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似乎连老天爷也与他作对的下起雨来。
大雨洗刷着他的身子,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就想父亲的话,宽信的眼神,让他疼痛。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就这样痛死也好。如果雨水能洗涤人世间的罪恶,那是否可以洗净他污秽的身躯与已被污染的灵魂,回复那自然的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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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卿?圣卿?”刘欣拍拍董贤的脸,怎么都没反应?
谁在叫我?好吵……
许久,董贤才回过神来。这是……未央宫?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刘欣开心的说,刚才不管他怎么叫他,董贤都没有反应,真是吓死他了。
涣散的眼神慢慢集中在眼前的人身上。“刘欣?”
“是我。”刘欣把董贤扶起来:“你晕倒在董府门口,朕叫人把你带回来的。”其实是他自己去接的——因为他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董贤定定的看着他,什么都没说。突然,董贤拉下他的头,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小英子看到这一幕,马上示意所有人离开,只留下两人独处。
“呜——”刘欣正想加深这个吻,却被董贤推开。
“啪!”
还没回过神来,董贤突然给了他一巴掌。刘欣就呆呆的愣在那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是你做的吧。虽然我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做的,但我父亲说亲眼看到……是你安排的吧。”董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刘欣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你下手还真重——没错,我是故意在董恭面前和你表现得很‘亲密’。”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但如果事情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他只是不希望董贤离开他,最好他哪儿也不能去,除了他身边,他哪儿也去不了。
可能是受到打击,董贤听了他的话,一直没有反应,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
“圣卿?”可能是董贤实在太久没有反应,刘心不放心的叫了他一声。他宁可董贤生他的气,就算跟他打一家也好,就是不愿看到他这么没有生气、一点反应也没有的样子——他这个样子,让他好心疼。
突然,董贤嫣然一笑:“皇上,您还要董贤的身子吗?”说着,慢慢的,一件一件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过程中一直保持着蛊惑的笑容。
带他将最后一件亵裤脱下来后,董贤赤裸着身子走到刘欣面前,右手将发带解下,一头乌黑的秀发便如流水般泄下来。董贤伸出一双藕臂圈住刘欣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如果你还要我,抱我。”
刘欣抱着董贤,慢慢把他推倒在床上。董贤主动吻上他的唇,双手摸索着他的腰部,结下他的腰带。
刘欣抓住他的手:“停下来!”他喘着气:“住手……你并不像这样做。”
“那又如何?”董贤笑着说:“不管我想不想,都得这么做,不是吗?”
“我不会再勉强你。”
“如果你今天不抱我,以后就别想碰我!”
“贤……”刘欣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流着泪吻住了他。
在刘欣进入董贤的体内的一刹那,董贤再也忍不住,泪水涌了出来。
两人疯狂的做爱,即使被子不知是被泪水还是汗水浸湿了,仍然没有停止。
就算马上死去,也不愿意停止。
即使心中无比苦涩,动作仍然激狂。
他,渴望爱,却得不到。
他,想要爱,却不能爱。
他,希望能永远爱他,直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他,希望能结束这场自己刚刚觉察的无望爱情,永远堕入黑暗,不再醒来。
或者,只有死亡才是两人最后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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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现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浑身的酸痛提醒着他昨天的放浪形骇,皱了皱眉,他勉强爬起身来。
“来人,准备沐浴。”
不一会儿,训练有素的宫女们已经准备好了。
摈退所有人,董贤躺进大得出奇的大理石浴池中,在氤氲的水气中暂时放松了自己,弥漫的花香让他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最近所遇到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场清晰异常的梦而已。但,从股间滑下的男人的液体再次粉碎了他的想望。
温暖的水缓解了肌肉的酸痛,却缓解不了心灵的痛楚。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自己想要的究竟又是什么?
就在两天前的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对刘欣并非如所想的那般无情的他想要相信刘欣,却被他再次无情的背叛;就在昨天的这个时候,自己和刘欣在床上激烈的作爱;现在,刘欣不知道在哪里,而自己则在这浴池中清洗着刘欣留下的痕迹……
是犯贱吧?
董贤笑着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手一划,影象散开了,马上,又合在一起;散开,又合在一起;散开,又合在一起……
沐浴过后,天色已经全黑了,但刘欣还没有来……
第二天。
在正式上朝之前,大臣们都在侧殿等待着,也顺便交换一下各自的小道消息,也可以说,这是他们能够光明正大的说长道短的机会。又或者,他们会交流一些对时局的政见,若是不同的党派,也难免一些小小的争执。也有人,只是趁着这个时机打个盹,补补眠,或是,喝些茶,让自己在这清晨能够清醒一点。
如果说最近有什么事情是最让人注意的,莫过于董贤的莫名其妙的升迁了,就在昨天皇上再次封他为高安侯。原本,皇上对董贤的宠爱他们都看在眼里,虽然心里不服气,可也没人胆敢正面挑衅,而且汉室几代皇帝都有这种嗜好,但是,这回,好象又有一点不一样,皇上对董贤的宠爱似乎也太过分了,让人不安。
大臣们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董贤进来了。原本闹哄哄的侧殿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议论声戛然而止,视线纷纷投向他,其中,羡慕、嫉妒的有,鄙视、不齿的更多。
董贤知道自己的出现带给他们多大的想象空间,什么表示也没有,安然的坐下,喝茶。
马上,一名官员跑了上来:“董大人,不,现在应该称‘董侯爷’了,恭喜恭喜啊!”
