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之神————bluevelvet[第一&二部]
bluevelvet[第一&二部]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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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定继承者了吗?"
莹婆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就在这几天,想到他不知什麽时候会死,选个继承者是必要的。啊,我希望是拜蒙。"
听到最後那句话,祖比亚迅速地看了她一眼,但她似乎只是随口说说,仍在一心一意编织。
在首领居住的大房子里,玛霍玛躺在床上,头部被垫高,蓿鲁丽正跪在他身边喂他喝药。他的脸色发青,似乎是血液冲击到脑部的征召,手在不停的痉挛,嘴巴向一边歪著。
药是大巫师熬的,鲁皮安虽说医术高明,但他是卡伽德瓦人,这个时候大家都对他避之不及。
首领身边围了一圈人:有他的三个儿子和家人,有大巫师泽利基达和一些高级巫师。这些人全都屏息静气或跪或坐。
塔拉跪在那儿,浑身地不舒服。他希望父亲的病能快些治愈,但同时也希望借这个机会被指定为继承者,因此非常矛盾。不过他尽量保持平静。不管怎麽说,能看到父亲脱离病痛是他最大的愿望。
而另一边,拜蒙就不这麽安稳了,他的目光不时落到大巫师身上,看一眼,又立刻撤回来,後者死人一般冰冷的面孔让他有些害怕。
只有克卡格最为安心。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在乎。没有野心的人面对这种情景是不会惊慌的。
艰难地喝完药,玛霍玛粗重地喘了半天,才缓缓地说道:
"火焰神已经不喜欢我了,‘他'想要一个新人......"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这停顿让面前的几个人都紧张无比。
玛霍玛轮流打量著他的三个儿子:
拜蒙最年长,也已经成家,但他与大巫师走得太紧,对泽利基达言听计从,对他身边的人则过分的凶狠严厉。他直勾勾地盯著首领,张著嘴,身体前倾,微秒地维持著平衡。
克卡格虽然心地善良却懦弱而无主见。
只有塔拉──首领看著面前微低著头的孩子──即忠诚於部落又渴望改变,他浑身上下散发著逼人的青春气息和如同奥纳一般的火红的光芒,那光芒让老人觉得像在严冬中的火把一样带给人温暖和希望。
他闭上眼睛,旋即又张开,说道:
"塔拉,你去取神火。"
"父亲啊......"年轻人用颤抖的声音呼唤。
"父亲!"发出这一声叫喊的是拜蒙,他的胖脸此刻煞白一片,
玛霍玛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但他不想再说什麽,於是绷紧了嘴唇。拜蒙明白再求父亲已经没用,就用燃烧著仇恨的火焰的眼睛看著他的弟弟,然後又看著大巫师。
泽利基达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但拜蒙却看到了出现在他嘴角上的,转瞬即逝的冷笑。
第二天清晨举行了一个祈神仪式,然後塔拉便出发去取神火。一直没有机会和他说一句话的祖比亚闷闷不乐地回到塔拉的棚屋,与鲁皮安一起等待继承者的归来。
乌露还未落下,奥纳已经升起,几天来一直绵绵不断的细雨终於有了放晴的迹象,这是个好兆头,祖比亚因此念了几句祷告:
"火焰神啊,请听我的祈求:保佑他,接纳他,并把塔代奥的未来交予他的手上......"
祷告还未结束,葳突然进来。与平日里异常冷静的她不同,现在她嘴唇哆嗦著,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只有两眼在不停的闪动。鲁皮安见她这副样子忙过去抚住她,问道:
"怎麽了?"
"塔拉有危险!"葳叫起来,同时两只痉挛的手捂在脸上。
"这是怎麽回事!快说!快告诉我们!"
"是拜蒙,他要派人去在路上袭击塔拉!"
"他这麽做会遭到神遣的。"祖比亚说。
"你的消息可靠吗?"鲁皮安问。
葳用力点点头。
卡伽德瓦人揪了揪胡子,说:"葳,我和祖比亚会立即出发,你留在村子里──听我说──你要时刻注意拜蒙和泽利基达的动静,拜蒙既然敢做渎神的事,背後一定有大巫师在撑腰。祖比亚,你快回去,带来一切能当武器的东西,然後我们在这里会合。"
"好的!"祖比亚点点头,走了。
然後,鲁皮安低著头,眯起眼睛看著葳,他的微笑里有一种让她非常不舒服的东西。
"你想干什麽?"她退後一步,说。
"我想知道,这麽重要的消息是谁通知你的。"
"我没必要告诉你。"
"那我也没必要相信你!"
