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结无情游----雅生
  发于:2008年12月25日

关灯
护眼

苍澜一看见紫衣气势就收了,表情略带不安,微低下头。
「你来找姜锦繁做什麽?」紫衣冷声问。
「......没什麽。」苍澜小声道。
紫衣蹙眉,冷喝道:「过来!」
苍澜顿时显得有些委屈,但仍是迅速地走出去,一下子过了桥,站到紫衣身旁。
「他来干什麽?」紫衣换问姜锦繁。
姜锦繁笑了笑,又吃了颗莲子,「没什麽。」
「刚刚还互瞪得像要相杀,气势都可以拆掉房子,这下可好,统一战线了?」紫衣冷笑了声,甩袖而去。
苍澜未有片刻迟疑,立即跟上。
姜锦繁坐了半晌,起身缓步到木桥上站著,微微一笑,水面上的莲花轻轻摇曳,闭合的花苞也立刻盛放起来,满池洁白、艳红,眩人眼目。
姜锦繁笑了笑,低声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但我焉能主动帮忙?」笑一凛,满池荷花瞬间凋零,一片秋残景致,萧索不堪。
「坏我赏花兴致。」姜锦繁又立半晌,缓缓旋身,进屋去了。
受不了紫衣半天对他视若无睹,苍澜终於带些求饶似的,软声道:「紫衣,我不喜欢那人,才去叫他离你远点。」
紫衣的目光微带怒意,冷瞥他一眼,「好,很好,你管我管不够,管到我朋友头上去了!」
「不是这样......」苍澜咬了咬牙,真实的心情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爱著一个人时心胸是狭窄的,眼里容不下一颗沙,而感觉是敏锐的,所以可以轻易看出姜锦繁对紫衣的好感,他不能纵容任何会把紫衣从他身边抢走的可能性,就算只是一点点也不行,姜锦繁跟紫衣多相处一秒他都觉得要发疯。
「够了,哥哥也过世年馀了。」紫衣深吸了口气,把悲哀的心情压在心底深处,「我看在他面子让你管,你惦记著他所以管我,够了。」
「不是这样!」苍澜慌了。
他知道,青襟是他跟紫衣最後的关联,以青襟做藉口,他就有权利管束紫衣,虽然这不是他想要的方式,却是唯一一个独占紫衣的方法,若将之去除,紫衣的一切他都不能干涉,那样的话,他非崩溃不可。
他希望能让紫衣幸福,但紫衣的幸福必须建立在对象是他之上,否则他宁可把一切破坏殆尽,这是他最後的自私。
身为龙,他理所当然拥有龙的傲然、龙的霸气,这些都不会被完全磨蚀殆尽。
「不然呢?」紫衣压著额角,觉得头很疼,他最近老是烦躁。
「紫衣、紫衣,那些事情都忘了吧......」苍澜轻轻拉住紫衣的衣角。从那次紫衣任他主导之後,就不大排斥被他碰,名字被他叫唤时也偶尔不会拒绝,这段日子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光,这样的幸福若说收回就收回,几乎可以说是夺走他的整个世界,「紫衣,你不是说要专心於修道吗?我们开始双修吧?」把早就揣想数次的愿望提出口,苍澜表面冷静,心里却急得像火烧。
双修绝对比什麽都能更有效地绑住紫衣,双修的伴侣不能随意更动,只要紫衣一开始与他双修,便不能舍他而就他人,至少该有数百年,紫衣身边会只有他一人。
「双修!?」紫衣诧异地瞪大双目,「苍澜,你疯了吗?你已踏入神道,我却是妖,你与我双修,我欲成神所受的劫难,你都要同受!」
「那又如何?我已经历过一次,我不怕呀。」苍澜认真地与他对视,「紫衣,双修较快,也不易因承受不住采补术而入魔,你进来心绪混乱、心情烦躁,是不?龙精力量过於强大,你已有些承受不起,双修就没有这个问题。」
「不是受一次劫难就可以受第二次!」紫衣大喊,「苍澜,冷静一点!弄不好你会魂飞魄散!」
苍澜微微动容,「紫衣,你可是在担心我?」
紫衣凛住容颜,没有说话。
「紫衣、紫衣......」苍澜倾身,忍不住吻上那抹红唇,轻轻地吻,「紫衣,同我双修好吗?不要担心劫难,会没事的,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伤......」
