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左,右......不停地重复着,忽然,陈云落听到了很细微的爆裂声。唇角掀起几不可查的冷笑,想跟我玩同样的花样?我会上当吗?你做梦!很清楚,里面的爆裂声是两声,而剩下的一粒骰子......
"宝盒"触到赌桌,扬起一桌尘埃,陈云落很有信心地喊:"一点!"得意的目光扫向稳如磐石的赌场主人,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莫言温雅地微笑:"陈兄弟果然是善赌之人。只不过......"
"不过什么?"好像有了不详的预感,陈云落沉声问。
"不过......碰到了我。"赌场主人优雅无比地抬手,开盒......
盒内的骰子,除了正中的一个完好无损的"一点"外,旁边两个被震碎的骰子,却是正中断开,极其清晰的两个"六点",宣告着陈云落的败北。
"一共是十三点才对,陈兄。"莫言依然笑得温和,"在下承让了。"
空气沉默了许久,陈云落率先开口:"愿赌服输,你想怎么样,尽管冲着我来,小爷在这里接招就是了,但是......不准牵连到我的朋友!"圆圆的可爱大眼睛在一瞬间变得尖锐,那是属于"毒王"的眼神。
流光眉头紧皱,没有出声的意思,这本来就是云落自己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他都没有出手的立场,但是......他实在是不放心。莫言看云落的眼神,与记忆中的某个人十分相似,相似到,让流光有危险的感觉。
"陈兄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这本来就只是一场游戏,若是陈兄觉得为难,就当之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请相信在下的人品,还不至于将这件事情到处宣扬。"仿佛背诵般的诵出台词,莫言觉得口中有些苦涩,陈兄?真难听的称呼,他的名字就要好听得多,云落,云落......
虽然莫言的话说的很坦陈,陈云落依然有他在嘲讽自己的感觉:"什么意思?你以为小爷输不起吗?有种的,划出道来!"
"在下......"在下只是想与你交个朋友,这样的傻话莫言还不至于说出来,就算这是他的真心话,"在下只是想要一个手艺真正高超的摇宝师傅,不知陈兄意下如何?"
想让我堂堂"毒王"当你的手下,帮你赚黑钱?陈云落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圆圆的眼睛此时大的吓人。这是对他的自尊的严重侮辱!此仇不报,我陈云落三个字倒过来写!他已经在心里想了好几种暗杀眼前混蛋的方法。
"那么,我说云落啊!"何慕景惹人嫌的声音忽然钻入了陈云落此时一片血雨腥风的脑海里,"既然你已经找到了落脚之处,那就不用跟我和流光浪迹天涯了,乖乖地在‘墨迟'当你的摇宝师傅吧!"
"你说什么!"流光与陈云落同时出声,不同的是,前者是纯粹的愤怒,后者,则是惊怒交加。
我说何慕景你这个混蛋虽然你对流光的企图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但你也不能这么明显的表现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被流光讨厌被我暗杀被武林盟主追杀被天下人耻笑的身为你的好朋友我就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将你毒死这样才比较对得起朋友的道义......
又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入了陈云落继续血雨腥风的脑海中:"流光......在下一直在猜测......原来,阁下真的是‘月公子'慕容流光!"
Chapter 18 豪赌·一吻定情(下)
"是又如何!"原本假装轻松出来游玩的心情被破坏殆尽,猛然又被人叫出最不愿意别人称呼的名号,流光暗中将内力遍布了全身的要穴,提防着莫言的动作,手中寻常的青钢宝剑突然碎裂,"孤月"的森森剑气逼得人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
"慕容公子休妄动杀气。"莫言拱手,"只是,在下身为‘瑕云山庄'的前主人,一直很怀疑,单凭慕容公子一人,就算身负绝世武功,也难以闯入庄内,更不要说放火杀人了。玄九阳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在下......"
"人是我杀的,火也是我放的。阁下做不到的事,并不代表世人皆做不到。"流光简单地截断了莫言的话,茶色美眸微凝,"或者,阁下认为‘月公子'是怎样的人物?"不管到哪里,都是一样,不是因为权势盲目相信的,就是由于虚名盲目怀疑的。
说罢,不再理会莫言的无言以对,云落的摇头叹息,慕景的不怀好意,流光习惯性地独自离开,去暗处将心上迸裂的伤口舔舐干净,明天,又带上完整虚假的面具。
只是,这一回,他的身后,多了一个人。蓝发的狡黠狐狸用洞察一切的目光扫了莫言一眼,就飞快地跟了出去。
这一天,安翔这个小小地方的居民,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那两个一前一后的人。前面的那个白衣翩跹的男子,从走路到小跑,从小跑到狂奔,最后身形一闪,只剩下一个淡淡的白影。
然而,不管他的速度快慢,后面三尺左右的地方,总是不紧不慢地跟着一抹潇洒蓝影,脚下步子加快的同时,连脸色也不变的,保持着让人看不懂却莫名感动的微笑,在白影后面,一直一直,不离不弃。
这两个人,在闹别扭吧!在场的观众,都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个想法。
从镇里跑到镇外,从平地跃进森林,流光终于在一片湖泊面前停下了脚步,愤愤转头,"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算这个男人是喜欢浪费体力的疯子,他可没有义务奉陪!
