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说什么.
kz知道我在坚持什么.
"明天,我妈做寿."手中的笔顿了顿,回过头望了kz一眼."你去么?"
只是单纯的询问而已,没有过多希冀.
kz一只手抚摩着share的背,一只手把杂志合上.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记得你妈不喜欢我.她做寿,就让她好好开心开心."
我说."哦."然后低下头继续工作.
过了一会儿,他说."share独自在家,我不放心.猫不恋家的."
我很开心.
......
"....我们祝宁远的事业越来越好,让我们...干杯,喝~"
"喝喝喝~感情深一口闷!"
热烘烘的吵闹.
我淡淡地望着,只管自己吃东西.有人过来无聊地敬酒,就端起酒杯稍微倾斜,嘴唇抿一抿,笑脸把人堵回去.
大半个晚上过去,高脚杯里的红酒并未下降多少.
轻轻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红色液体,脑袋里又想起某个晚上kz喂下的那口酒.
似乎....味道差很多...我有些怪异地想着.
忍不住小小地喝了一口,又差点吐出来.
有点想念kz的吻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把share抱到床上去睡觉.
整个宴席都很无趣.敬酒,罚酒,虚假的说笑,祝贺.
我讨厌亲人一起聚餐.乱,闹,只是浪费时间.
忽然之间,注意到角落的沙发里,一具修长的身体斜倒着.
浅灰色薄风衣随意盖在身上,手无力地垂在一边.凤眸轻闭,嘴唇微翕.
我的瞳孔缩了一下,然后又放松开来.
呼...不是kz.
只是身形很像.记得那个人...似乎是我的堂兄.
这么略微想过之后,再细眼瞧去,只觉得那醉态和kz更像了.
....只是...不如kz那么美.虽也算得上是俊秀帅气,却不及kz那般令人惊心动魄.
客人慢慢走光的时候,妈妈忽然拉起了我的手.
"宁远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愣了一下,勉强笑了笑说."现在在外面租了房子,工作方便."
妈妈叹了口气.忽然之间觉得她头发上的几丝银白很刺眼."外面到底不如家里舒服呀...你大学毕业以后就没回过家.你爸都说,要是这次做寿你都不回来...就...就不认你这个孩子了...."
心里一阵愧疚,便轻轻抱了抱我的年过半百的妈妈.
"妈,我...想趁年轻..."
"妈知道...年轻人都是这样,想要一个人出去闯荡...可你总得回家呀!总是呆在外面,妈怕...妈怕妈的身子..."说着,竟流起了泪.
我低下了头,沉默.
奶奶的死,到底是让妈妈受到了刺激的.平日里待她那般好的婆婆,一下子便那么去了,心里自是无限悲痛.
亲生的孩子又不在身边,当下自己身子又弱,真怕到连奄奄一息时都见不上孩子最后一面.
孩子若就住在家里,不说能将孩子生活打理得更好些,就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孩子在,也能照应照应两个老人.
是的,老人.五十岁了.
年轻的日子,已经不再.
唯一的希望便是这孩子了.
而我...我在想什么.我在做着什么.
子欲养,而亲不在....我希望那样么?
回过头,看见爸爸站在门口.
昔日坚硬深青的胡碴已变得柔软,苍白.脸上也过早地起了些老年斑.
这个夏家的顶梁柱也已经五十好几,已经老去.
他看见我,只是干干地笑了笑,然后举起酒杯,把里面小半杯黄酒一饮而尽.
"宁远,年轻人,事业要紧!你妈妈有我看着呢,你放心!"
我低了低头.轻声道."年纪大了,别喝那么多酒....伤身的."
爸爸听了,哈哈大笑,走过来像小时候那样用他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
妈妈看了只是笑.说."老头子,咱们宁远长大啦!别老当还是个小孩子一样!"
心里一阵难受.
我...该放弃什么.
我的生命,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
如今肆意挥霍的,还是这两个老人唯一心之所系的希望.
"宁远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妈妈关切地问.
忽然之间,心下凛然.嘴角已经挂起了熟悉的冷淡笑容.
"没什么.我要回家了."
......
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作好了的决定.无法改变.
无论最终,以何为代价.
人的一生能疯狂几次,执着几次.
即使是飞蛾扑火,我也已经决定.
35
回kz家的路上,接到了电话.
"宁远...."
"sech么?"
"嗯.我...我向shin坦白了."
脑子里微微停顿一下.笑容溢上嘴角."坦白什么?"
sech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声音低沉,却答非所问地说."shin他身体不好,他的腿有病的.他那么热爱运动的人,却一直要坐在轮椅上...并不是不能行走,只是,病发时双腿剧痛.他为此放弃过很多东西...宁远,我一直很疼他.他以为..."
我轻笑."这算是解释?"
电话那头只有sech轻轻的呼吸声.
下车,默默挂掉电话.抬眼望着kz的房子,忽然心下静谧.
白色的精致小洋房,静静伫立在深蓝夜空下的街道一旁.
夏日....已临近末尾.
蝉声嘶哑.却依旧令人感到宁静.
一如多年以前的夏夜.那么令人舒服的夏夜.
