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莲还发现,李老三夫妇从来不曾让甄莲有机会站到他们身后去过,也很少让甄莲近身。
有许多次甄莲还未走到他们身后时他们就会立马转身看向甄莲。几次后甄莲便知道这两人是在防范甄莲了,怕一不注意被她从后面暗害了。
甄莲发现后找机会试探了几次,每次不管脚步放得多轻,都会在甄莲走到近前时发现。
可谓是防范到极致了!
这八年来,除了马家满月酒那次自己跟着出了吃门,甄莲往后这八年来一次都没有出去过!
李老三倒是经常出去,一年中总会出去七八次,一去就是十几天,回来时都是一脸高兴的样子,甄莲猜测他是去“做生意”了。
李老三出远门后晚上睡觉时甄莲便被李婆子反锁在房里,白天也不让甄莲离开她的视线。
李婆子喜欢待在院里,不喜出门。就算是要出去,李老三也总是在家看着她。邻里间来往除了马婆子和马兰儿经常过来,也没人来了,更不会有其他人了!
马婆子有空就喜欢到处走动,今天去这家,明天又去那家。
一个月中总会来找李婆子好几次,甄莲就很喜欢她来,每次她来了甄莲都暗暗听着她说的各种八卦消息,这是她唯一的消息来源了,虽然这些八卦不怎么可靠,但多听听总没错的。
甄莲跟马兰儿这几年来往也很密切,也成为了朋友。
甄莲不能出门,马兰儿便有空就来李家找甄莲玩,有时也会带了她弟弟马永辉过来。
但自从马永辉六岁被马家送去上学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李家了。
马永辉上了学认了字,也时常会教给马兰儿。这倒是便宜了甄莲,马兰儿学了字,自己便高兴着告诉了甄莲。甄莲见此,就央求着马兰儿在她弟弟那学了后就来教给自己。
马兰儿看弟弟教自己,也很想体会一下为人师的感觉,又喜欢甄莲,便同意了。
先把自己会的字教给甄莲,此后每次学到新的,就过来找甄莲,两人也没有笔墨,便用树枝在院子里地上写写画画着一个教,一个学。
虽然只认识了字,但以后到底脱盲了!
甄莲一天要做家务,做完又要织布绣花,马兰儿来了又要教她识字。所以也没多少时间跟马兰儿耍。
马兰儿也不介意,每次过来就带着她母亲让她绣的绣品过来,等两人学完字,就跟着甄莲一起做,两人还互相交流了各自会的针法花样,甄莲也从她那里学到不少,技艺增进了许多。
后来甄莲十一岁时马兰儿因在相看人家,被家里人掬在屋里不许她出门,便来往得少了些。
这两年李老三也很少远出门了,两年也只出去了三次。但最近一两年几天就要出门一番,一去就是半天才回来,也没买什么东西。
甄莲见了,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打听买家了!
第8章 买家
八年来甄莲想过很多逃跑的方法也为逃跑做了一些动作,但等来的却是更多的伤害。越在这个世界生活越久,就越无奈与灰心。
自己原先的想法和打算都太天真,太想当然了!
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只有马兰儿一个人了,甄莲也曾想着把自己的事告诉她,让她告诉马家人帮忙自己逃出来,但还也只是想想罢了。
一来马家就马兰儿与自己有交情,马家其他人和自己并不熟悉,不太会帮自己。就算他们信了,是个热心人,想要帮自己,但那能怎么帮呢?
告官吗?
这是行不通的!
马家的人都是平民百姓,一般平民百姓都怕官府,且他们是不相关的人,是没法帮甄莲告状的。
况且也不知官府的官员会不会不作为,想要遇上一个好官真是太难了!
二是怕马家人不相信自己,还可能告诉李老三夫妇。
三也是怕连累了马家。就怕李老三会报复马家人。
而自己逃出去呢?
李老三夫妇把甄莲看的太严了,她找不到逃跑的机会。就算甄莲做了这么多年家务,力气还是没有李婆子大!
