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分分合合(全部心思,皆是思念)
连碧宇逃命也似地回到家中,进了大门直奔碧苑,跑进自己的卧房抓起包袱,接着便跑向主屋大厅,连天宇正和连丰宇谈论怎么三弟这么慢还不回来,见他气喘吁吁地奔进,便道:"也不用这么急,怎么满头大汗的?"
连碧宇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哥二哥,我要出去一段时日,等回来再跟你们解释,我这就要走,你们跟其他人说一声,若是有人找我就说我走了,不知何时回来。"
连天宇怎么也想不到他要走,但见他手上的包袱也不像是在说笑,而且说完便作势要走,忙起身拦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清楚怎么行?"
连碧宇急得跺脚道:"大哥,我会尽快给家里捎信的,但现在不要拦我!"
连丰宇道:"大哥,你就让他走吧,又不是没离家过,好歹这次还是当面跟咱们说了。"
连碧宇向二哥投去感激的一瞥,随即闪过大哥,飞奔而出,跃上门外等候的白马,头也不回地打马而去。剩下连天宇开始责怪自己的二弟,怎能什么也不问又任他乱跑。连丰宇任他埋怨也不答话,忽道:"碧宇走得这么急,必定是他不愿意见的人找上门来了,而且估计立时便到,要不要我去看看?"
连天宇此时也反应过来,道:"若是惹上什么仇家,咱们连家堡还怕他不成?"
"我看不像,倒像是躲债去了。"连丰宇分析道,"只是若是欠人钱财,开口向我要便行了,咱们兄弟都是从连家商号里拿钱来使,也不会不好意思开口。"
连天宇也觉得不大对劲,道:"莫非是这小子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做贼心虚?"
连丰宇道:"碧宇心地善良,坏事必然不会做,但有可能欠了还不起的人情,咱们还是看看会有什么人来找他的好。"
没过多久,就有下人来报,有人来找三爷,连丰宇道:"还是去门口看看是什么人罢。"
两人走到院门口,就见有一青年汉子长身玉立站在门外,身旁一匹黑马初冬的天气里竟然全身冒着热气,那人见到两人皆是气宇不凡,行礼道:"二位可是连碧宇的兄长,可否告知在下他在家吗?"
连天宇打量着他,也觉得这是一个少见的少年英雄,不似坏人,还没答话,连丰宇便抢着道:"碧宇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他刚刚逃命般地走了,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若他真做了亏心事,我替你教训他。"
那人正是郑渤,听此答话大半也是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跑得这么快,又是躬身一礼,道:"并非如此,能否告知他去了何方吗?"
"我们也不知道,他只说要走,并没说去哪里。"连天宇道,"你......"
还没开口问完,郑渤已经上马竟不顾黑马已经大汗淋漓,挥鞭便走,口中道:"既然如此,在下现下要去追他,就不多作打扰了,失礼之处还望赎罪,改日必定再来拜访。"说完已经去得远了。
连天宇急道:"还没请教阁下是谁?"远远只听见马蹄声传来,却再无人声。
连天宇和连丰宇面面相觑,忽然连丰宇大笑出声,"这两个人怎么一个性子,都是话不说清就跑了。看来等碧宇回来咱们可有故事听啦。"
郑渤好不容易找到连家堡,却没想到连碧宇竟不给他见面的机会,顾不得心疼马儿,只是希望能趁他没走远,还能追上。跑得五六十里路,那马再也支撑不住,嘶鸣着前蹄一软,郑渤跃下马,抚着马背,心中甚不是滋味:碧宇,你为何要躲我?
连碧宇心中也不好受,此番离家更是匆忙,而乍见到郑渤的慌乱心情此时也镇定下来,忽然醒起那匆匆一瞥间,郑渤也憔悴不少,而自己同样每天都过得不舒心,这样的躲他究竟是对是错?
