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这么干.你伤害的是你自己."
"当然,反正我和你无关."
"你可不可以停止?"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凭什么管我的事情."我的委屈终于涌了上来,我等的是他的那句话.我看着他的眼睛,只要你说你要我当你的BF,一切都可以重来的.
"你不要这么不讲理好不好.当初我并没有骗你,而你也是答应了只是当我的情人.到他回来的那天为止.你何必这么得寸进尺呢?"他也有点急了.
"哦,是吗?"我冷笑着说."那也是你说的,爱情和肉体是可以分开的.那你又干嘛管我的事情.反正我会小心的,保证不会带点什么病给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是为你好?"
"是呀,可是如果不是我出去卖,你能在这里心安理得的住房子听音乐?你他XX的老老实实的给我呆着就够了,你那个小男朋友回来还早呢!你以为还能找着别的机会白吃白住?"我也拉下脸皮,说话粗俗了起来.
"你这么不讲理! 当初我没有逼你,你求着我搬过来,怎么,现在后悔了?"他的脸都已经红了.
"当初是当初,现在早就变了,谁叫你还那么老着脸赖在这."我心里说不出的委屈,说话也越来越刻薄.
"那好,我欠你多少,我还给你."他一把推开我,进屋把他的钱都翻出来堆在桌上,大概有一千多块.
"你收回去吧,省得你日后又来求我."我气的全身发抖,可嘴上还是不饶人.
他风风火火的冲进屋收拾东西,我倚在门口,冷眼看着他.
"好,你走,有本事就不要回来."这句话也许不只是说给他听的吧,对于我,也是一次告别.

我坐在地上,全身已经没有了知觉.没有人在身边,压抑了好久了泪还是决了堤.一切的委屈还有不满,随着眼泪流了一地.原来他真的是不在乎的,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还是得到这么个结果.我的胸口好痛好痛,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心碎吧.也许我该庆幸我们终于伤得这么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张宇的声音给这个夜晚染上了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一切都是月亮惹的祸.

很久以后,我还是可以清楚的记得那个晚上,那个模模糊糊的月亮.

小时候,妹妹会说,那是月亮长了毛.

 

 

第二十一章 宿命

我等了他三天,我告诉自己,如果三天后他没有回头,这段感情就再也挽不回了.三天后,我取出银行所有的钱,把电话线交给小三.回到那个炎热的城市,我的家.父母还是老样子,一个劲的问我,请这么长的假,我的老板会不会生气?我苦笑,我告诉他们,我的工作很顺利,很快就要升职了.于是我又成了他们向左邻右舍炫耀的资本.妹妹的中专也放假了,学室内设计的她现在出落得亭亭玉立,躲躲闪闪的把她的小男朋友介绍给我认识.很斯文的男孩子,带着眼镜,穿着熨得很整齐的衬衣.说话很腼腆,和我那泼辣的老妹刚好配上.看着这一对小恋人,他们脸上的幸福是那么的有感染力.

去后山那座老庙里烧香,老和尚还是小时候给我吃素包的那个.我留下一份不少的香火钱,很虔诚的对着已经脱落了金身的菩萨磕了几个头.开始信命了,命中八尺难求一丈.不是我的东西,怎么努力都是没有用的.

离开的时候,妈妈又专门去庙里给我求了个平安符,再三叮嘱,如果遇到个好女孩,一定回来给她看看.我转过头去,还是湿了眼睛.临上火车,抓住老妹的小男朋友,像所有表现夸张的大哥一样,严肃的警告他一定要好好对我老妹,不然对他不客气.背上挨了好几下妹妹的小粉拳.

这是我的另一段生命吧,可惜我是不能久待的,我已经回不了头了.随着火车的气笛,还是抛在了脑后.

信箱里放着一封信,没有地址,看来是直接投进来的,委委曲曲的挤在众多的广告中.喝了一口浓茶,靠在床上拆开了信,是李源写来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笔迹,感觉好陌生.

峰,

我想你是不想再见到我了,不过也没有关系.我很快也要离开这个城市,不过再走之前我不想带走我心里的秘密.因为我知道,有的话不管说不说都是我们之间永远的遗憾.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不管你相信与否,其实我心里真的是在乎你的.只是我把自己藏的太深,而我们又都太骄傲,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是很爱我的男朋友,而且我真的不能像爱他一样去爱一个人.他走的时候,我答应做他永远的情人,不管他是不是有女朋友,甚至是不是结婚,我还是要遵守我的诺言.因为这是我爱他的一种方式.但是我又是那么不甘心,加上我真的需要用钱,我才选择了做MB这条路.我以为我是可以把爱和性分开的,可是我还是遇到了你.你的爱让我觉得压力很大,更让我觉得内疚,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回报你同样的爱.于是我只有逃离.