葳咬了咬嘴唇,说:"信不信在你,消息是绝对可靠的,我只能说这麽多。"
"你在替谁保守秘密?!"他提高声音,"你既然想帮助塔拉,既然你爱他,为什麽还要向我们隐瞒?啊!这让我没办法不怀疑你!"
"我可以对火焰神发誓!"
"哼。"鲁皮安冷笑一声,"你干吗不对卡伽德瓦太阳神发誓呢。"
这话激怒了她。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胡子,用力一扯,一撮毛发留在她手心里。鲁皮安疼得捂著下巴直跳起来。
"混蛋!混蛋......!"
但这场争吵没有继续下去,祖比亚回来了。鲁皮安带上自己的东西和他出门追赶塔拉。葳看著他们离去,觉得自己刚才未免做的太过分了,有些懊悔。
因为一连下了几天雨,森林里变得非常泥泞,塔拉走得很慢,他必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那些看上去平坦坚实的地面,很可能一脚下去才发现是个泥潭。上次和祖比亚一同走过的地方也全都变了样。
他只能沿著唯一未变的东西──高扎河的水流向上方不断攀登。
半路上,塔拉又回到曾经猎杀倚角龙地方。当时被烧毁的树木已经长出了新枝,绿油油地矗立在黑色的灰烬上。倚角龙只剩下一堆白骨,肉已经被鸟类和昆虫吃了个精光。
他简单祷告一下,便走过去,用手指敲了敲粗大的骨头,发出‘!!'的声音。於是他想这些巨大而结实的骨头也许会有用,但他这次有更重要的任务,这些骨头只好再放一段时间了。
中午雨停了,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林地上,蒸发了大量水份,地面聚集起湿漉漉的雾气。这使得前进变得愈加困难,每走几步就会一身的汗,塔拉觉得在天黑之前到达神洞的计划可能要泡汤了。他没停下来吃午饭,就著河水边走边啃了一块干肉。
塔拉心里想的只有取神火一件事,他不知道危险曾经离自己那麽近,也不知道这危险又是如何消除的。
鲁皮安和祖比亚很快就找到了塔拉留下的脚印,而同时,他们在附近发现了另一排脚印。
"这应该就是追踪者的。"祖比亚说。
"看来葳说的没错。咱们快走。"
他们沿脚印追上去,穿过森林,到达河岸,再沿岸向上游走去。在经过猎龙的场地时,鲁皮安大为惊异,说定在返回时一定要仔细看看。
越接近高扎河源头,脚印就越新,塔拉的脚印和追踪者的脚印几乎是紧挨著踩的。他们知道快追上了。
在到达源头之前,需要翻过一座小山崖,正是在那儿,他们发现了塔拉。他正沿著倾斜的岩石向上爬,动作很快,灵巧而准确,一会功夫就爬上去,消失在山崖的另一侧。
祖比亚想跟上去,却被鲁皮安拦住了。
"上山的路只有这条了吧?"他问。
"对,只有这一片是坚固的岩石,其它地方的土被雨水泡烂了,不能爬。"他肯定的回答。
"那我们藏在这儿,等那个追踪者一出现就抓住他。"
他们埋伏在树丛里。
不久,从对面的树荫下走出一个人,他的头上围著头巾,包住了脸,只露出鼻子和眼睛,腰间挂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这个人在山崖下犹豫了一会,然後才慢慢爬上去,他的动作与先前塔拉的灵敏相比就像是倚角龙在爬树似的。
鲁皮安觉得很奇怪,但他也没时间捉摸那个人的攀爬技巧了。他跟著祖比亚靠近了岩壁。
祖比亚很熟悉这条路,他抓住岩石,身体贴在上面,挪动手脚,很快就赶上了追踪者。
那个人显然也发现有人在追他,一边拼命爬,一边把石块踹到祖比亚头上。少年挨了几颗石子,他没有退却,反而更用力地追赶,接著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右脚。
"放开!放开!"他又急又怕地喊。
站在山下草丛里的鲁皮安听到这喊声突然瞪大了眼睛,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
山崖上,两个人仍在搏斗,一个向上,一个向下,最後祖比亚一用力,两个人的手都滑脱了,他们互相纽抱著落下岩石。
山下到处是草丛和厚厚的落叶,两个人都没受伤,追踪者抢先抽出匕首,按住祖比亚的脑袋想割他的喉咙,但他没料到身後还有一个人。鲁皮安挥起木棍,正打中他的後脑勺,他呻吟了一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祖比亚爬起来,说:"你把他打死了。"
"唔,看来是这样,下手太重。我们看看他是谁。"
鲁皮安伸手扯掉追踪者的头巾。
"啊!怎麽会这样!"祖比亚惊讶地叫起来。
尸体的额头上刻著和鲁皮安一样的太阳纹身。
"卡伽德瓦人!在这儿怎麽会有卡伽德瓦人的?他为什麽要杀塔拉!"
