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一场————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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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听陈扬的电话,听他哭,听他说。
等到他平静一些了,我说开车过去接他,他说不了,他的车子不能扔在那儿。
我说,你不能醉酒开车。
他说,那你陪到我酒醒。
那夜,我一直陪他说到天亮,说到太阳升起来,说到他窝在车里睡著了。

我不知道一个人怎麽样才算有耐性。
但我认为,师哥很有耐性了,就那麽陪在陈扬身边长达六年,不求回报。
可,事事都有底线。
人,不可能总在没有回应的情形下无谓坚持。
那不是勇敢,那是SB。
所以,师哥放手了。
富有戏剧性的是,他放手的时候,本该是他收获、获得的时候。
到底是谁错过了呢?

以上,是陈扬跟师哥的故事。


(五)他和他们

1

一个人的生活中,来来往往,去了又走的人可以用百位计算。
一辈子,我们认识的人不少,他们参与过我们的生活,参与过我们的喜怒哀乐。
可是鲜少有人能被记住一辈子。
而你能记住的,必定是对你产生过影响的。
也许你不清楚这个影响有多大,但......
你不能否认,这是影响。

陈扬是後来一点一点跟我谈及他的成长经历的。
我想,我应该先理出一个时间顺序,然後按此叙述。
虽然,我知道这些是断断续续毫无逻辑的。

陈扬出生的城市是个不大不小的南方城镇。
家里有母亲、父亲、哥哥。
陈扬对母亲的叙述比较多。
他说,她出生於最後一代地主家庭,有个很好的闺中女伴,不折不扣的名门贵族。
只可惜,後来那场我们都熟知的变革毁了她的家庭。
父亲将她嫁给了陈扬的父亲,以此逃过一劫。
不久之後,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他的哥哥。
但,哥哥的降生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欢乐。
哥哥有一些天生的缺陷。
为此,母亲带著哥哥四处看病,直到最终接受现实。
也因此,陈扬出生了。
陈扬一直不敢跟父母坦白自己的性向问题,只能不停的拜托他身边的女性友人冒充自己的女友。
因为他不能,也不敢。
他知道自己出生的意义,也没勇气去推翻。
他是一个地位特殊的次子。
我问过陈扬最後打算怎麽办,他说,他现在暂时不考虑。以後出国了,时机恰当,他会坦白。
是的,陈扬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他最终是要出国的。

在陈扬的家里,母亲一直占主导地位。
首先,父亲是个木讷的男人,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
其次,变革过去之後,陈扬的祖父恢复了权势,首先就是调动了母亲的工作。
父亲与母亲之间的差距就这麽拉开了。
十六岁的时候,陈扬的母亲带哥哥去了香港治病,留下父亲与陈扬。
陈扬是那时候开始独立生活的,因为他与父亲,几乎很少有交流。
我问过陈扬,他的母亲为什麽选择这种两地分居的生活。
陈扬答,他们就没什麽感情。
我说,没什麽感情不是也维持了这麽多年麽?
他答,因为肖阿姨回来了。
这位肖阿姨就是陈扬母亲当年的那位闺中女伴。
陈扬说,我总怀疑我妈是个P,而肖阿姨就是她的T。
我说,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麽。
他说,真的,肖阿姨有著男人都无法比拟的阳刚。
我说,那也不能这麽臆测。
他说,是你不懂,肖阿姨回来之後,母亲就变了。
我问,她为什麽走?走去哪里了?
他说,文革啊,他们一家都迁去了香港,她是折腾了好一圈才找到我母亲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起了电影《蝴蝶》。

2

如果说母亲的强势以及对家庭的放弃让陈扬不信任女人,继而变成了GAY。
那麽我更想说,这是有助力的。
这个助力,就是陈扬的一位初中老师。
此人教授语文,文采厚重,对聪明好学的陈扬很是赞赏。
我想,大概是一种得意门生的感觉吧。

之前,我说过,陈扬的父亲只是作为一个符号而存在,他并没有起到一个父亲该有的引导作用。而哥哥,更是需要陈扬来照顾,而不是照顾他。
反而,是这位老师教会了陈扬什麽叫做父爱,什麽叫做兄弟之情。
周末的时候,他会带陈扬去钓鱼,去踏青,两人亲如父子的交流,有著某种情感的维系。
我曾问过陈扬,这位先生是不是GAY。
他说,不是,怎麽可能,後来我毕业之前,他就结婚了。
我问,那你当时什麽感觉?
他说,失落,应该是失落,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强占了,很是不爽。
我问,那你对他是什麽感觉?
他答,以前觉得就是像父亲、兄长,後来......当我明白了自己的性向後,我觉得,我应该是喜欢他的,那种男人对男人的喜欢。他太吸引我了。