“是啊!”另一名马上接话:“董侯爷现在可是皇上当前的大红人呢!真是让人羡慕啊。今后还请侯爷在皇上面前多为下官美言几句啊!”
“是啊,是啊。”另外几人也接腔。
“哼!不过是以美色迷惑皇上的无耻之徒,还在那儿沾沾自喜,真是毫无廉耻!”另一边的几人露出不屑的神情。
“你这是疾贤妒能!”
“你是阿谀拍马!”
眼看着,两帮人就吵了起来。
“啪!”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双方都静了下来,纷纷看向董贤。
董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手中的一个茶杯——已经粹了。
看了四周一圈,扬起一张笑脸,董贤软软的说:“各位大人,该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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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早朝,刘欣急急忙忙赶回未央宫,却没看见董贤的人影,问了宫女,才知道他一个人在荷花池呆着。
急急忙忙跑过去,走近了,却不忍打扰。
刚下了朝的董贤连朝服也没有褪,倚着汉白玉的栏杆,望向荷花池的水面——这么说,或许也不对,因为他似乎什么也没看到——只是盯着,象是透过它看着其他什么——显得那么美丽、圣洁……和遥远……
刘欣跑了过去,紧紧抱住董贤。
被突然抱住,董贤只是轻轻转过头来,看了刘欣一眼,问:“怎么了?”
不要离开我!
简单的话却不知为什么而怎么也说不出口。刘欣只能抱住他。
董贤见他这样,也不再问,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抱着。
这时,一名太监跑来:“启禀皇上,丞相王嘉御书房求见。”
刘欣皱了皱眉:“什么事刚才在朝堂上不能说的!”他转向董贤:“你也一起去吧。”
“我去恐怕不太合适。”
“今天你来早朝不就是想提醒我——你是一个朝廷大员吗?”
董贤转过身,看着刘欣,不说话了。
“走吧。”刘欣说完看也不看董贤一眼,转身便向御书房走去,好象肯定董贤会跟过来似的。
董贤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等在御书房的王嘉看见刘欣进来了,马上迎了上去:“微臣叩见皇上。”
“平身。王卿家有何要事?”
“是关于……”王嘉抬起头,看见董贤,没想到他会在,愣了一下。
“王卿家?怎么不说了?”
王嘉皱了皱眉,像下定决心了一样,迎上董贤似笑非笑的目光:“微臣此次前来是为董贤之事而来!”
董贤扬了扬眉毛,早猜到了,而且,也差不多知道他要说什么话。
而刘欣面孔一冷:“王嘉,朕前日才封的圣卿作高安侯,你难道忘了么?竟在朕的面前直呼其名,你什么意思!”
王嘉赶紧跪下:“微臣并无对圣上不敬之意,只是圣上遭小人蒙蔽,轻信谗言,实非社稷之福、百姓之幸啊!是以臣不得不说,请皇上明鉴!”
“哦?”刘欣冷笑:“那你倒是说说看那。”
“皇上宠信董贤,臣本无话可说,但圣上宠贤过甚,前日因东平之事升其为高安侯,然臣认为东平事冤,拔董贤为高安侯,恐怕难以服众。另,皇上赏其财钱月逾万两,贵震朝廷,而董贤并无功绩,独以……独以美色迷惑皇上,败坏朝纲,违乱法度……”
“够了!”刘欣实在忍不住,大声呵斥道:“王嘉,今日如果任你如此污蔑朝廷大员,今后朕如何服众!来人,将他拖出去斩了!”
“皇上!微臣是为您、为大汉朝尽忠啊!皇上!董贤他为祸朝廷,若不除去,必为祸端啊!”王嘉不顾拼命拉着他的大内侍卫,大声喊,希望能让皇上明白他的心思。
“拉出去!”
“皇上!”
“住手!”董贤突然的一声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皇上,王丞相之言虽有失偏颇,对微臣也有所误会,但请皇上念在他为官多年,功劳颇多,此次直谏皇上也是真心实意为大汉朝着想,只因对微臣不太了解,又因政见不同而有所误解,相信并非有意污蔑微臣。是以,虽其言辞激烈,有所冒犯皇上,但皇上天性仁慈,微臣不愿皇上只是因为一时气愤而误杀忠臣,希望皇上开恩,饶王丞相不死,也显吾皇之仁爱。愿皇上三思!”
刘欣听他这么一说,火气已消了大半,既然董贤不愿追究,虽然自己心里还是不舒服,但还是算了。
但是——
“董贤!你这个奸佞小人!不要以为你为我求情,我就会感激你!我王嘉誓死也不会接受你的假仁假义!不要以为你可以骗得了我!皇上虽遭你一时蒙蔽,但以色事人,岂能长久!你风光不了多久的!”
