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曰: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不动如山,不动如山,季独酌在心中暗暗称是,任谁守著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估计也只有不动如山的份了。
月下,江鄂慢慢放慢了马速,他一只手抬起来,在季独酌的脸上摸了一把。
季独酌惊的瞠目结舌,这,这这......江大侠你是在调戏我麽?
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江大侠的眼圈有点红,江大侠的呼吸有点酒味。月上柳梢,孤家寡男,醉酒--危险。
温和的体温从靠著的胸膛传来,扑通有力。他心里近乎习惯性的这样腹诽著,却还是有苦涩涌上心头。命运这种东西,总是在不断的给他"惊喜",说不嫉妒麽,那是假话。
终於,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季楼主叹了一句:"请先跟我回风雅颂,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要的什麽东西,就算是这江湖最危险的秘密,只要你想要,我都摊开给你看,好不好?"
江鄂笑了一声,拍拍季独酌的小脸:"怎麽突然想开了?"
季独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膀,不著痕迹的从他怀里蹭出来,跳下马。啪的一声,摇开扇子:"人生得意须尽欢,今生能得你与我一醉,我便知足了。"
"说的不错。"江大侠点点头,"还有麽?"
"强扭的瓜不甜。"
"还有麽?"江大侠继续微笑著看他。
"你还想听什麽?......"季独酌摇著扇子,万分的无赖的挑衅口气。然而江鄂仍旧只是微笑的看著他。原本就是北方的深秋,早就冷的滴水成冰了,他一把扇子摇得劈劈啪啪,衣衫又单薄,冷不防就打了一个喷嚏。
江鄂下了马,脱下自己的外衣,一把裹在季独酌的身上。手上微一用力,连他整个人都揽入了怀里。
"喂,江大侠......你这样做人很不厚道哦。"
季独酌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
"......我喝醉了。"
"酒後乱性?"
江鄂的额头冒出青筋一条:"你就不能闭一会儿嘴麽?"
"言论自由言论自由,你要让我闭嘴,干脆点我哑穴吧。"
"......"
此生仗剑任疏狂.第九章(5)
风雅颂的新址选在河南嵩山。季独酌的马给扔在酒肆了,两人一骑,信马由缰的便走到嵩山脚下。同泰山北斗的和尚们走邻居似乎有那麽点惊世骇俗的味道,这边梵音佛法锺声当当,那边烹羊宰牛歌舞笙箫,可谓锺鸣鼎食的又一新解。
一路上不断的有缁衣大师顶著圆圆的秃脑袋冲他二人行礼。江鄂颇有所感的问:"你上次把雅集楼的店员气的统统跑到少林寺出家,不会早就有所预谋吧?"
季独酌双手合十,慈悲满面:"阿弥陀佛,入乡随俗啦。"
"何解?"
"佛曰:不可说。"
他二人也不著急,马蹄声得得儿的往山上爬。待到半黄昏,山里的树木枯了一半,北风吹过石砾呼啸作响,季独酌毫不客气把江鄂的衣服在身上裹了几圈。
江鄂知道奈何不了这个妖孽,笑了一下,也就随他折腾去了。
眼瞅著距离风雅颂新楼越来越近,季独酌眼睛笑成一条眯眯缝:"喂,江大侠,你说涉江他们会怎麽迎接我们?"
"至少不会一跪一叩哭著爬到你脚边。"
"难道你就不能配合一下,让我稍微做下美梦麽?"
江鄂瞥了他一眼,伸手指著数林里渐渐围拢过来的众人:"抱歉,我没有睁著眼说瞎话的爱好。"
涉江姑娘莲步而来,捏著扇子笑盈盈的打了记响指,一旁传来卡拉卡拉的两声机括响,两头猛虎缓缓地从人群中踱了出来。弱不经风的风长老摸了摸老虎威风凛凛的头,在它们背上拍了一巴掌。
"给我咬死季独酌这个混账。"
两头老虎瞬间猛扑了上来。
"你们家养的老虎好多啊......"再次被牵扯进无妄之灾的江鄂怎一个窘字了得,手掌一用力,已经抱著季独酌平地跃起,"你究竟又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
"冤枉冤枉!我什麽都没做!"
