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惊————药君
药君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关灯
护眼

云恬绷着脸,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懒得与他理论。反正和这种人理论永远不会有你赢的时候。
"云静好讨厌,居然把你们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封了起来,如果要解开的话不可能不让他知道,最近没办法去看你,有没有想我啊?"
"想......"云恬绷着脸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虽然是从另一个角度。
"哎呀呀,小恬不要这样板脸,看上去会很老的,变老了怎么找的到人喜欢你呢?"
冷笑一声,"至少好过假喜欢。"
刺人不成反被刺,玄钥刹那间脸色都变了,却随即恢复了眉眼弯弯的招牌笑容,"恢复记忆的生活怎么样?有没有和云静相见欢的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我有什么好哭。"云恬讥笑的扯动嘴角。该哭的怎么也轮不到他,"你找我来不是说这些废话的吧?"
"怎么是废话?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铭记在心呢。"云恬利落的从假山上一跃而下,"云静说什么了?"
"什么说什么?"
"还有什么?当然是洗髓丹。"
"他没说什么,只是要我交给你......交给你这封信。"云恬颇有些不情愿的交出手上还没来的及打开的信封。
"信?"玄钥似乎愣了一下,对了,都是跟那个书生学的,"差点忘了他一向喜欢文绉绉的。"
微笑的接过信封,玄钥当场打开了信封,封印探测到了启封的正是那个收信人,符咒只是明亮的闪了一下便消失不见。
打开信,快速的浏览了一边,玄钥的笑容带上些意味难明的趣味。
小心的收好信放进怀里,玄钥简单的回答:"知道了。"
就这样?云恬瞪着玄钥。
没有任何评论?他还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点风声,这下好了。
注意到云恬的愤愤不平,玄钥忽然觉得很有意思,"你想知道?"
瞪着玄钥看了半天,云恬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
本以为玄钥会拿这个大肆嘲笑或者要挟交换那个人的下落,没想到玄钥只是反问:"知道了干什么呢?"
"总比蒙在鼓里强。"
玄钥淡淡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想起了前世的委屈,"无知是一种幸福。......再说又能怎么样呢?"不外那几句话,那几件事,那几个结果。他们狐妖遇上人类,总是一个输。不知道过程还能少几分伤心,又何必事事清楚?
"我警告你,不许伤害云静!"
"那秦海青呢?我可以为所欲为吗?"
云静的心在他的身上,伤害这个人与伤害云静又有什么区别?
"不,当然不可以。"
"那你管的也未免太宽了。"淡淡丢下一句,玄钥转身欲走。
"玄钥!"云恬在背后大喊,"云静是你的朋友!无论他做过什么......又做对了没有,他终是你的朋友!"
傍晚的天空染着几抹红霞,偶尔一阵清风平卷起,挽着几片落叶在地上画出长长的弧线,堪堪停在玄钥脚尖前。
低垂着眼睛,玄钥依旧带着招牌笑容,声音却很干涩,"......我知道。"
一直知道,所以才无法面对......
云恬在背后还在喊些什么,玄钥却已经无心理会,随手扯开空间信道迈进了撕裂的时空。只有黑暗与混沌之中,他才能感到一丝平静。
痛苦总在岁月中积累,快乐却如指间流沙。

