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碧时隐
  发于:2008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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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眼前一片银光有些炫目。仔细一看,自己竟然抱着一头巨大的美丽的九位白狐!
浑身的皮毛像雪一般洁白,像云一般飘逸,优雅、美丽。未央忍不住伸手轻轻顺着头顶慢慢摸下去。温暖,散发着热意,身躯还随着一呼一吸缓缓的上下起伏。虽然他们现在再一件破破烂烂好像荒废了很久的宅院中,但是抱住了眼前这个美丽的生物,就好像置身在青丘山的仙境中一样。这种感觉,真得太美好了,让人无法忘怀,深深怀念,就像小时候的梦一样美好。

轩辕白睁开眼睛,一双美丽的狐狸眼望着未央,稳和地说:"你醒了。"
未央呆呆地点点头。
轩辕白变回人形,整理了一下衣服,问未央:"美酒,美食,先去找哪一样?"
未央的心情又黯淡了。还剩四天。抱住轩辕白的腰,埋进他的怀中,闷声说:"白哥哥,像现在这样不好吗?不去投胎真的不行吗?"
轩辕白搂住未央的肩,低声说:"人有轮回,这是上天的赐福。人死后魂魄不灭,只要放下了前世的一切,便能完全从头来过。多少精怪妖魔想求也求不来的。"
未央双手抱得更紧:"可是,我舍不得......"
轩辕白说:"那就抓紧时间,不要让你今生再有遗憾。"
未央抬起头,吸吸鼻子,打起精神:"好吧,至少我这辈子要不留任何遗憾!"

环顾四周的景物,院落格局:"咦?这里好眼熟啊!"
轩辕白说:"这里是上官家废弃的旧宅。"
上官家?原来--这里,是我的家,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未央抬眼看去,当年繁华干净的院落,现在已经杂草丛生。原本矗立在花园中央的假山石碎成了两块,淹没在半人高的杂草丛中。唯有那棵梧桐还在,零星开了几朵浅淡的花。

轩辕白说:"你四岁那年,不知怎么爬上了那棵树,下不来了,一家人乱作一团。"
然后,轩辕白在混乱中看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趴在树干上,看着下面的人乱作一团的样子嘻嘻笑。
未央也隐约想起来了:"哈哈,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上去了,后来家里还请来一个牛鼻子道士来给我看相做法驱邪,哈!"
未央拉着轩辕白穿过一道拱门,一边介绍:"白哥哥,这边就是以前的厨房所在地,我小时候经常来这边偷吃......"

"哗啦"!
有人!
未央看看轩辕白,轩辕白脸上似乎也有一些惊讶
厨房里面走出一个老人,他非常怀疑的看着两个人:"你们是什么人?"
未央张口结舌:"你,你是徐叔?"
老头震惊:"你,你是......你这模样,难道是,不,不可能......"
未央鼻子一酸:"徐叔,我是未央......"
徐叔倒退了几步:"不可能,小少爷四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是何居心!"
未央稳定自己的情绪,慢慢地说:"徐叔,你别怕,我已经死了四十年了,再过四天就要重新投胎做人了。现在,我只是回来看看......"
徐叔依然惊疑不定:"你,当真是小少爷?可是,大白天的......"
未央连忙解释说:"我身边这位白衣道长可怜我年少惨遭家变,故而渡了我一些仙气,让我也能在白天现身,这才能见到徐叔一面啊......"
说到渡仙气的时候,小色鬼的脸还飞快的红了一下。

一人一鬼四十多年不见,久别重逢,说不完的话。
未央给徐叔说了自己投胎前的几大愿望,详细描述了春分和阿珠的美貌,又将老色龙真身的威仪活灵活现的描述了一番--当然,某部分真相略过不提,免得打击世人对龙的尊崇。
徐叔听得津津有味,感慨万千。
当年,上官家惨遭家变的时候,他还是而立之年,如今已经年逾古稀了。当年的家丁四散奔逃,只留下四五个不愿走的住在了这栋旧宅中。后来时间长了,病的病死的死,到如今只剩了徐叔一个。未央听到伤心处,也不由得流下了伤感的眼泪。
徐叔看着面前仍旧只有十四岁模样的未央,仿佛时光也依稀回到了过去。这话匣子一打开来,就很难关上了。后来还是徐叔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大家才发现已经快到中午了。
未央空有人身,其本质仍然是鬼自然不用吃东西。轩辕白向来只喝茶,从来也不吃人间的东西。徐叔尴尬地笑笑,说:"二位在家里歇着,我出去买点面回来。"
未央喊住他:"徐叔,我想吃你做的荞麦面了。"
徐叔眼眶一红,连忙转过身去:"呵呵,小少爷还记得啊,徐叔这就买去,中午给你做一碗香喷喷的荞麦面,这样上路的时候也好......"后面的话没说完,徐叔已经有些哽咽了,匆匆走出了宅院。

