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咒————苇间风
苇间风  发于:2008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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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托,怎么这样没礼貌?"
从托托的话里布兰切大致知道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一定是托托下来找拉塞亚时被老爹的女儿们视着碍眼的存在而试图让他离开。这件事当然是那些迷昏了头的女孩子不对,但托托用了"那些女人"这样没教养的词,布兰切就不能不管教他。
可是拉塞亚却在这时说了让他更不能容忍的话。
"托托没做什么错事,他只是很勇敢地把我从魔女们的手中解放了出来。"
"嗬,这话还真好笑,你还需要解放吗?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吧!"
"才不是呢!拉塞亚根本就不高兴让她们围着!"
"够了!托托,马上离开。这是你最好朋友的家,如果你以后还希望得到苏利的款待的话,你现在就闭嘴!"
拉着托托穿过客厅向门外走去时,布兰切歉意地向屋内默不作声的女人们点头致歉,可是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她们全当没看见他,眼睛只盯住了后面那个诱惑的魔王。
是的,魔王。布兰切在心中修正了他对拉塞亚的看法,这个人绝对是打算掀起波澜的魔王!


第 7 章

离开贯穿村子的直道,向后山走去时,布兰切一直没有说话,被他拉着走了很久的托托终于小声说道:"我的手有点痛。"
布兰切这才停下了脚步,低头看时,孩子被攥住的手腕果然勒起了淡淡的红印。布兰切跪了下去,把孩子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想说对不起,可是心里却被另一种情绪堵得发慌,几乎要落下泪来。跟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拉塞亚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猫一样的眼睛看不出丝毫的心绪,只是无言地凝望。
"托托,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布尔说吧。"
布兰切看着沉默男子的眼睛说道:"托托为什么相信拉塞亚是精灵?"
"因为是布尔从盒子里放出来的呀。"
"可是我要是说我从盒子里什么也没有放出来呢?既没有精灵也没有妖怪。"
搂着布兰切脖子的小手紧了紧。
"可是拉塞亚说他是呀。"
"如果他说谎呢?"e
沉默。当一片树叶飘落时,孩子以坚定的口吻答道:"拉塞亚不会撒谎!"
也就是说托托已经被洗脑到这个地步了吗?布兰切的眼角泛起泪意。
"比起我来,托托更相信拉塞亚是吗?"
这句话似乎让托托大为震惊,他拼命地摇晃着小脑袋。
"不是,不是那样!我喜欢拉塞亚,但我最爱的是布尔,比什么都爱!"
听到孩子哭了似的叫道,布兰切突然觉得自己好卑鄙,害怕着寂寞,害怕着最后一个亲人会渐渐远离自己的他对托托做出了最不可原谅的事--近乎拷问他的心一样追问。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紧紧地抱住孩子,不断地向他道歉外,布兰切已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安慰孩子受伤的心灵。
"啊,我听见布谷鸟的声音了!"
草丛中响起了唰唰的声音,黑发猫眼的男子以平稳的步伐从两人身边穿过。
"如果布尔的精灵真假游戏已经结束,我们也该出发去后山寻找树精和矮人了。托托,想要找到那些歇息在美丽花朵里的小精灵,我们得快点呀!"
男子的话像是带上了让人愉悦兴奋的咒符,红着眼睛的托托马上绽开了花朵般的笑容,连布兰切也不好意思再愁云惨雾了,他松开手想让托托追上那个迈开长腿悠然地走在前面的背影,托托却又重新抓住了他的手。
"布尔,我们一起去吧!"
嗯!"
拉着托托的手跑起来时,布兰切再次放弃似的想,管他是人还是妖怪呢,只要托托喜欢我就容忍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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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山回来时已近黄昏,玩累了的托托趴在布兰切背上睡了过去。想起整整一个下午不管和拉塞亚玩得再疯,托托总是不忘拉着自己,即使下山时走累了也只要布兰切抱,布兰切就为先前自己的小心眼更感到羞愧难当。以前他只知道托托是个个性开朗的孩子,却不知他也是如此地敏感。
一边暗暗责备着自己一边把孩子的身体往上托了托,布兰切默默地向家的方向走去。拉塞亚走在他身旁也是一言不发。过了好久,布兰切觉得这样下去自己也不好受,就向男子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有些过份了。"
拉塞亚歪着头看了他一眼,"过份的是我,擅自闯入了你的生活,让你这般困扰。"
布兰切低着头走了一会儿,又道:"其实我现在并不怎么害怕你了,虽然你对我而言依然是个不解的迷,但你也没有做什么真正让我讨厌的事。有时你还很亲切,也很热心......所以我想是妖怪也好精灵也好,你并不是让人无法容忍的存在......"
话说得有点支离破碎,但布兰切还是想说点什么,想要确认点什么。
"我很重视托托,因为这世上我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而且他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勇气的源泉。我想他幸福,没有任何痛苦地成长......所以当你介入时,我无法不担心......不,是害怕,你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所有人,托托也轻易地喜欢上你......这个,我承认我是吃醋了,但我更担心你一旦离开了托托受到的伤害,他是那样喜欢着你,信赖着你......"
话说到这里,布兰切突然说不下去了,他停下脚步看着静默地走着的男子,男子映在夕阳里的脸竟有了一丝悲哀。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个匆匆过客,留在这里的影子越淡越好,是吧?"
布兰切一时没有吭声。傍晚冷浸的风掠过他的脸颊,他轻声道:"小时候曾经有一个我很喜欢的叔叔离开了,他走了好多年我都想着他。对我而言,他比我早死的我没有印象的母亲还要重要,因为他是那样特别,是我幼年时快乐回忆的全部,失去他的失落感伴随了我很久......现在的你比他还要特别十倍不止,你风趣幽默,能言善道,你编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连我都听得欲罢不能,加上你有这样出众的让人无法忘怀的容貌,托托会比我当初更受到伤害。"
"你会记着我吗?"
话被突然打断了,布兰切莫名地睁大了眼睛,印入眸子的拉塞亚束发的系绳被风吹得松开了,长长的发凌乱地飞扬了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你会记得我吗?"重复的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布兰切犹豫了一下,"我当然会记得你,毕竟你特别到让人无法忽视。"
拉塞亚咧嘴一笑,"谢谢。"
"什么?"布兰切又是一怔。
"我说谢谢,谢谢你还有托托会记得我,这个世上有你们记着我我也就知足了。"
拉塞亚俯下身,捡起落在地上的系绳,重新将披散开来的头发束好。
"你放心,我会按照约定绝不做伤害托托的事。至于离开的日子也会很快,就在花月狂欢节过后吧。"
向前走了几步,拉塞亚又停了下来,看着呆掉了的布兰切。
"你应该更有自信才对,布尔,我的影响力决不可能盖过你,对托托而言你就是他生命中的一切,我只是一个让他开心的玩伴。"
柔柔的视线转向布兰切背上睡得流口水的孩子,拉塞亚又道:"以前我也有个非常疼爱的弟弟,长得和托托有点相像,看见托托就好像看到了幼时的他......我想在我离开前像疼爱自己的弟弟那样疼爱托托,可以吗?"
布兰切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尤其是面对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男人,他那双灵动的眼睛现在也蒙上了灰暗的色调。
"走吧,一起回家吧。"
这是静默良久后布兰切想到的唯一的回答。

