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再爱你————伊云
伊云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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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该走了。风风雨雨走过了九年,这段感情也该到尽头了。再美好的事物,也总会走到终点。既然不能阻止分离,那麽就勇敢地面对吧。
站在玄关,绍君涵回头最後望了一眼这间充满回忆的屋子,一切都将在今天划下休止符。
今後,又要再回到一个人的日子了。呵,不知从什麽时候起,就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人的生活。不过......为什麽,有他在的日子,自己也常常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呢。
想到这,绍君涵用力地甩了甩头,想要把这些恼人的思绪给抛出脑海。算了,不要再想这些了,从现在开始,你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过去的一切,就当作是一场梦吧,如今梦醒了,那麽,他还是他,你还是你。你们,还是回到各自的轨道上吧。
回过头,提起脚边的行李袋,关了灯,绍君涵伸手打开门,毅然地走出了屋外,然後关上门,走进了茫茫夜色里。
再见了,傅凯......
屋内,只剩下了一室的冷清及漆黑。风轻轻地吹抚起卧室的窗帘,扫过书桌及桌面上──用台灯压住的一封信。屋外,一朵乌云悄悄地遮住了柔亮的月色。
一切,都在今夜结束。但是,故事,将从今夜开始......


深夜十一点半。雨,像永远也下不完似地肆无忌惮地从天倾盆而下。冷冷清清的街道上,除了昏黄的路灯及哇啦啦的雨声外,只是偶尔有一辆车子呼啸而过。
"Shit!"骆昕扬边开车边低声咒骂著。
他知道自己风度翩翩,但是没想到居然对中年妇女也有那麽大的吸引力。
为了新的企划案,他已经连续熬了好几个夜晚,今天本来是想早点回家休息的,可谁知那女人谈完生意後又硬是拉住他东拉西扯了一大堆废话,从祖宗八代问到生辰八字,偏偏又碍於对方是客户代表,不好太明显地发作,最後只好以第二天一早还有要事要办为由,才结束了这一场会谈。
偏偏他这人又该死的有那麽一点绅士风度,认为让一位女士在夜里单身回家是不礼貌的行为,结果又不得不多忍受了半个小时的口水轰炸。更要命的是,他就这麽赶上了这一场不期而至的倾盆大雨。
唉,早知道对方派出的是这麽一位妈妈级的人物,他今天就该死活坚持叫罗宇荣这位妇女杀手出马了,那麽自己也不至於会运气好到三更半夜里在这黑乎乎的街道中顶著大雨奔驰著。
正在自怨自艾著,突然,在车前灯的照射下,骆昕扬发现了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男人在雨中缓缓地走著。心头一紧,连忙踩住了刹车。
"吱-─",轮胎与地面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磨擦声,随後车子就在离那个人几公分处停了下来。
"呼──好险。"骆昕扬不由仰天长呼了一口气。
不过,那个人是谁,怎麽会三更半夜的在这大雨中也不打把伞,一个人在路上瞎转?
想到这,他转头向车窗外望去。奇怪,人怎麽不见了?四周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他心一惊,不会吧,刚才应该没有撞到他才对。
骆昕扬眼光不由地向车外的地上搜寻去,果然,看到那个男人倒在了地上。
这下惨了。他连忙开了门走下车。
来到那个男人身边,骆昕扬蹲下身想看看他是否是被撞伤了。
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有伤口,那也就是说不是被他给撞伤的了。那麽,难道是因为淋雨过度,晕过去了?
怎麽办?看著眼前这个不醒人事的人,骆昕扬皱起了眉头。雨还在拼命地下著,难道要把他丢在这不管吗?
