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寂————坠微
坠微  发于:2008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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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

散乱的残红倾泄大地一片狼藉,湖边柳絮朦朦。清晨,后土似被一层帘幕遮掩,风卷着轻霜私逃。
红酥手,黄腾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紫檀木,雕花窗,俊美的王轻呷着酒,沐浴春风。
杯中酒,余过半,却被后面伸出的一只手抽走。他惊愕地回头,琼枝壁月,对着身后的男子嫣然一笑。
"这儿风大,请王回屋。"那歧洧冷冷地说道,语气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车非臣摇了摇头,别过脸,幽幽道:"洧儿,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时候特别可爱。"
"......"
见对方不语,车非臣调了调姿势,继续说:"这样不累吗?明明那么恨我,却扮演着乖孩子的角色,真是个不诚实的孩子......."
那歧洧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退了下去。车非臣没有回头,静静地趴在窗台上,半眯着眼睛遥望朦胧的地平线。
一阵清风抚过,车非臣微微打了个寒颤,嗯,有点冷。不期然的,一件白色地虎貂袍子落到身上。车非臣轻笑,那歧洧再次退了出去,行至院内高大的常青树下,他向地面一个借力,跃向树南边的一根粗大的树枝上。这个方位,正好可以看清屋里的王,再清淅也不过是背影......
不诚实的孩子?那叫虚伪吧。那歧洧自嘲地笑笑,屋里的王,俊美飘逸的王,十年前是他,背叛了施国,投奔敌国暗国,十年前是他,放火烧宫,将自已的父王与母后困死于火海。十年前是他,强行将他掳来,离开故国一别十年。他本该恨他,本该杀他,可是......
那歧洧一回神,翻身下树,抱走睡得正香的车非臣,步入寝宫。怀中的人裹在宽大的貂袍中,一脸平和,犹如往日的他,世间万物于他,总是漫不经心。
宫殿细柳锁千门,檐上乌鹊为谁鸣?明眸皓齿芳魂逝。墙角青苔守终极。
那歧洧端详着墙上的诗句,手笔细弱,可看出出自女人之手。而且这字迹,似曾相识.......十年前车非臣什么都不要,只带了这幅字迹,独声步进这漫漫离倾宫。
十年,还有一个多月,那歧洧已经陪车非臣在离倾宫渡过了十个春秋,说起来很奇妙,那歧洧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足足照顾了自己的仇人十年,刚开始,他是带着复仇的目的跟在他身边的,而十年不算短的时间,同样不可置信,他的仇人在他的刀下活了十年......
犹然记得,那年他一身素白,骑在马上,长发飞扬,衣角飘零,脸上,是芳华绝代的容颜。高高在上,俯视站在马下的他,竟然笑了。那歧洧当时除了觉得惊艳,更多的,是愤怒。他怎么能?怎么能在杀了他的父母亲之后,还对他笑得那么灿烂!坐上他的马,满脑子想着怎样杀他。那年他9岁,而他,16岁。白驹过隙,距今已有十年。跟他去暗国的长长一路,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孩子,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父王,将来这天下,由你担当。"
他愣了,这个人,曾经是施国的镇国将军,勾结暗国攻打施国,靠手段坐上暗国的至尊宝座。掳了施国的二皇子,并非要杀他,也不是拿他作人质。而是......要将这天下赠于他?
"你到底在想什么?"9岁的孩子扬起稚气的脸。身后的人笑了笑,眼神中悲哀的神色漩漩流转。许久,他说了最后一句话:"这是我欠她的,自当还于她去,若不,她会怨我的。"
"我的儿子必为王!"
