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省长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低下头,轻轻的读着:"刘四喜,张卫全,齐长江,王黑子,周树,钟万昌,钟小伟,孙贵,尤......"沉默了半晌,副省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脸,沉重的点点头。
"加大通风力度,一定要保证井下透气。"
营救工作还在紧张的进行,食物和水被包在塑料袋里从一只特殊的管道源源不断的往下传递,为了随时掌握被困矿工的情况和他们保持联系更是为了激发他们的生存意志,人们轮换着敲击铁管,与井下的人通话。
由于逃生的矿工也不愿离去,矿山内被拉起了警戒线,聚集着焦急期盼的矿工家属和各大煤体的记者,他们祈求上天自己的丈夫亲人平安无事,一家人还等着他回去过年呢。
在来回跑动的忙乱人群中张君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穿梭在涌动的人流中拉住经过身边的每一个人疯狂的问:
"你看见我细叔没有?你看见我细叔没有?你看见我细叔没有?"
被问的人不是茫然的摇摇头,就是根本没听见匆匆的走开。偶尔有几个认识连生的矿工却远远的躲开不愿意回答。
连生呆住了,来来回回晃动的黑脸没有一张是他熟悉的,没有一张是他要寻找的。前所未有的恐慌像大浪一样铺天盖地的袭来,打得他膝盖发软摇摇欲坠,正眼前发黑时一只胳膊有力的扶住了他。
这时候广播忽然响起,人们纷纷摒住呼吸安静下来。
声波像一只黑色的秃鹫低低地的在矿山的上空盘旋,乌云密布的苍穹俯瞰着悲惨的大地,渺小无助的人们静静的聆听生死的宣判,隆隆的闷雷压得胸口喘不过气来。
酷刑好象无休无止,咚咚咚,是雷声还是心跳?
噩耗,每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名字,在尖锐的号啕惨叫中弹跳挣扎。
死灰,生命,尘埃。
张君仿佛看到有形无形的东西匆忙的投入大地
永远无法责备的造物主啊,他委实将生命造得太滥也毁得太滥了。
"怎么样?" 张君还在忧郁要不要问
手腕被捏得生疼,张君回过头,男孩子的脸上没有表情,那么安静,那么安静 --
安静的,让张君觉得不对劲。
仔细一看,白色的涎水正慢慢的从男孩子的口角里流出来,忽然,男孩子的全体像过电流一样抽搐起来。
20
脑袋昏昏沉沉的,过了多久了?伸手不见五指,丁冬丁冬,是水滴打下来的声音
在及胸深的水里泡了多久,银锁数不出来日子,只觉得全身都麻痹了,背上像压着一座大山,体力一点点流失,他好累,快坚持不下去
不,他还不想死!家里一大堆事,连生的学费......
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连生还在学校等他哩!
眼皮重的抬不起来,意识也轻飘飘的,最后一个念头像模糊的闪电划过混沌,终于脱离身体,越降越低,沉入黑潭......
数小时后
"有回应!有回应!听到声音拉!"一个队员欣喜若狂的喊到
"报道,已经确定了被困矿工的方位。"
七八两救护车严阵以待,20分钟后第一个被困矿工被担架抬出来,他是活着的人中唯一一个还保持着清醒的。四小时后,291米线以上的矿工陆续被解救出来,救护车把他们迅速的送到医院。
24小时后,死亡矿工的尸体也全部被找到,至此营救工作告一段落。此时,距矿难发生时间已经过了6天又7个小时。
姓郑的被悲愤的遇难矿工的家属团团围住,是警察救他脱身,当然,代价是一条手铐。张君用快门记录下了这个暴发户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刻。
相关的责任人被相继授予党纪和政纪的处分,在他看来,比起33条人命,实在是微不足道。
这在中国官场见惯不怪,几个风口浪尖的替罪羊丢了几顶乌纱帽。就是为什么悲剧一再上演。
张君忽然想去医院看看,因为就在刚才他也被一个大活人吓得不轻。
轻微的瓦斯中毒损坏了中枢神经,直到现在银锁的神志还有些不清,医生说这种症状还会持续几天,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病房里静悄悄的,银锁睡得并不安稳,口里不时的溢出谁也听不懂的呓语。
端来一盆水,连生把毛巾侵在水里,给银锁擦拭着身体。
"哥......水......"大冷天的,汗珠子却一颗颗从银锁的额头迸出来
口中被送入一汪清凉滋润,本能的,银锁含着绵软湿滑的甘露源泉不放。
睁开眼,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是谁?视线逐渐清晰,银锁以为自己还在幻觉中,不然连生的模样怎么变的他都快认不出来了?
