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马修做了另外一个选择,这个选择吓坏了他。
福吉就这样被吓醒了。
醒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露西的影子,厨房的吧台上面有露西的留言纸,上面说她要去买一些吃的回来。
马修呻吟一声清醒过来,他动了动身体,觉得整个人都四分五裂了,由于睡眠而暂时麻痹的疼痛此时又开始叫嚣起来。他掀起腹部贴的很紧的纱布,突然他发觉室内有人,立刻全身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碰它。”福吉关上冰箱,打开一瓶啤酒。
听到福吉的声音,马修放松了下来,昨天晚上的记忆一层一层的像海啸一样向他压了过来,还没等他完全回忆完,福吉走到马修身边,扯过一把椅子,把啤酒一整瓶都灌到胃里,终于打开了话匣子:“我们得谈谈。”
或许是有些太早了,街上的人还很少,露西提着几个垃圾袋在街上走着,每隔一个街区就扔掉一个垃圾袋,鬼知道地狱厨房的三教九流里都有些什么人,会不会因为菲斯克的一句话去翻找垃圾桶,来锁定夜魔侠的下落。
她转完一圈后,终于找到一家墨西哥餐厅,买了几个墨西哥卷和咖啡,提着袋子回去了。还没有等她进门,门内就传来了福吉和马修激烈的争吵声。
“这就是你这一段时间做的,当爆炸的时候,我和凯伦焦急的给你打电话,询问你的安危,你就是把手机扔在一边,然后继续在阳台上跳来跳去,揍人,还有弄出更多的爆炸?那些都是你干的不是吗?”福吉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别人。”马修的声音低沉而隐忍。
露西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骤然停止,福吉开了门,见到露西的脸松了一口气。
“你们应该注意一下声音,把邻居招惹来让他们听到这里藏着一个义警确实是不错的选择。”露西把早餐放在了吧台上,她拿出一个墨西哥卷放在马修鼻子周围转了转,似乎想要调解马修和福吉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但似乎收效甚微。
福吉显然并不想善罢甘休:“昨天晚上你去干什么了,你说你去刺杀菲斯克。然后你回来就是这副鬼样子。”
“我踏进了一个陷阱,信……一个日本手合会忍者,他被菲斯克利用来杀我。”马修开诚布公地解释,他知道如今这个局面,只有展露出最诚实的样子才能够挽回朋友的信任。
“一个忍者?”福吉焦躁地在屋里转圈,“先是菲斯克,现在又是忍者。马修,你这是把自己往地狱里送吗?”
“我没有选择。”马修说。
“你有!”福吉提高了声音,“你是个律师,你说过我们应该拿起法律做自己的武器,而不是践踏它,玩弄它!结果你却选择了成为一个戴面具的法外者?而且你还想杀了菲斯克,你确定?”
马修犹豫了几秒钟,失焦的眼神看向天花板,最终表情坚毅的说:“是的。”
福吉激动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这是蓄意谋杀。马特,你践踏了自己最珍贵的原则。你今天可以杀菲斯克,好的,你为地狱厨房除去了恶瘤,然后你就会杀那些黑警,黑帮、偷窃抢劫者,很好,你帮地狱厨房除去了细菌,那么再之后呢,你判定他们有罪你就可以肆意的殴打和审判他们吗?”
“否则呢,挥舞着你的法律小皮鞭给菲斯克挠痒痒吗?”露西忍不住替马修回嘴,“我问你,福吉,有多少人因为菲斯克而死?”
福吉抖动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接下来还有多少人会因为他而死?”露西厉声问,“你调查他,想要用法律限制他,结果呢,一次又一次,你们都失败了。你继续高举着你的法律与正义的大旗做着你不切实际的大梦的时候,多少人在你的梦里死去?”
“露西……”马修想要去扯露西的袖子,露西躲开了。
“如果法律有用的话,为什么没有人逮捕菲斯克,为什么陪审团会睁着眼睛放过那些有罪之人?”
