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微微张了几次，却没办法把心中反复想的说出什麽来。
面对着这样的韩墨，他的脑子就像是完全被凝固住了，闷得胸口一片苦涩。
韩墨微微一个人低头坐著，看著自己的指尖，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脸上那份冷漠收敛了不少，却带着漠然的疏远。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仿佛都敲打在他心尖上，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对韩墨来说，他不过是另一个背叛者而已。
血淋淋的将黑暗再次推倒他面前，任他被吞噬。
墨，你不要这样......
墨......
止不住的眼泪开始浸湿韩墨后背，两人就这样安静的拥抱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留，两颗远离的心，还能有交集么......？

第三十三章

杜亦朗介绍的医生是从美国回来的一个专门从事相关病症研究的主任医师。
他采用的药物戒断疗法，让韩墨记忆紊乱得到较好的控制。
可是记忆却明显后退。
因此，韩墨开始变的非常沉默。
几乎可以成天都不说话。
他喜欢坐在窗边，带着明显没有焦距的眼神，迷茫的望着远方。
自从那天跟秦放谈过之后，再也不正眼看他。
就是是面对面，也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秦放看在眼里很焦急，可是他也没有想要去强迫他做出改变。
余晓跟唐其深常常过来。
也问过韩墨，要不要去见见姚乐。
韩墨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
余晓扭头对秦放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从医院取了药出来，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眶。
怔了怔，秦放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想见见他！"开门见山的说道。
没有回答，默许那个男人跟在身后，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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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这个城市已经快三个月了。
炎热开始退去，带着秋意的微风迎面拂来。
影子长长的拉在身后，高梓敬有些出神的望着前面的那个影子。
站在门口有些犹豫，踌躇不前。
忐忑不安......自己居然会有这么拘谨的样子......
自嘲了一下，仍是踏进了前面的门。
之前来过一次，虽然只是送韩墨回来......
没想到最后，他还是选择回到这里......
望着秦放的侧脸，模糊隐约的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朝卧室方向撇撇嘴，秦放收拾着东西，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很多。
真是相信我呢，不怕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出来么......
冷笑了一下，这才走到卧室门前。
门虚掩着，透出亮光。
慢慢打开门，韩墨依靠在窗前的身影映入眼中。
瘦削的肩头，单薄的身体。
已经长及后背的黑亮发丝，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着。
听着脚步声，以为是秦放的韩墨没有回头。
沉重的呼吸在头上响起，破碎而没有节奏。
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
熟悉的味道......
让他感到畏惧害怕的味道......
身体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就做出反射动作，使劲将这个人推开，眼中才看清那张让他又恨又怕的脸。
韩墨可以感觉到脑子里血液上涌的胀痛感。
呼吸一滞，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本来就很苍白的面孔，几乎有些透明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身体开始遏制不住的轻颤，眼底带着一丝恐惧，却又在自己强行压制下，表现出异样的冷然淡漠。
高梓敬看着韩墨。
他想了那么久，念了那么久的韩墨。
不是没有办法找到他，而是努力克制着冲动去寻找他。
明明不想伤害，却把他伤的遍体鳞伤的人。
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混杂着痛苦与挣扎，最后还是转为温和平静，如同那五年的追随与温柔。
"墨，来看看你！"
"......"瞪着高梓敬，双手情不自禁的扭紧了衣角，紧张的有些过头了。
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高梓敬苦笑一下。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开口解释，却发现酸涩无比，每一句话都那么艰难。
"......"漠然的望了他一眼，韩墨垂下头去。
"......墨......"轻轻的唤着他，却也无法让眼前的人抬头正眼看他。
高梓敬无奈，伸手握住他的下巴，缓慢却不失力度的让他抬起头来。
韩墨侧过头想要摆脱，高梓敬却固执的继续自己的动作。
只有睁开眼睛，看着高梓敬。
一片清冷，安静到不带丝毫感情。
"......原谅我，我只是当时知道真相时，气过头了才......"
"......"
"小峰是我惟一的弟弟......"
"......"
"......我只是......"
"......我没恨过你！"慢慢张嘴说道，眼眸带着微微的波动，有些出神的望着高梓敬。
这个男人身上，似乎可以看见小峰的影子......如果他长大之后，也许跟这个男人一样俊朗潇洒英气逼人吧......
可惜......
闭了闭眼睛，韩墨带着淡淡的悲伤，"你为你弟弟报仇理所当然，尤其当你知道你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却是害你失去弟弟的凶手的时候......"
高梓敬脸上表情一抽，没有说话。
"你是火雷帮老大，你利用李鹏飞来危险秦放，用小可来威胁我，情理之中，我无话可说。"
"......墨......"