"我全明白了,孩子。为什麽他爬山时那麽吃力?因为他和我一样是在平原上长大的啊;还有他刚才的口音。我全明白了。"
鲁皮安把头巾盖到尸体瞪大的眼睛上。
他的额头起了皱纹,两个手指拉著胡须,嘴边浮起一个苦笑。
"这个人叫普多。在我被逐出卡伽德瓦部落的两年前,他也被驱逐了。我想,他也逃到了这里,被拜蒙或是大巫师发现,便豢养他来杀人。"
"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外人来的事。"
"怎麽可能让你们知道!他一定一直躲藏在森林里,由拜蒙供给他吃喝。唉,我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同胞,不是好兆头。"
鲁皮安非常担心,这个被他打死的卡伽德瓦人普多并不是拜蒙手下唯一的杀手,如果还有其它人在,那将意味著什麽呢?他必须认真地想想了。
他对祖比亚说:"这事,绝对不能告诉塔拉,还有我们帮助他的事,都不要让他知道。这麽做是为了他好。你害怕尸体吗?不怕?那好,我们把他抬走,远远得别让别人发现。"
说著,他们抬起尸体走进森林,浓密的树叶遮挡了一切血与肉的痕迹并遮蔽了一切阴谋和罪恶。
塔拉登上神洞前的山崖,此时已是黑夜,奥纳最後的光辉勾勒出天边群山鲜血般的边缘,眼前是椴树黑黝黝的尖顶,以及尖顶上闪烁的星空。
明天吧,明天吧。心里有一个声音说,太晚了,明天吧。
"不!"他向著空旷的山谷大喊,回身荡漾著,连接成一串渐散的"不,不,不......"
他闭上眼睛,默念了一遍几百年来在塔代奥首领里代代相传下来的取神火的步骤。张开眼睛,天边最後的光线也消失了。他点燃一根树枝。没有风,火焰垂直向上,蓝色的焰芯就像是一朵摇曳的芭莱花。
塔拉走进神洞,里面和他上次来时一模一样,洞壁上有一片被烟熏黑的痕迹,他摸了摸,弄了一手黑,然後又向里走去。
天人宫殿的缺口处堆满了碎石,想进去必须扒开。这花了他一些时间,等到出现一个能让一个人弯腰通过的洞口後,他站在那儿却陷入了忧虑。
这是个椭圆形的洞口,没什麽特别的,尤其是与宫殿相比更显得微不足道。洞口之外,是塔拉所熟悉的世界,这个世界虽然充满种种危险却能让他安心;洞内,是一个完全未知或说是完全只凭想象存在的世界,里面静悄悄的,非常安静,却可能潜藏著他想不到的危险。
塔拉跨出了第一步。
过了很久,神洞里仍没有任何动静,最初随著塔拉消失在宫殿里的火光再没有出现过,几只刚才逃出去的飞禽现在又回到了洞里,停栖在高处的岩石缝隙里躲避夜间的冷风。一切都安静下来,鸟在打瞌睡,风在洞口吹出呜呜的声音,洞外的树木随著风左右摇摆,喇喇地响著。这一夜似乎就要这麽过去了。
突然,飞禽中的一只发出了叫声,尖利的声音叫醒了同伴,它们在黑漆漆的洞穴里飞了两圈,冲到了夜空里。
紧接著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塔拉跑出洞外,看著天空中几颗浅蓝色的星星,他才不过一夜没有见到它们,却觉得好像有几年没有看到它们似的。他发现那些星星居然是那麽美。
他成功了,紧紧抱著怀中盛满油脂一般的神火种的罐子,猛烈呼吸著青草味道的空气。
山崖上刮著夜间的冷飕飕的风,空中弥漫著潮湿的芳香,天边蓝色的云朵预示著乌露即将升起。树木的气味,天空的寂静迎面向他扑来,他觉得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场疯狂的噩梦。