“董贤,这种人你还为他求什么情!”刘欣瞪着王嘉:“既然你不领情,那好!拖出去斩了!”他挥挥手,两名侍卫又抓住王嘉,把他拉了出去。
“小人当道啊!昏君!昏君……”
听着王嘉渐行渐远的声音,刘欣气坏了:“可恶!这种人你还要救他!”
“他说的并没有错啊。”董贤语气平淡的说,好象与他无关。
被他事不关己的态度惹恼,刘欣抓住董贤的肩膀,大声说:“你胡说些什么啊!”
董贤抬起头,看着他:“难道他说错了吗?现在的我,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
见他不说话,董贤微微一笑,推开他的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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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王嘉被处死后,董贤也干脆不上早朝了,去了也不过是让人看笑话,不如不去。
不过就算不去,他也未必能够清闲,比较伤脑筋的只是“偶尔”皇后会带着一些妃子们来找他“聊聊天”而己,不过好像常常是只有他一个人比较愉快的样子。若说这段日子他有什么进步的话,大概就是嘴皮子比以前要利害得多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更别说会让人爬到头顶上了。想来吵架?好啊,他可不会什么怜香惜玉,何况他最近心情也不是很好,既然有人愿意给他出气,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这样下来,宫中对他的风评也决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了。
不过,平时日子虽然过得无聊了点,不过好在偶尔还是会有人来给他“解闷”——
“董大人,下官近日寻获一样至宝,特来给董大人过目。”
嘴角钩起一个虚伪的笑容,仍然看向湖面,董贤并不是很在意地问:“哦?不知是何等宝物呢?”基本上天天都有人拿一些奇珍异宝来讨好他,为得不过是在皇上面前的一句好话,刘欣也知道,但从不阻拦,因为知道自己闷,所以让他自己去找一些乐趣——有时候,这的确算是一种乐趣,当然,这也要看当事人心情如何了。
来人双手捧上一个锦盒:“请大人过目。”
董贤却没有去接的意思,周围的宫女们也不敢动。
等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放下手,尴尬的笑了两声,打开锦盒——锦盒内赫然是九枚鹅蛋大的夜明珠!
一般来说,要找到一颗这样的夜明珠就很难了,何况要找到九颗大小相同的,更是难上加难。
董贤随手拿起了一颗:“的确很漂亮。”
“只怕还入不了大人的眼。”话虽是说得很谦虚,语气中却带着无法掩饰的得意。
“哎呀!”
来人马上惨白了一张脸,只因为董贤手中的那一颗“扑通”一声地掉到水里去了。
“真糟糕,不小心手滑了一下。”董贤愧疚地看向他:“有劳大人了。”
来人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显得有些发青了,要知道现在可还是初夏,虽然空气中已有了一点夏的影子,但远还不是下水的时候。周围这么多太监侍卫,都不让他们下水,倒让他一个朝廷大员去捡,这不明摆着要羞辱他吗?
“大人,我是不想让侍卫们粗手粗脚把宝贝弄坏了,并不是想要为难大人。不过既然大人不愿意,也只好我亲自下水了。”说着,董贤便站了起来,还未有什么大动作,那人便连忙阻止:“怎敢让董大人来呢?”说着便抢先跳进了水里。
“大人,您可要小心哪!现在水凉!”董贤慢慢坐下,悠闲地看着这免费的娱乐。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把珠子捞了上来,他混身湿透了,还在冷得发抖。
董贤忙迎了上去,关切地问:“您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太医看看?”
“没……没事……下官……没事……,多……多谢……大人……关心……”
“这样的话就好,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让我派人送大人回府。皇上那边您就放心好了。”
“多……多谢……大……大人……”
看着来人离开,董贤拿起装夜明珠的锦盒,拈起一颗放在手里把玩,然后,轻轻地,松手,看着它慢慢地沉下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然后拿起第二颗,把玩,松手,下沉……
第三颗……
……
太阳慢慢从西方坠下去,夜晚来临,这一天又将过去……
16
是夜,刘欣走入未央宫。夜已深沉,想必董贤已经睡了,他轻轻地走到床前,怜爱地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董贤。这样安静的他看起来温柔而无害,真让人无法想象他平时的样子——那样的董贤只有我才知道!
这样想着,刘颀轻轻地笑了。
“你一个人傻笑什么。”
“!”刘颀瞪着面前已经睁开眼睛的人:”你醒了。”
“废话!”不要怪他。一个人一直睡不着,而害他睡不着的人就在面前,你能让他有什么好语气?
“对不起……”
皱眉。”你用不着总是对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
董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过你用不着总是对我说对不起!”
“对不……”
受不了他不停地说“对不起”,董贤扳住他的脸:“你可是个皇帝!不要一直说‘对不起’!”
刘欣露出难过的表情:“我不想当这个皇帝了。”
“你说什么傻话!”董贤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如果说刘欣不想当皇帝,那么他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是他枉做小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