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衍宬
衍宬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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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房中一声口哨,那代表计划改变了。不愧是我的亲兵,立刻按照原来说定的,将矛头转向了一同前来的禁军。哈!这不过是出发前为求自保才留的一手,没想到却真的用上了。不但是禁军这边,就连前一刻正忙着和他们缠斗的晋王亲兵也茫然不知所措起来。好一会儿,总算是看出些端倪来,之前和晋兵打,那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动真格,现在可就不一样了,一枪一剑都是实打实的。
"啊!果然嘛,我说滕王怎么说和咱们王爷也是兄弟,怎么可能在公主的别苑里痛下杀手呢?"
"啊!是啊,是啊。倒是这些禁军,我早看他们不爽了,都是些为虎作伥的东西,今天老子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局势骤转,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禁军们,除了大骂,却也来不及做其他什么便陷入了包围中。
"看来,我的手下,和你的部属配合的不错。"笑着从和你独处的房间里出来,看着你依然的一脸茫然,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你究竟想干什么,徐逊?"
"我?等皇兄回来。"
"你......"
真好。你也有种抓不住我的想法的感觉了吗?就好像我刚才看到你时那样。嗯,不错。那很好。听陆绯影说,普通的兄弟姐妹间,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去逗弄对方,然后觉得"啊!好可爱",就是我现在这样的感觉吧。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一切都能顺利进行的话。所以,我们就趁现在好好地做回兄弟吧!
"徐越......这两年,你好吗?"
"啊?嗯......好。"
"是吗......那个,我一直没机会见明儿......听说,你很喜欢他?"
"啊。是啊。"
"那个......"
想要像兄弟那样好好聊天,才发现,我们已经生疏到无话可说。就这样,拉着你在院子里闲逛,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你也尴尬,我也尴尬,却又不知道再能干什么。但是,这一次以后,还有机会再那么平静地见面么?何况还有随时会出现的皇兄。我......
"皇兄!"
扭头,看见他急急地冲过来,满脸的怒气,我那个永远温文得没有火气的皇兄:"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里干什么?"
"我......等你。"淡淡地笑,同时暗暗地下最后的决定。
"等我?"他扬了扬眉,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把你搂进怀里,"越弟,对不起。你没事吧?"
看着真是有点刺眼呢,那么心疼你,为什么又把你一个人扔下!"他没事......倒是你,也许要有事咯!皇兄。"
"徐逊!"
他还没紧张,你却先紧张起来。是啊,那是当然的,你从刚才就和我在一起,一定比他更不明白我想做什么吧。"皇兄,徐越,你们听好了,我可是只说一遍哦。--我。要。谋。反。"那样笑着,象是玩笑一样说出这辈子最认真的决定。我知道是认真的,没有比现在更清楚了解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的时候了。
"你......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是的,皇兄。"全面的清洗,需要一个理由,如果没有理由,就让我来做这个理由吧。"所以,皇兄,你就好好准备着。滕地的兵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发的。"举起剑,一挥手,兵将都聚拢过来。 被簇拥着走出别苑,跨上马,想起来还有一句话没有交待:"对了,徐越,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皇兄会怎么想呢?会误会么?会相信你么?这是我给他的一次机会,他会抓住么?他会绝对相信你,然后保护你么?徐越,证明给我看,你们可以幸福。
"越弟,你和逊有什么约定?"
"啊?......没什么。"
"没什么......?"

我不是一个好主子,否则也不会牺牲那么多的人命,只为陪自家兄弟玩一场爱情游戏。战场上,禁军一批一批地来,刺鼻的血腥气一阵浓过一阵。原来死是那么恐怖的一件事。想起平日里,随口一句"找死",就会有人被拉下去,究竟死没死,究竟怎么死,从来没有关心过,现在想问也无从问起。死竟是那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可是,我有不能回头的理由,也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于是,就更不愿去看营中士兵期望的眼神,一个为了死发动战争的首领该对手下说些什么?圣贤书上没有,老师们也从来没有教过。现在只能希望晋兵早点行动,那么大局已定,我也可以早点遣散部属,早点一个人去死。
不过,天总是不遂人愿!为什么我还要去面对那个死缠不休的女人?究竟是谁让她就这么跑到我的营帐里?从滕王府到我的主帐,没一个人知道拦住她么!"你来干什么!滚!"
"王爷!"c
"休书都已经给你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绯影没有想过要离开王爷。而且......现在王爷身边也需要有人照顾起居。"
"照顾起居?你开什么玩笑。现在是打仗!又不是在王府,哪来那么多事情!--说起来,你不会是受你姑母指派,来这里打探军情的吧?来人!把这女人给本王赶出去,以后不准随便放人进军营!你们以为这里是哪里?"
"王爷!娘娘不知道我来,我......我已经和陆家没有联系了,您......"
"你和陆家有没有联系与我何干?"
