「你是说......那...会不会好呢?」
「很难说,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好!」
皱眉。
「那,他会再自杀吗?」
「他现在已经没有判断力,除了印象很深的事之外,我想他都是不记得了,自杀的话,很有可能。」
「没法子医好他吗?」
「精神病不像其它生理疾病,这只能靠奇迹。我劝你将病人送精神病院,他的状况你应付不来的。」医生就深雪的状况如实的跟龙平说。
「万一他在精神病院自杀,那里能处理吗?」想到,就是无尽的心痛与舍不得。
「老实说,病人转好的机率微乎其微,你不要存太大的希望比较好!」
龙平苦笑。
「不论他怎么样,我只要他活着就好了,就算他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也没关系!」
「你会很辛苦的,这不是普通人可以照料得来的!」
龙平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Doctor!」
退出办公室时,遇到门外的幸子与小彩。
「龙平,你要为你的妻子想一想!」幸子抓着龙平的手问。
龙平看了眼小彩。「妈,我要去看小雪了。」直往小雪的病房而去。
看着儿子的背影,幸子心里着实难过。
「小彩,对不起」
「我早就知道,一开始我就知道小雪看着龙平的眼神不一样,我也知道深雪讨厌我,我只是想要龙平爱我,我不知道会弄成这样!」小彩也自责不已。「是我们把深雪逼入绝路的。」
幸子拍拍小彩的肩,安慰着她。
龙平回到深雪的病房,后者正在床上沉睡着,因为深雪的情绪并不稳定,所以医生为他打了镇静剂。
看着深雪的睡颜,龙平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替深雪拨开散落的发丝,手指不自禁的划着消瘦许多的脸颊。
「不管你变怎样,我只要你活着就好!」爱怜的握着深雪的手。
龙平双手握着深雪的手,无言的凝视着他。
小彩先行办了出院,幸子陪她办手续然后回家。她每天都替龙平送来吃的东西,否则龙平根本不吃的。深雪昏迷多久,龙平就折磨自己多久,本来壮硕的身材,也整整瘦了一大圈。
小彩提了便当盒来。「龙平,来吃饭吧!」小彩替龙平准备东西。
「这,给你!」龙平却递了个纸袋给她。
「这是什么?」一看清,倒成小彩错愕的。「这......」
「你拿去签名,再找个男人嫁就行了,我没办法照顾你了。」龙平回到原来的姿势。
「龙平,我会努力学自己照顾自己的,我不要跟你离婚。」
「我无暇照顾你,我是个烂男人,我不能耽误你!」龙平苦笑。
「龙平...」
「妳回去吧!」
无奈的走出病房,小彩手上带着离婚协议书。
龙平握着深雪的手亲吻。
「这辈子,只有你我绝不放手,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悉心呵护,不去刺激到深雪,在医院待了一周后,深雪终于出院了。
白天,龙平请了私人看护到家里来照顾深雪,下午一下班就回家,亲自照顾深雪。他另外找了个地方赁居而住。深雪的状况,不适合跟小彩还有幸子住在一起的。
听到开门的声,看护知道自己可以下班了。一如预期的看到龙平出现的门后,看护将书合上,打沙发上站起。
「龙平先生。」看护是个温和的男人,总是柔和地笑着。
「深雪今天怎样?」龙平把公文包往沙发一丢,就马上询问深雪的情况。
看护一笑:「深雪今天很安静,现在在房间休息。」
「是吗?」脚步没有停顿,即往深雪的房间走去。打开门,看到心系的人安稳的躺在床上睡觉,他露出释然的表情。
「龙平先生,那我先走了!」男看护对龙平说,龙平点点头,他便自行离开了。
龙平拉了张椅子过来,将西装外套脱下,坐在床边,看着深雪的睡颜。
深雪秀美的脸蛋依旧,却清瘦许多,身子骨也单薄不少,从出院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头发长了许多,稍长的前发常常盖住他的脸,龙平总习惯的帮他拨开头发,不让他的脸遮掩住。
虽然到目前为止,深雪还是没办法记起他是谁,但渐渐的,他也不会一见到龙平就发抖,慢慢的可以待在龙平身边了。
看着深雪的睡颜,龙平觉得自己很满足,他差一点就永远失去深雪,幸好,他又重新将深雪找回,虽然深雪的状况令他辛苦许多,但是,他却很开心,捐弃了以往想要维护的,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很愉悦!
「小彩,是龙平委屈了你,他现在整颗心只有深雪,你...你不用等他吧,我同意你们离婚,虽然只当了你不久的婆婆,我还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儿子而不幸福啊!」幸子拉着小彩的手说。
打从深雪出院,龙平就带着他搬出去了,租了间房子,将深雪安置在那里,一方面照顾他,一方面往来公司处理事情,这个家,反而回来的很少很少,他给了小彩一纸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只消小彩签好名字,就可以办理离婚了,但是,从拿到的第一天到现在,小彩都不肯签下名字,一切只因为她还是爱着龙平的啊!
结婚一年多,虽然当初是跟龙平相亲结婚的,龙平也不是一个体贴的男人,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小彩了解了龙平其实是一个很务实的人,他嘴上说不出甜言蜜语,却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冷漠的人,因此,小彩月跟龙平生活,就越来越爱龙平,有了孩子的时候,小彩是如何的雀跃不已,因为她终于有了跟龙平的爱的结晶,只是,没想到,还不及出世的孩子,就因为一个跌跤夭折了,更想不到,这一跌,她失去的不只是她的孩子,还有她的丈夫!
深雪,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在她跟龙平要结婚的的消息公布之后,深雪的表情是何其错愕,他仿佛有着千言万语一样看着龙平,但龙平却没看见似的转身拉着自己离开,虽然仅只是一瞥,可她也没漏看,深雪看着她的表情,竟然是嫉妒?
婚礼上,那双眼睛哀怨的看着她的丈夫,虽然脸上没有表示,嘴巴也没说半句话,但小彩就是知道,深雪看着龙平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含情脉脉,如怨如诉。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深雪跟龙平先前有多么亲近,从深雪来到这个家开始,就是龙平陪在他身边,陪着怕生的他认识新环境,重新接纳人群,让他重拾笑脸的,那么,深雪会有那样的反应,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小彩知道,自己的出现对深雪来说就是抢走他的龙平哥哥的人,从此以后,他的龙平哥哥自然不能在事事关照他的,他对小彩,理所当然是会不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