紫衣缓和了表情,一双紫瞳中隐有水光闪动。
「紫衣、紫衣......」苍澜胆子都大起来了,伸手将眼前人搂入怀中,抱起,安放到床榻上,轻抚著精致的小脸,柔声道:「紫衣,听话,不答应双修,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到时怕要入魔了......与我双修吧......」
紫衣内心五味杂陈,他何尝不想与苍澜双修?这主意在这之前他本也是想过的,又被苍澜柔声地一直催著,不由自主就轻点了下头,应道:「嗯......」
苍澜大喜,怕紫衣反悔,刻不容缓地封住紫衣的唇,炙热地缠吻之後,逼著对方与他一起低声念出誓约,顿时两人手臂上都缠绕上花纹,一青一紫。
苍澜抚著紫衣身上的青纹,胸中狂喜,努力按捺下来,又吻住紫衣的唇,伸手去剥对方衣物。
紫衣刚受到誓约的震盪,承受了苍澜一部分的神力,此刻迷迷糊糊,反正对象是苍澜,於是半闭上眼,顺了他。
从来没有这般心灵契合的交欢,紫衣的每一声呻吟都是如此悦耳,让苍澜心中盈满幸福,温柔而热烈地索求,彻底地占有,紫衣温顺地用双腿缠绕著他,细腰跟随他的动作款摆。
那一双半掩的紫眸泛著泪水,在狂喜时收缩成一线金芒。
苍澜终於觉得自己彻底得到对方,安心地不断轻吻紫衣的唇。
紫衣的泪水滑落下来,也被他吻去。
紫衣的身子轻轻颤抖,他将之搂紧。
「紫衣、紫衣......」只要轻喃著这个名字,就感觉胸腔都满溢著幸福。
你的每一根头发、每一寸肌肤,都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永结无情游(五)

「苍澜,你会常想起哥吗?」
「想起青襟?」苍澜从书中抬起头,看向紫衣,「为何这麽问?」
「没什麽,随口。」紫衣漫不经心地将书阖上。
从他们开始双修以来,已有年馀。
苍澜仗著自己是紫衣的双修伴侣,连哄带骗地让紫衣搬离原本住处,随他至云雾缥缈的山巅,找个天然石洞闭关。
心无旁鹜地修道,两人都早已到达纤尘不染之境,若非必要,根本足不出户,尤其紫衣,走得最远也就是站在洞穴之口吹风而已,如此下来,功力大有精进,估计不出十年,将有试炼,若渡过劫难,成神近在眼前。
「我很少忽然想起他,但说不想也不是,毕竟青襟是我至交。」苍澜也把书阖上,认真地想了想,道:「应该说,我对他的思念就像溪流,雨时满,晴时浅,虽少有泛滥,但也无止息。」
紫衣胸中一痛,淡淡道:「是吗。」
苍澜看出他心情似乎不甚愉快,放下书,起身靠过去,柔声问:「怎麽了?你想他了?」
双修之後,为了两人之间的合谐,紫衣对他少有冷嘲热讽,对他的关心照顾也少有拒绝,顶多冷哼低斥,偶尔会捏他的脸、拍他的额头,但是那些亲腻的小动作,与其说是苛责,还比较像是撒娇,总弄得苍澜心旌摇曳,不能自已。
因为两人之间界线的松动,苍澜逐渐放肆起来,以前可以什麽都不要,现在却什麽都想要,朋友或单纯双修伴侣的身分都无法满足苍澜,他想要的身分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能与紫衣一生相爱、相守的恋人。
紫衣、紫衣,赶快正视我的心,然後......爱上我。
「没有。」紫衣盯著手中书,半晌,缓缓道:「苍澜,哥当年只是殒命,却未魂飞魄散,三年已过,他老早就该投胎了吧?」
苍澜有些迷惘,仍道:「是该如此。」
「既然如此,若......」紫衣顿了顿,「若我们去寻,便可以找到哥哥的转世,那麽──」
「不!」话未说完,便被苍澜飞快打断。
苍澜也发现自己拒绝得太过急切,但他确实不希望去找青襟的转世,一是纵灵魂相同,转世後的那人也已不是原本的青襟,二是他与紫衣的关系正渐入佳境,紫衣从小就黏哥哥,这下可好,去除了血缘关系,要是那家伙打算同他抢紫衣,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胜算,说这种想法杞人忧天也好,可他确实不能容忍任何失去紫衣的可能性,太危险了,对,太危险了,绝对要让紫衣打消念头。