"看在我们夫妻一场,您就留下我吧。"
冷冷地一笑,夫妻一场?这女人是笨蛋么?王妃梦还没醒么?我和她之间,除了官场上皇族间的罪恶勾当,还有什么吗?真是可笑!"留下你?为什么!就因为你现在没处去了?要当乞丐到都城里去当,那里比较容易讨到钱,军营里可没空养闲人。不过要小心点,不要被骗到青楼什么的,要是被人知道司寇大人的女儿、皇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进了青楼,可就太丢人了,不是么?啊!这样说来,都城总是不太安全的,我看你还是回滕地去算了,反正你这个滕王妃也没露过面,不会有人认识的,放心好了。"挥挥手,看着她被拉出去,心头涌上一阵凉:我终于还是要一个人死。
我注定了是这局棋里的一枚被弃的棋子。就算我帮那个老太婆除掉了徐越,我能活下来么?就算活下来又是怎样的活法?反正不是她和我约好的富贵荣华。那日出京,为了出心中的怨气,也已经做好了死的决定。总是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既成不了渔翁,不如主动些,选一方做渔翁罢。
禁军是陆家的人,就等于拿京中所有人做抵,徐越在晋地养再多兵也没有用。皇太后那个女人刻意把京畿的帝系人马也都调开,为的就是保持禁军在京城的绝对优势。却不想,因此方便了我直冲京城,与禁军直面。滕的兵马虽算不得精锐,但禁军的人数到底不多,双方实力皆在伯仲之间,这近一个月打下来,也削掉了他们不少。帝系人马在边关,要安排协防,再转回京中,还需些时日,而不远的晋地却有足够把我们两方都消灭干净的军队随时可以调用。只是,对皇太后来说,她自然明白调帝系人马或晋兵入京的意味,对她而言,最好是用禁军就把我解决掉吧。可我都走到这一步了,岂容得功亏一篑!
说来可笑,现在我这必死的鹬竟成了掌控局势的人!
现在,唯一不在把握的,就是晋兵什么时候才能有动作......还是,不会有动作了?是皇兄觉得时机还未到?或者,他还是怀疑徐越?若是后者,这场仗纵使打赢了,我们却是赌输了。然而,愿赌服输,不是么?
只是徐越,那样的话,记得要离开他,安心回去做晋王。


番外所谓幸福(下)

叛乱以晋兵入京,滕王投降为终结,但禁军已大伤元气,陆太后迫于无奈,只能放权,离开京中去别宫颐养天年。至于京中......徐越带着过万的兵将顺理成章地接管了京中及京畿的防卫,自然也不必回晋地去继续两地相思的戏码。事情突然间变得再好没有了。可是,徐逊,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徐越坐在华裕长公主府的书房里,一脸茫然地发呆。彭大哥和皇姊去了雒阳稳定人心,留了这长公主府给他这个在京中"无家可归的可怜虫"(语出华裕长公主徐云卿)暂住。临行前,姐姐把他拉到房里耳提面授,说是不能对皇兄太好,不但不可以主动,更要多拒绝几次:"谁让他那次把你一个人留在别苑里的?连你都不信,他还能信谁!这次呀,非让他知道点厉害不可!知道不?可决不能心软咯。"姐姐真是......想到这里,徐越禁不住一阵轻笑。其实,就算她不说,依现在的情势,他们俩哪有空忙那档子事啊!该清理的人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只是这滕王......今天朝堂上又有人说起要给滕王定罪,想来这件事也拖得够久的了,总还是要办的。可是,他连徐逊究竟想干什么都还没想明白,这......办,该如何办?
"王爷!外面有一个自称是陆绯影的女子求见。她说若是王爷不见她,她就不走。"正想着,有个小厮进来禀报有人到访。
陆绯影?徐越稍愣了一下,这名字自己并不熟,却又模糊有些印象。应该也是纠葛在皇室纷乱之中的一个女子吧。可是,为什么陆家的人会上这里来?这次清理的最多的就是陆太后的近亲,但因为自己和陆家纠葛太多,傅相和皇兄都觉得如若由自己来办,难免落人口舌,所以自己只是看戏而已。至于说跑关系的话,那也该是找皇兄吧,自己和他们又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看在明儿份上,没有把那个晋王妃休掉已经很好了--其实是皇兄说,反正无所谓,就让她在那里好了。"......让她进来好了。"她算是陆家里第一个想到来长公主府求情的人,就这么赶出去,恐怕也不太合适呢。
"是。"
不多时,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被带到了面前,一身布衣,云鬓凌乱,脸色苍白,怎么看都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妇人,哪里看得出陆家的富贵。她一见徐越,便欠身深深地道了个福:"晋王万安。"
"呃......不知夫人怎么称呼?"虽然说她入门前是自报了姓名,可是,直呼闺名--特别这个女子该也不是什么没有身份的人--总是不太合适。
"我......我已经被休了,不过是一个弃妇而已。"说话间,眉眼中的哀愁更深。
被休了?啊!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陆家一朝失势,只怕不少氏姓大族这些天都在忙着休妻明志吧。"那,......陆姑娘不知你找孤王有什么事?"
