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眼的人终于离开,陈云落满意地吃起美味的午膳,酒足饭饱之后又美美地躺在床上睡了一觉,等他醒来,已然是月上柳梢头。
满是困意地揉了揉眸子,陈云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一下子醒来,这么恬静的气氛,这么慵懒的环境,怎么会嗅到一钟不寻常的可怕气息?
轻捷的下了床,顺手去摸一直缠在腰间的兵器,熟悉的冰冷又带着生命气息的感觉让他警觉了起来:他的武器在发抖!就是说,在这附近,有着什么令它害怕的东西。难道是莫言的一个恶作剧?陈云落很快排除了这个想法,那家伙不会这么无聊。
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陈云落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定,他可以确定这里一定有一个难缠的敌人,那个该死的家伙却不在身边。该不该去叫他呢?犹疑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带着熟悉的,令他安心的笑容。
"云落,你醒了啊!"莫言微笑,"我还在想,你会不会肚子饿......"
这个该死的笨蛋,现在谁还关心什么肚子的问题啊!以他的武功修为,就感觉不出这里的气氛吗?陈云落已经对这个傻子无语了。眼珠一转,扬起一个诡异笑容:不过......这样子的话,倒是可以用他来当挡箭牌。
果然,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一个即使在黑暗中也闪着幽幽绿光的暗器朝两人飞来。与莫言面对面的陈云落看的清清楚楚,巧妙地调整了自己的位置,让莫言的身体完全把自己遮住。
原本应该是活靶子的人,却胸有成竹地一笑,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匕首翻飞,将暗器打落在地。朗声开口:"这位客人,既然来到我墨迟做客,何不现身一见?"
许久,空气中只有令人窒息的寂静,来到这里的刺客,似乎连呼吸都隐去了。两个武林高手在这里,都不能感知到他的所在。莫言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玩惯了各种赌局的纤长手指猛地一收,一抹寒光朝屋子最黑暗的角落射去。
在完全的静寂中,匕首刺入皮肉的声音响亮地让人害怕,陈云落僵直了身子,看着那个浑身黑色的人,像没有痛觉似的拔掉了身上的匕首,朝自己投掷过来。蛇鞭顺势一挥,挡下致命的匕首,胸前却露出了致命的空隙......
跟着匕首而来的,是和刚才一样,闪着幽幽绿光的暗器,无奈之下,云落心一横,准备徒手接标......
另一把匕首,带起破空的声响,将再度袭来的飞镖一切为二!断开的飞镖,其中竟然冒出一股浓烟,将两人笼罩其中。
得手了!刺客唇角掀起冷笑。一转身,不见了踪影。
过了好久,久到浓烟悉数散去,莫言才踉跄地起身,放开了刚才被自己牢牢护在怀里的人儿:"你......怎么样?"还好,他刚才替他挡下了歹毒的攻击,不然,现在忍受这种炙热疼痛的人可就是云落了。
"你......故意的?"陈云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他明明就有足够的时间离开的,干嘛还留在这里当肉盾?难道,他真的是个傻子?
"云落不是一开始就想拿我当挡箭牌的吗?"莫言的笑容很温文,"我只是实现了你的愿望。"
陈云落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词穷了,他......全都知道?那么......为什么?望着莫言的容颜,心的某一个角落,开始陷落......
几个月后
"喂!你们有没有看到你们老板?"一群黑衣人在新来的"摇宝师父"面前瑟瑟发抖,因为看到他手中蠢蠢欲动的毒蛇:"我......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一定是老板又惹陈师父生气了,为什么现在倒霉的要是他们啊!
"不知道?谁会信啊!"陈云落手中的毒蛇昂首吐信,众大汉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快说!"该怎么办?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啊!众人陷入进退两难。
"亲爱的云,你在找我?"突然传来的温文声音,对于众人来说简直就是天籁,大家只差没痛哭流涕:"老板--"
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果然是神清气爽的莫言,陈云落露出一脸嫌恶:"我说了不要这么叫我!"手中的毒蛇不着声息地退了下去,重新成为一条鞭子的样子, "你干嘛突然跑掉?我不是告诉你这段时间不要给我乱跑吗?"
"可是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应该没有问题了。"莫言好脾气地笑笑,一个眼色,在场的所有黑衣大汉全部撤离。我再继续吃你的"解药",才真的会有问题。
"你不相信我的诊断?"毒蛇再度昂首,"我可是钱塘的‘在世华佗'!"虽然确实有一点点......用他来试药的意思。
"也不是不信......"为什么他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啊!莫言相信自己上辈子一定烧了什么奇怪的香,"可是,就算我是习武之人,也受不了三天腹泻,三天昏迷,三天发烧的日子啊!"而且还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陈云落再度语塞,似乎自从某人自愿为他当了肉盾以来,他被某人噎得说不出话的情况就大幅上升。的确,莫言的脉象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是,以他对毒物的敏感,陈云落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偏偏完全找不出来。
见陈云落不语,莫言大胆地上前环住他的身体,亲昵地蹭蹭他粉嫩的脸颊:"我理解你闷在这里一定很不舒服,可是都已经好几个月了,你不会还没发泄够吧!"