买回食材后,徐叔把两个人都从厨房里轰出去,说什么:"这顿饭由我来亲手做,这是我对小少爷最后的一点心意......"
于是,轩辕白和未央在门外看着。未央时不时地和徐叔说上几句话。
徐叔一边继续和未央聊天,以便有条不紊地和面、切面、支起铁锅、填水,点起炉灶,等水煮沸了,放上两颗八角,老远都能闻到香气。

这顿午饭,未央吃得非常香。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四十年来第一次真正吃到嘴里的食物,还因为这是记忆中家的味道。

吃过饭后,轩辕白用眼睛询问未央。
未央看看忙碌着收拾碗筷的徐叔,对轩辕白轻声说:"我不需再去皇宫吃什么山珍海味了,这碗面就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我已无遗憾。"
轩辕白点头,说:"时间所剩无几,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未央想了想,点点头:"嗯,我还要多看一些地方。"

于是,未央便去对徐叔辞行。
徐叔勉强地笑笑:"时间不多了是吧?唉,其实,小少爷能来见我一面,老朽已经很是安慰了?也不知你下一世会托生到什么样的人家,千万不要再像今生这般命苦就好啊......"
轩辕白说:"未央下一世出身富贵,一声平顺,无病无灾。"
徐叔擦擦泪:"那就好,那就好,平顺就好啊......"

 

 

第八章

"我这四十年来一直都是昼伏夜出,好久没有来集市了!"未央拉着轩辕白的手说。
集市上的人看着他们两个腻在一起只会觉得这是一对兄弟,大哥稳重不苟言笑,弟弟活泼可爱,长得尤其精致可爱。
未央就这样拉着轩辕白在集市中逛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落山,夜晚再次降临。

还剩四天。
未央看看身旁的轩辕白,夕阳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金辉,眨眼时,可以看到每一根睫毛都变成了朦胧的金色。
意识到未央的视线,轩辕白回头望着他。未央的立刻感到心跳加快,手心冒汗。他低下头,问:"那个叫做阿朱的美人叫你舅舅,你们是亲戚?"
轩辕白轻声说:"她的母亲是我的妹妹。"
"你有兄弟姐妹?有几个?长得好不好看?"未央来了兴趣。
"我没有兄弟,只有两个妹妹。"
"两个妹妹?现在在哪里?你们还常常联系吗?"
轩辕白摇摇头:"阿朱的母亲,已经死了,也轮回了几次了。另一个妹妹,现在昆仑仙境附近的泰器山。已经......几百年没有再见到她了。"
未央兴冲冲地说:"我记得春分说过的最好吃的水果就在昆仑仙境,那我们一起去吧?我也很想见见你的妹妹呢!再多给我说一些她的事情,她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样子?嫁人了没有?"
"没有。她在那里,一直在等一个人。"

像前几次一样,仙境当中也是无法使用移动法术的,他们先传送到边缘地带,然后慢慢沿着山路向上前进。夜晚的雪山反射着月光,发出荧荧的清冷的光,与轩辕白的一身古朴的白衣辉映。虽然那张脸还是平凡到让人记不住,但是光看背影和风致,那绝对是迷倒一大片,比如眼前这个小色鬼,正在借口怕冷挂在轩辕白身上。
走了一两个时辰后,未央渐渐有些吃不消了。以前的未央是不会感到劳累的,现在临时有了人身虽说不再畏惧阳光,但是也有了副作用,其中之一就是现在的重大问题:疲惫。
走着走着,未央干脆整个人跳到轩辕白的怀里,耍赖不肯再走:"累死了,我不要再走了!"
轩辕白也都由着他,面无表情地任由他偷懒,抱着他慢慢在夜色中前进着,悬崖峭壁在他看来如平地一般,毫不费力。
未央听着身外的风声,听着轩辕白温暖的心跳,听着自己的心跳,偷偷笑了,狡猾地窃喜地笑。
轩辕白果然是个好人,虽然面无表情却很有吸引力,做事死板却对自己很好。自己无论做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怪罪,还能找到比他更完美的依靠吗?

"白哥哥?"
"怎么了?"
"再多讲讲你妹妹的事情嘛......"
轩辕白便开始讲:"她小名叫青儿,是我们三兄妹当中寿命最长的。小时候很乖,胆子有些小,很怕痛。很爱吃水果......"

未央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四周已经不是雪山,而是绿色的草地,遍地蓝色的小花,远山如黛,溪水如银。不见一丝雪痕,目之所见都是春天的气息。
轩辕白对未央说:"这里的时间同人世间略有差距,不过不是特别大,但是也不能停留太久,否则会错过轮回投胎的时间。"
未央心说,错过了才好呢。
脸上仍然笑眯眯的:"我知道了,现在,去哪里找你的妹妹呢?"
轩辕白四周看了看,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会儿,朝着一个方向说:"这边。"然后抱着未央飞快地前进,不一会儿,在深山中的溪水边,未央隐约看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瞬间来到近前,就看清--果真是人间无法见到的绝色!眼睛是同轩辕白一样的斜斜上挑的狐狸眼,却带着与魅惑完全不相称的天真。
被这样一双充满诱惑力的眼睛天真好奇得望着,未央的脸飞速窜红,下意识回头,不看她。多亏这些天来一直呆在轩辕白身边,对于美色的耐受力大大增加,对于回避魅惑术的反应力也迅速提高。