"你对我下药，想看我讨饶，想撕裂我最后的尊严......我......我明白你的愤怒......我......"有些哽咽，发现脸上不知何事已布满的泪痕，韩墨闭上眼睛。
高梓敬心疼的把韩墨抱在怀中，意外的没有任何挣扎。
"我做的事，我承担该付出的代价，我没有怨言......"
"墨，别这样，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没什么谁对谁错，每个人都做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没什么可道歉的。"口吻那么飘忽渺茫，笑的那么凄楚，让人整个心都痛了起来。
秦放站在门外，紧握着拳头，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进入他的耳中。
可是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了一样的难受？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这些......"
带着笑容的韩墨，眉眼弯弯的，高挺的鼻梁下有淡淡的阴影，嘴唇微微扬起，几分魅惑，几分清冷。
"我累了，那么多是非对错纠缠在身，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三人却都心知肚明。
悔意如果藤蔓一样爬上心头，紧紧的包裹住高梓敬整个人。
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心狠手辣的对他下手？
为什么就那样毫不留情的注射那么多致命的药到他身体中？
明知道没办法挽回，明知道只能走向毁灭......
不仅仅是因为知道当年小峰死去的真相。
嫉妒......那个警察能够得到他的心，能让他彻底对他敞开心扉......
努力了五年都无望的爱，为什么可以让秦放轻而易举的获得？
被嫉妒所蒙蔽的心......居然让他这样不计后果的对韩墨下了手，就想那么不顾一切的，只要能将他捆在自己身边，无论是怎样的手段，怎么样的结局......
爱是让人失去理智的毒药。
"......"垂下头，看不见眉眼间的表情，不经意间发现站在门外的秦放。
站起身来，快步走过去，抓住那只总是带着温暖的手掌。
有些吃惊，秦放任他拉着自己走到高梓敬面前。
"我从来没后悔过！"
盯着那双紧握的手，高梓敬酸涩的感到心中那份不可名状的空洞在不停的扩大。
已经没办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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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什么时候离开的，秦放已经不知道了。
眼中满满都是眼前这个人的身影。
有一些迟疑，更多的是期盼。
"墨......？"
韩墨有些倦怠的揉揉眉心，虽然治疗有一定的效果，他却觉得自己脑袋中思维在慢慢的模糊混乱。
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吧......？
抱住秦放，让自己可以放松的靠在他身上。
没时间去计较了，甚至没气力去恨一个人了......
甚至连感情都不会去思考了......
累了啊，想睡觉了啊......
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啊......
给我最后的平静吧......

第三十四章

自从接到电话开始就一直很高兴，笑得合不拢嘴，因为儿子要回来了。
她只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妇女，有一个普通的家庭，和蔼的丈夫，以及在外地工作的儿子。
这么优秀的儿子，做着让她以及全家人都感到自豪的工作。
只有过年才会回来，偶尔还因为工作关系无法回家的儿子，居然会这样破天荒的的说要回来住一段时间。
怎么能不让她感到开心。
特意早起将家里彻底的打扫了一遍，尤其将儿子的那间屋子弄的干干净净，就连丈夫都笑着说，又不是过年，不用这么彻底吧？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过去，一会弄弄这个，一会弄弄那个。
中午急忙到超市大采购，买了好多儿子喜欢的东西，打算晚上好好露两手，坐一桌儿子喜欢吃的菜。
一个人住在外面，又是那么辛苦的工作。
哪个当母亲的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晚上六点的飞机是吧？你早点过去接他，别让他下车找不到人！"
"嗯！"丈夫有些心不在焉的翻着报纸，随口答应到。
看着丈夫那模样，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又说了一遍："你早点过去，说不定堵车什么的，路上少不了耽误时间，再说如果飞机提前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现在不还早着吗？你还不快点准备晚饭......"有些无奈，笑着堵住妻子的话，否则又不知道得啰唆好久。
儿子回来他也很高兴，都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吧？
说是因为有一个什么重要案子，情况特殊没办法回家......