就算逃出去自己又怎么生活呢?一个弱女子姑身在外逃命,自己有生成这样,又没有钱,最不安全了!
去当乞丐,人家乞丐还有地盘划分呢!
要是不幸又被人抓到妓院之类的地方去,那自己就在也没有见天日的机会了!
回家的话更不可能了,甄莲他们从姑苏来到金陵坐马车都用了十来天,甄莲怎么回去?用脚走吗?出了城就是山,怎么走,又吃什么?住哪里?遇上坏人怎么办?
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也都让惜命的甄莲不得不步步小心。
要是现在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来解救自己就好了!甄莲苦中做乐的想着。
那年跟马兰儿学了字后,甄莲便趁李老三夫妇不注意的时候用炭条写了求救的话在平日里甄莲刺绣剩下的碎布上,包着石子泥巴扔出院墙。
甄莲期待着有人能看见,有人能救出自己,但甄莲等来的却是李老三夫妇的毒打,那次甄莲被打得七八天才能下床,一个月才完全好转。
从此后李老三夫妇把甄莲看得更严了,马家也没人再上门来。
这日李老三又出了门,傍晚才一脸喜色的回来,还打了一壶酒,买了肉。一进门坐下了便盯着甄莲上下打量着,手一下一下摸着胡须,想着今日打听到的事,满意点点头笑着。
甄莲被他那看金子的目光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暗骂了句,转身进了房。关了门,悄悄走近,到门后偷听。
李婆子看看李老三买的东西,笑问道:“有好消息了?”
“嗯,今日在茶馆听见人说城西的黄家老爷又要纳妾,要纳一个绝色美人!我听了就知道我们等的机会来了!又仔细的打听了许久,这才回来!”
“那黄家是什么人家?”李婆子也不知道外面的事,疑问道。
甄莲也疑惑,马婆子也说过这金陵城的大户人家,姓黄的却没听马婆子说起过着。
“这个黄家是金陵城的大商家,家里富贵无比,为人最爱美色,家里小丫头略有姿色的都被他沾染了!现在家里已经纳了三房妾室了。这次又放出话来,要纳一个绝色!”
“可曾打听了黄家能出多少数,别又是些舍不得钱的才好!”
李老三伸出一根手指头,左右摇了摇,得意笑道:“最少这个数,说是要是很满意,还可以再加点!”
“这么多?”李婆子惊呼,“可比得上我们半生赚的了!”
甄莲看不见李老三比划了多少,但肯定是很多了,这才让他能动心了!
之前李老三也带回来一些消息,也带了些人来,他们见了甄莲都万分满意。
只李老三开价太高,他们都是一般人家,出不了那么多钱来买一个妾,便罢了。
这个黄家听着就不是一个好人家,去了那里哪里还有活路,定要想个办法把它搞黄了才好。
“可不是,要不然我们养着她那么多年干嘛!这不就是到了她该回报的时候了!”说着叹了口气,道:“等这事一了,我们得了钱,也可以金盆洗手,去侄儿那里买上一房一地,安心养老了!”
李婆子一喜,急忙问道:“真的?你想通了?”
“都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只你跟着我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也该让你享享福了!”拉住李婆子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拍了拍,紧紧的握着不放。
两人握着手相视不语,过了一会,李婆子才挣出手,擦了擦眼角,说:“我先去做饭了!”
甄莲听他们不说了,方转身往床上坐了,仰身倒在床上,眼睛盯着帐顶,一下子想了很多,又什么也没想,只呆呆的脑袋放空。
李婆子拿着肉去厨房做好饭,又热了酒,两人坐好。见甄莲还没出来,叫了甄莲出来吃。
甄莲应了,收拾好心情出了门,一口一口吃着,甄莲想着怎么搅黄黄家的事。
李婆子吃着饭,想到了什么,又问李老三:“这我们怎么联系到黄家呢?他家也不知道我们有这么一个人!”
“这个放心,我打听了,黄家把这事交给了牛媒婆,我们只要找到这牛媒婆就是了!”
“那牛媒婆住哪里?”
