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梅边在柳边————mine
mine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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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希望公子勿以柽柳为念。你我身份不同,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那又如何?即使你只是一棵树,我也准备与你长相厮守。如今你既然是可以化身为人,我不认为还有什么问题?"
"我有问题!"柽柳简直要被他气死,为什么一碰到他,事情就变得这么混乱,"你父母对你期盼甚殷,公子前程似锦,万万不可为柽柳自毁前程。这个责任,柽柳负担不起。"
"然则我对你的心意呢?可以完全乎略不计吗?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听听我的意见?"
"公子为柽柳做过什么,柽柳心中有数。只是你我身份实有天渊之别,柳某不敢高攀。公子若要一意孤行,柽柳自然是无话可说。万不得已之时,虽然故土难离,说不得,柽柳也要另则善地,以免再生是非。"
好绝情啊,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我不相信。你我相伴多年,我的事你没有不知道的。对于我来说,即使口不能言,你也是我最亲近的人了。你既非无知无识,如何还会对我这般无情?身份不同?人妖有别?你一再强调这点,却并不提及其它?你对于身份就这般看重吗?"
"不错。总之,你死了这份心吧。公子退一步,前程无优,父母展颜,即是柽柳,多少也可从中受益。只图一时之愉,以至万劫不复之境地,我所不取。柽柳言尽于此,公子保重。"
第二章
多少年的倾心爱慕,却只换来柽柳一句"保重"。
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如果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还会不会倾慕于他?穆又晨问自己。
......还是会吧。
自己一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既然知道有这么样一个人存在,即使是远远地看着也好,即使是就这么放在心里也好,总之自从见到柽柳那日起,自己的心里就再放不下什么旁的人了。
只是他......
他竟然说出要走的话来。
这叫人如何接受?又怎么能不心痛啊......
穆又晨从此一病不起,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便已形峭骨立,不成人形了。
穆家二老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又晨的婚事自然不能再提。这样下去,不办丧事已是万幸,如何还能顾及其它?
大夫都说又晨是郁结于心。可是开了多少顺气解郁的药,他的病却没有一丝起色。
穆夫人直怪当日穆老爷把话说得重了。
穆老爷自然也是后悔莫及,已经发话说,只要他能痊愈,他的亲事但凭他自己做主。只要他开心就好。
但是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又晨的病不但没有起色,倒似又重了些。
如今是连人也不认得了。
若说是心病,这症结倒底在哪里,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都说是天妒英才,难道是因为又晨太好了,所以命不久长?
如果真是为了这个,两老倒宁愿要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儿,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眼见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穆老爷已经把棺木都预备好了,只是不敢跟夫人提起。
正在这时,京城西郊出现了一个有名的方士。
据说可知过去未来之事,替人消灾解厄,无所不能。
穆夫人听说后,马上催穆老爷亲自去请。
虽说是病急乱投医,但只要有一丝希望,穆老爷自然也是不准备放弃的。
方士听闻此事也觉奇怪。
但是一物一治,方士相信凭穆老爷的面相,穆又晨此次是决无性命之忧的。
事关人命,方士还是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选定了二月初二龙抬头晨时过府查看。
这是取了万物生发的意思,希望可以借得天时之力,以达事半功倍之效。
是日,方士准时来到穆府。
先不探看又晨的病情,只在府内四处巡视一番,又拿出罗盘测量了一番方位步数,最后才来到又晨房中。
此时穆又晨早已气若游丝,若不是凭了每日的一小碗参汤吊命,怕是早就不行了。
方士对着他看了半天,口占一绝云:"天之骄子世间稀,众星捧月造化奇。一朝错把姻缘系,可怜雄鹰也伏低。"
"先生,你看我儿可还有救?"穆夫人问道。
"夫人且放宽心,我前日已对老爷说过,只看穆老爷面相,便非无福之人。令公子虽有劫难,既是遇到了我,那是定能化险为夷无疑的。如今在下亲眼见到了令公子,事情已经有了七八分准了。只要按我说的做,不愁不还你一个健康灵俐的好孩儿。"
"果真如此,先生就是我一家三口的救命恩人。来生结草衔环我们也要报答你的。"穆老爷说道。
"这个在下可不敢当,或能因此帮到令公子,就是我的功德了。只是若要公子痊愈,有几件事须得要依着在下。"方士回道。
"先生但说无妨,只要我们出得起的,先生要什么都可以。就是我们实在没有,千方百计也要为先生找来。"
方士闻言一笑,说道:"却不是我要什么东西。都是要为令公子做的。其一,公子既在书房染病,还请移驾到书房为上,这是个以毒攻毒的法子;其二,要找个八字配合的女孩家与公子完婚冲喜。这两件事依了在下,公子痊愈有望矣。"
自 由 自 在
当下方士指点了寻人的方位以及几个与又晨配合的生辰八字,穆老爷马上着人出去寻访。
大概是又晨命不该绝,当天他们就在方士所说的京城西南方向的一个小村落找到了一个待嫁的女孩儿。
据村里人说,她自幼失去双亲,只有一个祖父。
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十数年,如今祖父没了,她就靠为村人浆洗衣服过活。
他祖父垂死之时将她托与邻人,盼望能替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只是邻人为了向老爷子有个交代,不肯让她屈就,不然早就与人做了二房。
便是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家,这才耽误至今。现年已经十七岁了。
穆老爷一听说这个消息,马上就要请媒人去说合。
及至媒人到时,穆夫人却又犹豫起来。
冲喜这个说法,穆夫人原本也是听说过的。
只是心里总觉得这么做是坑害人家女孩儿。
如果真如方士所说,晨儿痊愈也就罢了;万一晨儿就这么撒手而去,那人家如花朵一般的闺女岂不是刚过门就成了寡妇?