"连生......"
眼睛红红的,连生给病床上的人送出一个安心的微笑
"叔,我们回家吧。"
病房的门被轻轻的带上,皮鞋远去的沙沙声渐渐的消失在空气里。
在农村,旧历的新年总是很热闹的。起彼伏震的爆竹声此耳欲聋,是哪一家的年饭准备好了,冬天的瓜夏天的豆,为了除夕的团圆饭,农人们把储存了一年的精华都摆上桌,大人忙的高兴,小孩子们闲得没事干,偷出家里散装的鞭炮,抽出一只摆在路中央,点燃,躲在墙角,轰的一声,准能把走路的小媳妇吓个半死。等小媳妇回过神跳起脚来想骂时,小兔崽子们早就不知道窜到哪去了。
就是穷的办不出好年货的人家也会在年三十这一天割两斤猪肉垛成碎馅包一顿饺子,热腾腾的饺子下锅发出滋的一声,屋子里顿时肉香四溢,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坐在一起,谈谈来年的希望,也是很美不溜儿的新年。
连生奶奶很早就在厨房里忙活,一只蓝底印花的围裙被傻子的两只手擦得油呼呼的。老人家刷锅洗菜剁排骨,麻利的劲儿三十年不含糊。傻子摘完菜,在厨房里转来转去,转得连生奶奶心烦,把傻子先唾出去,塞了把缺口菜刀。坐到门口,磨刀刀去!
正屋里,猪肉加白菜的馅泥剁得又匀又细,连生帮着拌馅儿,银锁揉面擀皮包饺子,一只只饺子被银锁的手捏成活灵活现的各种动物,猪,兔子,牛,羊......
银锁的手艺把傻子看傻了眼,难得老老实实的坐在小板凳上磨刀,连生也瞅入了神,看着一只饺子在细叔手中逐渐成型:
"叔,咋有一只老虎捏?"
银锁捏好两只老虎耳朵,把小老虎摆在桌上:"像不?"
"像,真像。"连生爱不释手的拿起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
"老虎摆这里,不是要把这些猪啊牛啊羊啊都给吃了?"
银锁笑着说:"那才是好彩头哩!"
连生正想说什么,却听到连生奶奶在厨房里呛着嗓子叫唤连生,连生嘴巴里答应着来拉来拉,忽然俯过身,搂住银锁的脖子在他厚嘴唇上飞咬一口 。
傻子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嗷嗷的嚎叫起来。
连生吃饺子烙了牙,吐出一枚硬币,当啷一声掉在桌上。连生奶奶笑眯了眼,连生来年就要高考,吃出了喜钱,就是吃出了一年的好运气哩!真是老天有眼,连生奶奶一直相信有一天孙子一定会光宗耀祖,这下子更是毫不怀疑了。
吃完饺子,连生奶奶喜滋滋的放下筷子
"银锁啊,趁着今天,妈跟你说个事儿。这些日子妈一直在托人给你说亲,有个实在女子,就想找个过日子的,我去看了,模样不错,就是黑了点,人家愿意嫁到咱家,一分财礼不要哩!哎呀呀,真是天上掉馅饼,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银锁和连生都楞住了,银锁放下碗
"妈,我还不想结婚哩。"
"说啥胡话!你也三十拉,该找个女人过日子拉,人家黄花闺女一个,又不缺胳膊短腿儿,你还看不上人家拉?"
"不是这问题,咱家这穷,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哩!"