忽然之间,听见了轻微的猫叫.
我放眼寻找,终于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找到了share小小的影子.趴在一根粗粗的树枝上,哀哀低唤.
kz怎么又让share跑出来了?睡觉没把窗关好么?
我回头望望房子里的一片黑暗,嘴角笼上了一层笑意.
"share,来,下来.回家..."我笑着向小猫伸出手.
下一刻,脑后一阵剧痛.
......
share?
我轻轻地走过去,弯腰抱起了小猫.
share睁着琥珀色的大眼睛,懒洋洋地看着我.
"又在陪猫玩?"身后是sech的声音.我点头,站起身.
然后望见sech忧伤的眼睛.汹涌如潮水般的哀痛.
心口也闷闷的,像是被一块巨石强行压制.不知缘由.
share轻轻地叫了一声,在我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我忽然心生警觉,用力地抱着它,不让它逃脱.
抬起头,看见sech走过来.他轻轻抱了抱我.低低地说.
"宁远,能为我而继续活下去么?"
怔怔地推开他,面前却又变成kz的脸.
kz在笑,妖娆,摄人心魄的笑.
宁远,能为我而继续活下去么?
....这句话,是谁说的....
心里沉重而持久地疼痛.
......
被一桶冷水泼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破旧的仓库.
灯光明亮.依旧是深夜.
站...不,坐在轮椅上,在面前冷冷看着我的,是shin.在他身后,几个彪形大汉虎视耽耽.
再望向后面时,心里一惊.
kz...kz也被...抓来了...
身上绑着绳子,昏迷着靠在墙上.好在身上并无伤痕,似乎只是被药弄晕的.
我的后脑也传来了隐隐阵痛.
"夏宁远,晚上好."shin慢慢扯开一个诡异的笑容,俯视着我.
脑中思索片刻,淡淡道."打算何时放我."
shin一惊,咬了咬牙道."夏宁远,你是哪里来的自信.你就那么肯定我会放了你?"
望着他愤怒的脸,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要杀早杀了.你只是恨我而已吧?恐怕只是想折磨我...是为了那天晚上,在sech家的事吧?"
听sech说过,送shin去医院,shin醒过来的时候死死地盯着他看,沉默许久.然后痛哭.
或许就是在那时,sech向他坦白的.sech是个很残忍的人,抑或说是,太过仁慈.
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并不准备完好无损地离开.
只是担心kz.
shin忽然尖叫起来.
"夏宁远!你凭什么这么从容!你凭什么....我哥说他爱你!二十年来我第一次听见他说爱一个人!他从来都只是玩玩而已的啊....只是玩玩的啊!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你知不知道,他说五年以前只觉得你有趣,不知不觉迷恋,如今无法自拔...你只是个为了钱而接近他的贱人!你怎么有资格...."
情绪激动,声嘶力竭.
我冷冷地望着他.说.
"住嘴.不要妄自评判我.这样会侮辱你的智力."
shin恨恨地瞪着我,然后咬了咬牙,很用力地笑了出来.
"夏宁远,我倒想看看你绝望的样子."
然后他朝大汉们一努嘴,瞥了瞥kz的方向.
我心中一紧.
他们得了指示,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的表情.先是互相对望一番,仿佛在推让着什么.终于有一个最为强壮的男人慢慢走向了kz.
其余的人都直直地盯着kz看,有几个还悄悄咽了咽口水.
我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别过脸去不愿再看.
shin却忽然站起来,一步走过来扳过了我的脸.
"你给我好好看着.这才是今天晚上的重头戏."
kz同样被一桶冷水浇醒.睁开眼,眼里是迷茫.
那个男人却已经松开了他的绳子,然后,嘶的一声撕掉了他的衣服.
男人骑坐在他身上,粗鲁地吻着他.kz愣了愣,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放开我!你放开!"他咬着牙,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男人却只是抬起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叫上了另一个人.
来人淫秽地笑着,眼睛在kz裸露的皮肤上溜来溜去.
"我们两个...一起?"
......
低呼声,呻吟声.肉体交合的声音.
潮水一般地冲击着耳膜.
kz紧紧地闭着眼睛,双手被按在墙上,腿被最大限度地分开.身上已经肮脏不堪.
最羞耻的时刻,受着这么多人的注视.
我被shin捏住下巴,强迫地看着.
那群禽兽,在kz身上肆意蹂躏着,践踏着.
最后一点自尊,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死死咬着嘴唇.
"shin...."
察觉到我的愤怒,shin嚣张地笑了笑,凑过脸来.
望着他得意的笑容,我怒极反笑.
"shin,你一定要活下去.不要自杀."
shin讽刺地哼了一声."怎么,你还想报复我?"
我勾起嘴角,笑得身体都在颤抖.
"不.我会报复sech.连着你那份,一起报复他.你等着."
shin的瞳孔缩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向着那群男人吼道."你们给我过来!下一个换他!换这个贱人!"
那些人望了我一眼,又兴奋地朝我走了过来.
我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
......
枪声.
就在那只恶心的手要碰到我的前一颗,枪声响起.