「为何不?」紫衣大惑不解,这年馀他与苍澜几乎如同夫妻般相处,幸福到令人不敢置信,可这样的幸福一如镜花水月,想到搂著他、吻著他的那人,心里最重要的位置该是兄长,他就满心酸涩。
紫衣用情专,於是容不得对方不专,认定苍澜喜欢青襟,一开始就打算放弃,所以欲练采捕术时,第一个找了姜锦繁,非是对姜锦繁有情,正因为他与姜锦繁仅朋友之谊,才能谈床笫之事,没想到被苍澜抓个正著,姜锦繁生性不爱蹚浑水,衣衫一披就走人,扔著他收拾残局,那时他冷笑问:『你叫我再去哪里找个神字辈的?』不料苍澜犹豫半晌,竟毛遂自荐,还一副不让他选择的强硬样子。
他惊呆了,不敢答应、不想拒绝,半推半就跟苍澜上了床,慢慢变成今日这种关系。
他们算什麽呢?亲人吗?朋友吗?情侣吗?竟什麽都有一点,却又什麽都不是,痛苦时心如刀割,幸福时无法置信,七上八下、左右为难,既然不能执手一生,不如乾脆打碎。
紫衣第二次考虑放弃。
这一次,原本预想搬出青襟,苍澜必然欣喜若狂,却不料被乾脆拒绝。
也许无法接受曾拥有的爱恋都已经随风而逝吧,他或该懂苍澜的心情,转生後的那人,早已遗忘一切,又何必凭空冒出,再去打扰对方生活?
紫衣打消了念头,也把放弃的打算一并延宕下来。
苍澜解释半天,见紫衣似乎有些出神,顿了顿,轻唤:「紫衣?」
「罢。」紫衣回过神,淡淡摇了下头,「既然你不愿意,那当我没提过吧。」
「好。」苍澜欣喜,连忙点头,将微冷的一双小手握住,柔声道:「紫衣,天命不可违,纵我也有後悔自责,但逝者已矣,莫再挂记。」
紫衣兀自发呆,未答。
苍澜不喜被忽视,将手牵到唇边,细细舔吻指尖。
「放肆。」紫衣带些慵懒地低斥,非是拒绝,只是象徵性地骂一骂。
「紫衣......」苍澜低声呢喃,不断轻吻著冰凉的指尖。
「想要?」紫衣扬眉问。
双修之前,普通蛇妖的身子难以承受强大的龙精,两人之间的欢好顶多一日一次,交欢纯粹为了采捕,与情与欲皆无关,双修之後大大提升了紫衣的承受力,而无欲无求的苍澜则逐渐爱上美丽的蛇妖在他怀中忘我失神的模样,彷佛两人确实两心相许,紫衣也确实属於他,於是刚开始虽不敢造次,慢慢也就会试图挑起紫衣的欲望,到得後来,发现紫衣并不排斥与他交欢,就越是放肆,彻夜缠绵也偶尔有之。
由於他是循序渐进,连紫衣自己也未料想过会这样放纵他,等猛然意识到状况有异时,早不知过了多少旖旎的夜晚,紫衣自己又并不讨厌,便顺其自然。
「嗯。」苍澜点点头,用渴望的眼神看著紫衣,大掌已经揽上纤细的腰,轻轻揉捏,但仍不算逾举,撒娇似的磨蹭紫衣的五指,等待允许。
紫衣任苍澜吮吻他的指尖,以另一手撑颊,微眯著紫眸,淡淡地哼了声,半晌道:「抱我去床上。」
苍澜大喜,将紫衣拦腰抱起,低头轻吻红唇,脚步一旋就进了内室。
宽度可容三人的石床上铺著舒适的锦被,苍澜轻手轻脚地将紫衣放上去,又缓缓将他压倒,不断加深缠吻。
紫衣惯於情事,欲望很快被游移的大掌挑起,白皙的双腿忍不住勾上苍澜的腰,一双小手也去扯苍澜的衣服。
苍澜一个弹指,本就是由术法化出的衣服立刻消失不见,离开湿润的红唇,咬上雪白的肩,真恨不得狠狠拓个牙印,在这人身上留下抹灭不掉的印记。
苍澜尽管急切,自制力却也算强大,直到确认准备工作做足,不会伤到紫衣,两人的身躯才密合在一起。
呻吟和喘息很快回盪起来,紫衣微侧著首,任苍澜力道一阵强过一阵,不断向内讨索,豔丽的声音从喉间窜出来,甜腻非常,雪颊透著红晕,几乎无法承受的剧烈快感让他的眼角溢出泪水,透明的泪滴滑落下来,更让紫衣本就美丽的容貌透出楚楚可怜的味道,但那双半闭的紫眸仍是那麽倔、那麽傲,带著一种冷血动物的寒光。
这一切都让苍澜觉得自己简直要疯狂,扣紧纤腰,不断吻著红唇,真想把这人关著、囚著、锁著,不让他看到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看到他。
要再获得些什麽,才能填补无底洞般的占有欲?是不是非得要这人的眼中只看得到自己、耳畔只听得到自己、脑海中也只有他苍澜一人,才能真正安下心来?