一追一逃,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好在连碧宇太过引人注目,又不怎么会隐藏形迹,郑渤想追他倒也不怎么费力,但每每都是刚刚碰面就又被他逃了。直把郑渤弄得无奈又无力,却怎么也不肯放弃。连碧宇也不敢回家,眼见又要过年了,却离家越来越远。
连碧宇心中想的却不是在家中过年的情景,而是那间简陋的茅屋里,可口的点心,还有喝醉的自己,不知不觉中,又到了河南,离过年还有五天,但连碧宇却不想赶路,凭借记忆慢慢悠悠来到那间村外的破屋,明知不该多作停留,却留恋那里温暖的回忆,迟迟不肯离去。最后还是买来写酒水干粮,决定三十再走。
郑渤追到河南,也感受到过年的气息,同样记起和连碧宇一起过的那个辞旧迎新的夜晚,记起自己怕吵醒他而抱着他睡了一夜。
腊月二十八,这日入夜,郑渤拖着沉重的步伐,牵着和他一样疲惫的马儿也走向那间记忆中的房屋,走得近了,竟然发现屋中透出光亮,一颗心登时跳得快跃出腔子来,当他发现屋旁吃草的白马,立即飞奔到屋前,屋子里的人察觉门外有人,喝道:"什么人?"
郑渤听到那日思夜想的熟悉的声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说不出话,伸出的手迟迟不敢推开门,屋里的人迟疑着走近门口,缓缓打开门。
门内门外,此时此地,门内的人已经不想再逃,而门外的人终于能好好的看着他,两人皆是痴痴的瞧着对方,四周静悄悄的,忽然一声惊呼,连碧宇被郑渤紧紧地抱在怀里,郑渤是如此的用力,几乎要把连碧宇揉进他的身体里。
郑渤低声道:"我好想你。"
连碧宇回抱着他,眨眨眼,眼眶不由得湿润了,轻轻地道:"我们一起过年吧。"
接下来的三天,对郑渤来说,就如同做梦一般,睁开眼可以看到连碧宇,闭上眼可以拥他入眠。大年三十,连碧宇不知是不是因为醉了,没有抗拒郑渤的热情。而郑渤却隐隐觉得不安,因为两次连碧宇都不是完全清醒,虽然自己清楚自己的感情,但这几天连碧宇却总是逃避这个话题,而过了今晚,他会不会又是一去不回?
郑渤睁着眼直到深夜,看到连碧宇熟睡的脸,觉得安心,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
一觉醒来,郑渤立即察觉身旁少了个人,一跃而起跑出门外,却见连人带马皆已不见,远处传来鞭炮声响,而郑渤苦笑着靠在门框上,心中却是一片凄凉。
29 糊里糊涂(两个人都是乱了分寸)
连碧宇心里又何尝平静,当清晨醒来,再次感觉无地自容。尽管他在前几日都在逃避面对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不愿和郑渤讲清楚一切,但他还是抗拒不了郑渤温柔的呼唤,抗拒不了郑渤深情的注视,如果说上一次是药性使然,难道还能说这一次是酒后乱性吗?多可笑!依旧不知将来该怎样,只好再一次选择了,逃避。
郑渤经过了几天失意落寞,还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和连碧宇在一起,下一次碰到他,不论他怎么逃避,也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然而,冬去春来,不知是不是连碧宇开始学会隐藏形迹,郑渤竟然连他的影子都未曾看到,最扼腕的是他后脚赶到而连碧宇前脚走掉的情形。这一段时期,一些作奸犯科的武林败类可就倒了大霉,郑渤只要碰到,下手绝不手软,倒也除掉了不少匪人。
连碧宇在连家河南的商号里得知消息,他的童年好友徐建达将于五月初六与武学名家齐剑冉的掌上明珠齐芷兰正式成亲,这桩婚事在两年前便订了下来,此时成亲倒也应该。连碧宇上一次没见到徐建达本来也甚是遗憾,听到这个消息,正好趁机和老友叙叙旧,本想准备贺礼,却听说大哥早已把连家的贺礼派人送到,也就作罢。