所有的目光,一起聚集到了门口.sech的身上.
"哥...."
shin惊呼出声.
然后,sech的人冲进来,把正打算动手的大汉们制伏,又有医生护士抬着担架进来,把已经晕死过去的kz带走.
闹剧...终于落幕.
然后我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恨过sech.
sech明明早就到了...他不愿意救kz.
他就放任我看着kz在面前被....
sech...
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我恨你.
36
医院.
kz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呼吸均匀.
我知道他并没有睡着,只是不愿醒来.
听见敲门的声音.回头,看见了sech有些憔悴的面容.
"抱歉..."他说.
我回过头,说."滚."
过了一会儿听见被再次被关上的声音.sech走了.
kz一直那么躺着.我一直坐在病床边上.
已经整整三天.
医生说,他早该醒了.
护士紧张地对我说,你应该去休息,不然你也会垮掉的.
sech来过两次,都被我赶了出去.
电话关机,不见任何人.
从第三天起,我开始拿小刀在手臂上划.
每划一次,我就说,kz,像这样下去,人会失去存在感.疼痛让人清醒.我害怕麻木.
是实实在在的痛.冰冷的刀尖,轻轻一划,手臂上面细而尖锐地疼痛起来,然后看见血溢出来.顺着手腕,顺着手指,流进垃圾桶里.
我很小心.伤口都细长,却不深.所以疼痛能持久,血却不会流失太多.
我只是想要疼痛.
手臂第十一次流血时,kz终于睁开眼睛.
他望着天花板,轻轻地说."宁远,是不是从这一次开始,你会更加爱我."
我擦掉了手上的血,说."我一直以为你不稀罕的."
然后kz忽然绽开一个苍白却妖娆得令人失去心智的笑容.他侧过身来想要抱我,似乎牵动伤口,眉稍一皱,却又执着地朝我伸着手.
他说."宁远,我们回家.我很想念share."
回去的路上,kz很安静地睡着了.
身上简单干净的衣服是sech送来的.
在等待红绿灯的间隙,转过头去看他,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睡容却安详.我从没见他这么安心地睡着.
熟睡,呼吸均匀.脑袋歪歪地靠在车门上,双手随意地搭在了安全带上.
让人不忍心轻触的静好.
......可是,这不是kz.
kz总是浅浅地睡着的,睡时总会缩成一团,或者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他很没有安全感.
kz是一个害怕回忆过去的人,所以会讨厌做梦.
他已经睡了三天,为什么还是这么疲惫的样子.
我垂眉望着,心里狠狠地疼.
注意力回到方向盘上来,眼神却逐渐变得阴郁.
我想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
37
回到家,感觉屋子里闷闷的.
我拉开窗帘,听见一声猫叫.
回头,看见share姿态优雅地跳到了kz大腿上.
share很喜欢这样趴着.
喂,宁远."
"嗯?"
"可以把你的手包扎一下么?...我...有点害怕."
我愣了愣.拉窗帘的时候,袖子从手臂上滑下,露出自虐的伤痕来.
已经结了痂,暗红可怖.
我拉好袖子,淡淡地回过头问他."你怕什么."
然后kz无力地笑了笑.
"两年以前,shin也在我身上做过这样的事.然后...."
他低了低头,住了嘴.
我望向窗外,心下冰冷."说下去."
"...然后...也像三天以前那样....似乎还是那几个人呢..."
说着,他竟微微苦笑起来.
"宁远,我真的很害怕.那时候全身都在流血,我好怕自己会死掉,好怕身体会坏掉...可是你说要我等你四年.你说要我给你四年时间的.我还没有等到你...我一定要等你回来的..."
声音到最后,渐渐变得沙哑,黯然.
这就是你坚持活下来的原因么?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痛苦,你没有寻求解脱...
真的...是因为要等我么...
我咬着嘴唇,只觉得胸中压抑,透不过气来.
心里沉重而持久地疼痛.
我很想走过去,抱抱他.可是我没有.
我靠着墙,沉默不语.
下午的阳光显得很刺眼,share安静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kz慢慢地抚摩share的背脊,微低着头,心境似乎平和.轻缓呼吸,不发一言.
仿佛是很久很久的时间.金黄色的阳光已经变成暗黄.share时不时地睁开眼睛,看我一眼,琥珀色的眼珠在阳光下反射出耀人的光泽.
最后,我缓慢地勾起嘴角,轻声道.
"你是否还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走过去,在沙发前面半蹲下身,与他平视.
微许迷茫的凤眸,不经意间闪烁出诱人的光芒.面色苍白,颊上却染着两抹不健康的红晕.
薄唇轻翕.
"宁远...你问过我的吧...是否愿意与你一起死."
kz慢慢地眨了眨眼,然后欺身过来,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那么用力地抱着我.
他说.
"我的答案是,不愿意."
"宁远.请你为我而活.活下去."
.......
如果你死去,我便不再爱你.
我会好好地,继续活着.
38
清晨.醒来,忽然感觉一丝凉意.
想起已经是九月底,夏天已经过去.秋天来临.然后会是冬天,然后会是春天.
十八岁的夏天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