“他们收取了菲斯克的好处,他们……他们会得到惩罚的。”福吉无力地说。
“谁来给他们惩罚,上帝吗?”露西露出嘲讽的笑容,“我都忘了,福吉,你是个天主教徒。你难道相信有一天,上帝会伴随着电闪雷鸣降落地狱厨房,一夜之间把这些人都劈死吗?”
“露西,别说了。”马修虚弱地说。
露西置若罔闻:“你们的法律出了问题,你们的系统有了漏洞。该死,这时候你却要问马修为什么要出去当义警,因为他如果不去当义警,罪恶就像病毒一样扩散,偷窃会变成抢劫,抢劫会变成杀人,没有人能够限制那些罪人,没有人能够让他们畏惧,那些人只会不断的打破道德的边界,敲碎整个世界的秩序,然后为所欲为!福吉·尼尔森,你可不要告诉我法律能让他们回头是岸。”
露西气得全身发抖。
“你在支持马特。”福吉竟然被气笑了,“你知道你在支持他送死吗?”
“别给我混淆概念,尼尔森,我是在讽刺你的无能,还有你不切实际的妄想。”露西气的将墨西哥卷和咖啡扔到了福吉身上,滚烫的热水让他痛叫出来:“当你每天晚上喝的酩酊大醉在床上睡得踏踏实实的时候,马修他听到的整个世界的哭声和乞求,他无数次的转身而去,尝试用正确的手法来限制有罪之人,换来的是罪恶一次又一次的加深……”
露西深吸一口气,她冷漠地看着再也不堪一击的福吉:“他试过了,你的方法不管用。”
福吉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他第一次需要直面自己的无力感,他其实早就知道在地狱厨房,法律几乎只是有权有钱人的玩具,可是他依然把它当做是自己的坚持和信条,他一直把它当做是一块遮羞布,而露西把它毫不留情地掀开了,露出下面千疮百孔、不堪一击的所谓正义。
马修侧耳倾听,福吉的心跳忽快忽慢,呼吸断断续续,他能感觉得到福吉的矛盾。良久,福吉抬起头来:“马特,你敢保证你能控制自己吗?你告诉我,你不会越界?如果你说可以,我就从这里离开,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
露西回头看着马修,殷切地盯着他,心底大叫:快告诉他,你可以,你可以做这个审判者,你是对的!
马修却看不到露西期盼的眼神,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握了握拳头,几乎要把自己的手指掐进掌心,最后他放弃地闭上了眼睛:“不,你是对的,我无法控制,我……不想控制。”
福吉惨笑了一声:“如果你这样,你和菲斯克并没有不同之处。”
福吉无视露西谴责的目光,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马修的房子。
马修挣扎着坐了起来,大声呼唤朋友的名字,但他知道福吉早就走远了,而且不会再回来了。马修听到自己内心里光明的那一部分发出清脆的裂响,马修的脸痛苦的皱成一团,最终崩溃的流下眼泪,他无力的伸手朝着福吉的方向,最终只是触到了虚无的空气。
他知道自己还是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指触到了他的掌心,握住了他的指节,慢慢的蜷了起来,覆盖住了他的整个手掌,好像虚无寂静的黑暗里唯一的一线光明。马修听到了露西哽咽的声音:“马特,我还是你的朋友,我不会放弃你的,我相信你。”
马修拉过露西的手,露西柔软的身躯避开了马修的伤处,扑进了他的怀里,马修伤心地拥抱着唯一一个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女孩,秀发的香味在他的鼻尖缠绕,她的温柔和体贴渐渐弥合了他破碎的光明面,苦难伤痛化为柔情蜜意。
与此同时,马修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他必须承认,他真的爱上这个女孩了,不是一时的情迷,也不是错把知己当做爱情。
他只是,爱上了露西·朗。
第二十六章
在电视里看戏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她旁敲侧击的询问了马修几个问题,终于确定了马修所在的时间节点,这时候马修的大对头菲斯克已经开始准备竞选了,露西甚至还看了一会儿菲斯克的竞选宣言,他承诺将给地狱厨房带来新的生命,他深爱地狱厨房,深爱这座城市。
对此露西毫不怀疑,蜘蛛也会深爱属于它的巢穴,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会爱,但是方式却总是各有不同,有些人爱着自己的国家,他可以掀起一场屠杀,有些人热爱正义,为此可以摧毁一座城市,有些人深爱地球,为此愿意牺牲全体人类。
马修也会爱,他爱的方式是如此的不同,如此的用力和触目惊心。更让露西痛心的是,马修从来不相信自己做的是善事。
“露西,别太相信我。”马修的笑容很勉强,甚至有些凄惨,“当我变成魔鬼的时候,我不会知道界限在哪里。”
露西喷了一声鼻息:“有时候我真想打开你的脑壳看看你的脑子是不是去度假了。”她大喇喇地坐在马修身边的沙发上,把脚翘在他最喜欢的桌上,喝着啤酒,“有一句话说的好,别总说自己是圣人,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也不要总说自己是坏人,因为所有人都会相信。你想要得到别人的支持吗,那就告诉他们你是对的!蜘蛛侠只有16岁,连他都知道界限在哪里,你已经成年了,你告诉我,你控制不住自己?认真的?”