媒婆一听这话,连忙说道:
"这一节还请老爷夫人放心。似这等冲喜的亲事,老身不知说成过多少。具都是两想情愿,没什么坑不坑害的。府上公子这么好的人材,又是娶正室夫人,谁嫁过来还亏了她不成?再说了,如果不是公子爷病重,似她这等寒门小户的人家,咱们还看不上呢!她祖上也不知是烧对了那柱香才得如此呢。"
"那好,"穆夫人道,"既这么着就请您老费心了,如今事急,您这就至账房支取定金,速去速回,事成之后我们另有重谢。"
当晚媒人带了口信回来,说对方的监护人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只是那女孩儿有些条件。
原来那女孩自幼当家,本人也有些主意。
媒人说出来意之后,那女孩想了想便道:"果如妈妈所说,这是百年不遇的姻缘。只是若要我嫁过去,有三件事,若依了我时,不需多问,即日即可迎娶。若是不依,那就只能说抱歉了。"自 由 自 在
"那她到底说了哪三件事?"穆夫人急问。
"说起这个孩子,也真是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竟然与咱们讲起价钱来您说。"媒婆仍旧卖着关子。
穆先生闻言微微一笑,说道:"真是让您操心费力了,既如此,不管婚事能否办成,我们都送您一份大礼就是。"
"哪里哪里,老婆子不是这个意思。"媒婆忙道,"再说,哪能白要您的谢礼呢。我跟您府上投缘,定要将此事办成才好。"
媒婆:"那孩子是这么说的:‘一,奴自幼生长于小户寒门,不懂什么礼数,兼又性格倔强,万望公婆不要挑礼儿才好;"
穆夫人:"没问题。只要她对晨儿好,大面上过得去即可,我们不是那刁钻之人,谅无大碍。"
媒婆:"二,奴性喜安静,居所附近不喜有闲杂人等走动,便是贴身仆妇,也要另设居所;"
穆夫人:"这一节也能答应。"
媒婆:"三,奴戒口茹素,还望公婆见谅。"
穆夫人:"就这样?"
媒婆:"就这样。她就只要依得这三件事,不日便可迎娶。"
自 由 自 在
穆老爷和穆夫人对看了一眼,心中都是喜不自胜。
那媒婆又道:"她说若您二位答应了时,还有一件小事也要照她的意思办。"
"那又是什么?"穆老爷问。怎么这么多事儿。
"她说别处她一概不管,只是新房内不要那些喜庆的布置。您说,这是不是有些奇怪?只是她说让您二位想想公子致病的原因,就知道她说得有理了。"
"......"
这种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二月初四。是穆又晨大喜的日子。
穆府内除了后花园以外具都张灯结彩。
穆又晨不能下床,就由他堂弟代娶。
礼成之后,新人被送入穆又晨现在的居室,也就是穆又辰的书房。
"好了,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去前面帮忙吧。"新娘子吩咐道。
看着众人走出房门,新娘子长出了一口气。
"呼~~,总算是完了,这些俗礼,还真是麻烦呢。"

话音还未落地,只见那红衣人影周围腾起一阵淡紫色的烟雾。
烟雾消散时,厅中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地上只散落了些新娘身上的赤裙霞袄、珠钗玉簪。
卧房内,雕床锦被之中,躺着昏睡的穆又晨。
他,只得一握青丝还是一如既往的柔软;还有那紧闭的双眼看起来更大更明显。
洁白如玉的修长手指,轻轻地抚过又晨瘦削的俊颜。
是的,即便是重病之中,他反倒越加地惹人爱怜。
这种感觉就是心痛吗?
什么时候你才能学会爱惜自己?只有你好了我才会好,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你这又是何苦,"坐在床前的人,喃喃地念着,"若是为了非烟再堕轮回,让非烟情何以堪?"
