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锦麟男校──社会黑暗面的汇集,阶级之分让上层学生发挥所有的恶,让下层学生如蝼蚁偷生。
申谊安、梁昭文、路嘉,位于锦麟男校最上端的学生会,握有最高的权力。江水、夏建秋是身后没有靠山的普通平民,一个选择隐藏自我,另一个选择寻找庇护,无独有偶,都与学生会牵扯上关系。
五个性情不同的大男孩,在如此压抑封闭的校园中,将交织出什么样的故事?
……
生存游戏
第一章
「谢谢你。」杨风虚弱地说。
「我能做的不过是帮你放放洗澡水。」江水冷漠地说:「谁让你倒霉跟我分在一屋。」
杨风慢慢坐进水中,江水转身准备离开,一眼瞥见浴室镜子里的自己,茶色大眼镜,乱七八糟搭在头上的头发。「真土!」冷笑一声,走出浴室。
来到锦麟男校已经一星期了,这学院一如之前听说的那样暴虐,戴方形校徽的平民子弟如蝼蚁一般被作践。男风的盛行,稍有姿色的平民男孩便会沦为纨裤子弟的玩物,就像与江水同室的杨风。
而江水自己,每天走最不起眼的路,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最不起眼的修饰,无声无息地在学院中苟活。
这样的无声无息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你不能活着回来,那你活着也没有什么用处。」父亲冰冷的话语又在耳边,手指掐入掌心的肉中,不觉得痛。在他的生活里,这只是平常事,早该习惯了。
「我去上课。」江水隔着浴室的门对杨风说:「柜子的下层有伤药。」
不等浴室内的杨风回答,他走出宿舍。
走在楼的阴影里,这样不会被注意;贴着楼梯靠墙的一面,这样不容易碰到人;低头驼背屏气,这样才像书呆子。进了教室就平安了,江水对自己说,加快两步。
后面一阵打闹声音,江水想回避,还没来得及,已经被后面的人顶开几步,踉跄扑在前面一群人的身上。
「妈的,四眼狗,戴着眼镜还看不见,敢往余哥身上撞。」
一个尖厉的声音从头上炸开。江水忙不迭抬头,看见一枚反着光的圆形校徽和几枚三角形校徽。
该来的总会来,江水暗想,脸上已经露出惊慌的神色。「各位学长,我走路不看路,对不起,我……」
话没说完,一个耳光扇在江水的脸上,火辣辣地在脸上印出红色的五道。
眼镜很牢没有掉,眼泪从镜片后滚落。
「撞到我,道个歉就能了事?」
江水被一脚踹在地上,仰头,看见一张满脸横肉的脸,江水记得,那是某个部长的公子,叫余横的。
「学长,我知道错了。」江水的声音却是带着颤抖,彷佛骇极。
「李英哲那小子抢了我的宝贝,老子正在气头上,正好拿这小子撒撒气。」余横说着,一把抓住江水的衣襟。
「学……学长,余哥,我……我知道错了……」
江水惊慌失措地叫喊着,声音却被余横旁边的人一个耳光狠狠地扇了回去。
「余哥也是你这张狗嘴叫的?」
江水被拖进空的体育室。门「喀」的一声被反锁上,在这样的学校里,一切早就见怪不怪。
拳头或是脚和棍棒类的东西打在身上,江水感觉到清清楚楚的痛,开始是哭喊,声音慢慢沙哑、低了下去。嘴角有些咸腥的味道,感觉很熟悉,恍惚回到很多年前。
——那样的日子又要开始了,江水笑着对自己说。
终于都走了,江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手背擦一下嘴角的血,触到伤口,一阵尖锐的疼。忍着痛摸了一下全身。还好,不过是些皮外伤。只是皮肉的痛,早就习惯了,不过,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开始,还是只不过是个片段呢?