"还要准备个啥?人家都不要彩礼拉!"连生奶奶把脸一板:"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想着月荷那妮子呢?"
不等银锁回话,连生噌的一声站起来,大声说:"我不同意!"
连生奶奶眼睛瞪的圆溜溜:"嘁!这事蹊跷了,叔叔娶媳妇哪有做侄子的说不同意,给你找个婶娘有啥不好?以后还怕没个妈照顾!"
连生冷笑一声,咬牙说:"反正,我不同意!叔要真把那女人娶进来我就走,这屋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连生奶奶脸都气白了,又拿连生没辄,老二的婚事是她多年的心病,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看银锁低着头不说话,就问:
"银锁,你呢?"
银锁抬起头,看看母亲又看看连生,摇了摇头
"妈,你就别操那份心了。"
咳!连生奶奶叹了一声,无精打采的站起身,收拾碗筷向屋外走去,在背后还可以听见她喃喃的自言自语,这都是为啥哩......
下半夜,窗外开始落雪,雪花飘在窗棱上,远处传来辞旧迎新的爆竹声,红红绿绿的烟花囱的窜上天,映亮了半边夜幕
银锁的单人床上,两具火热的身子紧紧的缠绞在一起。
"锁,锁......"连生含着细叔的奶吃个不够,银锁紧贴着他的大腿不住的轻颤
伏在叔的身子上,激情的汗水从连生年轻火热的身体里渗出来,额头上滴下来,银锁的表情似痛苦似欢娱,又似难以解脱的沉沦
架起叔的腿,连生的唇越移越下,覆上了男人腿间的肉块
银锁一惊,弹跳起来想挣开,无奈连生的舌头就像粘的牢牢的吸铁石,温热的口腔快要把他吸进去了,一股热流迅速的在下腹汇集
"恩,恩......"舒服的呻吟止不住的从银锁口里溢出,股间不自觉的收拢,把连生夹得紧紧的
连生的舌头移向后方,银锁感觉见不得人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湿润的麻痒,银锁心一悸
艰难的撑起身子,男人的脸羞的像火烧:"快别,脏哩......"
灵舌试探着伸入干燥的甬道,连生抬起头,褐色的褶皱在眼前合拢,一瞬间,连生口干舌燥
再也忍不住,连生一挺身,冲进银锁体内,坚挺的性具戳入狭窄紧涩的肉壁的感觉让两人同时呻吟出声
迫不及待的开始律动,想要进入他,想要与他结合,想要占有他的最深处,强烈的冲动让连生甚至掌握不好节奏......
最初的剧痛过去后,一种酥麻的快感渐渐的从尾椎骨处生起,仿若点燃了微弱的火苗。
激荡的快感中银锁觉得自己从里到外,从肉体到心灵都被填塞的满满的,酸涨,甜蜜,痛楚......百感交集让银锁首次违拗连生奶奶的意思不愿去想未来,是因为劫后余生么?