何慕景,依然笑得无辜:"我们不是一起旅行的朋友吗?你走了,我当然要追。"刻意忽略流光已经僵硬到不能再僵硬的脸色。
自从天麟楼的事情发生后,流光的情绪一直处在爆发的临界点。偏偏眼前的混蛋还不知死活的反复撩拨,流光拼命按捺下已经无法控制的火气,试图跟他讲道理:"我没事,请让我自己静一下。"
"我完全看不出你是没事的样子。"依然用不正经的笑容说着严肃的话题,顺带上一个更加无辜的笑容,"而且现在只剩我们两个,我不跟着你,以后岂不是又要一个人旅行了?"
什么叫"只剩我们两个"?流光的脑袋似乎迟钝了很多,过了好久才想起来现在被丢在墨迟的陈云落,满满的不可置信:"你真的把他留在那里了?"待到何慕景认真点头后,终于将强制的冷静抛到九霄云外。
"你不知道他对云落有什么企图吗?就算云落再善于用毒,在他手里也很难脱身的!"流光努力想在何慕景脸上找出一丝的玩笑,可惜,他失望了。
何慕景竟然再度点了点头:"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放心把云落留在那里的,反正莫老板又不会伤害......"
话说一半就被流光打断:"无论如何,他都认为云落是杀害他妻弟的凶手,在钱塘又受了云落如此羞辱。这次将云落留下,都不知道会怎么报复,你居然......"
随着流光的话语,何慕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最后......竟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得弯下腰,连眼泪笑了出来。流光被他突然的大笑弄的莫名其妙,只好静静地等他笑完,粉嫩双唇不自觉地紧抿,不自觉的诱惑。
"原来,你当真如此迟钝!"好不容易停止大笑,何慕景擦去眼角笑出的泪痕,"亏我还以为是自己被你一再拒绝,真是......太好笑了。"何慕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愚蠢过,怎么没有看出眼前的人,根本是个迟钝到极点的木头?或许,用行动才能让他了解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拒绝?流光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拒绝过他什么,正确的说,应该是每次自己想要拒绝的时候,都会被那个男人死缠烂打到同意为止。疑惑间,身体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手臂环绕,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他在干什么?琥珀幻瞳蓦然睁大,本能的想推开在他唇上肆意舔弄的人,却被坚定地按住了:"别动啊!好好感受一下,如果真的不喜欢,就再打我一顿也不迟。"又是相同的无赖语气,却该死的,让自己停下了所有的挣扎。
何慕景的动作很温柔,仿佛流光是一件易碎的瓷器。循序渐进的,由柔软的唇瓣,慢慢滑入温润的口腔,反复舔舐这他的贝齿和牙床,感觉到怀中的身体逐渐瘫软,才逮住一直藏在深处的丁香,温柔的吻一下子变得强势,强迫退缩的舌与他缠绵共舞。
许久,才不舍地推开,将气喘不已的人儿揽入怀中,擦去两人之间暧昧的银丝:"我这样做,你会讨厌吗?"
"不......一样......"为什么,身体会发热,好像......有一种眩晕到极致的快感,瞬间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就连站立,也是勉强。
不一样?是指武林盟主吗?有些愠怒的,撩起流光茶色的发,在他白皙的颈项上不轻不重启咬了一口:"有哪里不一样?我和那个武林盟主,你比较满意谁?他也会......这样对你吗?"伸出舌尖,在流光颈上的齿痕上,挑逗地舔弄。
"住......手......"有些痛,有些痒,最重要的是,一阵阵的酥麻,从唇颈接触的那一点开始扩散,一直到四肢百骸......身体止不住地下沉,双腿发软,将体重完全交付在一双强壮的臂弯上。
何慕景着迷的看着流光双目迷蒙的样子,爱怜地摩挲着他泛红的脸颊:"真美......"
......真美......
谁在说......这么侮辱人的话......流光混沌的脑海逐渐浮出一个唯一的答案,只有那个人,才会对自己用这种观赏般的语气:"盟主......"
轻抚流光脸颊的手停了下来,流光有些困惑地皱了皱鼻子:怎么......停下来了?不是,接下来,应该是残忍的贯穿,与铺天盖地的疼痛吗?
下颔被抬起,涣散的瞳孔,映入一张英俊容颜,表情是他所不熟悉的严肃:"流光,我是谁?"
过了好一会,流光的瞳孔才再度聚焦,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推开搂抱住他的男人:"何慕景,你想干什么!"
"还好,你还记得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何慕景的语气透露出显而易见的如释重负,以及......不可觉察的落寞,"不是你的武林盟主,而是我!"