 

第 8 章

接近花月狂欢节的来临,接下了为村里制作狂欢节道具的活的布兰切更加忙得不可开交,不得已,他只得把托托托付给拉塞亚照顾。布兰切并非对拉塞亚完全放心了,只是他有种感觉,这个男人是真的关心着托托。
一天傍晚,忙了一天的布兰切提着皮特罗老爹的女儿送给拉塞亚的蛋糕往家里走,因为早上起来身体就有些不舒服,累了一天后更是浑身乏力,于是走到半道就腿软的他就地找了一个废弃的围墙边坐了下来,想休息一下再走。哪知这一坐下后很快就睡了过去,被人拍打脸颊醒过来时,天空已是黑幕笼罩。
"你呀,怎么可以睡在这里呢?托托都担心哭了!"
近在咫尺的男人生气似的抖动着眉毛。布兰切眼神有些迷糊,他无力地笑了笑,抬了抬手,"给,这是西里尔送你的蛋糕。"
"那种东西就不要接了,如果推脱不掉,干脆出门时扔了算了。"
拉塞亚伸手想要把布兰切扶起来,可布兰切不领情地一掌拍开了他的手。
"你是大少爷啊,说这种遭天谴的话?蛋糕可是很高级的食物,如果因为不喜欢就要扔掉,下辈子会变成饿死鬼的!"
"留下它让自己心里不愉快难道好?"
"我没什么不愉快,所以你的感受我完全不能理解。我只负责接送这个蛋糕,要扔你自己扔好了。"
赌气把蛋糕盒子往拉塞亚手里一塞,布兰切站了起来,可一条腿因为先前姿势不正压麻了,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见鬼!"膝盖还没有着地就被人抓住肩膀提了起来。
"小心点。"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子就像是抱小孩子一样抱住了布兰切,刚塞给他的蛋糕盒现在正悲惨地躺在地上。
"怎么这样不小心!"布兰切带着悲痛的心情看着脚边那堆摔成烂泥状的蛋糕。
"比起蛋糕来还是人更重要吧,你也不想托托看见你跛了一条腿吧?喂,现在能走吗?"
直到此时,布兰切才注意到自己正被拉塞亚抱着,他马上粗鲁地一掌推开了男子。
"我自己有脚,不要你多事!"
向前走了几步,布兰切又回转头,"喂,你把托托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不是,你的邻居格里姆来拜访你们,我托他照顾一下托托。"
"哦"了一声的布兰切又走了起来,但虚浮的脚步让人看着担心。拉塞亚快步走过去抓住了他。
"让我背你回去。"
"不要,我说了我自己有脚。"
"但你这样很容易绊倒!工作也要有个限度,哪像你这样拼命过头的?"
不顾布兰切的抗拒,拉塞亚强硬地把他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不要乱动喔,如果你乱动的话我就抱你回家。"
"你说什么呀?你当我是女人啊!"
布兰切气得捶了一下拉塞亚的头,但男子就像是没事一样耸耸肩。
"现在开始走了,你就趴在我背上睡一觉吧,一会儿就到家了。"
真的很疲惫了,全身的骨节都像散了架一样。趴在那厚实而又温暖的背上,布兰切几乎有像小时候趴在父亲背上的感觉,安心又幸福。好久没有享受到这种感觉的布兰切不想舍弃这份舒服,终于老实地把头搁在了男子的背上。,
"喂。"
"嗯?"
"今天是不是又有女人上我们家来向你献殷勤?"
最近每天都有村子里的女人上门来是托托告诉布兰切的。
"有,不过我都没让她们进门,毕竟那是你的家。"
"哼,总算你脑子还不笨,我最讨厌别有用心的人上我家了!喂,她们也送你蛋糕了?"
"嗯,也有烘饼、糖果之类。"
"那你......把它们怎么处理了?是都扔了吗?"
拉塞亚停下了脚步,"你是希望我扔呢还是不扔?"
"......你,你问我干什么?是人家送你的东西干我什么事?"布兰切忍不住有点气恼。
拉塞亚叹了口气,"我觉得如果我说我扔了你会觉得可惜,如果说没扔,你又会不高兴。"