眼瞅著江鄂好不容易避过两只老虎挥过来爪子,涉江又一记响指,身後有人抱了一堆焦了一半的书书本本过来扔在地上。
"真好啊真好,你在自家点火也就罢了,还要把祖上传下来的资料烧了大半!"她上前一步,偏著头高傲的看著上窜下跳的两个人,"楼主,你有种。有种你就别回来!"
闻言,江鄂低下头,看了眼躺在自己怀里的分外老实季独酌。
所谓混账......真是没错。
他脚尖在树干一点,人已跃上树梢,同时双掌平推,大好青年季某人就这麽被扔倒两只老虎面前。
一下子摔了七荤八素,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就看到两只雄赳赳的花斑大虎,其中一只甚至还凑了过来,用爪子拍了他一巴掌。季独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脚下暗暗退了一步。
身後同时传来那人不冷不淡的声音:"涉江姑娘,你别著急,要杀要剐,这家夥随便你。"
耳听最後的保护弃自己而去,季独酌一颗脆弱的心碎成片片,他眼中含泪,欲说还休的望著涉江:"喂......我们打个商量好不......"
"好啊,"涉江手指一伸,捏了一手霹雳弹,"你是要跟老虎商量,还是要跟我商量?"
"唔......还是老虎吧。"季独酌识趣的闭上了眼睛等了一阵子,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反倒是一条巨大的舌头舔上了脸。
湿润润,酥麻麻。
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身边正有一只大老虎凑过来,额头温顺的蹭著他的下摆。
季独酌咳嗽一声。
喂,你们是老虎不是猫好吧?
砰,砰,砰......
半黑的天空炸开了无数绚烂的烟花。
几乎就在同时,荒凉的山上点亮数以千计的灯笼,亮如白昼的光芒照的人眼花。
江鄂从树枝上跳了下来,与季独酌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笑意。
果然是隆重的欢迎会啊。
江大侠你演的不错。
过奖过奖,你的软脚虾装的也有模有样。
人群分作两遍,一道黄金雕刻的大门呈现在他们的面前。涉江水袖宽摆,伸出玉指葱葱:"我们早就设下了宴席,请江大侠与我们一起庆贺乔迁之喜吧。"
此生仗剑任疏狂.第九章(6)
涉江走上前来,在两头老虎的额上拍了拍,那老虎虎眼一瞪,威风凛凛的踱著步子向江鄂走过去,喉咙里发出威胁般低低的嚎叫声。
涉江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江鄂坐上去。
江鄂稍稍错愕了一下,见众人们的目光纷纷转向过来,知道是他们考验自己的胆量。他二话不说,微微一笑,轻巧巧的翻身跃上了虎背。
"江大侠果然是好胆量。"涉江捏著扇子微笑道,"也请楼主骑上虎背。"
"我没兴趣。"季独酌後退一步。
"哦?难道江大侠这个万人都不怕的东西,楼主你反倒害怕了?"