苍澜不敢再想,只是著迷地反覆翻弄那美丽的身子,直到紫衣的眸因为极乐而缩成金色的一线。
若这人不是那麽无情就好了,苍澜偷偷想著。轻抚著紫衣的背脊,看著紫衣软绵绵地窝在他怀中,苍澜忍不住吻吻那还在低喘的唇。
若这人不是那麽无情就好了,苍澜想,只要获得这人一点点的爱意,自己一定就会满足了。
......不,事实是,自己绝不会满足的。
苍澜绝望地想著,轻吻紫衣的额。
绝不会满足的,发了疯似的渴望一个人的一切,若得到一点点爱,反而比什麽都得不到更易走火入魔。
会想要全部的,没错,想要这人的全部,会不择手段去夺取。
直到这人连每一道呼吸都属於他,不断叫嚣的渴望才会平息。
紫衣,不管你爱不爱我、要不要我,你都得属於我。
因为你给了我一点点纵容,所以,我想要你的全部。
我已经无法逃脱感情的支配了。
所以请你爱我吧,与我纠缠到世界毁灭之时,但就算是在毁灭的刹那,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这就是我的爱情。
苍澜清醒时是夜半,紫衣不在床上,披衣而起,走至石洞口。
居高近月,天上是明亮的一轮,光华皎洁。
苍澜伸手,将似乎是在赏月、似乎是在吹风的紫衣,轻搂入怀中。
紫衣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月亮,低声道:「我想喝酒。」
苍澜点了下头,「我去山下买。」
苍澜的速度很快,虽是夜半时分,不易寻到开著的酒肆,还是弄到了酒,带回山上。
夜很静,山太高,不闻虫声。
两人并肩而坐,苍澜敲碎封泥,替紫衣斟酒。
紫衣轻啜口酒,看著月亮的表情有些恍惚。
苍澜伸手替他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微微地笑著。
紫衣回头对上他的目光,竟觉柔情缱绻,心中一窒,忽道:「我唱歌好吗?」
苍澜愣了下,点头道:「好。」
紫衣沉静半晌,轻启唇,唱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後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歌声清朗萧瑟,洒脱、寂寞。
苍澜沉吟良久,忽道:「我们现在的生活,是否很平静、安稳?」
紫衣点了下头。
「就一直维持这样吧?无论你是否能成神,无论天地多少年,好吗?」苍澜轻捧起紫衣的小脸,柔声地说,轻轻地吻那抹红唇。
紫衣看著他眸内翻涌的温柔,也不知自己是醉於月光、醉於夜色,还是醉於酒,模模糊糊应了声:「嗯。」揽上苍澜的颈项,主动加深了吻。
两人缠吻半晌,苍澜把紫衣抱起,缓步往内室走去。
月色下,只馀一坛未饮尽的酒,和两只并排的酒杯。
月色在那浅浅的酒上,不住晃荡。

永结无情游(六)

天有异相,十日大雨。
本在这样的最高峰,不该下雨的。
离隐居双修以来,今日,正是第十年。
紫衣从起床开始,便觉得心绪有些烦杂,说不出的闷,支使著苍澜下山买酒去了。
紫衣一个人坐在石穴里,没多久雨竟开始转小,紫衣模模糊糊站起身来,往石洞口走,头顶是万里蓝天,毫无云雾,门口站著一人,回过头来,一身竹般翠绿,长发及腰,披散而下,容貌秀美中带著豔丽,艳丽中带著温柔,目光含笑。
紫衣愣了下,轻声道:「哥......」
「嗯。」青襟对他扬唇而笑,走过来牵住他的手,道:「早晨出门遇雨,归得迟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