"唉!"认命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好人做到底了。

 二 
终於回到了所住的大楼,骆昕扬又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昏迷不醒的男人连人带行李给弄到了18楼自己所住的公寓。
"呼──累死我了。"终於把人拖到了客房的床上,骆昕扬也已经是腰酸背痛。
"真倒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看著床上的人一身湿漉漉的样子,骆昕扬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还是帮他稍微整理一下吧,总不能让人家就这麽像落汤鸡似的躺在床上吧。连自己的床单都被他身上的雨水给浸湿了。
於是,更衣,吹头发,换床单,又让骆昕扬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由於男人的行李袋里的衣物也大都被雨水打湿了,所以骆昕扬只好先拿自己的睡衣给他换上。
终於一切都整理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也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到浴室草草冲了个澡,骆昕扬回到那个人所在的客房。直到这个时候,才有时间好好地打量他。
刚才在帮他换衣服时,从他身上找到了他的钱包,里面有他的身份证。从身份证上得知,自己今天捡到的这个男人叫做绍君涵。
仔细看,这个绍君涵长得还挺清秀的嘛。柔软的黑发在灯光下闪著淡淡的光泽,东方味十足的柔和线条勾勒出一张五官分明的脸庞。不算阳刚,但也不属於阴柔。很有一股,怎麽说,呃──对了,应该是江南特有的风韵,给人清清淡淡的感觉。还有那双眼睛,虽然此刻是紧闭著的,但是,看那长长的睫毛,相信睁开後会是一双明亮动人的双眸。
"真是神经!他长得动不动人关我什麽事?"突然意识自己居然正在想这麽无聊的事情的骆昕扬马上打断了思路。
但是,他的脸怎麽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
就在骆昕扬盯著绍君涵的脸发呆时,床上的人发出了一声呻吟,骆昕扬这才後知後觉地发现他的眉头皱得异常地紧,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他伸手按了一下绍君涵的额头。天哪,热得烫手!
这可怎麽办,三更半夜的,上哪找医生去?


"好了,打了退烧针,一会儿再吃点药应该就没什麽问题了。"
骆昕扬站在一边安静地听著伯父交待的各个注意事项。
刚才发现绍君涵发著高烧後,骆昕扬情急之下就只好拨通了伯父骆海笙家的电话。骆海笙是个退休医师,现在自己在家开了个小诊所,用他的话来说这叫老有所为。
"记住,一会儿喂他吃下这些药,然後每隔四个小时让他服一次。"骆海笙把药交到了骆昕扬手中,"还有,今晚千万不能再让他受凉了。"
"那他明天应该就会好了吧?"
"这得看病人今晚的情况怎麽样。"
"哦──"真的是捡了个大麻烦回来。骆昕扬不禁有些懊恼,刚才为什麽要把他给带回家呢?
"昕扬,"骆海笙突然直勾勾地盯著骆昕扬的眼睛,"他是什麽人?怎麽会昏倒在你家里?"
"他不是昏倒在我家里,是昏倒在路上,然後被我给救回来的。"骆昕扬连忙澄清事实。
"你在路上救回来的?"骆海笙惊讶地睁大眼,"怎麽可能?最怕麻烦的你居然会去救一个素不相识,而且昏倒在路上的人?"骆海笙显然不相信骆昕扬的话。
"拜托,伯父,我没事撒这种谎做什麽?"骆昕扬翻了个白眼,对伯父的质疑感到很无奈。
不过也难怪,连他都不太相信,自己怎麽会给自己找了这麽个大麻烦回来。
"该不会是你欠他什麽债,他找上门来,然後昏倒在你家门口吧?"骆海笙作了一个在他看来应该更有可能性的假设。
"我现在虽然不算是富豪大亨,但也不至於要去借债吧。"骆昕扬对伯父的假设嗤之以鼻。
"我当然不是指金钱上的,我怕的是情债。比如说你骗了人家的姐姐妹妹或是拐走了人家的女朋友什麽的。"
骆海笙边说还边煞有其事地点著头。真搞不懂,这小子的魅力有那麽大吗?怎麽就有本事把外面那一大票男男女女给迷得团团转呢?
