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四会相信自己嘛?
容四阿容四!
我此生从未如此的茫然,为了你,我追到了英国。
可你会信我嘛?
李思云在旅馆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著。
而容四,待在台湾的家,思索著周念青的话。
还要不要回英国?
他实在怕,怕李思云给他的答案。
若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岂不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笑了笑。
现在比朋友也还要尴尬。
他要怎麽解释呢?
解释自己从他身边离开的理由。
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错,却要这样闪躲。
要不是那一晚,让他失去了勇敢爱他的信心。
那一夜,那一夜。
一想到便让他的身体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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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青搬来宿舍第一个周六的夜里。
"哥,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
容四正要打开房门时传来周念青的声音,听到这句话,他不由自主的让自己的动作停顿。
他不是要故意偷听,只是他也很想知道。
周念青在李思云心中算个什麽?
"..........我不知道。"李思云一样的回答。
"哥!你不能不知道,我从不把你当成我哥哥,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周念青略带哽咽的传出,容四决定他今晚不要回房了。
他转身离去,不想要听李思云怎样回覆周念青的告白。
自己太没有勇气,又怎能怪别人?
他好羡慕念青,能够这样无畏的说出告白。
那一夜,他去容六的房里挤著,连眼都没闭过。
隔天,他让容六去探探确定两人都不在寝室之後,回到了房里。
闻到一股他在熟悉不过的,欢爱後的味道。
原来答案这样显而易见。
原来自己以为的,李思云只会对他温柔,只是个盲目的认知。
他当下决定,马上搬回家,反正也快要毕业了。
依照母亲之前提的,申请英国的音乐学院。
离开是唯一他可以不冲到周念青面前赏他一巴掌的途径。
离开是唯一他可以不恳求李思云不要他的方法。
心好痛,却又无可奈何。
自己向来都不是那种,会咄咄逼人,强求爱情的人。
不了,打从自己一听到要住宿时,去拜托傅及砚跟舍监说要和李思云住一间时,他就在强求爱情了。
好不容易才不痛了一些,为什麽呢?
为什麽又要扰乱自己一池心湖?
可不可以不要在见到你?
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的心再痛了?
我实在无法承受。
於是容四给了丁•汤玛森一通电话,请他寄推荐函给美国茱利亚音乐学院。
还是逃吧!
逃走吧!
再也不想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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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云一连在英国待了十天,也在伦敦音乐学院的门口徘徊了十天,然後终於,有勇气走进那个有容四在的地方。
他一路寻问,找到了平常容四会去待的练习室,只看到一个老老的、教授模样的人,他敲门进去。
‘请问,容四今天有来嘛?'
"没有,我是他的老师,怎麽了吗?"原本正在研究琴谱的丁•汤玛森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年轻男子,真是难得有容的访客。
"阿....没有,我来找他...谈一些事情。"李思云有点失落,他今天没来阿?
"喔,不过你在这里找他,是找不到的喔!他已经转学去美国茱利亚音乐学院了。"
"什麽?"
"你不知道吗?他前几天才打电话给我的呢!"丁•汤玛森笑笑的说。
看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和容的关系非浅阿!
"噢......."李思云挫败的垂下眼,莫非是容四知道他来英国念书,压根不想跟自己待在同一个国家吧?
"他现在还在台湾等待茱利亚学院的入学通知噢...如果你要找他的话,现在回台湾应该还来得及。"丁•汤玛森俏皮的眨眨眼睛说,给了李思云一个鼓励的微笑。
"容阿,之前在这里做了一首很哀伤的曲子呢!听他说,是因为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爱情,所以才狠心离开台湾的喔!"丁•汤玛森又附加一句。
李思云讶异的抬起头来,眼前的老人,像是了解一切,又能体谅,那笑容很是温和。
"年轻人,容是一个不喜爱张扬自己感情的人,他不说,就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可是我看得出来喔,那家伙真的爱惨了!所以,你一定不可以放弃跟他解释的机会,否则一定会後悔。"丁•汤玛森最後叮咛到,拉起了容四写的那首悲伤的曲子。
李思云静静听著,最後离开。
<三>追寻
逃回台湾的容四,显的魂不守舍。
他知道李思云在英国,丁•汤玛森和他提过他来找自己。
他还暗示也许近日李思云便会回台湾找他。
还逃吗?
怎麽逃?
为什麽要来找自己呢?
不是已经和念青在一起了?
他知道自己很小心眼,只是,无法忍受。
不纯洁的爱情,他不喜欢。
虽然爱上了,但是没有必要,连自尊都赔上。
容六来到表哥家,带著念青。
三人分别坐在沙发两边,静默无语。
容四一点都不想让周念青踏进家里一步。
也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人说话。
可怎麽说呢?
因为你抢走了我的床伴?
还是因为你拐了我表弟?