他累了,於是躺在洞口睡著了。
睡梦里有祖比亚在向他微笑,有父亲在迎接他,有鲁皮安和葳,还有一团红色的、带著蓝色烟芯的温暖的火光。

太阳越来越炽热,正午时抖动的热浪笼罩了整个河口地区;椋鸟也钻到树林下庇荫去了;麦子开始变成黄色。
又一年的旱季到来了。
塔拉带领人们挖凿的水沟终於在雨季结束时完工,从此即使在最干旱的季节里麦田也能够得到充足的水。这样他们甚至可以增加一次播种。当然也有人觉得每年的收成是神早已定好,如果因为粮食少有人被饿死,那一定是他做了什麽错事,虽然人们不知道,但却逃不过神的眼睛;塔拉的做法使收成增加,养活更多的人,但不可避免那些本该死去的人却活了下来。那些经历过饥荒的老年人纷纷议论,说塔拉是在和神作对,一些人请求玛霍玛恢复塔代奥的传统,但是首领一直病重。
玛霍玛自从上一次得病後就没有恢复,身体日渐衰老,很多部落事务都由塔拉处理,虽然仍是有拜蒙和大巫师的掣肘,他还是努力推行了一些新的规定。
村里人本来按照年龄和性别会有些分共,现在则分得更细了。只要在十六岁以上,每个人每天都要劳动一定时间。起初这引起很多不满,但後来粮食增加了,房屋全部被修缮一新,那些顽固的人也开始赞同塔拉的做法。
不过有些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为此击掌叫好的。
塔拉的威信上升,势必其它人的威信会下降。
泽利基达发现定时的劳动影响人们参加祭神活动,而到了後来,居然有些措施没有经他同意就实行了。
"你瞧,你瞧!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有什麽事情能比祭祀更重要呢,而他居然带著人们去河里拦水捕鱼!啊,那些鱼、愚蠢的、会腐烂的鱼,人们就为了它们忘记了自己对神的崇拜!"他有一天对拜蒙说。
"他是继承人嘛。父亲现在只相信他,他当然想怎麽干就怎麽干。"拜蒙酸溜溜地说。
"这麽说你也打算屈服了?我原以为你很看重首领的位子呢。"
"我当然看重了!"拜蒙站起来,在屋里直兜圈子,一边用牙齿恶狠狠咬著一根麦!,就像咬一种又硬又纫的东西似的,"我一直......一直在想办法。那个小毛孩子,能有什麽大能耐。"
他可比你有头脑多了,泽利基达想。
"毕竟你是塔拉的大哥,就算他现在是继承人,也应该先征求你这个在首领身边辅助了这麽多年的人的意见。他这麽自做主张,把你放在哪呢?"
"你说得对。"拜蒙捶了一下墙壁,发出'!‘的一声,"他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他脚前的一块碍事的大石头!现在人人都顺著他,跟著他干,只有我拚命维护著塔代奥的传统,只有我记得应该祈祷、祭祀。"
呸!你维护的是你自己的利益。大巫师默不做声地冷笑起来。
他装出一张笑脸,说:"是啊,塔代奥的传统和规定是很久以前由部落的先祖们遵照神的指示定下来的,甚至比你我的生命都重要,绝对不能轻易改变,塔拉现在这麽做是在亵渎神灵,我们必须让人们认清他的错误。现在这个任务只能由你承担啦,毕竟你才是真正的继承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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