这是谁的声音?在后宫回响,那一夜,皇后的小儿子无故身亡,而第二天,皇后以谋杀亲子的罪名被废。娇媚的洛妃成了皇后。
洛妃生下的儿子,叫那歧洧,而前皇后的长子,那歧晃月。从那之后被冷落深宫。
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离倾宫的中午沉睡在丝丝酒香中。孤单院落。车非臣懒洋洋地倚在紫檀木椅上,任阳光轻抚着。精神看上去很好。
"剑。"车非臣双唇动了动,吐出一个字。
跟在他身边整整十年,那歧洧又怎会不知车非臣所指何事,他走上前,半膝跪下,恭敬地答道:"臣,不敢在王面前亮剑。"
车非臣摇了摇,还是那句话:"剑。"
"......"王就是王,骄傲任性,唯我独尊,那歧洧拔起剑,翩然起舞。风在剑锋下散成七零八落。水中舞剑者英俊的脸被击碎。叶子飞落,春花争观,华丽唯美的招式出师于车非臣,名为:破风。
飘逸如仙的王笑着观看,那歧洧的心绪不由乱了,因为风乱了,发乱了,所以他的心,也乱了。舞剑者手腕一转,手中的剑直挥向车非臣地中喉。
对着剑光,车非臣地脸依旧温和,他如神,天地崩于前面不眨一皮,他是他的父王,即使那歧洧从来都不曾承认。
那歧洧定了定心绪,忙收回剑,屈下右膝:"请恕罪。"
"卿无罪。"
"谢王......"
"......."

《残梦》

太和殿,暗王冷冷地看着殿下的丞相,蓦地起身,长袖一甩,走回后宫,身旁的太监忙用怪怪的声音叫道:"皇上有旨,退朝。"
"看来皇上今天气得不轻啊,神灵保佑,千万莫要迁怒于我啊。"
"是啊是啊......"
大臣们有的叹气,有的做膜拜状,吱吱喃喃地走出大殿。不一会,诺大的宫殿里只剩下穆玄影一个人。他是当朝丞相,应当以大局为重,然今天却在众臣面前公然反驳天子的决定,许是自己一时心急,怎的这么沉不住气?可是她不愿,不愿看见那个人背负更多的罪孽。
十年前,穆玄影仅是尹萧的副手,远征大军中的一个小队长,他的顶头上司,就是如今站在最高处的王。暗国第五十三代皇。他是选皇的车非臣地结拜兄弟,也是暗国第王十一代皇帝的儿子。十年前,他的结拜兄弟篡了他父王的王位,而他,又从义兄手中夺回自己的天下,尽管手段并非光明,以他的说法,只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穆玄影,与他结拜的时候已说过,荣辱与共,福祸同当。他帮尹萧篡位,将那个年轻的五十二代王幽禁离倾宫。
可惜,尹萧对车非臣始终有戒心,对那个有着雄才讳略的天才君主,出于道义,他不能杀,出于孝义,他理当将之碎尸万段。
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当日的誓言在尹萧的心中萦绕了十年,束缚了他十年,还有那个人,他的丞相,竟然说什么不得违誓,若车非臣死了,他也会跟着死,实现誓言。尹萧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杀他的。只是那个人,竟不懂,总以生命要胁!
尹萧越想越气,右手出力一甩,遗落一地狼藉。宫女还没来得及收拾,已被吼了出去。才出门,就撞上了人。
"穆.....穆丞相......"宫女慌张地叫道。
"皇上又发脾气了?"穆玄影看看顶座上的尹萧,幽幽问道。
"奴俾该死!奴俾该死!"宫女不明今日朝上之事,以为是自己过失,连连道歉。
"下去吧。"穆玄影叹了叹气,今日朝上,尹萧提出要杀车非臣,问文武意见,身为丞相的穆玄影第上个跳出来反对。于是就在壮严的大殿上,殿下的臣子不顾圣威,殿上的君王不顾君臣颜面,两人展开激烈的辩论。
性格执拗的两个人互不相让,一旁的众臣大气不敢喘一声,最后以尹萧龙颜大怒拂袖而去。
"微臣见过圣上,吾皇万岁!"穆玄影按照礼数,机械地说道。
尹萧冷冷地瞥,"哼!"一声别过头。
"皇上为何定要置车非臣于死地呢?他已被幽禁离倾宫,立誓终身不迈出宫门一步,王不必赶尽杀绝吧。"穆玄影静静地说道。