课是上不了了,江水忍着痛一步一步走回宿舍。
敲门。怕杨风不敢开,江水说:「杨风,我是江水。」
杨风慢慢打开门,看见鼻青脸肿的江水,吃一惊,忙扶他进屋。
「还好吗?」杨风担心地问。
「没什么,皮外伤。」江水说着,从柜子里摸出伤药,涂在自己身上青紫的位置,「不过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江水躺在床上,安慰自己,不疼,睡一觉就不疼了。
然后,真的慢慢睡着。
饭厅里人来人往,江水捧着餐盘低头尽量避开人,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吃饭。昨天被群殴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早上在杨风的关切下,江水遮遮掩掩的把杨风糊弄过去。这异于常人的愈合能力,是江家人的遗传,被人知道也许就会被发现他的真实身分。
父亲说过,不能以家族的名义换取学院内的安逸生活。江水只能照办,父亲肯定已经在学院内安排好了耳目,只要违背就会被发现,到时换来的也许是更严酷的训练。
「哟,这不是昨天被余哥安慰的那个人嘛?」
一个黑影遮在江水的座位,江水抬头,记得这人是昨天打他的几个人里的一个。
他忙站起来,诚惶诚恐,「学……学长好。」
「哟,还挺识相的。啧啧啧,可惜人长得丑,不然我肯定愿意随时安慰你。」
那人恶意地大声笑着,江水站在一旁陪着笑。
没人看这边,这种事情大家都见得多了。打与被打,骂与被骂,司空见惯的家常便饭。
而江水只是唯唯诺诺地陪着笑,只怕多言会再遭毒打。
「哈哈,你看他畏畏缩缩贪生怕死的样子,」余横忽然在旁边说:「只怕让他舔干净我鞋子他都会干。」几个人大笑起来。
「余哥,那你就试试,让他在这儿舔干净你的鞋子嘛。」旁边有人怂恿。
「好啊,」余横大声说着,「臭小子,跪下来舔干净爷的鞋子,不然爷今天就让你比昨天还惨——嗯,看你也怪可怜的,就舔干净一只脚的就行了。」
四周声音低下来,无数的视线投过来,看好戏的样子。
江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中,该怎么办?
「进入锦麟你就不再是江家人,你不过是一个平民。如果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不许用动手。」父亲的话彷佛仍在耳边。
不能动手,这是父亲的指令,他不能违背。
江水在饭厅内所有人的视线中慢慢跪下来。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不,不能动怒,他告诉自己,这是他的训练,只是训练而已——只是训练,江水狠狠咬着下唇。
饭厅里的事情很快就传开,很多人都知道了,有一个叫江水的胆小鬼。
江水一夜之间变成了公众出气筒,大家都知道这个叫江水的丑八怪不敢反抗,连句狠话都不敢说,欺负他像捻路边的一只蚂蚁。江水的生活变得很惨,每天回来,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幸亏他有超常的伤愈能力,否则早就撑不下去了。
杨风担心地看着江水坐在床上认真的用伤药涂着自己身上的伤,「江水,我不觉得你是个胆小鬼,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与你无关。」江水淡淡地说:「倒是你自己,赶快找个靠山,不然迟早被那些人玩死。」
杨风低头不语,洗了澡,早早地钻进了被子。
江水仍然正常时间出门上课,尽管这一天下来多半的课都上不了。
某些方面,他有着无可救药的倔脾气,绝不肯为这样事情改变原本的生活。
最喜欢欺负江水的仍然是余横。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简直是把欺负江水当成了一种习惯,或者是把江水当成自己私人泄愤工具了吧。
只因为身分是平民,就要受这种待遇吗?江水在余横和他那些手下的拳打脚踢下冷笑,慢慢闭住呼吸。
「余哥,他没呼吸了,不会死了吧。」有人把手探到江水的鼻下惊慌地说。
「死了?不会这么快吧?」余横也伸手探探江水鼻息,呼吸微弱得若有若无。