3

陈扬念高中的时候,按他的年纪,他应该还呆在初中。
身边的同学都比他大了两三岁。
他没什麽朋友,只有一个跟他特别要好。
那个男孩儿喜欢踢球,属於全校女生的焦点。
可惜,此人不解风情,对女生的追求全然不放在心上。
在那个年纪,大家多少都开始明白男女之事,也开始了懵懂的初恋。
陈扬也懂,只是,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情感取向有问题。
他喜欢那个男孩儿。
男孩儿待他亲如兄弟,两人总是混迹在一起,彻底忽略了世界上的雌性生物。
陈扬发育比较晚,高中的时候又瘦又矮,再加上年纪比别的同学小,跑不了被欺负。
都是那男孩儿为他出头、照顾他。
後来,高中毕业,陈扬考上了北京的大学,一个人北上。
男孩儿学习一直很差,毕业之後上了本地的一个专科。
自此,两人失去了联系。

我问过陈扬,你还记得他麽?
陈扬说,哥,我後来见过他。
我说,哦?
他说,有一年我回故乡,看了看父亲,然後就出来溜达,再然後去了以前高中时代我们总去的那个球场。我看见他了。
我说,哎呦,邂逅啊。
他说,我认出了他,他却没认出我。
我问,忧郁了?
他说,没有,你不知道,他变化特大,以前明明比我高那麽多,现在却比我矮了半头,而且胖的走样了。
我不置可否。
他继续说,没变的,就是他还在踢球。我坐在球场边沿看了他很久,然後就走掉了。

我大概能理解陈扬当时的感受。
是什麽破碎了。
你还说不出来。
这就是时间的变迁。

4

陈扬上了大学之後,成长很快,他开始长个儿、长肉,脸也越长越开。
那个青涩的、干巴的自己,没用一年的时间就被抛在了往昔的岁月中。
陈扬开始惹人注目,开始成为了别人视线的焦点。
在他的大学时代,我要叙述三个人。
一一来讲。

首先,是他同宿舍的老大。
老大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却对陈扬照顾有佳,他对这个比同学们小很多的男孩子给予了很多帮助与照顾。
陈扬睡眠一直不太好,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很多个夜晚,他睡不著了,就溜到老大的被窝里去夜谈。
两人什麽都说,说到困了、累了就一起入睡。
有一次,两人说著说著,老大先入睡了。
陈扬犯坏,嘿嘿笑著把手伸进了老大的睡裤。
让他诧异的是,没摸两下,老大居然勃起了,而且,伴随著男人特有的粗重的喘息声。
鬼使神差的,陈扬没有停下,他一直套弄他,直到精液喷薄而出。
而後,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陈扬确定,那个时候,老大是装睡。
後来,谁也没有提起过这个事情。
其实男孩子们互相帮助手淫是个很平常的事儿,很多人都有过这种经历,可是之後大家不过是嘻嘻一笑完全没什麽异样。
就此,我提出了几点疑问。
我问,那他有过帮你自慰麽?
陈扬答,没有。
我问,那你们关系有改变麽?
陈扬答,没有,只是有时候,他会脸红。
我问,他是弯的?
陈扬答,再没有比他更直的了。
我说,我怎麽觉得那麽怪?
他说,我也觉得。
後来大学毕业,只有陈扬跟老大留在了北京。
他们关系仍旧很好。
老三今年带媳妇来了北京,老大与陈扬作东,席间,老大衬衣的袖子有个线头,老三媳妇去揪,揪啊揪,线头越扯越长,陈扬这个时候来了一句,"别揪了,再揪就真成断臂了。"
老大尴尬的笑。
《断臂山》他是不是也看过呢?
那麽他对陈扬,又是什麽样的情感?

其次,跟踪者。
陈扬上大学的时候,总要去自习室温书。
你知道,大学的自习室,不到考前基本无人问津。
陈扬每天去,学习完了就回宿舍,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规律。
那个时候,陈扬发现,总有一个穿著黑色运动衣的男孩儿与他有相同的规律。
陈扬起先没有在意,直到那个黑色运动衣男孩儿开始频繁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食堂、操场、宿舍外、自习室......
处处有陈扬,就处处有他。
某天,陈扬去自习室比平常晚了一些,因为之前陪老大去了超市。
刚走到楼梯口,他就又看到了那个黑色运动衣男孩儿。
男孩儿斜挎著单肩背包,在自习室门口探头探脑,犹豫了好一会儿,转身出来了。
那一次,他跟陈扬碰了个正著。
陈扬看著他,忽然产生了一丝惧怕。
因为,他看他的眼神透著某种病态的意味。
大学四年,这人就这麽一直跟踪著陈扬,让陈扬感觉非常离奇。

再三,校草。
陈扬上大学的时候,除了跟宿舍里的几个男孩子感情不错,格外交好的,还有校草。
校草是众女生追求的对象,他生得明眸皓齿,潇洒异常。
陈扬能跟校草走的很近,是因为他们有个共同的秘密──喜欢男人。
校草不娘,陈扬也不娘,都是两个帅气的男孩儿。
平时玩儿在一起,多少有些暧昧,可他们并不算来电。
所以,也就当铁哥们儿处了下来。
校草有一些风流史,他不像陈扬有些保守,反而,乐於沈溺於欲望。
陈扬看著校草走进一段感情再看著他走出来。
伤心难过都陪他度过。
大学毕业之後,两人进入了不同的行业,来往少了,但是那份亲昵还在。
直到,陈扬在邮箱里发现了一封信。
信里,校草写:我现在有了BF,我们很相爱,但是他不喜欢我跟你来往......所以......
陈扬看著信,气儿不打一处来。
这鸡巴算个什麽事儿?
自此,他跟校草再无来往。
可是,有时候,我们聊天,他还是喜欢说说他的这位老朋友。
毕竟,他们陪伴了彼此不短的岁月。
忽然想起那句歌词: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沈默。
陈扬跟校草的分道扬镳,我想也可以套用这句话。