见穆玄影语气好转,尹萧的气也泄了一半,重新正视殿下的人,"玄影,你不觉得,他太平静了?你别忘了,十年前他谋君命,篡王位,杀重臣,才登上暗王宝座。暗施一役,斩杀临阵退逃的兄弟,射杀已成人质的妇孺时,也从不手软,他的个性,决不让人阻挡他的道路,那种神挡弑神,佛挡杀佛的个性,竟然允许我背叛,夺他天下?他平静了十年,十年,对每个人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穆玄影站起来,"皇上......"f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很霸道,似是命令,又似请求。
"......尹萧......"穆玄影无语,顿时回忆锋涌而来,那日大殿上,尹萧坐在皇位上,而身为王的车非臣却站在殿下,对于尹萧给于的判决,他没有愤怒,没有反抗,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道:"请皇上,替我好生照顾这孩子。"转身随侍卫远走。侍卫不敢碰他,只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默默为他带路,引他前往离倾宫。尹萧清楚地听到,那个孩子,在大殿上肆意地狂笑:"哈哈哈哈.......这就是叛徒的报应,你也有遭人背叛的一天啊。"
次日他来到离倾宫时,那个人已换下便衣,却总不换一身素白。见他来了,笑笑,道:"你来了?陪我喝酒。"
他愣了,这个人,什么时候变的?看上去一点敌意都没有,他身后的一大队大内高手反倒显得他气量小了。
"我该不该杀你?"不期然的,他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车非臣也不恼,仍只是笑,"玄影会允吗?那个正直的人,若不是为你,他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吧。"
尹萧听罢,不由狂笑,"大逆不道,哈哈哈哈,车非臣啊车非臣,这句话竟然从你口中说出来,说话当年是谁背叛了谷国投弃施国?而已是谁投弃暗国反咬施国?而后又是谁,将施王施后烧死在宫殿里?夺人骨肉,害人家破人亡,我爹哪里对不住你?收留你,给你兵权,你是怎么对他的?今天倒好,竟然也可以说这是大逆不道的事?"
对这一连翻的质问,车非臣含笑不语,将一盏清酒递到尹萧面前:"歇口气,慢慢说。"
对于车非臣的平静,尹萧觉得很意外,却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个人,太危险,他必要除之。可是穆玄影......那个不惜一切将他托上皇位的人,即位时他答应过穆玄影,留车非尘一命,穆玄影答应过自己的事情从来说到做到,自己又怎能失信于他?
尹萧眼珠一转,与车非臣定下契约,尹萧不杀那歧洧,让那歧洧呆在车非臣身边,但车非臣要发誓,一生一世不能踏出离倾宫半步,否则人神共诛。
在那歧洧进离倾宫之前,尹萧给了他一包毒药,意思很明了,就是让他在车非臣的饭菜里第天加入一点,不必言明,那亦是慢性毒药......
然尔十年过去了,车非臣竟然没有死,就是说,那个孩子,公然嘲笑背叛者的孩子,没有下毒......

《风过无痕》

施国古兰殿,那歧晃月端详着桌上的画像,目光中蕴涵的感情很复杂。
春如旧,人空瘦,是谁的泪痕红邑鲛绡透?
三月桃花落满地,十年前曾一度成为废墟的古兰宫殿,已被重修,甚至比从前更加繁华,更加辉煌。只是,伊人已去,空留空殿空自守,那歧晃月的目光有些许迷离。
画中的女人,是他父王的妃子,他从小就憎恨的女人,是她,杀了自己的弟弟,是她,害死了自己的母后,是她,私开城门放敌军入城,红颜祸水,最终的命运,不过一死。而就在这个女人濒死前一刻,他不再恨她。
"晃月,查到二王子的下落了,快去救他吧。"就在那歧晃月的手,抚上画像中的脸时,寒若水不期然在闯进,正如十年前她不期然的闯入他的生命中一样.........