抚摸着男人背上光滑结实的肌理,连生想起了那只吃出喜钱的小老虎,脸上泛出幸福的笑容
低低的在银锁耳边呢喃:"老虎摆这里,是要把大苯牛给吃了!"银锁属牛,连生于是调皮的开玩笑
银锁听了豁朗的咧开嘴,露出两颗白白的虎牙
"叔就愿咱家连生像一只跑的快快的小老虎哩。"
连生永远记得那一刻男人脸上无悔无憾的表情。
21
二月初的一天,连生收到了从省城寄来的包裹,里面是几本参考书,从邮局里出来,看了看落款,撕开厚厚的牛皮纸连生才想起来--张君,那个潇洒的新闻记者。张君的包裹对连生来说不亚于一个意外惊喜,事实上因为当时心情的问题,他连人家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了。事故以后,他还来过连生家一次,送来了政府的抚恤金,连生奶奶拉着张君的手千恩万谢,要留他吃饭,临走时张君给连生留了一张名片,说今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联系他,还问起连生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连生记得他当时随口说想买几本复习用的书,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的事儿,想不到年后书还真的在给寄过来了。和书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封信。不可否认,连生是拆信的心情是惊讶中带着一丝新奇激动的。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间间断断的书信联系,对于张君来说这并不是一种计划之内的关系,但也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否则也不至于扭着自己的习惯回复写信这种古老的通讯方式,并且坚持了下来。这实在不像他,有点脱离生活常轨了,他想,然儿他又确实在享受着,经验说,一切生活圈外的体验都是或多或少沾上了一点猎奇色彩的。
城里人,在连生的心目中遥远而漠然的,更多的时候幻化成的是一种鄙夷的眼神和高高在上的腔调,因为厌恶而遥远,因为遥远而神秘,因为神秘而向往,随着年龄的增长,渴望越来越强烈--走出大山。记得从前看过的一档电视节目,时间太久内容没什么印象了,倒是台词给他忘不了,每次开始结束都要重复的--世界真精彩,世界真奇妙!他把这十个字抄下来,贴在笔盒里,那种精神上的愉悦比晚上在床上因为幻想而失眠显得真实,更多的时候是躁动的血液,高考生常常出现的症状--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好在这一切都可以溶解在激烈的性爱里。
连生很快发觉了张君的与众不同,朋友似的交流是他最需要的,不再仅仅是新闻记者抽象的正义感,男人的成熟的思想,丰富的阅历,犀利的洞察,理解事物独特的视角,都在交流中逐渐成形,拼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形象,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张君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一个连生从来没有接触过却精彩奇妙的世界,远远的超出了他熟悉的生活圈子。就像小孩得到他爱吃的糖,不知不觉中,连生等待来信的心情发生了变化。
开春了,县里大部分的矿山都被停产检查,一时找不到工作,而土地久久不侍弄已经是杂草丛生了,为了不耽误农时,和连生奶奶一商量,银锁打算租一头牛,把庄稼秧子先插上。等到农闲时再到县城里慢慢找工作。
连生基本上每星期都回家,连生奶奶从前总抱怨大半年也见不着孙子一回面,现在可满意拉。银锁心疼他功课重,回一趟家来来回回的要跑几十里山路,就让他没啥事不用回那么勤,有啥东西就让同村的刘旺捎,怕把身子累坏了。可是连生要真有一个星期不回家银锁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连生最近要"那个"的时候的越来越频繁,每次回家都缠着他干那事儿,银锁也不是不想,但是他太累了,地里忙时一天一天超负荷的劳动,体力哪里比得上十八九岁正是性欲勃发年纪的男伢,往往是一不留神睡死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任连生折腾。
银锁心里隐隐担忧,连生再怎么还是一个学生娃哩,咋能老想着干那事呢,他真怕连生上了瘾分了心懈了神,看不进书呐。
"叔,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干啥哩,就是心里火烧寮子似的,静不下来。"
银锁心想,伢子压力太大了,就让他在自己身上泄泄火吧。
金锁的病常年不见好,吃的药没个起色,连生奶奶还是不放弃上医院,药是一包包的抓,她要补偿自己早年造下的孽,就算是没有用,也要尽个心。
傻子最近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整天整天的不归家,成天在外面疯跑。傻子不听话,也不要吃的,可真是天下红雨,连生奶奶的心疼病又犯了。
走了十几里山路,连生到家后,放下书包,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问到:"奶奶,叔呢?"
"你叔去找你爸爸了,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咳,饭在锅里,你先吃吧。"连生奶奶颠着小脚,想去盛饭。
"等等吧,我还不饿," 连生找了张板凳坐下,问:"爸又怎么了?"
"哪个知道他发啥疯哩!哪一天不是我老太婆伺候的好好的,吃X心的!"连生奶奶恨恨的骂
等了半晌,连生站起来,"老太婆,我出去一下。"也不管连生奶奶听见没听见,就冲出去了。
饭冷在锅里,连生奶奶往熄掉的灶里仍了把柴火,"跑吧,都往外跑,一个个都叫狗子叼心,丢了魂的东西!"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不见哥哥人影银锁心里发急,不让金锁乱跑,就怕惹下什么祸事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