"伯父──"这两个字是从骆昕扬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知道骆昕扬要抓狂了,骆海笙连忙堆起笑脸安抚他。
"好啦,好啦,我只是随便猜一下罢了,你也不用当真。你爸妈不在了,我这个做伯父当然要多多关心你一下才是,不能让你糊里糊涂地就做了什麽错事啊。"
"我哪有可能做什麽错事。"
"没有就最好啦。行了,我要回去了。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你这小子给叫了起来,现在困死了。"骆海笙边说边打了个哈欠,然後提起医药箱走向玄关。
"......对不起,这麽晚了还打扰你。"
听到骆海笙的话,刚才还在咬牙切齿的骆昕扬马上放软了口气。他知道伯父其实对自己很好。自从父母过世,幸亏有伯父的支持他才有今天。像刚才,他一打电话,伯父马上就叫了车赶到这里,尽管躺在床上的那个不是自己。
"行了,别送了,赶紧去让他把药吃了吧。"骆海笙朝骆昕扬摆了摆手,示意他还是先回去照顾病患要紧。
随後,便离开了。
关上门,骆昕扬回到房里。绍君涵仍在昏迷中,不过表情已经安详许多。
倒来了热水,勉强灌他吃下药後,骆昕扬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三点了。
看著绍君涵安静的睡脸,骆子扬心想应该没事了吧。
算了,做到这个地步,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公司,本来就已经熬了几个通宵的身体,再被他这麽一折腾,现在已经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赶紧回房睡一下吧。
"记住,今晚不能让他再受凉了......那得看病人今晚的情况怎麽样......",
一只手刚摸上门把,骆海笙刚才交待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起来。
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人,很明显的,骆昕扬的心中正在天人交战著。
过了两分锺,骆昕扬投降似地叹了口气。自从遇到这个绍君涵後,自己好像一直在叹气。算了,现在只能希望这家夥能早点好起来,然後──早点把他扫地出门。
回到床边,拉过一把椅子,骆昕扬就这样趴在了绍君涵的床边,接著......睡著了......
阿弥陀佛,希望今晚能梦到天上的福星,让自己转转运吧......

唔......头好重。仿佛有个千斤顶压在头上般,动一下都很困难。
勉强睁开了眼,绍君涵看著盖在自己身上的陌生被单,从身体传来与床铺接触的陌生触感,脑袋还未完全从混沌中醒来。
这是哪里?自己怎麽会在这个地方?
昨天,他终於下定决心离开了那个"家"。然後,突然意识到举目无亲的自己根本没有地方可去。也不想住酒店,因为他不想面对酒店里面那些服务生,明明是陌生人,却要对他装出一脸亲切的笑容。这样会让自己感觉更加孤单。
接著呢,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著,走著......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然後,好像有东西掉在了他的脸上,身上......是什麽......对了,应该是雨吧。雨水打在身上,冷冷的,但是很舒服,所有的思绪仿佛都随著这雨水流走,不再纠缠......身体也慢慢地轻了起来......
再接下去呢?呃,对了,好像身後突然射来了一道明亮的光线,就像自己曾无数次幻想过的,来自天堂的光芒──或许,这次真的是天国的妈妈来接自己了......
再接下来,就看到自己躺在这间陌生的屋子里。
这里──不是天堂。透过虚掩的房门,他隐约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原来,自己还在这世间啊,还是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
"谢天谢地,你终於醒了!"
原本虚掩的房门被打开来,从门口传来了一声明显带著一丝兴奋的男中音。
绍君涵本能地向声源望去。
在清晨旭日的淡淡光芒中,绍君涵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向自己走来。
直到那个男人来到眼前,手上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绍君涵终於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样貌。阳光在他的乌黑的头发上洒下了耀眼的光晕,他的狭长的双眼此刻因为微笑而微微眯著。那脸上的笑容,仿如能够驱走人间所有黑暗......