我真的很想说:对不起.因为我是真的在乎你,看着你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我的心里真的好难过.也许离别才是我们最好的出路,可是,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其实也很难受,因为从我心里的某个地方来说,我其实是爱你的.而且我会一直把你放在我心里,无论你相不相信.

源

又,不要找我,相信缘分吧.

我慢慢的把信纸折好,放回信封里.我的心里已经平静入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错过就是错过.其实我还是爱你,但是我不想让我的爱成为你的负担.那么就祝你走好吧.

我还是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拉生意,接电话,偶尔也接接客人.只是如果有男孩来应征,我一律推给小三去处理.不知怎么,我怕看他们交织金钱和欲望的眼睛.熊伟最终被人在街头暴打了一顿,听说手断脚断,还听说被划花了脸.我不知道,反正肯定与我无关就是了,因为大勇早在熊伟出事前好几个月就以贩毒和抢劫判了.张伟强带人去抓的,后来还上了好几天的电视.看着着两个我当年黑道白道的守护神以这种方式见面,不得不感慨人事的变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关上电视,坐在黑暗里抽烟.
熊伟出事以后就一直很低调,过去被他挖走的人也有回来的.我冷淡的欢迎他们,毕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很单纯的雇主关系了.我尽量把人际关系冷处理,朋友也愈来愈少,但我却感觉越来越安全.
阿燕还是撑着她那个小按摩院,还是一样和我诉苦生意的艰难,还是一样用三寸不烂舌骗那些冤大头.
好像一切都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很多晚上,闭上眼睛,我还是可以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初夏的午后,那个背着书包出现在酒店大堂的男孩,他鼻子上细细的汗珠,还有带点羞涩的眼睛.那个夏天晚上他嘴唇上淡淡夜来香的甜味,还有无数个夜里他年轻而干净的身体.我微笑着回忆,终于心里已经没有了痛的感觉.

因为爱死了,所以不痛了.

 

 

 

第二十二章 生活

第二个春天快要过完的时候,我去店里做了一套西服.硬硬的铠甲一样的感觉,但我还是忍耐着,因为今天我要去当伴郎,小三和小静的伴郎.

最后小三还是决定和小静结婚.半年多以前,小三接了个客人,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他很喜欢小三,于是很快给小三安排了一个总经理助理的闲职.有了固定的收入,小三正式放弃了MB的生活,有了一个和大学毕业生一样骄傲的头衔.每天西装革履的进进出出.他还给小三高考落榜的妹妹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工作, 小三就更是跟定了他.小三这次结婚也他出的大头,用小三的话来说,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关系了.是啊,毕竟是商场上混的人,什么都留着后路,既可以当地下情人,又不怕以后死缠烂打.果然厉害.

小静披着华贵的婚纱,漂亮得绚目,一脸幸福而甜蜜的笑着.只是不知道什么是快乐?是终于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还是嫁给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女人总是容易被婚礼的美丽冲昏头脑,从来没想过婚姻的基础不是童话.小三一脸冷静的站在她身边,不管过去如何,不管以后怎样,他今天还是当了一回称职的新郎. 细想我们认识的这段时间,小三一直是个很理性的人.当了这么久的MB,从来没见他跟一个客人动过感情.他选择最容易的一条路来走,至于一切的风花雪月,他根本就是忽略不计的.这种性格终于让他作出了我们都不敢做的决定,他追求的不是幸福,而是生存下来的质量.选择一个爱自己的人,选择终身生活在虚伪中,也许谎言说多了,自己都会相信.不过,又有谁会在乎呢?

我倒了一杯辛辣的茅台,真心诚意的敬了他一杯.

阿杰没过多久也回来了,一个我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人.没有问太多的细节,像招待老朋友一样的迎接他.他尽力了,还是没有写完一个童话.不过这么久下来,他还是攒了一点钱.于是,没多久,我把我的生意卖给了他一半.我们正式成为合伙人,不是因为别的,实在的太累了,能有个人分担一点也是好的,至于钱, 是赚不完的.

我们轮流掌管电话线,这样我的空闲时间也多了很多.终于可以有时间去看一场电影,睡一个好觉,而更多时候我会坐在阳台上发呆,已经不喝苦得像中药一样的浓茶了,杯子里是清清亮亮的水.还是会想起那个带走我所有激情的人,他的眼睛明亮的就像这一杯水.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会不会放他走呢?我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答案.像天上的流云一样,很多东西,努力也是留不住的.