「靠,才打了几下就不行了,真没劲。」说着,狠狠在江水身上踹一脚,「走人。」
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
「呼……」江水慢慢吐出气,当初为潜水而学的闭气方法,想不到还能派上这用场,忍不住苦笑。
四下里没有人,江水慢慢坐起来,从被扔到一旁的包里掏出小瓶的药。
「SHIT!」江水吐掉嘴里方才被踢时激出的血,擦一下嘴角,低声骂一句,挖出伤药揉在伤重处,再试试身体有没有内伤。
「习惯就好。」江水伸个懒腰,从地上抓起包,「回去洗澡睡觉。」
身后树叶「哗啦」动一下,江水警觉地抬头四望,没发现异动。
多心了吗?江水问着自己。想了想,懒得追查,也许是父亲的耳目来探查。
最近杨风看来气色好了很多,偶尔一个人坐着傻笑。江水猜他是找到了靠山,不过杨风不说,他也不问。
平安回到宿舍,难得今天没遇到余横他们,回来时间尚早。转动把手准备开门,却听到里面一些奇怪的声音——呻吟声。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
再在外面游荡,看到什么人的话怕会被打,就算不怕,也会觉得痛。
江水感觉有些累的靠在门边墙上,冷眼看着来往的人中不时飘来的轻蔑和冷眼。
旁边忽然有一些低低的惊呼,江水转头,有个人从楼梯处慢慢走来,眼神冷冽。江水发现他身上的校徽是五星状的,学生会的标志。在这样的学校里,能进入学生会的怕都不是普通身分吧。
那人走得很慢,从江水面前经过时,江水注意到他用很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若有所思,这种眼神让江水有些不寒而栗。但那人径直前行没有停下来,拐进了走廊尽头的舍监室。
危险的人,江水对自己说。
房间里的奇怪声音终于停了。门打开,杨风走了出来,旁边站着一个戴圆形校徽高个男人。看见站在门旁边的江水,杨风的脸迅速地红了。
「江水——」杨风有些尴尬地说:「这是申谊安。」
「学……学长好。」
江水恭恭敬敬的低头叫一声,却听见那人「噗哧」一声笑起来。
「江水?你是江水?」申谊安大笑道。
江水抬头,隐约觉得这人眉宇间似乎有些熟悉。
申谊安忍着笑对江水说:「我听说了你在学校的事情,看在你一直照顾很阿风的分上,我会请那些人收敛点。」
「谢谢学长。」
江水诚惶诚恐低头致谢,却激起了申谊安另一阵大笑。
这人真奇怪,江水心想。
送走申谊安,杨风回到宿舍。
「你不用管我的事情。」江水淡淡地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处理。」
「可是……」
「不过还是谢谢你会想帮我。」
「江水,我知道你每次被打以后伤都会好得很快,可是你这样下去……」
「你发现我伤好得很快了?」江水警觉的看着杨风。
「嗯,其实早就发现了,毕竟我们住在一起。」
「这件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你那个申谊安。」
「江水,你隐瞒了很多吧。」杨风看着江水的眼睛,「我平时看到的也许并不是真正的你。」
「我说了,你不要管我的事情。」江水转身走进浴室,「你在外面尽可以当不认识我。」
也许那个申谊安真的有帮他吧,最近被虐的情况似乎少了很多,只是偶尔碰到余横那一帮子人不爽的时候被打或者被羞辱。
而每次这时候,江水总是找时机闭气。
余横以为江水因为总是被虐待所以身体越差,因此虽然总是晕过去,竟然也没怀疑,江水几乎觉得最近日子过得太悠闲了。
当然,如果没有余横就更好了。
余横心情很差,江水被倒吊在树上时候想,所以才又想了新的玩法。
哈哈,一定是他那个叫什么李瑛的宝贝又找上别人了,真活该。
因为倒吊着,所以感觉血都冲到脑袋里,头有点晕。所以,早点结束今天这场虐戏吧。
江水慢慢闭住自己的呼吸。
「余哥,这小子又晕过去了。」
「最近这小子怎么越来越不禁打,不会是装的吧?」
「妈的,瞧他那副贪生怕死的样子,他也敢在老子面前装?」
重重的一拳打在肚子上,江水感觉胃里一阵痉挛,倒挂的身体随着晃了几下。
余横那些人终于走了,江水听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长吁口气。