那歧晃月收起所有的迷茫,重新振作,是一位帝王独有的威严。
"救?怎么救?"那歧晃月冷笑两声,问道。救人,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吗?十年前暗国入侵施国,暗王派其亲信在暗中操控着这个国家,而自己,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只要让天资聪慧的二王子和圣上您合力,必能把风行宫那个老头除掉,重振施国。这个任务,交给我吧。"不待那歧晃月应允,退了出去。
"若水!"那歧晃月惊回魂,才知道寒若水想做的事!出门想追,才踏出门槛,两名侍卫半路杀出,"禀皇上,太上皇分付,现在非上朝时间,您不能踏出这院子一步。"
那歧晃月拔出利剑,直取对方心柢,愤愤道:"去你妈的太上皇,我老爹早在十年前就被烧死了,告诉风行宫那个老头子,老子受够了!"
施国的夜,无风,远近的房屋在月光下只是一片朦胧的影子。就像一阵风拂动了月色,阴森的小巷,狗犬狼嚎声交错开来。晚上的气温比白天稍低,那歧晃月后悔出来时没来得及带上外套,但想到寒若水可能会做的事,不免一阵担扰,一路翻墙爬树,第一次,他反抗得彻底。
几抹黑影向他悄悄靠近,宫中的生活令他有了较高的警觉性。
"谁?"他回头,顺带向后跳了几步,免遭对方的攻击。
"把钱交出来!"漆黑的小巷看不见来人的面容,只可肯定,对方的人数有四五个,不过是游走在深夜的路匪。
"我没带钱两。"那歧晃月这句是实话,试问一个皇帝,怎么可能随身背银两?而且这次出逃,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惊奇的是,明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他却没有后悔。总比一生都当傀儡来得强!他是这样想......
"穿得那么华丽,竟然说没钱!骗小孩啊?"粗汉子吼道,许是声音大了些,激起周边百姓的狗狂吠。
"本大爷一向这么穿,你有意见吗?低俗的人,也配跟本大爷说话?"那歧晃月整了整衣袖,语气嚣张起来。
仿佛没适应那歧晃月的翻脸速度,路匪们明显愣了一会。就在他们发愣之际,被人从背后几下击晕。
"王,您没事吧?"那人从黑暗中走来,五官轮廓渐渐清晰。
"若水?你在这?没去暗国?"那歧晃月惊讶地问。
"......"寒若水不语,黑线渐渐爬上额头,你不是因为看见我才敢对地上的这些人这么嚣张的吗?明知故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该不会......"是在等本太子吧?后面几个字他没说出口。
"那歧晃月~!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全国上下通街小巷都贴满你的画像吗?你在干什么啊?要不是你弄出这种状况,我早就去了暗国了!"寒若水的语气中带着怒气。
"哈哈哈哈,若水,这么说你是因为担心我才留在施国的咯?"那歧晃月大笑道。口是心非的孩子。
"谁......谁担心你啦?我是在骂你,骂你不懂得以大局为重,你在那宫里呆了十年,还怕多呆这几个月吗?就不能等我带兵来救你吗?你....."寒若水有点恼羞成怒。
突然,那歧晃月抓起寒若水的领子,俯身付以一吻,寒若水双眼睁得老大,直盯着那歧晃月,看样子是还没反应过来。
远处苍苍竹林寺,传来杳杳的夜半钟声,风不定,人初静,寒若水慢慢地闭上双眼,那歧晃月脸上泛起笑意。
晓月破云初露脸,百花舞动影相随,重生帘幕遮住了天空密集的星灯。
江边草莆上,两人并躺首凝望夜空,都在等待着对方开口。
"若水......"许是很久没见对方的动静,那歧晃月以为他已经睡云了,试探性地唤了声。
"......没睡。"听见那歧晃月的叫唤,寒若水并没有睁开眼睛,开口答道。
"呵,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十年来最痛快的一天。"
"......"
见对方不语,他又继续说道:"十年了,在那个老家伙的监视下活了十年,今天终于可以解放,其实想做回真正的自己并不难,从明天开始,我要恢复本性,哦活活活......."
"不认识你。"普在对方高兴自满时,寒若水毫不留情地泼了句冷水。
晃月,晃月,今天那个才是真正的你,被禁锢了十年,亦是你我分别了十年,今天重逢,幸矣!寒若水微笑,可惜在夜幕中,那歧晃月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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