他......好像在生气?为什么?在流光觉察到之前,他就已经把这句话问出了口,接触到何慕景更加怪异的眼神,流光直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仍然不服输地嘴硬:"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观察一个愚者的眼神。"几乎本能的回嘴,之后才发现他们谈话的方向好像完全偏离的主题,连忙拉回来,"在我吻你的时候,你却叫出了别人的名字,我不该生气吗?"他突然发现,流光在某些方面真的迟钝地惊人,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教育他一下。
"莫非,你的武林盟主,也经常会这样对你?"不可否认,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何慕景的口气有些发酸,只是某人完全没有发现罢了。
"不要在前面加上‘你的'两个字!"流光的眼神阴暗下来,"况且,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好吧!关于这个,我不问就是了。"何慕景在心里偷笑,他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也就是说,那个所谓的盟主,在他心中根本没有达到"自己人"的级别。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为何却愿意当他的情人?无怨无悔地伴在他身边,为他扫除一切障碍,就算被他如此伤害依然不知道憎恨?该说你对他太温柔,还是该说你......对我太残忍?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只是他,不认命。"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究竟......有哪里不一样?"玩世不恭的笑容,完美地隐藏了他所有的情绪。
"不关你的事!"流光的眼神很明显的表明话题已经到此结束,硬是要谈下去的话,恐怕"孤月"就要亮出来了。
"但是,这对于我很重要啊!"何慕景依然一脸不正经的笑意,"因为,我爱你,流光。"丢出这句震撼性的告白,想着要看流光变脸的样子。
"不要胡乱说‘爱'。"流光的眼神瞬间阴暗,是何慕景从未见过的,暗淡无情的眼神,简单地推开何慕景的手,他径自往前走。如果没有办法忘掉,那么就选择去面对吧!大将军的处事哲学,他终究是学不来。
他,果然还是会去瑕云山庄,何慕景沉默地跟了上去,一路无言。
Chapter 19 瑕云·疑云再起(上)
你在逃避什么?你明明不敢面对,却还死死的把他绑在你身边,你究竟想干什么?刚刚把伤养好,就急匆匆地赶到瑕云山庄去,你想证明什么?你明明知道,这是周天暝故意设下的陷阱,你自己想死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拖上不相干的人?名震江湖的"月公子",说穿了也只不过是一个懦弱的废物罢了!
住口!你不要再说了!我......我没有......我叫他离开了......是......
是他自己不肯走?开什么玩笑!你贪恋他给予你的安全感,却不肯给他一点回报,与其这样不上不下地对他,还不如把他让给我!
你......不懂......
"流光?流光!"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流光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是一头一脸的冷汗。
"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很不对劲。"一开始是放松了缰绳任马儿随意走,后来就整个人扑在了马背上,最后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拳头握得死紧,都可以看见手心的血丝,何慕景才忍不住叫的。
流光长长地吁了口气,躲开何慕景毫不掩饰的关心眼神,最近残影一直很不安分,三不五时就会想要强抢这个身体,搞得自己疲惫不堪。他以前都不会这样的,都是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好像有很多事情,都变了。
舍不得......他给予我的安全感吗?望了一眼自从相识就在身边几乎不曾远离的人,一种似苦似甜的感觉悄悄萦绕在心头......
对不起,我不相信爱,更不相信随时将它挂在嘴边的人,因为......那会让我想起那个人。他,给予了我最初的光明与最深的黑暗。
深秋的景色,永远令人倍觉感伤。远处山间的断壁残垣,被郁郁葱葱的树林遮掩得若隐若现。银白的月光,将它染上了淡淡的雪色,令人不由自主感觉到丝丝的凉意。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这就是当年名震天下的瑕云山庄,如今,也不过人走茶凉。
流光在山脚停下了脚步,伸手指向远方:"你怎么看?"
真是不容易啊,他总算肯说话了,何慕景暗中松了好大一口气,漫不经心地朝流光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这篇森林暗含奇门八卦,恐怕不易突破。"
"懂吗?"流光也不废话(不过大概是根本懒得跟他说话),直奔主题。
何慕景倒也干脆,一摊手:"不懂。"
果然是这样,流光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决定绕过这段不可能通过的路。东张西望了许久,瑕云山庄位于山腰,接近的唯一方法就是上山。然而,除了他们面前暗含五行八卦的树林外,山的东面是毒虫肆虐的山谷,西面是猛兽出没的丛林,南面则是光滑如镜的峭壁,不管那条路都不好走。
右手握紧了"孤月",三害相权取其轻,流光正要朝西面走去,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口哨,紧接着一阵劲风袭来,本能地转身,一只半人高的鹰隼耸立在他面前。
凝血将军的标志之一--海东青。
这家伙,真的什么都不懂吗?无力地抬头,迎上何慕景星光灿烂的眸子:"墨迟的教训还没吃够吗?"
"比起无谓的虚名,还是命重要一点。"何慕景一边招呼着爱鹰,一边道,"不管那条路都没有空中那么直接安全,就算被里面的人,姑且算是有人好了,发现了身份,也总比死在里面,日后被世人耻笑,来得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