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么危险的工作，之前他也不同意儿子去的，可是儿子坚持，他也没办法，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主意，也不能一辈子都盯着他吧？
忙碌的过了一个下午，看着墙上时钟的指针终于指到五点，急忙打发了丈夫出门。
想着炉子上堡的汤时间也差不多了，又急急忙忙的去准备剩下的菜了。
一边做着菜，耳朵里全是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终于开锁的声音响起，脸上露出笑容，有些迫切的放下手中正在准备的菜肴，连忙迎了上去。
"妈，我回来了！"
儿子的声音啊，她眼眶有些湿润，看着风尘仆仆憔悴瘦了不少的儿子，满是心疼，揉着手，有些无措的微笑着。
"快进来，累了吧？饿了没？饭马上就好，要不先洗个澡？你看你瘦的，真是，在外面也不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我就说你那工作太辛苦了，看你这模样，真是的......"絮絮叨叨的说着，直到她看见儿子身后那个人，才猛的一下住了口。
有些疑惑的看着丈夫，又不解的望着儿子。
"妈，这是我朋友，这段时间暂时住咱们家！"儿子拉了那个人过来，站在她面前。
真是长的俊，她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孩子。
虽然自己的儿子也不错，毕竟看了个老熟脸了。
那年轻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幸好丈夫上来解了围。
"这是小墨，跟阿放一块回来的，先让他们进去休息休息，你赶紧把饭弄好，孩子们都累了吧？"
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带着俩人进了门，拍了拍儿子的头，冲忙去准备饭菜了。
忍不住撇了一眼，发现儿子握着那年轻人的手，提了行李正在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心头咯噔一下，有些不好的感觉。
强压出那突然涌现出的不适，专注于眼前的锅碗瓢盆。
桌上的气氛很好，儿子也显的很高兴，不停的跟丈夫说着话，大口吃着菜，还不忘对自己称赞道："还是妈的手艺好，真怀念您老做的东西！"
"好吃就多吃点，都是替你做的！"高兴极了，招呼着儿子吃菜，听着儿子跟丈夫的谈话，合乐融融。
多久没听见儿子的声音了？
电话里总是有些失真的，每次看不到人总是从那冷冰冰的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让她越发的想念儿子。
那个叫小墨的年轻人，吃饭很斯文，吃的也不多，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喜好，安静的坐在儿子身边，从进门到现在居然一句话也不说。
看见儿子在跟丈夫聊天的过程中还不忘替小墨夹菜，顿时心里有些不高兴了。
我这个当妈的都没让儿子动手伺候了，你一好端端的大男人怎么还要儿子照顾着了。
"小墨啊，阿姨做的菜不好吃吗？"有些抱怨的开口说道，儿子离开停止了聊天，有些紧张的望着自己。
怎么，还怕我为难他不成？
又不是你媳妇儿，用得着这么护着他？
年轻人停下筷子，抬头望着眼前这慈祥的母亲，看着她眼中有些不满，轻轻的笑了笑。
他当然很明白这个母亲会用什么样的目光打量自己。
那么随意的动作，那么漫不经心，怎么可能逃过母亲敏锐的直觉。
"不，很好！"
简单的几个字，却发现嗓音沙哑到几乎模糊的地步。
有些吃惊的看着身边的人，儿子连忙握住那人放在桌下的手，这一细微动作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皱了皱眉头。
"妈，小墨身体不好，你别为难他！"
"怎么就为难他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不过是问问他菜的味道怎么样，来人家家里作客连个招呼也大，基本的礼貌应该懂的吧？"
"妈！"儿子脸色难看下来，却在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之后忍了下来。
"妈，小墨嗓子不好不能轻易开口说话，他胃口不好也吃不了多少东西，你别这样，他也不是有意的！"
"你......"看着儿子这样维护那人，她甚至感到有些愤怒了，刚想站起来说话，却被丈夫拉住了。
"好啦，先别说这些，大家开开心心的吃顿饭，儿子才刚回来！"
丈夫冲她使了使眼色，她想着儿子难得回家，何必为了一个外人破坏家里的气氛。
于是没再说话，露出笑脸，招呼的儿子吃菜。
那个年轻人低下头，安静的坐在一边不出声，偶尔会对上她的视线，便露出一个微笑。
丈夫是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不一会儿子便忘记刚才的不愉快，整顿饭吃下来还算融洽。
主动去收拾碗筷的丈夫在厨房洗刷着，儿子在浴室放着洗澡水，她站在旁边看着，又开始絮絮叨叨的问东问西。
儿子开始还颇有耐心的回答着她的每一个问题。
可是当她问儿子有没有喜好的女孩儿时，她敏感的发现儿子的脸色忽然变了变。
深吁了一口气，然后站到她面前，认真的看着她。
儿子都长这么高了啊......
"妈，有件事情我想告诉您跟爸！"
她觉得有些窒闷，她甚至预感到绝对不会是一件她想要听见的事情。
"等等，等你爸收拾好东西......"
"好，我先带墨过来洗澡！"儿子说着朝房间走去。
她不解的看着跟着儿子走出来的那年轻人，忽然发现他的步伐有些缓慢，想起儿子说他身体不好......
难不成是个残废？
儿子带他进了浴室，简单的告诉他如何使用之后，轻轻将门带上。
拉着丈夫在沙发上做好，儿子背挺的笔直，危坐正襟,不苟言笑。
"阿放，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