"别喊了。"温柔的声线,不同于云静的清冷也没有玄钥的异样黑色。"他已经走了。"
倏然转身,云恬愤怒的甩开肩上安抚的手臂。"你来做什么?!这里没你的事!"
一个瘦弱的少年,面色苍白,平凡的五官上一对黑曜石一般晶亮的眸子,亮的惊心动魄。即便被粗暴的对待,此刻仍微微笑着,带着宽容和谅解,"我本是来看你的。你们之间的事自是于我无干。"
云恬冷哼一声,本待反驳,你来看我归根到底不还是为了他?却在看到少年细瘦的手臂时,心底柔软处微微一动。便只是干干的应了声。
"......最近过的还好吗?"
"你都知道了又何必问。"云恬撇开眼睛,不欲与少年目光接触。
"呵呵,明知道你在云静身边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还是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少年说话的时候,微微一笑,原本亮的有些惊心动魄的眸子微微眯起来一些,不那么亮的刺目,微弯的眉眼竟然看上去有些象玄钥。云恬勉力收回不受控制黏上去的目光,心中却不免一刺。
"......我没事。"
"嗯,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也就放心了。上次见面的时候封印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说坏就坏了。......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云恬咬着嘴唇撒了谎,尽量不去看少年仿佛风一吹就倒的纤细身形,"反正那个封印破了也好,至少不需要再从你身上吸取精气维持了。"强大的封印往往受施术者本身状况的影响。而象钟谧这样将本身的精气注入封印,则能从质上将封印的强度提升一个层次。
"这样啊。总之只要你没事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云恬陷入了一种狼狈的沉默,他不知道他的谎言究竟是太高明还是钟谧太过温柔不愿揭穿。钟谧站在哪里只是温柔的注视着仍然维持幼儿形容的他,静静等待他的回应。
这个人,从前就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却仔细把的温柔都藏在面具背后,仿佛午夜的烛火静静燃烧,只有一个人夜半时分才能静静体会那丝在白天会被嘈杂轻易淹没的温柔。不是不好,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迷惑。
而这一世,这个人却变成了全然的温柔,对每一个人都是,却总带着一种奇异的游离感,仿佛这一世,他已将温柔作为了面具。即使这般温柔,他的心,不在这里。
"你最近好吗?听说钟家前两天和狐族扛上了?"
想起那个族人引起的混乱闹剧,少年轻轻笑了两声,"那件事情连你也听说了吗?真是丢脸,通共也就从血脉中继承下了那么点通灵的力量,如愿娶到狐女本来该高兴才是,因为养不起她而闹得两族间沸沸扬扬,简直就是荒谬。无论如何,真是很过意不去。"
"又不是你的错,倒什么歉。"
"束下不利,又不能在狐族介入之前结束纷争,我自然是有责任的。"仗着不知道被稀释几百倍的血统就觉得自己凌驾于其他生物一等,如此愚蠢的想法却如此根深蒂固,连他这个族长都莫可奈何。
"那个男人似乎还很不甘心,居然还找到这里。如果不是云静之前为防万一给他下了封口术,现在说不定已经天下大乱了。"
闻言,钟谧颇感意外,两道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那他居然还找到了这里?"
"嗯,不知道他怎么查过来的。前两天在路上堵了云静,不过也没占到任何便宜就是了。"
"那个男人和你的封印被破坏没有联系吧?"钟谧不安做着最坏的推测,却看到云恬的脸色一僵,立即明白了前因后果。来不及想别的,立刻圆滑的笑道:"是我多心了,那个男人根本连封印都不会结更别说破了。"
云恬支支吾吾的应着,心烦意乱。狐族虽然生性机敏,可云恬从未在人世中练历过,又兼之年幼,是以本性淳良,说谎一事于他还是一件容易心慌的事情。
"你刚刚是想拆那封信吧。"钟谧的声音很温和,甚至还有一丝笑意。小狐狸也终于到了叛逆期了吗?
"啊?你那么早就来了?"i
"刚想和你打招呼,你就被扯进裂缝里了,我花了些功夫才找到这里。不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以后如果碰到这种事情,别去碰云静的信。"
"为什么?"云恬直觉的反问。
钟谧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的反问,"你难道忘了你们狐族法术的第一高手是谁了吗?"动云静的东西,要有被五雷轰顶的准备才行。
"可......"可信是他亲手交给我的!
云恬还没来的及说完,钟谧简短的打断道:"他决不会想到你会想偷看。所以如果拆信人不是玄钥,那就是敌人。"而云静对敌人,一向是不怎么留情面的。钟谧苦笑,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嗯。可我还是很想知道那封信究竟写了些什么。"
"你在担心云静吗?"钟谧又露出了那个与玄钥神似的笑容。
"啊?嗯。"
"真好啊。"感慨的静默了一会,钟谧的蹲下身子与云恬平视。"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放个符鬼跟着他。"
"符鬼?"云恬在记忆中翻找了一会才想起来,符鬼其实是拘鬼术的一种变种。拘一个法力低的小鬼,平时不易被人察觉,只有别人使用符咒的时候小鬼才能借着别人符咒的力量短时间的强大一下,而施术者也可以拼着符鬼和自己的联系得知那个被监察对象的施术。其实这个法术并不难,连云恬现在的微弱法力也可以使用,只不过因为符鬼之术中间多了几层变量,不易控制,是以冷僻。但好处是,符鬼不易防,更不易捉,用来监测比自己力量强大的多的对象实在是个很好的选择。
"你告诉我这个,不是有什么企图吧?"
"企图自然是有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云静犯下大错前拦住他。"
犯下大错?云恬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钟谧究竟知道了多少。
"你知道云静的打算?"
摇摇头,钟谧道:"我若知道自然会告诉你,又哪里用得着符鬼?不过前日我占了一卦,是坎卦。"
坎卦,为二坎相重,阳陷阴中,险陷之意,险上加险,重重险难,天险,地险。
云恬轻轻"啊"了一声,面上不免显出了几分担忧之色。虽然他法力尚浅不足窥测天机,但是坎卦大险他还是晓得的。
"所以,小心看着他,千万不能让他做出傻事来。狐族再经不得另一次大祸了。"钟谧说话间面上现出了难得的真挚。
而云恬,只是望着他默默点了点头。

