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小的时候,你的母亲是否同你讲过童话?善良的人们死后会在天堂里生活,而恶魔则被罚入地狱。
那么恶魔的仆人呢?他们会怎么样呢?
如果他们服侍恶魔并非出自本意。而且他们有真诚的忏悔之心,用他们的善行来赎清他们的罪孽。上帝都会接纳他们,宽恕他们。
真诚的忏悔,上帝会听到吗?
会的,孩子。上帝是无所不能的。他知道你的一切。
那么只要赎清罪孽,死后就可以上天堂了吗?
是的。
自那以后,我每天早起和睡前都会祈祷。
姑父对此并不过问。仿佛那天教堂里的一切不曾发生过。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看着镜子里完全不一样的我,仿佛看见我和我可爱的白雪公主走进教堂,接受神神圣的祝福......
回国以后,我全身心投入到我的高考中去。
休息的时间开始找一些敬老院或者孤儿院做义工。
大家对此都有些难以理解。只有姑父不说话。他偶尔会对我拍拍我的肩膀,对我微笑,表示鼓励。可是好几次,我发现,他会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让人看了心疼。
我从不过问。我想,那已经超出了我应该询问的范围。
在那里我认识了很多的人。他们非常的友善,也很可爱。
偶尔我的白雪公主和安涛也会跟我一起去,渐渐的,他们也喜欢上了那些有些唠叨的老太太和脾气别扭得像小孩的老头,还有那些性格倔强可爱的小鬼头......
因为我的伤病,落了很多的课。幸好努力追赶,终于考上了本市一所重点院校。
没想到安涛和我考了同一所学校。虽然不同系,但总算是同校了。
我的白雪公主考取了外省。离开的时候,她哭得很伤心。我知道,这意味着我和她的关系将难以继续下去了。但我什么都没有说,仍旧安慰着送她上了开往南方的火车。
敬老院和孤儿院,我和安涛照旧在休息的时间去做义工。
有一天,安涛跟我说,小暖,你变了很多。
我知道他说的什么,却仍旧问,哪里变了?
安涛笑了笑,说,你以前待人很冷淡的。后来却突然做起义工......
这么说,以前的我很令人讨厌咯?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他犹豫了好半天,终于挠挠头,顿悟过来,重重拍在我的肩膀上,好小子,耍我玩?!
没有啦。我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说实话啊,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呢?
我摇摇头,不知道啊。从韩国回来之后突然就有了这种想法。
什么想法?他追问道。
想上天堂。我一本正经地说。
他因为我的一本正经而愣住了。
我扑哧笑出声来,喂,你怎么了?
他立刻大叫起来,何小暖,你又耍我。
你智商低,不能怪我。
这次他却没有反驳,只是说,自从你病好以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虽然是失去了记忆,可人的性格总不会变吧?怎么你变得让人完全抓不住头绪?直到现在都叫人担心不已。
谢谢你。我伸手握住他的右手。
他的手心全是汗。
回到家里,母亲他们都睡了。
我轻轻回到房间。洗完澡刚要躺下,就听见有人敲门。
我拉开门,看到母亲端着热的莲子羹。
她埋怨我回来太晚,一直看着我把整碗的羹喝掉才离开。
喝过羹以后,我便睡不着了。便走到客厅里坐一会。
没想到坐着坐着,居然在沙发里睡着了。直到姑父把我抱回房间。
我睁开眼睛看见他时吓了一跳。
我爬起来问道,姑父你还没有睡?
他坐在黑暗里看着我,我起来喝水,看见你在沙发里睡着了。
哦。我不好意思挠挠头,可能是今天太累了。
他没有接过话题,只是怔怔地看着我。好一会,他站起来,你休息吧,我回房去了。
姑父!我拧开床头灯,叫住他。
什么事?他回身看着我。
我是有点事情想和你说......我犹豫着。
他走回来重新坐下,你说吧。
......是这样的。我想了想说,姑父,你也知道我在孤儿院做义工。里面有许多的孩子是因为患有很难治愈的疾病才被父母抛弃的。有一些孩子只要有了合适的移植器官,就可以完全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可惜他们是孤儿。就算有了合适的器官也会因为他们没有钱而无法进行手术。这实在是很不公平。......我前一段时间去签署了器官捐献合约。我想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就把我的器官捐献给他们。可是母亲那边......我想你和小姑能劝她一下。
他一直坐着听我说,一句话都不插言。等到我停下来,他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突然转身抱住我,暖......
怎......怎么了,姑父?我僵坐着,不知所措。
他慢慢放开我,声音恢复平静,暖,我知道了,我会说服她的。
谢谢你。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有酸涩的东西在眼睛里泛滥。
我摸了摸湿润的脸颊,把脸埋进了柔软的枕头。
时光飞逝。很快就进入了冬季。
我喜欢这白皑皑的雪季。时常带着一群毛孩子在雪地里玩耍。连安涛也像个大孩子。
我们堆了漂亮的雪人,然后用锹把雪铲起来垒成高高的城墙,我们就分成两派来打雪仗。
安涛带领的是安派,我带领的是何派。
不知道为什么,别扭的男孩子们统统喜欢和安涛一派,还一改平时只呼其名的态度,喊他安大哥。
他瞅着我只乐呵,一副得意的欠扁模样。
于是,我悄悄吩咐我的下属们,这么地这么地这么地......
分派完毕。我们大喊一声开战。就立刻开始向他们进攻。
一开始我们的进攻过快,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不一会,他们就扭转了局势,把我们打得只有招架之力。
打了一会,安涛忽然大叫一声,糟糕!
急忙回头说,快分成两队,小心后方。
可惜晚了,话音未落,我们分派出去的人已经绕到他们后面去了。
于是两边夹攻,打得他们四处逃窜。
哈哈,真是太过瘾了。
我得意地大笑起来。安贼,缴械投降吧!
安涛他们一边垂死挣扎一边大呼,绝不投降!
我奸笑两声,好,不投降,同志们继续打!......打......
心口一阵紧缩,手没有了力气。整个世界都好像摇晃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我努力地瞪着眼睛,看着安涛摇晃着疯了一般的冲过来。
我听见他大声叫着,何--小--暖!!
他的声音真好听。
真的......很好听......
安涛......上帝宽恕我了......
......
永别,留在地狱里的我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