以上,是陈扬跟他们的往事。

(六)他和我

1

其实关於我和陈扬,我不知道我能客观叙述什麽。
关於我们的认识,故事最初就讲到了。
然後就一直这麽处著,远也不是,近也不是。
陈扬既不想被我抓住,也不想被我放开。
他贪恋我。
可贪恋的只是我给他的关怀,我为他的倾听,我追求他的感觉。
我并不想说陈扬利己或是自私。
只是,他让我相当不好受。

真的,我不是一个特被感情牵制的人,我说过,合得来则来,合不来则散。
可是对陈扬,我做不到。
首先,他不与你合,那还何谈散?
其次,他总在若有若无的勾引你,让你欲罢不能。
最消魂的妓女是什麽?
不是床上花样百出让你欲仙欲死的。
而是,於青楼之上,纸窗内阁,轻轻抚琴,却无人能碰触到的那一个。

陈扬从不矫情,或者说偶尔矫情。
无论是我约他吃饭还是约他看话剧,再或者约他喝酒,只要他有时间,一定不会拒绝。
陈扬工作比较忙,本人又喜欢旅行。
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半数时间都在忙,或者人压根儿就不在北京。
我也忙,但忙的性质跟他不同,我是可以选择忙或者不忙的,只是不巧,我的工作决定了我时常出差。
也因此,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很多时候都是打打电话,上上MSN。
这就是我跟他的交流。

2

陈扬总是喊我哥,喊得倍儿亲,就好像他真的是我弟弟。
但是从户籍上来看,我只有两个姐姐。
我跟陈扬的多数对话都是不咸不淡的,有时候也调情。
他在说话或者打字的时候,很难掩饰住自己的可爱与小智慧。
也是这些,让我入迷。
我总说,人生是个迷宫,你已经走了进去,再没机会选择走与不走。
只能选择,往哪儿走。
每个人,都愿意舒服并且自在的活著。
可显然,能如愿以偿的永远只是少数份子。
这一点,陈扬表示赞同。

我跟陈扬,似乎总沈溺於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乐此不疲,但是我却越来越觉得沈重。
我想过放开他,却总被他无辜的眼神虏获。
每次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我就会再一次动摇。
跟自己说,再坚持坚持,想要的,总是难得的。
这个论调我坚持了不短的时间。
那天,他跟我说,有些东西非要自己索求就没意义了。
他说的是他跟M,可我却把这句套在了我跟陈扬身上。
可能,是我跟陈扬立场相同吧,都是求而不得。
别人虐待他,他转手虐待我。

我搞不清楚什麽是喜欢什麽是爱,什麽是迷恋什麽是情。
儒家哲学说,人是情感的存在。
按这个论调,敢情我连我的存在都搞不清楚。
是我荒谬呢,还是这个论题荒谬?
而陈扬,他又搞的明白麽?
都是未知。

3

想要确切的感知我跟陈扬的关系,也许该来看看我们的对话。

他说,我想要那种大大的亮闪闪的牙齿,牙膏广告里的那种。换假牙我都认了!
我说,没人看你,鸡巴的!别想。
他说,你那话连起来怪怪的。
我说,没什麽啊。
他说:你读一下──"没人看你鸡巴的。"
我笑,说,我看我看,别自卑。
他说,"别想",这也是你说的,自己打自己嘴巴吧。
我回了简单一个字儿──操。
他说,你说你,总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起来。
我说,嗯,自己断自己後路,呵呵。
他说,很好,无欲则刚。

他说,我现在手里有十来万自己挣的钱,全加一起的样子。我想给我爸爸妈妈在这边儿再买一套小房子付首付。
我问,目前的房子不够好?
他答,好,但是太大,是郊区的别墅,他们年纪大了不方便。
我说,也是,权衡考虑,离著大医院近怎麽都方便。但是郊区也有郊区的好处,得看他们意思。
他说,我想让他们把那房子卖了,然後钱留著自己花,住我给买的那房子,那我心里算是安心一些,不然我这麽晃荡著让他们担心我过意不去。因为我这样不成家,他们心里是难受的。我这麽做也只是为了让他们开心一下。
我说,确实,大城市和小城市,真的理念不同,很多事儿,不容易接受。
他说,我们这儿的房子大概5000一平,我买个小的应该还是可以负担得起。
我说,白给的啊!
他说,那你白给我一个看看,NND,我白奋斗这麽些年了啊?
我说,可以,但是你拿什麽低偿给我?
他说,倒......原来是这麽个路子啊,那我把我自己卖便宜了。

他问,某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会害怕麽?
我答,会,所以我不想看到这一天。
他说,那你还是在这一天来临之前把我解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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