陈云落怒目圆睁,他最讨厌莫言这幅好像什么都了解的样子,更可恨的是,他说的,还几乎都是正确的。为了安慰自己的心情,他决定再用莫言试药一个月。
可惜,他的主意又被一件事情打断了,准确的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云落,你在不在?"
说话的是一个人,出现的却是两个,准确的说,是一个遍体染血的人和一个已经重伤昏迷的人。还都是陈云落熟悉的人:"月公子"慕容流光,"凝血将军"何慕景。大惊之下,陈云落丢下身边的人:"你们怎么了?"
身边的人却比他更快,直直掠向门口的流光,手中--匕首飞旋!
Chapter 25 变故·五色灵芝
莫言的身影犹如流星闪电,陈云落终于切实地了解到当时在钱塘断桥上,莫言的功力可能只发挥出三四成。就连流光也几乎来不及反应,直到匕首割破皮肉,才条件反射地挥剑。雪白的外衣上,又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痕。"莫言,你疯了!"
莫言双眼无神,唯有手中匕首翻飞如电,招招直逼流光要害,身上背负着一个昏迷的人,仅仅能用一只手应敌的流光,显然已经不利到了极点。云落在后面,脸上明显的担忧让流光不敢用杀手,可是他招招留情,莫言却招招致命,不过两个回合,流光身上的伤口又多了八处。
"流光,趴下!"陈云落大喊一声,手中一个鸽蛋大小的物体,朝正在缠斗的两人丢了过去。流光立刻趴下,顺带捂住身负之人的鼻子,鸽蛋大小的物体正好在莫言头顶炸裂,他一声不响地倒在了地上。一场莫名其妙的打斗到此结束。
流光没有给陈云落查看莫言情况的时间,他的心里只有目前奄奄一息的何慕景:"云落,快看看他怎么了!"一路走来,流光只看到何慕景英挺的眉越皱越紧,平日的嬉笑怒骂全然没了踪影,让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皱了起来。
陈云落也很豪爽地把莫言扔下不管,反正那家伙在地上晕个几天也是没事的,当然要解决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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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
这些日子一直放松心情的毒王很不习惯皱眉的感觉,却不得不这么做:"这个......"手下快速地拉开何慕景的衣襟,一朵淡淡的黑色芙蓉浮现在宽阔的胸膛之上,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流光的手不由自主摸向自己的衣襟,就在不久之前,几乎是同样的地方,也曾经有过几乎相同的花纹,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满怀希望地望向一旁的陈云落,"这是你制的毒,你一定有解药。"
陈云落很少见好友这么外露的喜悦,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办法给他满意的答案了:"这毒药的确是我制作的没错,但是......解药......"不是他故意吊流光的胃口,而是实在不忍心讲下去。
"解药是不是很稀少?"流光看出了陈云落的犹豫,"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在这天下存在的东西,我就绝对可以拿到。"纤细的双手握紧,无论怎样,也一定要拿到!
"我当然知道......"陈云落更加接不下去了,"可是,可是......这个解药,已经不存在了呀!"鼓足所有勇气,好不容易说出口,不出意外地见到流光震惊的表情,咬咬牙,继续说下去:"这个毒药名唤‘炽情',也就是说,只有天下至阴至寒之物才能化解它的毒性,但是......天下唯一的‘冰莲',已经被你用掉了。"
有种被当胸打了一掌的感觉,流光倒吸了一口冷气。"已经被......用掉了?那就是说......此毒......无药可解?"流光喃喃地自言自语,那个"无药可解",本该是他受的啊!目光细细梭巡床上之人魅惑的眉眼,自嘲地笑了起来,他......一定不知道吧!看来,慕容流光的血债,又多了一笔。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别的什么,何慕景紧闭的眼睛正巧挑在那个时候睁开,虽然被毒物折磨得有些失了往日的神采,但是那抹熟悉的温柔,还是没有变,抓住流光的手:"流光啊!为什么笑得这么难看?"
"因为你就要死了,而且是被我害死的。"流光巧笑倩兮地,这一路上来,情绪失控的次数比以前的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看来,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真难看......"何慕景咕哝着,忽然一个发力,猝不及防的流光整个人扑到了他的怀里,这才满足地抚摸着流光茶色的头发,"这样顺眼多了。"被他强制性禁锢在怀里的流光开始挣扎,何慕景状似痛苦:"嗯......好疼......"怀里的流光立刻乖乖地没有了动静。
"你不要把我当不存在好不好?"这家伙还真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发情,"我说的话是真的!"不过说归说,陈云落还是很佩服何慕景这种笑言生死的态度,这对于他们这样满手血腥的江湖人而言,是致命的吸引力。
"我当然知道,不然你的招牌早就被砸掉了。"何慕景不在意地笑笑,惬意地闻着怀中美人的幽香,"不过......百合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给我闭嘴!"他的胸膛、他的温暖,让流光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舒适地依靠在这些日子很熟悉的地方,从下往上望着陈云落,"那么,天下间,有没有什么东西有跟冰莲差不多的疗效的?"