这,这个身影,还有这个笑容......天!怎麽会是他!绍君涵只觉得自己已经饱受折磨的脑袋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喂,你没事吧?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了,千万不要又晕过去呀!"骆昕扬看到眼前人一幅痛苦的样子,赶紧放下粥,抓住他的肩膀不停晃著。
在骆昕扬一阵绝不算温柔的摇晃之中,绍君涵勉强平复了心神。
"好了,我没事,你......你能不能放开我。"
绍君涵抬起头,看到骆昕扬的脸就近在眼前,赶忙别过头去。
神哪,我真心祈求,希望他没有认出我。
看到绍君涵的动作,骆昕扬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好像是太过激动了点。有点尴尬地收回了手。
不过嘴里却在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辩解著:"你要是再晕过去的话,我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照顾你了。"
"这里是你家吗?"绍君涵突然问了这麽一句。
"是啊。昨天你昏倒在马路上,是我把你救回来的。"谁知这一来就是一大堆的麻烦跟著。骆昕扬在心里又补上了一句。
"哦──"绍君涵淡淡地应了一声。
搞什麽。骆昕扬微微蹙起了眉头。自己都不计麻烦地救了他了,他居然连一个谢字都没有。
"还是赶紧把粥喝了吧,一会儿还得吃药。"抱怨归抱怨,该做的还是得做,不然他的病就不会那麽快好,他的病不好,自己就没办法甩掉这个大包袱。
"我就只会煮白粥,所以你就将就著吃吧。"骆昕扬自认没有什麽厨艺可言。他平时的早餐都是在外面随便买个三明治打发的。要不是今天有个病患,他根本不会一早起来下厨。仔细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对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太好了点。
为了让绍君涵喝粥更方便些,骆昕扬弯下腰想把他扶起来靠坐在床上。可谁知手刚碰到他的身体,绍君涵就像被虫子蛰到般弹开来。
"呃──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吧。"绍君涵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太大了。
有趣。既然不用他帮忙,那麽自己也乐得轻松。骆昕扬就这麽一幅看好戏般的表情看著绍君涵费力地撑著病弱的身体独自坐起来。
还好,最後他还是良心尚存地把粥端到了绍君涵手上。
看著绍君涵有一下没一下地搅著碗里的粥,骆昕扬突然问道:"你叫什麽名字?我总觉得你看著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绍君涵的手顿时抖了一下。
"不!我们从没见过,你认错人了!"绍君涵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是吗?那就算了。可能是你跟我过去见过的某个人长得有点像吧。"只是个小问题罢了,骆昕扬不懂绍君涵为什麽要这麽紧张。
"虽然我们不认识,但作为‘救命恩人',我总有权知道自己救的人叫什麽名字吧。"骆昕扬特意加重了"救命恩人"这四个字。
"我......"低下头,绍君涵踌躇不安著,该不该告诉他呢?
"不过不用你说,我知道你叫绍君涵。"见绍君涵犹豫不决的样子,骆昕扬主动接过了话题。
"你怎麽知道?"绍君涵惊讶地看著骆昕扬。
那双眼果然像他之前猜测的那样,明亮地有些夺目......
察觉到自己看著绍君涵的眼睛,居然有了一刹那间的失神,骆昕扬连忙轻咳了一声。
"我昨天在帮你换衣服时,从你的身份证上看到的。"
"你帮我换衣服?"绍君涵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并不是昨天的衣服,也不是自己的睡衣。顿时面红耳赤。天哪,骆昕扬居然帮自己换衣服。
"不然要怎麽办?"骆昕扬似乎没有注意到绍君涵的表情,"你不醒人事,又浑身湿漉漉的地躺在我家床上。"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从骆昕扬的口气中绍君涵知道自己真的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从昨天,哦不,从今天早上他开口说话起到现在,这句话是最中听的了。骆昕扬突然觉得自己一个晚上的辛劳终於有了一点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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