真是肤浅的理由。
不过就是忌妒作祟罢了。
真是丑恶的自己。
容四打从心理厌恶如此黑暗的自己。
但他知道,早在爱上李思云时,自己就已经是黑暗的了。
爱情,使人疯狂,也使人晦暗。
对面的两个人,都带著担心望向容四。
他们都知道,李思云与容四错过了。
容四,会等李思云麽?
2009年秋季
李思云望著英国的天空,灰蒙蒙的。
结果,还是自己没有回台湾哪!
容六说了,容四提到他时脸色很平静,甚至冷漠。
没有办法面对他那脸的。
没有办法。
因为已经太喜欢太喜欢他了。
连被一点点厌恶都无法忍受,心简直要拧了。
怎麽喜欢上的呢?
以为自己没有那样爱他的以前,还真是愚蠢到不行。
重新开始行不行?
能不能回到最初那个时候?
夕阳西下,时间就是这样流逝掉。
我们以为时间在走空间在变。
是的,时间在走空间在变。
只是,坚强的爱不会改变。
最深的,最不由自主的,就是爱情。
何为爱?
就是永不变的情。
爱在走,但是情依旧。
容四在美国,惴栗不安的等。
渐渐变成一种期待。
期待自己爱的那个人来。
因为也只能这样期待,才能说服自己。
要在这里等著他的爱。
等一段爱情,要等多久?
逃走的时间,要怎样才能抓的回?
一切皆无解。
<四>终了t
2010年,冬天。
周念青陪容六匆匆赶到美国纽约,纽约市立医院。
李思云尾随而来。
一切都是因为容四。
容四气喘发作。
被发现为时已晚,昏迷不醒。
他的病,吓坏了许多人。
最甚者,便是李思云。
他看著加护病房内,容四带著氧气罩,苍白的面容。
等待再等待。
等待一个人醒来,竟然是这样的苦与急。
他从不知道,容四曾说的,等待妈妈醒来的感觉是这样孤单与辛苦。
他还记得呢!那时候他们才刚从激情中恢复。
容四突然掉泪。
他说,想到小时候。
容四小时候最多最多的记忆就是在疗养院。
坐在因为气喘来不及施救而成为植物人的母亲身边,等待母亲醒来。
没有工作太忙的爸爸陪伴,只有讲著外星话的看护。
最後,母亲还是走了。
爸爸连丧礼都没有来参加。
爸爸说他太忙。
然後就把他丢到住宿制的海星高中。
他记得他那时候对容四说什麽呢?
好像是"幸好你没有变坏阿!"
真是肤浅的人。
希望容四不会和他母亲一样,就此成为植物人然後死去。
因为自己还有好多话没有对他说。
其实是自己的自私,希望他能够醒来。
容四阿容四!
你什麽时候愿意听我说?
容四阿容四!你会这麽丢下一切而离开麽?
容四阿容四!
我不求你爱我,只求你快乐的活著。
好端端的一个人,过了三年再见到瘦了许多正昏迷不醒。
他记得容四最怕孤单的,於是决定要陪在他身边等待。
这样他一醒来就不会孤单。
容四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一个什麽都没有的空间。
他害怕一个人待在这样的地方。
他叫著:容六?容六?汤马森?爸爸?
每个他所认识的人的名字他都叫了,最後他想起来了。
还有一个李思云,在记忆的最深处,还有一个李思云。
"思云?思云?思云?"他不断叫著,这是唯一,他在孤单时最想呼喊的名字。
过了三天,容四从昏迷中醒来。
他醒来时正是半夜,他动了动手指,感觉有人正握著。
很快的,握著他的手的人便醒了。
是李思云。
李思云开心的冲出病房外去叫医生。
大半夜的,周念青和容六都被叫了来。
经过检查,容四没有什麽大碍了,过了一天的检查,又经过三天的观察期,医生放他出院。
容六和周念青识相的离开,这两个爱闹别扭的人还有许多话好说。
李思云同容四一起回到了他在纽约的住处。
两人相看无语,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都不知道该怎麽样表达。
最後看著看著不知怎麽的,到床上去了。
"呜....轻点....."容四两腿分开跨坐在李思云的身上,修长的手指攀著他的肩,无法自止的呻吟。
李思云尽量克制自己,害怕这个刚康复的小人儿再受伤。
可似乎,这很难做到。
"想你,很想你,很想很想....想到我好几次都要飞来美国找你了...."李思云在他耳边倾诉。
容四只是落泪,呻吟著接受他的冲撞。
这样做爱的感觉竟比从前当床伴的时候满足不知几倍。
什麽误会都不是重点了。
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彼此相爱。
激情过去,就是兴师问罪的时候。
容四抓著李思云的胳臂,咬了一口。
"居然跟念青有一腿,亨!"