轻轻地覆上他干裂的双唇,口对口地把真气渡给他。
紧紧地盯着他毫无生气的双眼,快些醒来吧,你不可以死,我不允许。
终于,穆又晨睁开了双眼。
鼻间闻到的,是熟悉的草木清香,触目所及的,是那人满怀关切的双眸。
还是梦吧......这几日昏睡的时候总会梦见和他在一起,只是一醒来仍旧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自己已经快死了吧,临死之前还能看见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真好,即便这是在梦里,也可以瞑目了吧。
"柽柳,你不要走。我就快死了,那时就再也没有人烦你了。现在,就让我再多看你一会儿。"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他的眼里为什么蓄满了泪水?是在为我伤心吗?不要啊,你这样子,我会心痛的。
穆又晨抬起右手,想为他拭去脸上的清泪,却因为看见自己干瘦的手指而停下了动作。
这样如鸡爪一般的手,怎么配去碰他的脸?
下一秒,举在半空中的手已经被他握住,轻轻地掂起,贴在那细滑如脂的脸上。
清清凉凉的,是他眼中不断流出的泪水,酸酸涩涩的,是穆又晨心中泛滥而起的滋味。
自 由 自 在
"东升,少奶奶还没醒吗?"
"可能吧,没听到什么动静。"
外面传来下人间的小声对话,天已经大亮了。
什么啊,少奶奶是谁啊?
"柽......"穆又晨张嘴刚想问,就被柽柳唔住了嘴。
"嘘......我不走,你放心吧。你先别问,等有时间了我再跟你说。"
穆又晨只好闭嘴。
柽柳站起身走到卧房门口,将要出去时又回过头来说:"以后不要柽柳柽柳的,叫我非烟,柳非烟。这一次别再忘了。"
门口的东升的小翠正在小声议论不知少奶奶这一晚是怎么过的,耳中听得"吱嘎--"一声,书房的门已经打开了,门口就站着昨晚新娶进门的少奶奶。
二人吓得马上噤声。好在少奶奶虽然看起来不怎么爱理人却并没有生气。
只听她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二人回了。
"小翠,你去叫厨房弄些清淡食物,你家公子醒了,想来是要吃些东西的。东升,你去给老爷夫人报喜,二老一定会很高兴的。"
二人走后,柳非烟回到房中,将冲喜一事简单说与又晨知道。
那方士邻人乃至村落自然都是妖力所为,这个还难不倒他。
"只是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不许你再作贱自己的身子,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命了。"
穆又晨才要答言,外面人声嘈杂,原来是穆老爷和穆夫人到了。
儿子病情好转,二老心中喜欢自不待言。
当下着人准备谢礼,送往方士及媒婆处。
媒婆自然是喜笑颜开,这一次的进项够她以往说成十对的。
那方士却不知所踪,穆家二老无法,也只有向天朝拜而已。
过不多日,穆又晨的身子已经被柳非烟调理的七七八八。
穆家二老放下心头大石,下人们也舒了一口气,大家都感觉穆宅的气氛轻松了很多。
这日,梅翰林向穆老爷求一幅又晨画的柽柳去布置书房。
他是穆老爷的知交,又晨自然不能推托。
画好之后就放在书画架子上待人来取。
可是梅翰林三天之后才派人来,一来还就是急茬儿,东升抓起一幅画只打开半截一看是柽柳就拿了出去。
待穆又晨知道东升把画拿错了时,那画早已到了梅翰林府上,要是要不回来了,也就只好作罢。
半个月后的一天上午。祺王派人来穆府传话,说是祺王指名要见穆又晨,让他即刻动身。
穆又晨心中奇怪:
穆家与朝中权贵素无来往,自己更是从来没见过他,想来他也不应该知道自己这个无名小卒才是。
那么今天,他又是所为何来呢?
事到临头,不容细想。祺王权势熏天,不管原因如何,被他盯上了,总是要小心应付才好。
然而,到了晚间,穆又晨也没有回来。
穆家二老和柳非烟都觉事情不妙。
非烟暗想,如果又晨再不回来,他就要进祺王府去打探一番了。
正在这时,祺王派人送来一个画轴。
说是只要画中的人去见他,即刻就放穆又晨回府。
展开在桌上的那幅画,正是东升错拿给梅翰林的那幅《烟霞图》。
画中的主体依然是穆又晨最爱画的柽柳,一如既往的清灵空逸,一如既往的轻柔俊秀。
唯一与别幅画作的不同的,便是画中多了一个青衣男子。
他,倚树而坐,姿态悠闲;闭目凝神,恬适安然。
再配上身后的静池烟柳,只疑是谪仙降世,仙境临凡。
"这人是谁啊?看着好生眼熟,是谁家的孩子?"穆老爷向夫人询问。
"你都不知,我自然也不晓得。只是祺王竟然会为了一个画中人把晨儿扣压在王府?这也太荒唐了。"穆夫人摇头。
"二老不要乱猜了。非烟知道此人的来历,这就派人出去找他,定让他去王府接回公子便是。"柳非烟道。
祺王府。
"本王就知道一定会有你这么一个人,像这样的人物,不是只凭想像就可画得出的。"祺王感叹,"只是你的朋友为什么硬要说没有你这个人呢?害得我只好出此下策,这可是违背了我的处事原则。"
"王爷厚爱,愧不敢当。只是在下既然来了,可否先让穆公子回府?穆家二老早已等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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