轩辕青看看轩辕白,看看未央,好奇地问:"大哥,她是谁啊?"
声音清亮,略显天真,让人心痒。
未央听到轩辕白说:"他叫未央。"
"哦。"轩辕青点点头,对未央说:"未央,我是轩辕青,你也可以叫我湖儿,湖水的湖。"
未央红着脸从轩辕白身后探出半个头:"湖儿......姐姐好。"
她居然什么都不多问!真难以想象,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天真的狐狸!为阳本来还以为她至少会像阿朱、春分老色龙那样稍微问两句比如什么"你和轩辕白什么关系?""为什么来这里?"之类的问题,她竟然什么也没问--也未免太好应付了?

轩辕青来到两人面前后非常自然地投入到轩辕白怀里撒娇:"哥,我好久不见你了......"
一边说,一边掂起脚--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轩辕白的鼻子!
轩辕白居然也抱住她!居然也要舔她的鼻子!
这幅画面非常唯美,非常和谐,但是也非常刺眼!
未央狠狠地咳嗽一声,一下把轩辕白拖到身边,生气问:"你们在做什么!"
轩辕白略有些奇怪:"打招呼啊。"
"哪有这样打招呼的!"
"我们狐狸就是这样打招呼的啊。"轩辕白说。
"你骗人!那个阿朱就没这样打招呼!"
"阿朱不是我的妹妹。"
"哪有和妹妹这样打招呼的!"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轩辕白奇怪地问。
"......为什么不行?"轩辕青也在天真好奇地问。
两张同样带着困惑的具有相当诱惑力的脸同时望着未央。

未央在饱受艳福的同时也想大吼一声:什么世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让这个世界有狐狸精的存在!

接下来,未央开始解释,人间的兄妹之间是不会有如此亲昵的动作的。
"......可是,我们不是人类啊。"轩辕青如此说着,又要凑上去继续刚刚未完成的招呼。
未央连忙把轩辕柏拉到身后,义正言辞地说:"你们现在不是狐狸的样子,变成了人就要有人的样子才行!"
轩辕青偏着头:"非要这样吗?"一幅很为难的样子。
未央坚定地点头:"没错,人类的兄妹之间绝对不会出现刚才那样的动作!"
轩辕青又问:"那......,人类的兄妹见面,怎么打招呼?"
"......"对啊,一般的兄妹见面怎么打招呼?难道要我临时编造一个动作?天啊,怎么会有这么不通人情的狐狸?

未央苦恼地说:"这样好了,我也不知道人间的兄妹只见怎么打招呼。下次让轩辕白好好注意一下,等再见面的时候你们再打招呼好了,这次就先算了好了!"
轩辕青微微侧着脑袋,天真一笑:"好!"
那笑容的光芒过于炫目,未央立刻感到一阵眼晕,向后直挺挺地栽倒在轩辕白怀里。
轩辕青手忙脚乱地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轩辕白伸手轻触未央的脸,低头问他:"来的路上受了风寒吗?"
两张放大的极品容颜摆在眼前,未央的心脏经受不住如此刺激,鼻子中喷出了两道鲜血,连忙用手捂住。

接下来的时间,轩辕白有条不紊地给他治伤。轩辕青取出了几个红色的果实,递给未央。
未央谨慎小心地不看她的脸,尝了一口红果子。一口咬下去浓郁的甜汁甜了满嘴,比李子更甜美清口,却没有核。未央三口两口吃完了一个:"啊,真好吃!这果子叫什么名字?"
轩辕青开心地说:"它叫沙棠,我写给你看。"说着用手指很认真地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下这两个字,写完后对未央开心地笑着说:"这是很久以前我的大师兄给我吃的,很好吃的吧?"
未央看着眼前这张灿烂的笑脸,险些丢脸地再次晕倒。

没多久,轩辕白对轩辕青说:"我们不能停留太久,要抓紧时间离开,否则会误了进入轮回台的时间。"
轩辕青脑袋微侧,奇怪地问:"为什么要去轮回台投胎?"
轩辕白淡淡地说:"天命如此而已。"
轩辕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然后正要扑到轩辕白的怀里,马上被未央眼疾手快拉住:"你要干什么?"
轩辕青一脸无辜地说:"跟哥哥道别啊。"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天真单纯的狐狸!

 


第九章

未央再度分开这对兄妹,诱哄地说:"兄妹是不能这么道别的!具体该怎么做......等下次吧,等弄清楚人类的具体礼仪之后再说!"
说到最后简直有些咬牙切齿。轩辕青委屈地看着未央,还是很听话地说:"哦。那就下次吧。"

离开了明媚的昆仑仙境,未央和轩辕白一下子掉回了寒风刺骨的黑漆漆的雪山。黎明前正是最冷的时候,未央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哆嗦着往轩辕白怀里钻。
"白,白,白哥哥,我们先,先,赶紧,离开吧......"未央躲在轩辕白怀里,哆嗦着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
轩辕白辨认一下方向,问:"你接下来想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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