季独酌眉头一皱,狠狠的瞪了某女人一眼,颇有几份不情不怨的走到另一只老虎的旁边,吸了口气,翻身上虎:"俗话说得好啊,老虎屁股摸不得。涉江你养的这两头老虎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胆量骑的。"
说实话,一个弱质女流能把老虎训练的跟只小猫一样,这种的事情以前倒是从来没听说过。江鄂伸出手摸了摸老虎短而硬的皮毛,身下的老虎打了个哈欠,甩了甩尾巴,四肢一挺,站立起来。
两头老虎抖擞精神,传过那道黄金雕琢的巨门,在山上发足狂奔。顿时耳边风声呼呼,山头百鸟惊飞虎啸连连。
林间古木参天,间或有几间寺庙点缀在深山老林之中。那两头老虎一跑起来没了顾忌,江鄂觉得巅的利害,急忙运起轻功稳住身形,待转头去看一旁的某个人,才发现那人脸色铁青的趴在老虎背上。
这才知道为什麽刚刚某人要骑老虎的时候显得一脸不甘愿。
不禁哈哈一笑,学著涉江的模样在老虎额头上拍了几拍。那老虎也通人性,直接跑到自己的同伴身边。两头老虎相伴相随,并肩而行。
江鄂的手在虎背上一撑,一招漂亮的泻玉无痕跃到另一头虎背上,双手一抄,把季独酌稳稳的抱进怀里。
"居然也有让你吃鳖的东西,真不容易啊......"江鄂仰天长叹一声。
"母老虎养的老虎,世界上有几个男人能不吃鳖?"季独酌咕哝一声,索性趴在他的肩头,狠狠的抱住他的腰。这老虎到不可怕,可怕的是跑起来能颠死人,更何况又没个嚼头缰绳,对他这种身无武功的人来说显然是酷刑啊。
老虎的脚程快,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停了下来。待两个人下了虎背,季独酌已经晕的分不清东满西北了,只泥一般软趴趴的靠在江鄂的怀里不说话。
江鄂也懒得管他装了几分,定睛去看,只见脚下七十二峰环绕七十二寺掩映,山间雾气氤氲若隐若现,香烟缭绕嫋嫋而上,确实不妄中岳美名。
原来这一番颠簸,已经是嵩山主峰之顶。
山头北风吹来,季独酌往江鄂的怀里又多蹭进一分,那两头老虎似乎也畏寒一样,彼此磨蹭其对方的头颈。
江鄂低下头,把某人颠乱的衣服整好,又帮他把挂腰间的酒葫芦理正,这才推开了他:"你给风雅颂选的这个新地方果然不错。"
方才的不舒服一扫而空,季独酌啪的摇开扇子,指著这崇山峻岭说:"以前总有人说高床软枕,只可惜高床软枕睡得多了,只会让人筋骨酥软。将来有一天,我愿以这群山为枕,以密林为席,一壶美酒,一个知己,逍遥自在的过一辈子。"
"说的倒好听",江鄂合上季独酌的扇子,"依我看,楼主你是好日子过太多,腻歪了。"
季小楼主的美梦碎成片片,夸张的以袖擦泪:"哎呀,知我者,果然非江大侠你莫属。"
涉江走上前来,在两头老虎的额上拍了拍,那老虎虎眼一瞪,威风凛凛的踱著步子向江鄂走过去,喉咙里发出威胁般低低的嚎叫声。
涉江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江鄂坐上去。
江鄂稍稍错愕了一下,见众人们的目光纷纷转向过来,知道是他们考验自己的胆量。他二话不说,微微一笑,轻巧巧的翻身跃上了虎背。
"江大侠果然是好胆量。"涉江捏著扇子微笑道,"也请楼主骑上虎背。"
"我没兴趣。"季独酌後退一步。
"哦?难道江大侠这个万人都不怕的东西,楼主你反倒害怕了?"
季独酌眉头一皱,狠狠的瞪了某女人一眼,颇有几份不情不怨的走到另一只老虎的旁边,吸了口气,翻身上虎:"俗话说得好啊,老虎屁股摸不得。涉江你养的这两头老虎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胆量骑的。"
说实话,一个弱质女流能把老虎训练的跟只小猫一样,这种的事情以前倒是从来没听说过。江鄂伸出手摸了摸老虎短而硬的皮毛,身下的老虎打了个哈欠,甩了甩尾巴,四肢一挺,站立起来。
两头老虎抖擞精神,传过那道黄金雕琢的巨门,在山上发足狂奔。顿时耳边风声呼呼,山头百鸟惊飞虎啸连连。
林间古木参天,间或有几间寺庙点缀在深山老林之中。那两头老虎一跑起来没了顾忌,江鄂觉得巅的利害,急忙运起轻功稳住身形,待转头去看一旁的某个人,才发现那人脸色铁青的趴在老虎背上。
这才知道为什麽刚刚某人要骑老虎的时候显得一脸不甘愿。