“不远,我明天就去把这事办了!”
李婆子应声,也安心了。
李老三他们也知道甄莲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人,也料定甄莲逃不脱他们的掌心,所以在甄莲面前也从来都不掩饰他们的打算。
甄莲想了想,就道:“听说金陵最富贵的是薛家,不知这黄家比这薛家如何?”
李老三笑了:“你是哪听来的话?这薛家自然是黄家拍马也比不上的,哪里能用来相提并论?”
“那你们怎么不去找薛家?”甄莲装作疑惑道。
“你一个大门不出的人,哪里知道这些事?薛家家大业大,哪里是我们能接触到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甄莲嗤笑的看着他。
李老三似笑非笑的打量了甄莲一眼,“没想到你眼光还挺高的!姑娘大了,知道自己选人家了!”
“这不是为了你们好吗?薛家比黄家富贵,能出的钱更多!也好让我多回报你们一点!”
李老三也不说话,只喝着酒,想着这丫头的话,觉得有理,暗自决定明天一起打听打听。
第二日一早李老三起来,便出了门。
本欲往牛媒婆家去,却又想起昨日甄莲说的话。转了方向一路往昨日的茶楼而去了。
到了茶楼点了茶坐下喝着,渐渐多了起来。看见素日与自己常说话的几人进来了,忙起身招呼道:“来这里!”
那几人见了走过来坐下。
“今日怎的又来了?”一个方脸小个男子盯着李老三好奇的说:“昨日不是说有事出来了吗?”
李老三给他们一一倒了茶:“也不是很急,今日午后再去办,在家也无事可忙,便又来了!”
几人喝了茶,又说了些话。李老三才问几人:“你们可知道薛家有什么新闻没有?”
“那个皇商薛家?”一人问。
“嗯!就是他家!我常听人说他家最是富贵,但却没听着什么消息,便好奇问问!”
那人笑了,放下茶杯,道:“这个我可是知道一些,他家虽富,但这两年早已不如以前了!”
“这个怎么说的?”
“三年前薛家的家主去世了,家里就薛夫人带着一儿一女过活。
那薛蟠最是无法无天的人,文也不成武也不就,对家业也一窍不通,只交给掌柜伙计打理。慢慢的这就不行了,已关了不少店铺。”说着可惜的摇摇头。
“你要是三年前还能常听到他家的消息,自薛家家主死后,薛家便闭门守孝。现在他们家刚出孝,现在正忙着,也没人出新闻了!”
李老三听了方了然。想着薛家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到了中午,李老三他们也都离去。回到李家,吃了午饭,又出门来,往牛媒婆家去了。
这牛媒婆也是金陵城有名号的媒婆。做成的媒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了!家在城西十里街,门口有一颗大榕树,非常好找。
李老三到了,上前敲了门,一个小丫头开门问:“你找谁?”
李老三笑道:“我来找牛媒婆!”
“婆婆不在家,你明日再来吧!”说完也不理李老三,关门了。
李老三只得回了。
第二日一早又去了牛媒婆家,开门的还是昨日的小丫头。看了李老三一眼,也还记得他。便问“还是找婆婆的?”
李老三点头应是。
小丫头便转头朝院子里高声喊道:“婆婆!昨天那人又来找你了!”
牛媒婆在屋里听见了,走出来道:“还不请进来!”
小丫头便请了李老三进门。
牛媒婆请李老三进屋坐了,问所来何事。
李老三笑着说:“我前听说黄老爷家拜托了你一件事,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果然是这事,昨日就有不少人来找我打听呢!”
小丫头上了茶来,牛媒婆请李老三喝了,擦擦嘴角,问道:“真是绝色,可不要拿那胭脂俗粉来寻我开心!”
李老三摇头:“是与不是,你去看了便知!恐怕这世上,就没有几个比她好的了!”
“哦?果真这么好,那我倒要去看看了!”
两人便出了门,往李家去了。
第9章 逃
到了李家,牛媒婆见了李家的样子,又看了李老三一眼,不禁怀疑起李老三说的话来,就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能养出个天下绝色的美人来?