马修耸了一下肩膀:“或许是因为我没有蜘蛛侠的蛛丝发射器把人倒吊在头上啊。”
露西提出建议:“如果能让你从你的‘我罪无可恕我是魔鬼’的黑暗错觉中清醒过来,我愿意让蜘蛛侠多做出来一个蛛网发射器给你。”
马修似乎真的仔细地想象了一下他对菲斯克发射蛛网的场景,笑了起来,驱散了一些阴云,露西不得不压住他的伤口,以至于不会崩裂。
“可惜这里不是皇后区。”马修说,“地狱厨房有地狱厨房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小蜘蛛的那套乐观主义在这里不管用。”
“如果你用蛛丝把他吊起来,说不定真的会让他恼羞成怒,至少你能拖住他一阵,让他分神去掩盖他的丑态……”露西说着说着戛然而止,灵光一闪,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恼羞成怒?”马修和露西异口同声。
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而如果一个本身就很情绪化的人恼羞成怒的时候,他往往会暴露出最明显的弱点。
露西看着桌上用咖啡和墨西哥卷还有酒瓶盖摆出的示意图,马修为她讲解地狱厨房的势力分布,曾经菲斯克是地狱厨房黑道掮客,他如今开始由暗面转向明面,那么暗面的一切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拖累。之前菲斯克铲除了不听话的俄罗斯黑帮,其他围绕在菲斯克身边的恶人们自然对此乐见其成,他们迫不及待的分食俄? 匏购诎锪粝碌牡嘏毯鸵挪毡救陶呋岬奶暗梦扪峒づ朔扑箍耍盟靡鼓澜璧渡比耍巳陶呋帷敲唇酉吕捶扑箍松肀叩哪切┖诎锸屏τ指萌绾巫源δ兀呛ε碌纳⒍赌兀故峭寄狈磁涯兀?br /> “中国有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菲斯克的竞选之势无人阻挡,而他对黑道的掌控欲也越加强盛,如果你在他身边,面对菲斯克这头不受控制的野兽,你会害怕吗?”圆珠笔在露西的指尖灵活的转动着,她一开始思考的时候就喜欢做点小动作。
马修说:“我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我必须在……菲斯克杀掉我之前,找到他的弱点,威胁他,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逃跑甚至于反制他。”
露西敲了敲桌子:“我们找到关键了,重点是,到底谁掌握着菲斯克的弱点?”