不禁哈哈一笑,学著涉江的模样在老虎额头上拍了几拍。那老虎也通人性,直接跑到自己的同伴身边。两头老虎相伴相随,并肩而行。
江鄂的手在虎背上一撑,一招漂亮的泻玉无痕跃到另一头虎背上,双手一抄,把季独酌稳稳的抱进怀里。
"居然也有让你吃鳖的东西,真不容易啊......"江鄂仰天长叹一声。
"母老虎养的老虎,世界上有几个男人能不吃鳖?"季独酌咕哝一声,索性趴在他的肩头,狠狠的抱住他的腰。这老虎到不可怕,可怕的是跑起来能颠死人,更何况又没个嚼头缰绳,对他这种身无武功的人来说显然是酷刑啊。
老虎的脚程快,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停了下来。待两个人下了虎背,季独酌已经晕的分不清东满西北了,只泥一般软趴趴的靠在江鄂的怀里不说话。
江鄂也懒得管他装了几分,定睛去看,只见脚下七十二峰环绕七十二寺掩映,山间雾气氤氲若隐若现,香烟缭绕嫋嫋而上,确实不妄中岳美名。
原来这一番颠簸,已经是嵩山主峰之顶。
山头北风吹来,季独酌往江鄂的怀里又多蹭进一分,那两头老虎似乎也畏寒一样,彼此磨蹭其对方的头颈。
江鄂低下头,把某人颠乱的衣服整好,又帮他把挂腰间的酒葫芦理正,这才推开了他:"你给风雅颂选的这个新地方果然不错。"
方才的不舒服一扫而空,季独酌啪的摇开扇子,指著这崇山峻岭说:"以前总有人说高床软枕,只可惜高床软枕睡得多了,只会让人筋骨酥软。将来有一天,我愿以这群山为枕,以密林为席,一壶美酒,一个知己,逍遥自在的过一辈子。"
"说的倒好听",江鄂合上季独酌的扇子,"依我看,楼主你是好日子过太多,腻歪了。"
季小楼主的美梦碎成片片,夸张的以袖擦泪:"哎呀,知我者,果然非江大侠你莫属。"
二人说笑了一阵,马蹄声声自山腰而来,涉江骑了一匹黝黑发亮的骏马到了他们身边:"你们跑的到快。"
"骑马本不利于爬山,涉江姑娘你能如此迅速的寻上来,脚程也很快啊。"江鄂轻描淡写的赞了一句,涉江嫣然一笑,也不过分谦虚,冲他点了点头。
"楼主,你们风景也看完了,甜言蜜语也说完了,天色不早,我们该进风雅颂了。"
季独酌的脸色微青,瞄了两头老虎一眼,故作镇定的摇摇扇:"说的......也是。"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路上跑的,各色的珍馐美味流水价的送上来,众人用了,说了些吉祥话。噼啪啪的火树银花撒了一天一地,等散尽了,人也醉了三分。
有下人领了江鄂去客房。这风雅颂到真是风雅之极,连客房的修饰也格外别处心裁。选了一溪泉水,依着峭壁半悬空的建了几间房,推开雕花窗棂,眼前便是峭壁巍峨。果真是胸中有丘壑,造化钟神秀。
江鄂躺在季独酌嘴里的高床软枕睡了半宿,梦里觉得有几分重,待睁开眼,发现那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自己的床,整个人跟只虾米一样缩在自己的怀里。伸手去推,那家伙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只更紧的缠上来。
江大侠冷汗一滴。
抬起头,目之所及,一片苍松迎客月影斑驳,蓦然间,相识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这个人啊,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乃是滚刀肉一个。只能由着他的性子,任他肆意折腾。
想到这些,不禁对月喟叹。
--我说季楼主你啊,你要头枕千山,莫非江某小我便是千山伟岸之姿?
前后晃荡了几日。风雅颂新址初定,一批批的事务堆下来,压的某个妖孽喘气的空闲都没有。江鄂有时候坐在他身边,端了杯茶,一口一口的吹尽水汽。偶然眼皮一抬,闲闲凉凉的叹一声:"很忙啊。"
"唔......"想到自己的承诺,季独酌咳嗽一声,"这个,这两天就好了,你且等下。"
"不是反悔想爽约就好。"
"怎么可能......"季楼主嘴上说着,却又仰天长叹,泪流满面。这人,怎么就那么容易猜中自己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