这日连碧宇打算出发前往郑州,先到镇里有名的酒楼里想饱餐一顿,他为了躲郑渤专拣人烟稀少的小路走,确实没好好的吃过什么好东西。但叫来了一大桌酒菜,却立时没了食欲,只斟了杯酒慢慢喝着,上好的女儿红喝在口中,却没有在很久以前喝过的那坛掺了水的酒喝起来舒服。连碧宇不禁感慨,曾几何时,我也变得知忧知愁了。
酒楼里人很多,连碧宇自然是众人瞩目的中心,而他却呆呆地拿着一杯酒发愣,浑然不知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有多少。门外做小生意的摊贩很多,行人也不少,熙熙攘攘的声音却都没传进连碧宇的耳朵里。隐隐有马蹄声传来,酒楼里也有不少听见了,有人好奇地交头接耳道:"什么人在闹市里骑马,不会是个有来头的恶霸罢?"更有人跑出去看热闹。
而意料之中的百姓惊叫声却始终没有传来,只见一青衣人骑着一匹黑马,左穿右绕,实在躲不过去的便腾空飞起,居然没撞到一个人。马蹄声更加清晰,在酒楼前戛然而止,门口候着的小二出来招呼,来人理也不理,急匆匆地走近大堂,看热闹的人也跟着他走进,一时之间甚是嘈杂,连碧宇回过神来,抬头一看,登时目瞪口呆。
郑渤一看到连碧宇,立即飞身而上,一把抓住连碧宇的手,又喜又气地道:"我听说有个你这样的人在这里,果然没错,总算被我找到了,这下我说什么都不放开你,我有话跟你说。"
连碧宇想抽回手却没成功,只得道:"你总该让我把午膳先吃了,你也没吃过罢,一起坐下来吃好不好?"
郑渤也不推辞,在他面前坐下,仍旧不肯放手,连碧宇道:"你再不放开让别人看笑话么,拉拉扯扯的怎么吃啊?"
郑渤只好松开手,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连碧宇努力想忽视他的视线,却连菜都夹不起来,实在没法只得一拍桌子,怒道:"你吃不吃?不吃到外面去!"
郑渤看着他气红的脸,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包含多少数不尽的情谊和无奈,看得连碧宇心中一酸,低声道:"快吃罢,你一定也饿了。"
用完午膳,郑渤从起身开始就一直拉着连碧宇,生怕一个不留神被他给跑了,连碧宇挣脱不开,只得随他走出客栈,但要各自上马后就不能再拉着手,郑渤直直瞅着连碧宇,虽没开口,连碧宇也知道他想说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不会跑的,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罢。"
郑渤高兴的骑上自己的黑马,道:"你这匹白马真的很合适你,我本想给你找一匹来,没想到你自己就有了。"
连碧宇也翻身上马,道:"我既然回家了一趟,自然要找个真正的骏马,免得老被你嘲笑。"
"冤枉啊,我何时嘲笑过你?"郑渤道,"不过以后你就不用总是抱怨我的马跑得快了,上一次我想追你追到马跑得脱力,连你的影子都没见到呢。"
虽然此时郑渤的说法一派轻松,但从见面起,连碧宇就发现他比上次匆匆一瞥见到的还要憔悴。然而他从看到自己时就两眼泛出神采,可见他这些日子为了寻找自己真的是费尽心力。连碧宇心中不由难过无几,低头驾马,好像在躲避行人,其实是心里思潮起伏,不知该怎么抉择。
终于两人走出城镇,策马徐行在大路之上,郑渤再也忍耐不住,千言万语盘旋在心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道:"碧宇,和我在一起吧,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连碧宇心中百转千回,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心中火起,道:"我是女人吗,要你照顾?"
郑渤知道自己的说法有问题,见连碧宇生气,急道:"我没那个意思,但是你应该知道的,碧宇,别再逃避我了好不好,这些日子我不好过,你也一样不开心吧?"
这句话说到了连碧宇心坎上,"分开了,我们都不开心,"连碧宇喃喃的道,"可是,这样在一起就好了吗?"