"哎哟!"李思云惨叫一声,却也不收回自己的手,任容四啃咬。
"你都不解释吗?"容四又问,再啃。
"有什麽好解释的呢?事实就是我出轨了..."李思云苦笑。
"可是那时候....也不能这样说吧....."容四犹疑说,舔了舔方才自己烙下的咬痕。
李思云翻身压住他,那灼热顶在他的腹部。
"其实那时候很迷惘。"李思云说,低头轻吻他的脸颊。
"恩,迷惘,我可以了解,我们都一样。"容四轻笑。
又是新一轮激情的开始。
<五>过去和未来
2004年秋季
国三刚开学的日子,显然忙了许多。
刚搬进宿舍的容四,从国ㄧ见到李思云时,就一直都觉得李思云眼熟的很。
可他一直都想不起来。
一天,t他与李思云走在往宿舍的途中,一只黑猫窜了出来又冲进另一边的草丛。
然後容四想起来了,他曾有一次,那时还没进入海星高中就读,见过李思云。
那是在一个下雨的夜晚。
容四的母亲过世,丧礼刚办完,他走在街上茫然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後他蹲在街头,出神的盯著因为下雨而没什麽人的马路。
李思云在这个时候来了。
他替容四撑了伞。
手里还抱著一只黑猫。
"你怎麽了吗?"李思云问。
"......."容四摇头,虚弱的对他笑了笑,打算离开。
这种时候他不愿意被同情。
李思云拉住他,将手上的伞交给他,又撕了纸条抄了一串手机号码给他。
"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我。"
稚气的脸上,是温柔的微笑。
然後他便一手抱著猫,一手遮在头上,逃去了没可以躲雨的地方。
2005年夏季
升高一的那个暑假,容四没有回家。
他选择留宿,白天打工,晚上回宿舍睡觉。
一天
难得这日不用打工,容四到了学校,从图书馆借了一本书,躲在顶楼看。
看久了,昏昏欲睡。
此时已接近暑假的尾声,蝉声依旧是唧唧大噪。
李思云想著要早些回到学校做暑假作业,提著拉哩拉杂的东西回到宿舍,却没有看见容四的身影。
问了人,都说他今天不用打工,也许去图书馆了。
李思云又跑去图书馆问,图书馆小姐跟他说容四来借过书,但没有留下来看。
李思云有些苦恼,人应该是在学校的了,只是躲去哪儿了?
回教室看,也没有看到,校园里都走一遍了,没半点踪影。
然後想起,容四曾说过他喜欢晒太阳。
"不是这种热死人的天气跑去顶楼晒太阳吧?......"
他抱著姑且一试的心理,还真让他在音乐大楼的顶楼找到容四。
他睡的正香呢!
李思云放轻脚步,发现他在的那块刚好有水塔的影子遮住。
他蹲下来,看著容四的睡颜,心儿有些砰砰跳。
情不自禁的,李思云一个俯身,吻上了容四的唇。
容四在睡梦中哪,迷迷糊糊的,回应了李思云的吻。
乾柴烈火,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容四回过神来,挣开大眼,发现李思云的火热正抵著他,欲找寻宣泄的出口。
李思云焦急的欲扯去容四身上的衣物,容四柔顺的照做。
李思云完全不懂该怎麽让容四也快乐,粗鲁的想冲进容四体内,痛的容四龇牙列嘴。
容四只得尽量放松,最後还是让他进去了。
李思云就著容四撕裂伤口的血,得以在他体内肆虐。
完全没有发现容四一点都没有情动的模样。
一轮的释放,李思云满足的将脸埋在容四胸前。
容四只是轻抚他的头发,轻轻的叹气。
那次之後,容四病了三天,李思云想及应该是自己的冲动与粗鲁,那个不是天生交合的地方应该很痛吧?
李思云愧疚的照顾著容四。
那三天他都和容四睡同一张床上,担心他也许有什麽需要。
容四看著他有时盯著自己担忧的脸,若是要对这人说没有关系,那真的很诡异,他也说不出口。
可是心里真的开心,能和这个自己喜欢的人有这样的一步进展。
却不知,这扼杀了他们几年来欲彼此相爱的心。
容四主动挑起了他与李思云第二次的亲密接触。
事後他偎在李思云怀里,问:"你跟我,算是什麽关系呢?"
李思云征了征,答道:"........我不知道。"
容四早该想到的,李思云会有这个答案。
不过是年少轻狂罢了。
罢了。
於是他们这种床伴关系便订了下来。
2006年夏季
这一夜,宿舍停电。
黑暗里,容四紧紧抱著李思云,无助的低声哭泣。
他醉了。
刚才傅及砚他们一夥人才来过呢,带著酒说要来讲鬼故事。
吵吵闹闹的,没一会儿酒喝完了鬼故事也讲完了,一群人又散去。
李思云本来想睡的,却被容四拉住,听他低声的哭起来。
"怎麽啦?"李思云轻拍他的背脊问,难得有容四这样脆弱的时候。
"想到我妈。"容四说。
他说,从小爸爸就很少在家,总是妈妈陪著他。
妈妈总是在哄他睡觉之後一个人坐在客厅等爸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