阿杰租走了另一间房,反正人是不会回来了,留着房子也没有用.我们都不做饭,饿了就去随便翻点东西来吃.日子变得平和而自然.在他面前我不需要掩饰,我们甚至可以对我们共同接过的某个客人评头论足,嘲笑他在床上的幼稚表现.我们可以很愉快的谈论任何事情,没有说谎的必要.我们是那么了解,又是那么陌生.

有时我们也会睡在一起,没有任何性爱的拥抱入眠.因为孤独.有时他出去接了客人,整夜不回来,我也没有任何不快甚至嫉妒.好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好像任何一份工作一样,只是赚钱的方式.

我们不说过去,也不提将来,就这么安静的生活着.不是爱,仅仅是一种习惯.但对与我来说已经足够.

 

 

 

第二十三章 云淡风清

一直没有改我的电话号码,留给他最后一个机会,尽管好像已经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还是暗暗的有所期待.

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我收到分离快一年后的第一个电话.
"喂."听出是他的声音,我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只感觉是在对一个老朋友讲电话.
"我是李源,你有空出来谈谈吗?"听不出他的意思,我也不好回绝.
"好呀,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三点,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见."
"好."
挂上电话,努力的感觉自己心里的感受,可是还是那么淡淡的.没有悲伤,没有兴奋,甚至连一点点的激动和紧张都找不到.原来,以为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段感情,还是变质了.我对自己的冷漠感到绝望.时间并没有使他变得深刻和完美,还是冲淡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回忆.

跟阿杰说了这件事,他安静的听着,一言不发.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见一面吧,看看是什么后果.

一样的小酒吧,一样的位置,甚至一样的加冰莱姆酒,可是心情却大变了.
他好像看起来没有我记忆中的那么英俊,连天真的神态也被深深的疲惫所磨灭了,好像在这一年中,他憔悴了好多.
他递给我一张医生的诊断书,上面用很潦草的字迹写着:肛周梅毒,二期.
我抬起眼来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全是背负不动的伤感.
"我不是说你给我的什么,只是医生跟我说是有潜伏期的,算了算你也有危险,所以提醒你一下."他的嘴唇抖抖的,手上几乎能看见青筋,也一样的抖着.
"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刚拿到.我BF先发现的,他说是从我这来的.而我最后一次是和你......"
我闭了一下眼睛,分别一年多,再次见面竟然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哀.
"好的,我马上去检查.你过两天给我电话,到时候再说."我也被他传染了恐惧.脊柱有点发冷.

第一时间去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包括望而生变的爱滋测试.然后,是漫长的等待.
阿杰听了这一切,还是保持他一贯的冷静.
"放心好了,你不会有事的."他微笑着安慰我.
"你怎么知道?"
"你的八字硬,肯定活过我."这个时候,也许是这种没有理由的安慰才是最有效的.

再见到李源的时候,我也递给他一张诊断书,一切指标是阴性的.
他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看得出不是装的.我心理终于有了安慰,原来他真的在乎我,只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你告诉他你当过MB?"我问.
"恩."
"你不该什么都告诉他的,让他有了反咬一口的机会."我只是把实话说出来.
他苦笑.
其实撒谎有时真的很重要.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走到我家楼下,我问他.
"不用的,知道你没事就好."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不敢看他.
"好,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看得出他不想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我只有这么说.
"好."

我知道他是不会给我电话的,经历了这一回,只是让我们彻底做个了断,再也没有联系的借口了.

我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一段爱情,像夏天的暴雨,雨点越大,下得越短.

后记

我和阿杰最终决定去买一个微波炉,结束我们永不做饭的生活.天气很好,导购小姐很漂亮,也很热情.我们买了一个功能最全的,这样也许会激发我们一点做饭的热情.然后又买了卫生纸,洗发水等等必须品.很想买一个吸尘器,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我决定把钱给他,让他天天擦地.

"现在好像是一家人了."阿杰偷偷的说.
"如果是一家人,就把你的钱给我,我来管账."我笑着说.
"去你的."他也笑.

是不是一家人有什么关系呢?我终于发现,我和阿杰这种没有承诺,没有压力,甚至没有爱情的生活比任何一段感情都来得更长久.不是BF,不是情人,我们只是相伴.只是因为孤独.

不过,又有谁在乎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