郑渤道:"有什么不好?我们一起相伴天涯,惩奸除恶岂不快活。而且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连碧宇怎么听怎么别扭,自己的地位怎么就像一个备受呵护的女子,而且,以什么关系在一起呢,有什么原因会让两个男人一直在一起?一想到武当山上众弟子谈起谦业陈濂时鄙视的眼神,一想起大哥二哥知道了自己会是因为喜欢上一个男人而终身不娶,将会有多么伤心愤怒,不由得烦躁起来。
郑渤见他不说话,又道:"碧宇,为什么你一定要逃离,是我哪里做错了请你告诉我。我这辈子非你不娶的,怎能忍受你总是逃避我。"
连碧宇听得更是心烦,郑渤总把他当成女子对待,实在让他难以接受,抬头看到远远走来一队迎亲的队伍,忽道:"我当然不能跟你再一起,五月初六我就要和徐建达成亲了。"
郑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道:"那怎么可能,你从来都没说过!"
"哼,你不信吗?随便找一个江湖人问问,哪个不知道徐一江的儿子五月初六要娶亲?"连碧宇说完,一拉缰绳,白马长嘶一声,撒开蹄子跑得飞快。
郑渤太过震惊忘了追他,等想问个清楚时却早已看不到连碧宇的人,只得找个熟悉武林中事的朋友来问。当听到徐一江确实广撒喜帖要给儿子办喜事时,连对方是哪家人都没听,直接跳上马直奔郑州。
30 和你相伴(再自欺欺人,弄得两人难过,那就真的是傻了)
连碧宇跑得远了这才有些后悔,但也不愿回头说是在骗他,那人若是有脑子应该不会相信,但就怕他脑袋转不过弯来,只得一路不敢歇息地赶到郑州,三日后到了徐家,已经是过午时分,连碧宇的白马累得精疲力尽。徐家大院到处张灯结彩,却没见徐氏父子,一问才知一前一后出门去了。
连碧宇把马托付给徐家的下人代为照料,自己则信步走出城门,谁知竟在城外树林中碰见自家兄弟连墨宇,一个高兴和他过了数招,停手才发现原来徐一江与徐建达父子也在这里,拜见后又发现和连墨宇在一起的女子韩玥竟是一个绝世美人,一瞬间想起自己从前曾说过要找个和自己能媲美的女子,而如今却先和郑渤纠缠不清,若是早早得和一个女子结识,说不定就不会落到这般心烦。禁不住悲从中来,竟然号啕大哭。(这一段具体过程可参见《上天的玩笑》,不看也不影响理解啦)
待连碧宇冷静下来,先说清明日的婚礼有可能出乱子,希望徐建达能做好准备,却不肯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弄得众人一头雾水。
第二天,宾客云集之下,郑渤竟然真的赶在新人拜堂之时前来阻止,只把连碧宇气的七窍生烟,同时听见韩玥称郑渤为师兄,让他有些惊讶,但慌乱之中也不及细说,连碧宇出声阻止郑渤之后,又是一溜烟跑个没影,郑渤自然是追了出去。
但连碧宇在城外绕了一圈,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实在放心不下,而且自己的马还留在徐家,便从西门出从南门入,又在当日回到徐家,把韩玥叫出去一问之下,才得知郑渤果然没有骗他,这个韩玥确实是他唯一的师弟,只是被自己的傻弟弟当成了女子,不敢揭穿而已。
谁知两个人的谈话被连墨宇听了去,竟然逼得韩玥独自离去,连墨宇也是难过不已,连碧宇看在眼里,心头感触良多,明明在一起就能过得开心,又为何一定要强迫自己想那么多世俗之见,虽然陈濂谦业不被多数人接受,但他们还是选择了共同生活。
连墨宇和韩玥才相识不久,分开了便如此伤心,而自己这些日子有哪天真的过得舒坦了?在遇到郑渤以前,虽然也有快乐的时候,但都没有那种温馨和暖的感觉,一想到他的怀抱就会觉得无比幸福。离开他,不仅在折磨他,自己也是备受煎熬。开解了自己家兄弟之后,连碧宇终于明白,立即反过来去找那个已经不知道追自己追到哪里去了的郑渤。
郑渤转便郑州城外四面八方,跑到天黑,终于有个返家的农人说有个骑着白马的人向西而去,但因为天色太暗没看清样貌,郑渤抱着一线希望向西追去。
第二日,郑渤追上了那个骑白马的人,却失望地发现不是连碧宇,一时间心中沮丧,想起自己做的傻事,不禁苦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