答案令露西失望,马修的调查似乎完全走偏了,菲斯克的竞选资金从哪里来,他们不知道,菲斯克到底掌管了多少黑帮势力,他们还是不知道。福吉·尼尔森一直靠着他的圣母小脑瓜想象着用正规渠道解决问题,而马修·默多克却一直像个瞎子——虽然他本来也是——每天夜里抓住几个菲斯克的小喽啰打来打去从他们嘴里逼问有限的信息。
这在露西完全都是在做无用功。
“你一直在淘菲斯克留下来的垃圾,然后想用这些垃圾置他于死地。”露西不得不把话说重一点,马修看起来更挫败了。
露西话锋一转,“看来你得费时间重新理一理你的思路了,马修,搞清楚你的敌人到底是谁,搞清楚你敌人的朋友们是否对他忠贞不二。”
“敌人的敌人在适当的时候,就是你的朋友。”
露西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
凯伦·佩吉是尼尔森与默多克律师事务所的会计,本来她应该做好本职工作,但扳倒菲斯克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她的人生目标。如果她知道露西对马修说了什么,她一定会赞同的,因为她已经为此而准备了。
她放弃了所有手头的,那些无凭无据的指控,她需要一个货真价实的证人,来指证那个在电视上言之凿凿要重建地狱厨房的菲斯克,是一个满口谎言的小人。菲斯克说他是一个成长在地狱厨房,身家清白,怀有梦想的男人,可是一个杀人成瘾,暴力成性的人怎么会身家清白呢?
凯伦脑子一闪,开始着手调查菲斯克的家庭。
她调查的很深了,她查了菲斯克所有公开的记录,出生记录和家庭记录当然已经早就被替换成了新的,但是菲斯克的停车记录显示他经常去北部的一个高级疗养院,甚至凯伦查到了他去了哪一间病房。
她相信自己已经就在真相的边缘,她只是缺少一个人帮她把一切曝光。
当她开始准备联系纽约公报记者的时候,外面有人突然敲门,把凯伦吓了一大跳,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她镇定了一下,打开门,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嗨,我是露西·朗,马修的朋友,之前他给你打过电话了。”露西进门之后在事务所里找了一圈,“福吉没有来吗?”
凯伦说:“没有,他说马特被车撞到受伤了,然后一整天都没有来,怎么回事,马特被车撞真的是意外吗……不是有人想让他死?”她犹豫地询问,眼睛左右乱转,惊慌失措。
露西惊讶于凯伦惊人的推断能力,这几乎和真相没差多远了。
似乎察觉到自己有些太神经质了,凯伦揉了揉脸:“对不起因为我们最近的一个代理人被杀了,所以我有点害怕……”凯伦哽咽了。
露西走进马修的办公室,将他桌上的电脑和文件装起来:“马修他很好,我们似乎找到了新的调查方向,或许能够有点小的突破。”
凯伦眼睛亮了亮:“你们找到了突破口?是关于什么的?”
“我们一直以来找错了方向,我想应该从菲斯克本人入手,去调查和他关系更亲密的核心成员,而不是总是在外围打转。”
凯伦一下子激动起来:“是的!是的……我也找到了一点东西,我希望你给马特看看。”
露西暗叫了一声不好,凯伦把电脑屏幕朝向她,她果然看到了北部疗养院的广告。露西把马修的东西都放下,考虑在这里就把凯伦给敲晕了好,还是和她周旋一阵,如果她像菲斯克一样有力气,她有可能现在就把凯伦给杀人灭口了。
露西坐靠在了马修的桌子上,听着凯伦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计划,原来她打算去疗养院看看,从那个菲斯克经常去见的那个病人身上套出点证据出来,然后证明菲斯克是个骗子,人们就不会把票投给他了,因为他连自己的身份都撒了谎。
露西为这种天真的想法瞠目结舌,她佩服于凯伦佩吉的调查能力,但是似乎她的情商仿佛还没有小学生高。露西厌倦地听完了凯伦的妄想,拾起桌上的文件,在桌上敲了敲,十分疲惫地放进了包里:“凯伦,那里住的可能是菲斯克的家人,你走的太远了,悬崖勒马吧。”
凯伦兴奋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荧光灯下她的脸颊抽搐了几下,表情甚至有些狰狞:“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不在乎我侵犯了谁的家人,只要有人能给我们吐出证据。”
露西咒骂的词语在舌尖上滚了好几轮,终于还是咽了下去:“好吧,你能够得到证据,你如何让人们相信菲斯克——那个刚刚捐出了两百万美金给地狱厨房的孤儿院的圣人——是个坏蛋呢?”
“纽约公报。”凯伦说,“他们的记者尤里克二十年来一直在写关于地狱厨房的犯罪报道。我们可以借助他的手曝光菲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