陆绯影跪倒在地上,边说边不停地磕头:"王爷!我知道这让王爷很为难,可是我现在也已经没有了可以求助的人了,请王爷......请王爷无论如何要救救他,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滕王!"
滕王!徐越一惊,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哪里听到过陆绯影这个名字--前司寇的次女,滕王妃陆绯影。"你是......滕王妃!"
"不,王爷。我......我已经不是什么王妃了。"陆绯影低头苦笑,"还和娘家断绝了关系......我已经找不到能帮忙的人了。王爷!他是您的兄长,我知道王爷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你不会看着他死吧?请您救救滕王。怎么说,他也算是救过王爷,就当是一命换一命也好。王爷!王爷,求求您!"
"这......"不是他不想救徐逊,可是......"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况且徐逊甚至都没有要找理由给自己开罪的意思。这......我和皇兄就算要救,也无从救起啊。"
"是生是死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王爷您和皇上......"可以说么?他和皇上的那种关系,用来要挟的话......不!晋王早已今非昔比,现在的自己又算什么?只怕救不了滕王,反而更害了他。"皇上那么信任您,如果您求皇上的话......"
我求他?徐越摇了摇头,徐逊和皇兄的感情曾经那么好,要是能找什么办法替他开脱,不用自己求,皇兄也会那样做的。然而,现在的问题不是想不想,而是根本就找不到开脱的方法。"嫂嫂。问题不在这里。"
"那么说,王爷是不肯救了?"抬起眼,眼神中尽是绝望。她虽然不完全清楚,但是他们兄弟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却也还是知道的,何况这个男人居然和自己的兄长......然而,这些日子,几乎所有能求的人,能走的门路都试过了,只差皇宫和这长公主府。皇宫以她如今的身分是进不了的,况且就算进了又怎样?父兄们贬官的贬官,外放的外放,母亲进宫想为他们求情,可没想到皇上早吩咐了陆姓人家一律不见。如果不是已经没了别的路好走,她也不会来见晋王啊!"王爷......"
徐越背过身去,没有回答。
"我知道了。"陆绯影慢慢地站起身来,"多有叨扰,请晋王恕罪。绯影告辞了。"
"嫂嫂!"陆绯影快踏出门的时候,突然听到徐越说,"嫂嫂想见徐逊么?"

"然后呢?"徐晟看完最后一份奏章,放下手中的竹简,浅笑着看在房里自酌自饮的徐越:"你就带她去天牢看逊了?"一边走过去,取下他手中的酒杯,轻声叮嘱:"你当你多大?别喝太多酒。"
"知道了。"徐越扬了扬眉,却仍笑着抢回酒杯,"我们都去劝过徐逊,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事到如今也只能让嫂嫂试试看。你不想救徐逊么?"
徐晟愣了愣,挥手让何其搬来一张凳子,在徐越身边坐下:"怎么不想。可是,逊的脾气......钻进了牛角尖就很难出来了。这样真的能行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徐逊的话,本应不是会顾及别人生死的家伙,还会特意休了嫂嫂,是不是说明他对嫂嫂还是有点不同的?"
"不同么......"徐晟拾起身边人的一缕长发,缠在手指上,"希望如此吧。"怎么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皇弟。而且逊......总觉得他那么做是有些什么原因的。
"皇兄,饶了徐逊的死罪吧。既然我和皇兄都不希望他死,那说一句‘饶了他'也不是那么困难的啊。"
"越弟......"徐晟戏谑地笑问,"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么?"
徐越茫然地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一阵烧,急急地辩解:"我又没说让你不管大人们怎么说,都饶了徐逊......我的意思是要是大家的意见不是很强硬,那你就......再说,如果我们表示一下,大人们也不一定......总之......总之......我是你弟弟,怎么能算是‘枕边风'呢!"话到这里,已经有些强词夺理了。
徐晟笑而不答,放开指上的黑发,转而把他揽进怀里:"你当然不是。我也绝不容许那样的流言伤害到你。正因此,我才不能这么就放了逊。我们一定要找出他这样做的理由,也一定要让周杞和傅瞻出面来为他求情,那样,放了他才是名正言顺的。"
"他曾经表示要保护我......"
"什么!"逊?逊会说这种话么?
"他没说,但是......前前后后的意思,让我觉得他不想害我,似乎还想帮我。"
"难道他谋反......"
"根本就是为了......!"
答案早就呼之欲出,可是要相信,还是让两个人都忍不住一惊。那真的是他们认识地徐逊么?为了让他们的幸福,而不顾一切?
"皇兄......"
"何其!召周杞和傅瞻马上进宫见驾。"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决不能让逊去死,否则不要说自己,越弟就一定会懊恼一辈子的。
"是。"何其匆匆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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