两只手被反绑在身后了,不过这种捆绑于江水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
慢慢挣开绳索,再探身解开系在脚上的绳子,翻下树。
「你他*的竟然敢骗老子。」江水的头发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余横的脸出现在面前。
刚才因为头晕,所以只想着赶快从树上下来,对周围的环境有些松懈。没想到余横竟然真起了疑心,躲在暗处偷窥。这下惨了,江水只感觉自己欲哭无泪。
拳头和棍棒重新打在身上,江水在地上滚动,只希望避开关键部位。
「骗老子,瞎了你的狗眼。」余横从地上拽起江水,一拳砸向江水的眼镜——眼镜完好无损,余横惊讶地看看自己的拳头。江水心中叫苦,那副眼镜不要说拳头,就连子弹都打不破,那是当初怕被打破而用特制玻璃做的,这下当真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这是什么东西?」余横伸手去扯江水的眼镜,江水心中大骇,左躲右闪却终于被余横拉下。余横呆愣。
眼镜后面是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晶莹而明媚,而原本在眼镜保护下看来平凡的五官,在漂亮眼睛的衬托下,竟然显出了本来的精致与立体。
趁着余横愣神的工夫,江水一把挣脱,拔腿欲逃,可是马上就被另外几个人挡住了去路。
「原来是这么个美人儿。」余横淫笑,伸手去摸江水的脸颊,江水厌恶地躲避。「干嘛把脸遮上,让爷好好疼你不就得了,若伤了这么漂亮的脸蛋,爷多心疼啊。」
几个手下狠狠地把江水压在地上,江水不停挣扎,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又被父亲责令禁止动手,江水根本无法挣脱。
衬衫被撕成几片,露出了仍然带着青紫伤痕的身体。
「喂,姓余的,早跟你说收敛点了,你竟然还敢在我眼皮底下公然做这种事情。」有个声音从树上传下来,有些耳熟。高个男随着声音人从树上跳下来。
江水看过去,竟是申谊安。
「姓申的,爷要干什么还用跟你招呼吗?你以为你算老几?」余横嚣张地说。
「啧啧,口气真大。前几天你老子那边手下的几个工程出的事故,现在还压着没上报。要不,我替你家写份报告上去?」
「你威胁我?」
「别这么说,我哪里敢威胁余公子,申家还指望着余部长的照顾呢。」
「姓申的,这笔帐我记下了。」余横狠狠地说,带着几个人走了。
江水从地上站起来,戴上眼镜,「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欠你一个人情。」
「你只说句谢谢就想走吗?」申谊安抱着双臂笑着说。
「那你想怎么样?」
「情债肉偿如何?」
「原来贵族都是一路货色。」江水冷笑。
「是吗?」申谊安好笑地看着江水,忽然伏身在江水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晔之。」
江水愣住。
江晔之是江水的成人名,这名字在没有得到江家正式承认之前不允许公开。也就是说,这名字只有与关江家有关系的人才知道。
江水动下嘴唇,却隐约感觉有其他人在树丛中,欲言又止。
申谊安亲密地揽过江水的肩,「我就说嘛,情债肉还就好了,你难道不想找个金主吗?」
申谊安关好门。
江水冷笑,「想不到申家大公子竟然是黑帮老大的爪牙。」
「喂,这么说我这个表哥不太合适吧。」
「表哥?」
「我妈是你妈的表姐。」申谊安笑起来,「江老大定下这么苛刻的条件把你扔到这种地方,就算是历练。但是你总是他亲儿子,所以让我在这里随时向他汇报你的情况。」
「什么狗屁的历练,老头子根本是想玩死我。」江水愤愤,「不能用江家的功夫也就算了,连打斗都不允许,这样下去别说活着,能不能全尸回去都难说。」
「叫你到我这里来也是因为这个事情。你前段日子的情况我跟江老大汇报过,能撑两个月,江老大也很满意。而且,现在你已经被余横看到脸,余横一定不会放过你。如果还是禁止打斗的话,恐怕以后会很麻烦。
「再说……」申谊安忽然伸手拿掉江水的眼镜,轻抚江水的脸颊,「这么漂亮的脸被蹂躏了多让人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