"你什么意思?"布兰切真的火了,他用力地捶打着拉塞亚的背,"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了!"
但拉塞亚纹丝不动,"我不喜欢那些女人送我的东西,所以你也不用像个女人一样吃醋。"
"你你你......"太过震惊让布兰切的舌头都打卷了,"你开什么恶质的玩笑,我干什么要吃醋啊!"
"难道不是吗,不喜欢别的女人送我东西不就是嫉妒这种情绪在作怪吗?你喜欢我就直说好了。"
"......你太恶心了!!!"
气得两眼通红的布兰切狠狠地抓住了拉塞亚的头发用力地撕扯,这一下拉塞亚招架不住忍不住松开了手,猝不及防,布兰切背摔了个正着。
"啊!"
"布尔!"
拉塞亚慌忙俯下身想要扶起布兰切,布兰切忍着腰痛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大概是见他还这么精神,男子紧张的表情放松下来,随即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是布尔太可爱了,忍不住想要逗逗你。真的,愤怒起来的布尔像个红眼睛的小兔子一样,可爱极了!"
看着笑得很开心的男子,布兰切恨不能一脚踹死他。
"你就是想看我发怒才故意那样说的是吗?觉得我好欺负是吧?我以前只觉得你不可靠,没想到你还是个性这样恶劣的人!"
怒吼的声音尽管很有气势,可不争气的眼泪却流了下来。
"布尔......"
好像吓着了的拉塞亚停止了笑,手小心地伸了过来。
"对不起,是我太没神经了,在你这样辛苦劳累时还要做出这样让你生气的事,是我太过份了。如果能让你消气的话,你随便怎么打我都行。"
抚摸脸的手很大也很温暖,可是布兰切却不想让自己有任何依恋它的怯懦。他干脆地掉转了头,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我背你。"
"不要!"
"那我抱你。"
"变态!滚蛋!"
冲动地反手一掌竟抓伤了拉塞亚的脸,血渗了出来。布兰切呆住了,片刻后他再度转过了头,"我们扯平了,你走开,不要挡我的道。"
半响也没有听到男子挪动脚步的声音。
"布尔......托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你希望他看见我们别扭的样子吗?"
"那是谁害的?!"
"是我不对,我诚心向你道歉。"
感觉手被握住,布兰切反射性地回了一下头,却惊诧地看到拉塞亚单膝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如果你不愿意让我背你回去的话,我就一直跪到你答应为止。"
清冷的月光下,一个虽然被抓破脸却依然英俊得让人心跳的男子跪在自己的面前,好像求婚一般的模样让布兰切真不知该觉得好笑还是愤怒。盯着那双笔直地凝望自己的金褐色眼睛,布兰切冷冷道:"走啊,你不觉得丢脸我可丢脸死了。你再跪下去的话,村子里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我跟你一样是变态呢!"
"那你答应了?"
"我不想让托托担心。"
"好唉!"
又累又酸屁股又痛的身体重新回到了男人的背上。刚走了几步,布兰切又提醒道:"记住啊,如果托托问起你的脸就说是猫抓了的。"
"是。还有吗?"
"还有就是,如果下次再敢开这样的玩笑我会打烂你的头!"
"可以,到时候请一定不要客气。"
男子的语气里丝毫也没有悔改之意,已经无力去计较什么的布兰切开始打起盹儿来。恍惚间他似乎听到男子寂寞一般的叹息,"好想和你们是真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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