第十二章

本来只是进书房收拾一下自己的书,却在书架的最上层看到了那本书:《青蛇》。
久违的好奇心发作,究竟是什么书可以引得云静如此入胜,连吃饭都念念不忘的感慨?又为什么从那一天后,他仿佛就遗忘了这本书留在了书架的最上层?可是在其他几层犹有余位的情况下,放在顶层不仅多余而且显出些刻意。
窗外的天空云层很厚,阴沉着却不像是下雨的样子。偶尔有几缕阳光顽强的穿过层层障碍,撒下金色的光芒,仿佛圣迹降临,圣神庄严。秦海青在大大的米白色沙发上做了下来,有些意外沙发的柔软。原来他的云静也是个会享受的人。会心的一笑,秦海青翻开了书页。

公寓的另一头,云静抱着自己的手提电脑坐在客厅里上网闲逛,作为编辑了解流行动向自然是他的本职,更何况他本身也很好奇人类的想法为何能如此瞬息万变。网络上的红人红了一批又一批,又被一批一批的骂臭。有些人顶住了,被骂的约臭越是红,就像霸王花,而有些人,面皮薄的流泪了,可是每一滴眼泪都换来了成百上千的粉丝团呐喊助威,于是,他更红了............云静嘴角有些僵硬的看着某些网页,真的是他活的太久跟不上时代了?
没有最惊吓,只有更惊吓。人类总是很有办法挑战极限。云静干脆关闭网页,另开了博客网站闲逛。博客很有意思,多数人有三分宝露五分,说七分,而有些人,有十分宝,可不细细看就能从你身边安静的走过。人心是天下最瞬息万变的存在。从前他也曾经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总以为人心多变,狡诈不足信,然而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上无论何种生物都分三种:好人,坏人,和不好不坏的。端看你遇到是哪一个罢了。
逛着逛着,云静忽然看到一个粉红色的网页,上头挂着一个很可爱的大头娃娃。
女孩子的东西。云静会心一笑,看了下去。
上面不外乎些减肥食谱、心情记事、或者化妆品使用心得之类,可有一篇的题目忽然吸引了他的目光。
《幸福是什么?》
长长的文章虽然温馨柔美,却失之空洞。幸好后面的回帖还有几分意思,云静拉动鼠标,看了下去。
有些回帖很有意思,从中偶尔能一窃留言者当时的心情。
譬如有一帖是这样回的:幸福就是在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而他恰恰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刻;幸福就是在你想着他,而他也在想着你的时刻......
这个一定是热恋中的小女生,幸运的是对方也在热恋中。
继续往下拉,忽然有一条留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正待细细看去,手机华丽的音乐声响起,听声音他是不小心把手机拉在书房里了。
匆匆进书房,眼角瞥见秦海青正躺在他的沙发上优游自在的念小说,手里的书可不正是青蛇?
接了电话,原来是工作上的事情,原来定在明天的一个见面取消了。助理特地打电话来通知一声
不去正好,省些事情省些心。
合上手机,云静没有回去反而坐到了秦海青的边上。
"怎么想起来看这本?"
"想看看到底什么书能把你迷的连我做的饭都不吃。"秦海青把书略举高了些,露出一只眼睛笑眯眯。
"呵,那看明白没有?"
"没有。"秦海青的答案来的倒快,"我记得其他的版本里,那汤团是由许仙吐出来给白娘子的,不是吕洞宾设计他们吃的。"
"这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一样。如果那汤团是由许仙吐出来给白娘子的,那这两个人便是前因后果,之后种种便都有了由头,也算不得过分。"
"白娘子的痴情不足以解释一切吗?"
"痴情只是果,没有原因又怎么痴情?活了千年,那该经历过多少事情,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对个除了脸蛋一无是处的男人一见倾心?"
"除了脸蛋一无是处?"云静笑了,"你这句话够狠。不过,我倒以为白娘子会这样痴情不过是因为寂寞。"
"寂寞?也许吧。"
"你也相信因果轮回?"
"信,也不信。"
"哦?怎么说?"
"如果信能让人心里好受些,信又何妨呢?譬如这个白娘子的故事,如果相信因果报应,那么白娘子的痴情不过是欠债还钱那么简单,那么对许仙的无情与冷酷也就不会那么令人觉得悲伤了。"
"那,就是不信。"
"不,也不是。我的确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伴随着我们生老病死,可鬼神之说又确实荒诞,所以......"
"那是"道"。"
"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命非常名。"
"你也喜欢老子的道德经?"
"恩。有一点。"那可是他们修道的根本,哪可能不喜欢?"喜欢看就继续看吧,我回去做事了。"
云静刚欲起身,却被拉住手。
"别走。坐下来再聊聊。"平日里一说到这些狐鬼妖神,云静就变得恍恍惚惚的,今天难得心平气和的聊到这个问题。他不想怎么快结束。
"聊什么?"云静顺从的坐了回来,秦海青却一时语塞。
"聊,就聊这些鬼神之说!"冲口而出的话语,两个人俱是一愣。云静每次谈到这个话题,总是欲言又止,每每冷场,连带着秦海青都不敢多提。
虽然意外,云静镇定的也快:"也行。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工作,搁一下也不碍事......鬼神之说,简单来说就分两种,信与不信,你是哪一种?"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