拜托你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陈云落仍然被那惊人的美貌震惊到,更何况他用的还是从未有过的撒娇眼神(估计是还没调整过来),直到何慕景重重地咳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呃......"陈云落努力在脑中搜索着,"我想,也就只有生长于昆仑之山的五色灵芝,才勉强有类似的疗效。"
五色灵芝?昆仑?流光迅速在脑中盘算着路线和时间:"你能让他在七天之内不恶化吗?"七天,日夜兼程应该是够了。
看流光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干什么,陈云落不得不再泼一下冷水:"我只是说,‘勉强有相似的疗效',并不是完全相同,至少五色灵芝没有冰莲冰火兼备的特性。就算慕景服下了灵芝,究竟会有什么效果,没有人知道,你明白吗?"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流光调整了一下思绪,想离开何慕景的怀抱,却被牢牢抱住,转头,见到一张夸张的哀怨的脸,"你干什么?"
很不满意自己居然被当成了马,还是一匹死马,更不满意的是好不容易终于对自己撤除心防的人又打算将自己扔在一边独自去犯险,上一次痛彻心扉的经历,绝对不想再重复一回:"我要跟你一起去!"难得的坚定神色。
"你疯了!"毫不考虑地回绝,"现在昆仑山上终日积雪,你没有内力护体,什么时候被冻死了都不知道!"怎么以前从不知道这个人是这么会乱来的。
"其实......我倒是赞成他和你一起去......"看到何慕景的眼神,陈云落很聪明地接口,"‘炽情'本来就是会让人全身产生烧灼之感的毒物,到了冰封之地,反而可以有效的抑制住他体内的毒性。"
"真的?"不是他不愿相信,实在是陈云落的表情太奇怪了,事关何慕景,他不得不谨慎一点。
"当然是真的。"他还不会拿这个东西开玩笑,翻找了一下身上的瓶瓶罐罐,掏出一个碧玉的瓶子,交给何慕景,"还有这个,带在身上。"
"这是什么?"何慕景瞥了一眼价值不菲的瓶子,里面隐隐透出一股幽香。
"‘冰咽',虽然不能算是解药,但是一粒可以包你在七天之内不会恶化。"陈云落叹了口气,"省着点用啊!只有四粒,可是我全部的收藏。"当初花了多少时间才练成的啊!真要给出去,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知道了。"转头望了何慕景一眼,"快点服下一粒,今晚我们就出发。"既然有希望,那当然是越快越好。
"还是在这儿休息一晚再启程吧!"何慕景细心地调节好了两人的位置,在不碰到流光伤口的前提下,将他整个人揽入自己怀中,自顾自闭眼。
"干什么!放开我!"他真搞不明白,快要死掉的究竟是他何慕景还是自己啊!怎么好像自己都比他要急的样子。
"但是我觉得没有体力赶路。"虽然流光身上的都是轻伤,但是他看了很心痛啊!一路上都在拼命地赶路,完全没有休息过,体力应该已经到极限了。偏偏这个人又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流光不示弱的话,那他示弱总行吧!反正他也是不折不扣的伤患,"还是,流光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后面一句话,瞬间驯服了孤傲的明月,依靠进已经熟悉的胸膛,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梦乡。
这两个人又忽略我!陈云落心里愤懑却不忍打断流光很久没有的甜美睡眠,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去找某个被他忽略的人。
赌场早已关门,莫言倒在如此空旷的地方,看上去,竟像是死了一样。呸呸呸!在想什么呢!挥开脑中不合时宜的想象,陈云落跑上前去,将某样东西在莫言鼻子下面一晃,昏迷之人幽幽醒转。
莫言的脸色是一片迷茫:"云落?我......怎么了?"记忆中,好像出现了某个断层,有一段时间,完全空白。
"你......刚才跟流光打了一架。"陈云落不想多说。
"流光?他什么时候来的?"莫言完全处在状况之外,他记忆的最后,只有一抹烧灼的疼痛,比起被偷袭的那个夜晚,要难受千百倍的疼痛。
"算了......"陈云落叹了口气,他清静的生活可能就此完结了,"你累了吧!我扶你去楼上休息。"
Chapter 26 昆仑·魂梦相依
金台玉楼,相鲜如流精之阙光;碧玉之堂,琼华之室,紫翠丹房,锦云烛曰,朱霞九光,西王母之所治也,真官仙灵之所宗。在神话时代,昆仑就是西王母所在之地,瑶池仙境,美不胜收,只是,这般绝世美景,却入不了赶路之人的眼。
正在骑马飞驰的两个人身上衣服都穿的很厚,上好的裘衣包了两层有余,头上戴着厚厚的皮帽,彻底遮住了长相,只有灵动的眸子,闪闪发光。赶路的人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瞬间,他们就消失在了山下居民的视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