不过来也来了,看一眼也耽误不了什么,便也跟着李老三进了屋子。
李老三请牛媒婆上坐了,喝了茶。见还没见到甄莲,便问一旁的李婆子道:“莲儿呢?”
李婆子手指指甄莲的屋子,说,“在屋里做针线呢?我去叫她出来!”进了甄莲房间把甄莲拉了出来。
甄莲原先在外面做针线,见来了人便闪身进了屋,这下见李婆子进了屋来找人,便知躲不过,只得随她出去了。
牛媒婆见了甄莲,上下看了看。又拉着她的手打量了一会,脸上早已笑开花了?道:“就是这个了?果然没诓我!是个绝色!”
甄莲低着头面无表情的任她看着,她最讨厌这些人用那种打量货物的眼神看她了,每次都想给他们几巴掌,但又不行,只能暗自忍着。
李老三夫妇见牛媒婆如此说,就知道是很满意了,遂安下心来。
牛媒婆又说了明天带一个画师来画一副画像,好带去给黄老爷看,坐了一会便回去了。
第二日牛媒婆果然带了一中年男子来,让甄莲坐了,那画师盯着甄莲看了半响,笔着了墨,几次要画都停了手,反复的思量着。
牛媒婆见了,疑问道:“怎么了?”
“我竟不知从哪下笔了!”摇摇头放下笔,叹气道。
“你照着画不就行了?”牛媒婆不解。
“你不懂!你不懂!”画师看了甄莲一眼,苦笑了下,“是我素日自视甚高了!”
“我不管你感叹什么,你只今日把画完成就好!”牛媒婆也不管他想什么,只要不破坏自己的生意就行了。
画师也不和他辩解,只得下了笔慢慢画了,画画停停的,约半日才画完。
牛媒婆见画完了便连忙走过来看,见只画出了甄莲□□分的□□,不满道:“怎的差了那么多?”
那画师也一脸无奈道:“我画了这么多年美人了,这个只能画成这样了!”
牛媒婆也是知道他的本事的,见他也只能画得这样,另找人也不比他画得好,也只得这样了!
牛媒婆本准备慢慢找出人选来给黄老爷挑,不想自昨日见到甄莲便自认为再也找不到比她强的去了。也不再见其他人,只待甄莲的画像好了便赶去黄老爷家定下来。
收了画像,牛媒婆和画师告辞离去。
牛媒婆和画师坐马车一路前行,送画师到家,又转了方向向黄老爷家去了。
那舒画师回到家,想着刚才的画像,呆坐片刻,越想越觉得不满意。
想到自己素日心高气傲,只说天下没有他画不出的美人!原是他见识短浅,庸人自误了!
想着立马起身,急步走到书房,拿2 出最好的纸铺好,颜料调好,又取出珍藏已久的墨,仔细磨了,思量半响,动笔画了。
画完才舒了口气坐下,擦擦额头上的汗,看着画作满意的笑了。
等画干了,画师想了想,还是得装裱上最好,便小心的卷起画像,放到画筒里,拿着出门往素日常去的专门装裱画作的地方走去。
到了店里,把画交给店主,仔细吩咐了,定好明日来拿,便回家了。
牛媒婆到了黄家,也不多说,只道:“我今日带了一画像来,保管黄老爷你满意,从此再也不看别的了!”
“哦?能得你牛媒婆这么称赞,那定是不凡了!”黄老爷来了兴趣,“拿来我看看!”
牛媒婆便把手里拿着的花卷缓缓在黄老爷面前展开了。
黄老爷一见之下震住了,从牛媒婆手里接过画像,仔细看了起来。
只见画上一女子歪身坐在榻上,微低着头,一双美目波光流转,似笑非笑,嘴角微抿,似嘲非嘲。万种风情从画中飘逸而出,实在非笔墨能形容!
牛媒婆见黄老爷只一双色眯眯眼睛紧紧盯着画中女子,双眼放光,仿佛呆住一般。也不催促,坐下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